的老前辈,多少有些怪僻,和自负仇世的不正常心理。对那些正道人士多少有些仇视,并不以讽刺几句为满足,存心要和九华山庄的别别苗头出口怨气,正面冲突虽无胜算,死缠不休也是快意的事,所以还不肯放手。
黑夜中,对方决不可能追来的。
他陡然一惊,怎么眼一花,官道中间突然多出一个人来了?
当他钻林而出时,官道空荡荡鬼影俱无,凭他有时装瞎子骗人的锐利视觉,决不会走眼的。
人影朦胧,但轮廓分明,一点不假,确是先前与九华山庄的人打交道,道歉了事的夜行旅客。
这怎么可能?这人是怎么出现的?看光景,似乎在等他呢。
“咦!是你?”他有点不知所措。
“是我呀!”姚文仲笑吟吟地说。
“你是谁?”
“你不是认识我吗?”
“鬼才认识你!”他这才完全清醒,凶态复萌,本能地凶狠地说。相距六载,仅是一面之缘,即使是大白天,也见面不相识。而这六年间,姚文仲已长大成人,勾魂阴判也苍老了不少,谁也不认识谁啦!
“你不认识我?六年前在界首集,我给了十两银子要你进卑田院……”
“哎呀!原来……原来……”
“记起来了吧?”
“你……你不是被大力鬼王一记浑天掌打……打死了吗?”
“死了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吗?你不至于把我看成从阴曹地府放出来的鬼魂吧?乐前辈,咱们找地方谈谈,晚辈有事请教。”
“我没空。”勾魂阴判一口拒绝。
“乐前辈……”
“小辈你命大,那次不死,最好远离江左,大力鬼王已经带了许多狐群狗党到了这一带……哎呀……”勾魂阴判话未完,一跃三丈,重新钻人路旁的树林,老鼠般钻走了。
人影凌空猛扑面下,也就是勾魂阴判发出惊呼的一刹那,阴判钻走逃命,下扑的人影也不可思议地半空折向翻腾,跟踪下搏。
姚文仲对勾魂阴判颇有好感,知道下搏的人是神鹰,他不希望勾魂阴判受袭,也不想打击神鹰,身形乍起,半空中斜截,一掌拍在神鹰的右胯上。两人同向下面飘落,勾魂阴判已钻人树林走了。
“好哇!你……”神鹰怪叫,一跃而上。
姚文仲身形一晃,神鹰一扑落空,只感到眼一花,晃动的人影突然消失了。
“休走!”五六丈外现身的女郎娇叱,伸手便抓刚掠过身旁的快速人影。
“啪”一声响,手臂挨了一掌,人没抓住,反而挨了姚文仲几乎不可能反击的一记怪掌。
人影再次一闪即没,女郎吃惊地怔在当地。
另三人到了,他们一无所见
“小英,怎么啦?”闻声掠到的神鹰急问。
“我挨了他一掌。”小英似乎还有点不相信,不住揉动着右小臂。
“不要紧吧?”
“不要紧,许叔,是甚么人?”
“是在五里亭向你道歉的人,好可怕,身法之快,有如鬼魁幻形,人怎么可能快到这般程度?奇怪。”
“恐怕真是鬼。”女郎小英打一冷战
“胡说!”
“真的,许叔,你看,双方的所处部位,他怎么可能出手反击的……”小英将经过—一说了,而且将所处的位置摆出:“除非这人的手可以反向屈折,可能吗?”
“有些练成链子骨的人,不难辨别。”神鹰自以为是地说:“关节特别柔软的人,配合身躯灵活的扭转,是可能的。”
“可是……”
“走吧!总之,咱们碰上了武功骇人听闻的高手,幸好没发生冲突。”神鹰惊然地说:“但愿他不是勾魂阴判的同党,不然听们日后麻烦大了。”
众人不再作徒劳的追寻,向西走了。
姚文仲不死心,在附近穷找勾魂阴判。
他拍中女郎小英,用的正是刚学会、远不知运用的奥妙、火候不够的神手一一探囊手,居然得心应手、一击而中,心里的愉快不言可喻。
这一耽误,几乎误了大事。
人一但受到心理压力的束缚,就会失去信心。所以说,人的名,树的影;有些人的名头,真可以收到震慑人心的功效,胆气不够的人甚至会闻名丧胆。当一但与声威显赫的人遭遇,自己就崩溃了。
银衣剑客的声威,的确可以震慑不少高手名家。
余豪的武功本来极为高明,但他对银衣剑客深怀戒心,心理的负担很重,加以情势险恶,身在天罗中,因此就缺乏信心,动起手来就有点施展不开,注定了失败的恶运。
银衣剑客的这招般若横天,已经用了全力志在必得,但竟然被余豪封住了八剑,可知如果情势许可的话,余豪很可能封住这一招凌厉无匹的杀着。
第九剑长驱直入,银衣剑客得意极了,必定可以除去强敌,今后少了一个强劲的竞争者啦!在向雄霸天下的途径迈进中,必须除去任何一个竞争者。
锋尖到了余豪的咽喉下,即将贯喉而入。
廊檐上,同时有物下堕。
余豪不是一个眼睁睁等死的人,本能地摆动头部闪避,是否管用,并不在思考的范围内,只是一种躲避灾难的本能反应而已。
正如同一个人跌倒时,手会不经由大脑指挥,本能地撑地一样,是否能撑住地面而不至令身躯受伤,当时不可能计及的。
剑气掠头而过,银色的光芒突然向侧方斜移沉落。
余豪也因摆动头部而身躯斜倾,从死神手掌心逃出来了,惊得浑身冒冷汗,顺势倒地、侧滚、斜蹿而起,感到心神一懈,浑身脱力。
从檐上堕下的是一个人,靴子间不容发地将银剑踹偏,同时上体前扑,双掌挟风雷下拍,用上了劈空掌力,事急行雷霆一击。
打击来得太意外,银衣剑客幸而早已运功护体,掌劲在八尺外涌到,金刚神功发挥了护体作用。
但双目是任何奇功也保护不了的要害,情势危急只有闭目与用手封挡。
一阵浑雄的掌劲涌到,金刚神功似乎无法反震,只能保护身躯不受伤害,马步一虚,连退三步。
来人是姚文仲,在生死关头及时赶到了。
他踹偏了致命的银剑,掌劲震退银衣剑客三步,虽然是出其不意的猝然袭击,但毕竟占了上风。
在五里亭救走了无主团头,事实上已令银衣剑客的信心降低了五成。
“剑给我!”姚文仲向刚狼狈爬起的余豪叫。
余豪大感兴奋,将剑火速递到他手中。
“走!”姚文仲猛地挽住余豪的手,倒飞跃登廊顶。
银衣剑客怒吼一声,跟踪跃升。三面有人向这一面急跃而来,人数众多。
“人已清除,先脱险再说。”姚文仲指引余豪逃走的方向,自己仗剑断后。
两人飞掠而走,眨眼间便消失在房屋的转角处。
银衣剑客轻功不错,但越过两座屋顶,便失去两人的踪迹,气得暴跳如雷,站在屋顶上破口大骂他那些爪牙是饭桶,让人深入圈中救人逃掉了,还象话吗?
正在咒骂,远处一座屋顶上人影乍现。
“姓薛的,有种你一个人追来。”是余豪的声音:“倚多为胜,你算哪门子狗熊霸主?咱们在天河码头等你,不见不散。”
银衣剑客愤怒如狂,飞檐走壁奋勇狂追。
天河码头在城南,有座浮桥跨河便利商旅通行,往昔在码头设有税站,管制巢湖人江的船舶商税。
由于巢湖水贼猖狂,因此夜间没有船只敢夜航。已经是四更末五更初,码头上静悄悄,船只甚多,所有的船家皆安然入梦。
姚文仲与余豪先到达码头,选好地势候敌。
“咱们背水而战。”他指指背后一排商船:“余兄会水性吗?”
“没问题。”余豪说:“姚兄,那小畜生剑术可怕,你对付得了他吗?”“总该试试,不试怎知行不行?”
“时机到了?”
“还没有。”
“那你……”
“再不反击,他会像疯子一样,毫无顾忌不断迫害我们,至少该表明咱们有反击的力量,并不是可任他欺凌的弱者。”
“姚兄,生死大事,不能试,要是没有把握……”
“放心,我有分寸。记住,不要被他那两个长随,接近至一丈之内。”
“你是说……”
“他们是四川最可怕的地府双残,天魔摄魂爪可在一丈内虚抓腐人的内腑。”
“老天!那岂不是只有躲的份?”
“除非你的护体神功,能抗拒得了这种可怕的抓劲。”
“你能吗?”
“一丈之内,他伤不了我的内腑,我不会让他的抓力及体,即使是连环发爪,我仍然可以闪避。他们只有三抓之力,不敢妄发,你只要防范他们近身突然出手就够了。唔!来了,这狗东西没种,我不怕他。”银衣剑客不是没有种,而是他那两位保镖地府双残重责在身,在后面跟来了。码头静悄悄,空旷冷清。浮桥夜间也没有人往来,城中隐隐传出更拆声。
三人飞掠而来,速度惊人。
“你们该死!”银衣剑客奔到便怒叫。姚文仲神定气闲毫不激动:“赶快调息恢复元气,我看你已经气喘如牛,再生气会中风的,连剑也力不从心,为什么你敢吹大气要我生死两难?我又不是没见过一些唬人的自大狂徒,你吓唬不了我的。”
“少庄主,定下心神。”薛忠及时阻止银衣剑客怒极拔剑:“灵台清明,自生光明洞烛几微。”
“你把无主团头救往何处去了?”’银衣剑客醒悟,一面借探口风暗中调息:“你与他有何渊源?”
“他死了,我埋葬了他。”姚文仲有点侧然:“肺肉烂,死状甚惨,姓薛的,你屠杀武林前辈的毫无理性作法,会引起武林公愤的。”
“他是你的什么人?”
“在下与他曾有一面之缘,此之前不曾交谈过半句话呢!姓薛的,我对你一而再行凶,指挥爪牙一而再肆虐的事大感不耐,所以我要让你明白,我姚文仲不是个可以任意宰割欺负的可怜虫。”
“你说起大话来了,你……”
“在下如果真的只会说大话,你又何必叫你那些狐群狗党暗中计算我?”
“你除了逃得快之外,在下实在想不起你到底有几手三脚猫功夫。”
“真的?拔剑来求证好了,你休息够了吧?”
薛忠突然大踏步上前,挡住了银衣剑客。
“少庄主,这小辈词风犀利,神定气闲有恃无恐,定有诡谋,可能怀有神秘歹毒的杀人利器。”薛忠沉声说,鹰目炯炯不住留意外测的一排商船:“他在设法激怒少庄主,岂可中了他的诡计?我来收拾他。”
“我姚文仲刚正式闯道,连暗器都不曾使用,哪象你们那么卑鄙无耻?对付咱们几个初出道的人,迷香毒烟暗器埋伏全用上了,你把天下武林人士,都看成象你们一样的可耻贱徒吗?”姚文仲忍不住大声挖苦:“薛少庄主,你真不该追来逞英雄的,连你的双仆都不信任你,知道你对付不了我姚文仲……”
一声怒叫,银衣剑客扑上了,半途银剑出鞘,伏魔慧剑的杀招“孽海慈航”出手。
剑表面上攻的是下盘,其实是势如浪涛上涌,对方即使摸清了剑势,也封架困难,是易守为攻的神奥杀着,剑招一出便主宰了对方的生死。怒极出招,不是好现象。
姚文仲冷哼一声,第一剑便封住了,铮一声暴震,立即找到了剑招的空隙。
他发威了,家传的乱洒星罗散手剑法,揉入白眉神魔的魔幻十八剑中,其中精革汇合他自己所创的快攻剑术,豪情骏发立即攻击。
以静制动固然是武攻技击的神髓,利于久斗防守严密。但如果对方的动超过了极限,静的一方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所以说,学拳千招,不如一快,这个快字,是指快得超越了极限而言。假使到不了那种境界,反而会被静的一方抓住空隙反击,一下子就够了。
真的快过电闪,一下子就破解了杀招“孽海慈航”,但见剑光一闪,锋尖已钻入银衣剑客暴露的空隙中。
“铮铮铮铮……”银衣剑客掏出了平生所学,以无上的内功运剑,一步步徐退,一口气接了姚文仲二十七剑空前猛烈的快攻,竟然未能抓住反击的机会。
但姚文仲也无法一举击溃对方的剑网,终于在双剑最后一次撞击后,纠缠的人影聚分。
“咦!”在旁戒备的地府双残,几乎同时惊呼,两面一分,作势拔剑抢出。
银衣剑客退了三丈以上,出了一身冷汗,感到气极不稳,手有点发软,而且悚然而惊。
“好小子!”银衣剑客咬牙说:“在下估错你了,你是在下出道这几年中,唯一碰上的最强韧劲敌。”
姚文仲暗暗心惊,知道凭剑术,他还没有占上风的把握,自己认为足以媲美迅雷疾风的攻势,居然攻不破对方的剑网,不由他不心惊。
“难怪你要派爪牙计算我。”姚文仲也恨声说:“原来你知道我将成为你最可怕的强敌,所以要及早除去我。天杀的!你很大方。”
“我大方?”银衣剑客一愣。
“我姚文仲有机会挑战于你这位天下第一剑客。一夕之间,身价陡涨一百倍,你真的很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