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去了?”梁小婉转过身问。
“签证处要我提供留学的担保金。”
“多少钱?”
“五万美金。”
“如果没有担保金呢?”
“没有担保金,就去不了。”
一夜无话,梁小婉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第二天起床,她眼睛红红的,有点肿。
“这几天有很多事儿要办,体检,各种公证,很麻烦。我去谭大哥那儿住。”
“好吧,你办你的事儿,办离婚手续时,我给你打电话。”梁小婉凄然笑道。
办离婚手续那天,仍然下着雪,天干冷干冷的。解除婚姻关系的手续和过程很简单,工作人员简单询问了他们一定要离吗?两人点点头,那人便面无表情地将红色的本本换成了绿色的。
到门外,林康想离去时,见梁小婉孤零零抱着肩无助地站在那儿,很可怜,便走过去抱住她。这下梁小婉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伏在林康怀里,泣不成声,肩膀一耸一耸。旁边有一个小小的茶室,由于是一大早,里面几乎没有客人。“去那儿坐一会儿吧。”林康抱着她的肩走进了茶室。
“什么时候去美国,我送你。”梁小婉开口问他。
“还不一定,签证没下来,可能就在最近这几天吧。”其实他的机票已经买好了,就在口袋里。
“能不能过完春节再走?24号就是春节了,我想和你过一个春节。”梁小婉低着头,眼泪又一次慢慢流了下来。
“商学院一月份开学——”
一阵沉默后,梁小婉叹息一声,说:“这都是命运,我相信命。见你第一面时,就感觉与你好像认识多少年似的,感觉很亲切很温暖。后来交往时间长了,感觉你这人很好,像大哥哥那样关心着我爱护我。你是名牌大学生,而我却是一个卖盒饭的,我们相差太悬殊,虽然也想过与你在一起的可能,总觉得不太现实。可是我爱你,喜欢你,崇拜你,喜欢和你待在一起的感觉。后来有一天,你真的对我说,小婉,想结婚吗?那时我惊喜交集,想,终于可以和你在一起了。”梁小婉忘情地诉说着,让林康羞惭得无以复加,无言应对。
“天下所有的女人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都不是为了能有多少多少金钱,能吃到多少多少的山珍海味,能穿到多少多少漂亮的衣服。不,都不是。女人祈盼的只是有一个宽大的肩膀,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一个疼自己的男人——”林康心痛得厉害,虚弱地坐在那儿不敢看她。
“这儿有五万美金的存折,你拿去做担保金吧,以你的身份证开的户,密码是你的生日。”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林康惊讶地问道。
“这是这几年卖盒饭挣来的。”梁小婉说。
“卖盒饭一天能挣多少钱难道我不知道?这些钱从哪儿来的?”
“我妈给我的。”梁小婉又支吾着说。
“你妈没有工作,怎么会给你这么多钱?”
“我爸给我妈的,我爸生前是一个工程师。”说完,梁小婉将存折放下,转身走了。
林康呆呆坐在那儿,望着那个小小的存折,他想追上梁小婉,告诉她,我的担保金谭援朝已经替我交了。
欺骗一个女人的感情已经是罪过,再去骗取她的金钱简直是男人的耻辱。
林康再去那个快餐店找梁小婉时,胖厨师和女服务员还在,只是老板换了。
“小婉呢?”林康问。
“你不是说出国需要担保金,梁小婉的钱不够,就把快餐店和家里的房子卖了,还借了不少钱——你不知道吗?”服务员说。
她的话字字句句在林康听来,就犹如五雷轰顶,林康跌坐在地上,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梁小婉给自己的五万美元是卖房和卖餐馆的钱啊!一个女人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其他的还在乎吗?女人对待感情从来都是认真倔犟而且丧失理智的,而男人却不是这样。
林康跑到梁小婉家,敲门敲了好半天,一个陌生男人才从屋里走出来,问,你干什么?林康急切地问:“这儿的人呢?我找这家的人。”“早把房子卖了,你去其他地方找吧。”那人将门砰地关上了。
林康隔着门,大声问道:“她到底搬到哪儿了?”那人不耐烦了,说:“不知道!”
剩下的两天,林康发疯般找遍了梁小婉可能去的地方,问了有可能知道她消息的人,结果却一无所获,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她的手机已经停机。
当飞机离开首都机场呼啸而去时,林康俯瞰着渐行渐远的北京,泪如雨下,心里不停地呼唤:“小婉儿,你在哪儿?”
第二十章 初到纽约(1)
林康走出肯尼迪国际机场,已是夜里11点多钟。大陆留学生联谊会有两个人来接他,这两个人,一个叫廖逸铭,一个叫林蕴涵,他们是表兄妹。廖逸铭风度翩翩,气宇轩昂。林蕴涵风姿绰约,肌肤如雪,容色绝丽,娇美无比。林康看到林蕴涵,只觉耀眼生花,顿觉自惭形秽起来,不敢再看。
车从机场沿环城公路一路开来,渐渐进入市区,远远望去灯火海洋、如梦如幻的纽约,此时又变得灯红酒绿,流光溢彩起来。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将灯火层层叠加起来,一直延伸到无尽的夜空。
虽已是深夜,街区里仍然车水马龙穿梭如织,霓虹交相辉映,耀若白昼,商店橱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游街逛市的红男绿女尽享世间繁华。绮丽美妙的色彩,富裕温馨的气氛,现代文明的气息,五光十色的迷幻世界,这就是纽约。如果在梦里有一个天堂,那么纽约就是产生梦的地方。
如果爱一个人,请送他去纽约,因为那儿是天堂;如果恨一个,也请送他去纽约,因为那儿是地狱。林康想着这个美国谚语,自问了一下,我到了天堂还是地狱?
他们两人将林康领到学生接待处的一个房间,安排住下后就走了。临走时,那个叫林蕴涵的女孩子犹豫了一下,将电话告诉了林康,说:“有什么事儿,可以找我。我在研究生二院。”林蕴涵貌美如花,令林康不敢直视,但她的声音听起来却是冽泉击水,轻柔婉转,动听至极。
那一夜,林康没睡着,所有的这一切都好像是梦一样。他走时没有回东北,只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去美国纽约了。
纽约大学是私立大学,位于纽约市格林尼治地区中心地带,以华盛顿广场为学校的心脏,向外做辐射状的分散,大部分的校舍集中于下城,也因学院的不同而遍及整个曼哈顿岛。它不像其他美国大学那样环境幽雅,景色迷人,却有着自己的严谨和缜密,在一丝一扣环环相绕中,充满着浓郁的人文气息。
林康到商学院报到时,林蕴涵陪着他,告诉了他很多有关住宿、吃饭、到银行开立账户、办理信用卡之类的问题。这让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林蕴涵问他:“你想住哪儿?在外面租房还是住学校里的同住房(roominghouse)?”林康说:“在哪儿住无所谓,现在我想先去打工赚些钱。”林蕴涵沉思一下,说:“你先把学校环境熟悉一下,稳定后再出去打工也不迟。如果缺钱,我可以借你一些。”林康说:“谢谢,不用了,我还有些钱。”
纽约大学学费很贵,一年三万多美金。谭援朝给的担保金交完这些费后,林康的存折里只有不到两万美金,今后的生活还有来年的学费,都要靠打工来赚钱。虽说梁小婉也给了他五万美金,但这笔钱林康不准备动,想有一天当面交给她。
林蕴涵帮林康联系了一个学校同住房。同住房就是一个独立的房子里,学生自己管理,有五六个单人房间,共用厨房、卫生间、客厅等。入住的人不管是男是女,各住各的房间。那个同住房里,一共六个单人房间,已住了两男三女,还空着一间。林康写了申请,向管理员交了租房费后,立刻就搬了进去。林蕴涵是那个同住房的管理员,也在那儿住。
楼下三个房间,林康住中间,左右隔壁住着林蕴涵和秦怡静。
秦怡静,黑发,冰肌玉骨般的美丽,脸色稍苍白,齐眉的刘海,冷若冰霜般如水双眸,黑白异常分明,白色的是冰魄,黑色的是寂寞。工商管理院二年级学生,来自福建。 。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十章 初到纽约(2)
比菲尔、彼洛斯基和露易丝,三个老外住楼上。
比菲尔,是个热情洋溢的人,瘦瘦高高,卷卷的头发,显得很可爱,很有活力。彼洛斯基,来自俄罗斯,为人很坦诚,直率。露易丝,来自美国的加州,金发碧眼,身材绰约。
露易丝和林康熟悉后,曾奇怪地问他:“林,你的眼睛为什么这么忧郁?哦,林,你在中国做什么?艺术家吗?”
“你看我像艺术家吗?”林康反问她。
“像!”
“何以见得?”
“你周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诗人气质,宁静中含有忧伤,忧伤中又有淡淡的浪漫——眼睛蕴涵着朦胧的玫瑰晨雾般的温柔——你的唇如此的*——如此的有张力——”
露易丝漂亮的蓝眼睛里燃烧的火焰,炙烤着林康的荷尔蒙。国外的人尤其青年男女就是这样,在喜欢一个人时毫不矫揉造作,热烈而大胆。东方文化的内涵却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般的含蓄和内敛。
林康哪儿见过这阵势?面对着露易丝大胆的表白,惊慌失措,一步步向后退却:“不,不,不,露易丝,我没有你想象那般好,我是一个失败的人——”他想说,我在中国做股票败得很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那段失败的炒股历史,还是不与人提为好。
比菲尔拿着一本书从房间里大叫着跑出来,拉住林康,问:“林,白求恩医生在你们中国真的那么受欢迎?”
林康看看唐突的比菲尔,又看看尴尬万分的露易丝,耸耸肩,笑了:“比菲尔,如果你到中国,说从加拿大来,我保证,每个中国人都对你热烈欢迎。”
“为什么?”
“因为你来自加拿大,白求恩的故乡。”
“仅仅如此?”
“当然,中国人对白求恩医生的帮助,从来都不曾忘记过。”说完,林康进屋了,厅里只剩下失望的露易丝和还在那儿思索的比菲尔。
露易丝瞪着比菲尔,恨恨地说道:“比菲尔,你真讨厌。”
比菲尔一脸的无辜,委屈地望着她,很不解:“露易丝,我怎么了?”
“你坏了我的好事!”露易丝咬牙切齿地说道。
比菲尔一脸的莫名其妙,纳闷地望着露易丝,看她一步一步上了楼。
比菲尔是个热情洋溢的人,经常围在林康周围,问他有关中国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当他听说中国有五千年的灿烂文明和悠久历史时,吃惊地张大眼睛,惊呼:“中国,真是太伟大了!”
他经常带着林康去纽约游玩,自由女神像、时代广场、布鲁克林大桥、洛克菲勒中心、世贸大楼和纽约金融华尔街。那天,比菲尔领着林康去纽约华尔街参观时,摸着华尔街上的铜制公牛,神情肃穆地对着林康说道:“林,我要在这儿赚我的第一桶金,我要成为华尔街投行经理,对冲基金的总裁!”
“比菲尔,你会的,你一定会的。”
彼洛斯基,吃完晚饭,总是端一杯咖啡,和林康聊红色中国和红色苏联的故事,探讨苏联向俄罗斯过渡的政治哲学。
他问林康:“你喜欢红色的苏联,还是喜欢现在的俄罗斯?”
林康不回答,望着他,问:“你呢,你喜欢哪一个?”
彼洛斯基耸耸肩:“你知道,红色的苏联只要钢铁,不要面包,不好,我不喜欢。”然后,他又着问,“你们红色中国,人民能吃得饱吗?饿肚子吗?”
林康微微一笑,没回答,反问他:“纽约美丽吗?”
“当然,非常美丽,简直就是天堂。”
“中国的北京和上海与纽约一样美丽。”
“哦,真的吗?林!”彼洛斯基非常惊讶,悠然神往道,“我想去中国看看。”
尽管都是中国内地去的留学生,秦怡静从没有主动和林康说过话,总是冰冷冷地看着。有一次,林康在楼道里碰到她,笑着问:“出去吗?”秦怡静瞥了瞥他,冷冷地点点头,走了。
“哦,她真是个冰美人,一个被爱情伤害的人。”比菲尔双手抱肩站在那儿,歪着头望着秦怡静的背影若有所思。
林康从比菲尔那里了解到了秦怡静的一些事情。以前秦怡静在英国贵族学校读书,在那儿和一个马来西亚羽毛球运动员相爱了。她疯狂地爱着那个人,为此不惜中断在英国的学业,随他来美国纽约读书,他呢,在纽约一家羽毛球俱乐部打球。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