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露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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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露的情怀-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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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还有更多更美更奢侈的愿望,但现实的愿望,还是轿车。

  汗水,打湿了我的衣衫。我能感到一颗颗汗水,从额头流经脖子,在胸口哪儿滑下。我不怕强烈的日晒,一个心中有梦却不得不漫无目的闲逛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我想到了抢劫。如果我坚持要留在这里,花掉了身上的仅剩的伍佰元,我将作何打算?抢劫,不是我的打算,我的人格不允许我这样做。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饿得发昏,乞讨无门,眼前又有一个绝好的机会,比较容易得手而又十分安全的机会,难道我不能冒险一回?

  想着这些,我的心脏无缘无故地狂跳起来。我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就感觉自己已经是一个大胆的狂徒,也因而紧张周围的人们,是不是已经洞察了我这人的狂热与狂躁。没有一个人注意你,吵闹的世界,有谁会注意你呢,除非你贴近一个人,不管你是不是有企图。人们害怕靠近,不怕远离。法律与规矩,那些条条款款,更专注在约束人与人之间的近距离接触。人心所害怕的不是偷窥,而是直击。

  茫然四顾,我不知自己该朝哪个方向去。广州的人才市场,已经没必要再去了。还有哪里能为我提供一个暂时栖身的地方?哪怕哪里寒风索索,只要四壁坚实,能够遮挡众人的目光,让我度过白天的劳累与压抑,在夜晚有一个捂着自己胸口哀叫的场地,就行了——我想哭!

  站台上,挤满了人,大家翘首以待各自的线路车。我是不是该随便跳上一路车,管它驶向哪里,不过是兜一圈,围着这座繁华都市兜一圈。公车,就是好,两三块钱兜一圈。这也是一个打发自己的好办法。可是,我不仅仅需要这些,我要生存,在这座城市生存下去,要谋一份职业赚钱,养活自己养活家人。光宗耀祖的事儿,暂时往后推一推,先要抱保住起码的生活和起码的脸面。一个人沿街乞讨,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正在我犹豫不决,痛苦万分的时候,一个兜售晚报的小男孩走到我身边,叫道;“叔叔,买一份报纸吧!”

  我不想买。如今,每一分钱在我心中都很重,都有分量。今非昔比了,心情也不一样了。

  那小男孩扮成可怜兮兮的样子,继续央求道:“叔叔,买一份嘛,你买一份嘛!”

  他跟我一样可怜!我掏钱买了,一次买了三份。小男孩说:“谢谢,谢谢叔叔!”

  我上了一辆车,不知开往哪里的车。最后一排有个人下车了,我换到后排,埋头翻阅报纸。看累了,扭头一脸苦相望着窗外的景物。一个人没事做,自身的价值就一文不值。父亲告诫我低调为人,这就是我低调的结果。一个社会,一个人,真的需要低调来维持人际交往和社会秩序的协调吗?那些人不需要低调?心疼,比什么都疼。 txt小说上传分享

(9)
第三份报纸第二版下面三分之版面,一则十分气派的招聘广告,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标题是某某有限公司招聘。抬头左上角端放一把靠背椅(类似可以旋转的真皮老板椅),旁白一行红字:敢想敢坐。下边,版面的下边,勾勒出一幅豪情万丈的意境:画了一个跷跷板;旁白文字说,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地球。

  文字类容,招收三百多名各种岗位的员工。比如,地区、县级市场营销经理,财务人员,企划人员,文秘,督办等等。

  督办,是个什么职务?在我的印象里,这个叫法属于政法部门的职务名称。用在企业内部,我倒是头一次听闻。觉得挺新鲜,让人耳目一新,有创意有创新。我是奔着地区分公司经理岗位去的,以我的年龄与工作经验,自认能够胜任这个岗位。但经过这一阵的应聘折腾,我已经心有余悸了,决定应聘那个县级市场部经理。

  看着看着,我急不可耐地心头怦怦跳。我感觉这次一定有希望。销售行当,正是我的专长。也不知公交车停在了什么站台,我赶紧跳了下去,直奔报纸上留下的在农林下路某宾馆17楼的会议室。

  过道上站满了人,估计至少有一两百人。正对电梯口,摆了一张桌子,墙壁上挂了一个横幅,上面写着:某某招聘现场。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衫打领带的瘦高个儿青年坐在桌后,负责接待来访人员。他对人彬彬有礼,招呼每一个从电梯里出来的应聘者填写一份表格式的简历。

  “一会儿应聘要用。”他解答我的询问,又好像是对众人说。

  填完表格,大伙都在过道上等候,等候被点名进会议室回答询问。被点名的应聘者,十人一组,跟着另一个姑娘走进楼道中间的一个会议室。我跟着前边一组,溜过去瞧了一眼。一个大会议室,两头各摆了并列的两张类似中学课桌的桌椅,四个工作人员在询问对面的应聘者。会议室中间,摆了背靠背的一排椅子,还没轮上应答的人,就坐在中间厚着。另外,墙壁上贴了不少标语,窗户下还搁着三四块并列的板报。上面写些什么,我看不清。

  啪,门被关上了,我退了回来。看来,这家公司架势不小。越有架势,越有吸引力,也越让人紧张。一想到我马上就要对面考官的询问,原本还十分沉稳的心,立刻慌张起来。我努力集中心思,寻思他们会问一些什么东西,我要怎样回答,他们才能让我过关。我跑去向接待处的那个小伙子打探。

  他说,很简单,你怎么想就怎么答。

  ——等于没说。轮到我,按点名顺序,我排在十人一组队伍的末尾。先是坐在中间板凳上候着,顺带有机会听一听考官都询问什么内容。我庆幸自己排在了末尾。有时,不是什么事都要冲在头里的,不像凭票买猪肉的岁月。我的心,渐渐平稳下来。可是,一旦轮到下一个该我上了,它又狂跳起来。甚至,我感到放在地面的一双脚,也在不住地颤抖。我觉得自己好没出息呀,一个当过科长的人,经常在公司中层会议上讲话发言的人,换个地点,换个场景,竟如此经不起风浪,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嫩头青。

  考官是一个圆脸矮胖的青年,穿一件花格子衬衫。他问,你为何想要应聘我公司?

  我机械地回答,看了你们的广告,觉得是一家大公司,有实力。

  他又问,从你的简历看,你过去工作的条件不错,为何要离开原先的单位?

  我在单位吃了亏。。。。。。说着,我觉得一时半会说不清其中的道理,就改口说,我们那边比较落后,我想在沿海求发展。

  他笑了笑,埋头在一张巴掌大一点的长条纸上写着什么。然后抬头把那张纸递给我说,恭喜你,初试合格。

  我拿着那一张纸,上面写着复试地点。他们还要进行笔试。这给了我很大的信心,说明他们是认真的,不是儿戏。

(10)
顺利通过初试复试,招聘单位让应聘人员回家等候电话通知。我把大师家的电话留给了他们。当时,我急着询问一个工作人员,等通知,大约需要几天时间。

  他说,三天,最多不超过三天。

  我放心了。三天,我还是有耐心、有能力等下去。回去的路上,我买了一瓶泸州老窖,花了四十八元。虽然舍不得,但觉得是一个值得花费的日子。怎么说呢,可能自己感觉很好吧。

  大师见我心情愉快地拎了一瓶好酒回来,也高兴地让燕子多加一道菜。泸州老窖的酒劲不亚于二锅头。喝了三两左右,大脑就有感觉了,晕乎乎的,浑身冒汗。大师家没有空调,一个破电扇吹得皮肤发痒。大师打赤膊,我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跟他一样打赤膊。约莫喝道十点左右,电话突然响起。

  嫂子抓起电话,嗯了几声,把电话递给我说,找你的。

  我愣了一下,凭直觉,应该是招聘单位打来的。因为,我没给过任何外人大师家的电话号码,包括我老婆。

  一个轻柔的女音。“请问,你是魏先生吗?”

  是的,我是。

  我听了一阵,还以为对面放录音。“恭喜您复试合格,被我公司正式录用。请您于明天早晨十点整在某学校大礼堂报道。。。。。。请您准时到达!”

  我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不住点头说好的,好的,我一定准时。

  顿了顿,对面又说,请问,魏先生,还有哪里不明白吗?

  明白了,完全听明白了。

  那好,魏先生,再见!

  挂了电话,嫂子笑微微地看着我。“你去找工作了?”她问。

  我以近乎撒谎的口吻说,今天逛街,走到一家宾馆门口,见里面在招聘业务经理,就顺便进去凑热闹。有个人,可能是他们的工作人员或是经理什么的,以为我是来应聘的,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就随口回答了他。不想他马上就对我发生了兴趣,我们攀谈几句,他劝我加入他们公司。当时,我没答应。看吧,电话就打过来了。

  漂亮话,堪比诱奸的历史。我对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暗自赞许不已。可是,我在应聘现场那会儿,这些潜藏在身的娴熟技能,转眼都跑哪儿去了呢?毋庸置疑,我是一个需要环境推力的人才。

  嫂子又问了一些具体事情。比如这家公司是经营什么的,像我这么能干的人,开多少工资呀,等等。

  我只能支吾应付,自己也没问过这些问题。不过,在两次招聘现场,都摆出了板报牌子,上面的资料提到过,基本工资加提成。有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上不封顶,下要保底。因此,我以这句话出发,结合这家公司招聘人员的架势,稍加发挥了一下。

  我说,基本工资八百(因为,在珠三角,我应聘过了许多家单位,都是以这个金额为起点),提成要根据业绩情况。

  嫂子还要追问下去,被大师打断了。“老穷问个什么,”他说,“明天去了不就清楚了。来,师兄,我们喝酒。”

  嫂子在一边不满地说,问一问又怎么了,现在有好多单位是打着招聘的幌子,骗钱的!

  我放下酒杯,马上笑问嫂子,怎么骗?我疑心我在前段时间转悠那么久,交出去的那些报名费,有一半是被骗了。

  嫂子说,这你还不知道呀。让你叫这门那门的费用,说是帮你联系用人单位,不被录用,就退还保证金。实际上,是别人录用了你,你自己不愿意上班。结果,谁还退还你的保证金呢?

  果然,我自认自己聪明绝顶,上当受骗那么多次,还被蒙在鼓里,一直以为自己的才能不适合用人单位。深圳那一家红房子工厂,就是一个被骗的最实在的例子。我当时返回中介单位所要保证金,对方的口气和说理,就是嫂子说的这一番话。我呢?觉得别人说的确实在理,自感理屈词穷,怏怏地走了。

  原本高兴的心情,又被这种鬼事搅和了。我一生气,举杯喝掉了一大杯,有苦难言!

(11)
我们的李总,地区分公司老总,是一个精瘦的高个儿,年龄在二十七八岁左右。或许因为他太瘦的缘故,把他的年龄在他那一张蜡黄返青的长脸上,显得过于苍老,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许多。

  我们坐在他的宿舍里,相当于汕头地区分公司办事处租用的办公地点。他坐在破旧的黑色合成皮沙发上,我坐在一张高低床的下铺。自从上次在广州某学校大礼堂见过他一面,这还是我和八个年轻同事下市场工作近两个月里,头一次被他召唤,面对面坐在一起。

  “老魏,你多大了?”他问。

  “三十多。”

  “三十几?”

  “三十二。”

  “那你比我大。”

  我没吭声,不知他一上来就问我年龄是啥意思。他有一双目光犀利的眯缝眼,尽管他那糟糕的脸色配不上这种凌厉的目光。我低头,盯着自己脚尖前的地盘。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

  他不大爱说话,据与他有过一两次接触的外号叫小公鸡的同事说,他给人的印象十分严肃,一副冷面孔。隔了一会儿,他摸出烟仍给我一支。

  “抽烟!”他说。

  “谢谢,李总,我不抽。”我把烟拿在手上。我明明抽烟的,却说不抽。我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

  他把烟点上,吐出了烟卷,才不紧不慢地说,你在几个员工里年龄算大的,工作表现也不错,要继续起好带头作用,大家出外工作也不容易。。。。。。

  他停顿了,打住了。但我十有###已经揣摩到他下面将要说什么了。可能是上一周,阿东爬上男女卫生间之间的隔断墙,偷窥隔壁女孩洗澡被捉住的事。这个事,大伙已经私下约定,严禁外传,更不能让上边知道。是谁透露给他的呢?

  我等待着,等待他的提问。员工和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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