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长久的时光。纵使他百转千回,不改初衷。
心,依旧是累了。
她,始终不相信自己。
这段纠缠与牵绊,始终像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连自己觉得傻。
清欢虽然不知道百里彻心内纠结一片,将这多年的事情一一想了个遍。却感觉得到,这个男子的心灰意冷。连一向温暖的怀抱,都冷了起来。
她并不是不清楚。
甚至连他哄清泽叫他姐夫都能知道。这个总是笑意融融,愈发的长于手段计谋的内敛男子。是多么的不安,多么急切的想要确定自己的心意。
但是,经历了前世,她太多对于爱情的期望与勇气都透支掉了。
清欢回过身子,抬起手环住百里彻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处。
紧紧的,连嘴唇都贴近了对方的脖子。
暧昧的像一个吻。
她忽略百里彻忽然的僵硬。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她知道,如果再不能勇敢一点。就真的要伤害到这个,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无条件以生命护卫自己,疼惜自己的男子了。
这样的时刻。
周遭夜色暗沉。桃花瓣不分昼夜的随风飞舞。须臾间已经落了两人满身都是香气。
月色碎在池塘水面上的粼粼清波上。
温柔的像是情人的眼泪。
清欢声音里带着柔软和缠绵,轻轻的,像一支歌。
她说:“彻。”
百里彻眼睛里的沉沉死灰,因为这一声软软的“彻”,化成了融融春水。他叹息一声,抬起手臂,环住胸前的女孩。他知道,他都只能对她妥协。
无论怎样。
无论何时。
无论何地。
他将头靠向身后的树干。以指为梳,轻轻顺着清欢如丝的长发。
清欢感觉到温暖,舒服的蹭了蹭百里彻的脖子。像一只爱娇的猫咪。
她继续说:“彻。其实,对于爱情,我从不敢完全相信。不论对方是谁。”她尝试坦诚。
“不知道你是不是能相信,从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做一个梦。真实的像前世一样。梦里,我在十岁的时候变成了孤儿。我的母亲并不是出自真心想要生我。是被父亲所骗。她体质过寒,不宜怀孕,更不宜打胎。于是,她生下了我。独自一个人抚养我长大。
她死的时候三十岁。我在她身边看她露出了解脱般的笑容。
变成孤儿以后,我被所谓的善人收养。得到可怜的接济和虚伪的善心关怀,却需要用我漫长的一生感恩戴德。我的朋友,师长,甚至是卖东西的小商人都不停的提醒我,面对那些接济,我需要多少感激。
后来,我爱上一个人。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于,与他相爱,离开原来的生活。重新开始。但是我忘记了。他也不过是泥潭中的一个,他也需要被救。
于是,他背弃了我。
再后来,我做一个……邪教教主的众多女人之一。
最后,为了救那个邪教教主我死掉了。
这个梦,无比真实,融入了我的生命。你能不能够相信我?”
百里彻本来觉得很荒诞,这个梦境如此真实如此正常。却也正因为此,才难以让人相信它只是一个梦。但是,欢儿告诉他,就必然不是谎言。他深切的听懂了她言语间不自觉的寂寞,愤恨,无奈,痛苦。这样的感情,都是真实确凿的存在着。
于是他点头,下巴轻轻点在清欢的发顶:“我信。”
然后清欢溢出一声轻的不能再轻的叹息,几乎一出口便消散在风里。她终于将过去真实的说了出来,虽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彻,我对爱情。应该已经失望。但是,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不得不说,那很突兀,超出了我所有的计划。当初离开静荷城,所说早已有了计划,再加上爹爹宠信别的女人伤了娘亲的心……其实,最大的原因,依旧是,我逃开了。
我不敢,不敢赌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
我也怕看见,看见你将北寒国的公主欢喜的娶过来。
于是,我逃开了。”
百里彻声音低哑:“对不起。”
清欢伸手捂住百里彻的嘴,阻止他的道歉。
“不,不怪你。当初,如果我能勇敢一些……你说过要我等你……”
百里彻将清欢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握紧自己的手心,语带歉意:“不要说了,那根本就是我再委屈你。你不知道后来我每每想起自己曾经那样为难过你的时候,是多么懊恼。”
清欢弯着嘴角,继续说:“彻,你说过吧。到了我想走的那一日,去问问你,是不是可以跟我一起走。现在可还作数?”
百里彻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眼睛里溢满了烁烁星辉,他轻轻笑,然后肯定的回答:“自然。”
「067.荣宠不换」
于是清欢自百里彻怀中坐直了身子,双手搭在对方的肩上。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百里彻,纳兰清欢不是温柔贤惠的闺阁女子,不会守在家里,为你操持家务,洗衣做饭。”
百里彻笑:“黄鹂岂能与鹰鹫比肩。”
清欢又说:“纳兰清欢虽然通晓世事,但她骨子里恣意妄为,无法无天,娇蛮任性。也许有一天会有兴趣去毁天灭地。”
百里彻伸手帮清欢把一缕调皮的碎发捋到耳后,神情纵容:“万里江山不及你一笑。”
清欢眼睛有些湿润,她眨眨眼:“纳兰清欢善妒专制,如若认定,你这一生便只能有此女一人,无论何事,不能沾惹他人。”
百里彻将清欢的手放在嘴边,轻吻她的手指,然后缓缓说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清欢笑,故意为难:“若有一天,纳兰清欢死了呢。”
百里彻也笑,言语却依旧认真:“生死相随。”
清欢伸手捧着百里彻的脸,问出最后的问题:“彻。到了我想走的那一日,无论你身处何位。是不是可以跟我一起走?”
百里彻融了眼波,眉眼间是江南烟雨般的深情朦胧,他坚定地吐出一个单音:“是。”
清欢看着眼前坚定的男子。她颓废的心,失望的灵魂,疲惫的精神。统统得到了安慰。
仿似新生。
她慢慢仰起头,靠上前去。将唇贴上了对方的嘴角。
百里彻只觉得,如果过去的一切苦难只是为了得到眼前的人,那么值得了。如果以后依旧要经历很多磨难才能与她相守。他也能甘之如饴。
他拥紧了怀里已经出落得窈窕玲珑的女孩,加深了唇上的那个吻。
轻轻的添咬,湿润。反复的轻啄。像是一个干渴的人在吸一只甘甜多汁的水蜜桃。怎么吮吸都是甜美,怎么添咬都觉得不够。
然后,他伸出舌头,去抠问她的齿间。
她启齿,然后温柔的接纳他带着怜惜之意的吻,慢慢回应。
一片桃花瓣轻落在她的唇边,被他碾进唇齿之间。这个吻里就带了桃花的香气,让人欲罢不能。
唇齿相依,相濡以沫。
温暖并且绵长,不自觉地想要更多。
鼻息间都是对方特有的,能够让自己觉得安心的味道。他们结束这个吻,然后深深的拥抱在一起。
只觉得,在这偌大的熙攘世间之上,滚滚的万丈红尘之间。
能够遇见你。
并且终于没有错过。
是一件多么值得感激的事情。
百里彻将脸埋在清欢的发间,眷恋的吻流连在清欢的小巧的耳畔,细腻的脖颈。
他们甜蜜的分享着此刻彼此的气息。
没有欲望,没有求索。
是单纯的,干净的,温暖的相互依偎。
这时,却听见一个故意的咳嗽声。
清欢依旧倚在百里彻的怀里,刚刚的那个绵长的吻,几乎绝去了她全身的力气。现在连指尖都是绵软的不想动弹。
百里彻抬头去看来人。
是荷枝。
荷枝满脸通红,有些尴尬。显然是没想到会撞见这样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但是碍于身负“重任”只好硬着头皮咳嗽了一身。然后抬起眼皮看了百里彻带着提示意味的一眼。
百里彻这才想起来。他被推出来找她的主要目的,并非是互诉情衷。这个傻丫头,今天可是极特别的日子。
于是他伸出一只手臂揽住清欢的肩膀,另一只手臂从清欢的腿窝处穿过。一个用力就将她横抱了起来。
清欢此时心情舒畅,颇有几分前世的无赖做派,任由百里彻抱着自己往桃花坞走去。
既然连他这个太子殿下都来了。可以料想,自己的船坞之中,自然已经聚满了人。只是不知道都有谁而已。
爹爹这两年身体不是太好。但是生活平顺,陪伴在娘亲墓边,精神倒是越来越好。
哥哥却是三年前就去了西边。戍守边关。震慑着西垚那些蠢蠢欲动的野狼。三年前军粮城一役。西垚得知东景国除了纳兰靖和以外,竟然还有一个白袍小将可以以三千兵力与一万大军对峙一个月,成功的瓦解了对方的攻势。
所以,清欢从不奢望能够在这里看到他们。
因此,当清欢看清了门口立着的高大身影时,几乎是立刻就从百里彻的怀中跳了出来,飞身扑了过去。
“爹爹!”
纳兰靖和抱着已经长到了自己肩膀处的女儿,眼睛里有欣慰,也有难言的愧疚。这是他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着的小女儿。转眼间已经这么大了。
他摸着女儿的头,笑笑:“傻丫头,都多大了,还跟爹爹撒娇。”清欢腻在父亲怀里笑,不肯抬头。
“呦。又撒上娇啦?”一个身形高大,容貌俊朗的青年出现在纳兰靖和身后,五官精美如同上好的玉器,眉宇间英气勃勃正是纳兰清朗,东景国第一小将。
他温柔的看着多年未见的妹妹,伸出手去掐妹妹柔软的脸颊。
坏心的一拧。
“啊。”清欢早就在看见哥哥的时候傻傻的呆住了。这时哥哥的黑手哪里躲得过,其实不疼,哥哥自己也舍不得的。但是清欢转了转眼睛还是惊呼一声,眼睛里聚了两滴泪水:“爹爹,疼。”
“你个臭小子,又欺负你妹妹!”纳兰靖和一个巨灵神掌就印在了纳兰清朗的后背。只听重重的一声“砰”。纳兰清朗痛呼。小清泽在一边缩了脖子,伸出肉呼呼的小手蒙了眼睛。
“爹爹!”纳兰清朗大叫。
清欢扑进兄长的怀里,泪水已经流了出来:“哥哥。”
纳兰清朗温柔的笑,伸手摸摸妹妹的脸颊:“疼不疼?”
“不疼。”清欢摇头。伸手去揉哥哥的后背,“哥哥疼不疼。”
纳兰清朗皱了眉头,龇牙咧嘴地做出怪相:“疼。”
大家都笑。
清欢这才发现。四位师父,溯雪夫人,念秋哥哥,清五人,莫西顾,甚至是许久未见的江晓墨都已经来了。
清欢笑眯了眼睛:“你们都来啦。”
清五人上前请安:“拜见主子。主子爷。”
“哎?”清欢惊叫:“你们叫谁主子爷?”
众人比之过去都成熟了不少。尤其清云,清烟,清日变化最大。
清云已然是可以独挡一面的成功商人,言语间多了些决断的气度。对着清欢却还是嬉皮笑脸的老样子,他怪模怪样的上来再拱了个手:“自然是说太子殿下嘛。”眼神看向百里彻,并非臣服,而是似笑非笑的挑衅。
清烟已然是成熟的女子体态,举手投足都是致命的诱惑之美,热烈的如同一朵火焰。她走上前来调笑清欢羞红了的脸:“主子害羞什么啊。连信物都收了。”
清日却是一改从前的单纯模样,一身铁血杀伐之气。他只沉默的拱了个手,沉声说了句:恭喜主子,太子殿下。”
夜戟笑容有些落寞,却还是跟着清日说了声恭喜。
清欢看着夜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清澜嘻嘻哈哈的跳上来扒住清欢的肩膀:“主子。及笄之礼啦。”
清欢笑。
和众人一一寒暄。然后随着荷枝下去了。
清欢被荷枝引到东房去沐浴。温暖的水上洒满了桃花花瓣。清欢静坐在木桶内由荷蔓荷枝慢慢放下她的长发,一人一边,细细的给她搓洗。
顷刻。荷枝扶着清欢从木桶中迈出来。
腰肢纤细,体态柔美。皮肤如古玉般温润。云发如墨汁般黑亮。已经是含苞的少女之姿。
荷枝拿过来一身浅鹅黄的纱裙。秀美娇俏。清欢笑,这样娇嫩的颜色还真的很少穿。
当清欢散着长长的头发,由荷枝扶着走出去的时候。倒是真的让人有些惊讶。美则美矣。还是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是庄青木。
清欢矜持的笑,眼神掠过庄青木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众人都笑得有些不大自然。清欢这身,未免太过,呃,童稚了些?只有清泽嘻嘻笑着拍手:“姐姐真好看。”
清欢对他弯弯唇。
琴声渐起。是莫西顾坐在一边的软席上弹琴,一曲清欢弹过的《高山流水》酬知己,由他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再次弹奏。弹给这个知他懂他的小女孩。
清欢回他一个笑容。
然后独自走至场地中央,面向南,向众人行了个揖礼。然后面向西跪坐在软席之上。江晓墨充当赞者上前来对她一笑,执起白玉梳子来为清欢梳头,然后把梳子放在软席南边的楠木托盘中。
溯雪夫人充当正宾立于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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