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戎昱说道,“今日我想与子卿同去莲花寺……”话未说完,眉头皱了起来,冷道,“楚杉,你怎么在这儿?”
楚杉从床上坐起来,叫嚣道:“我……我自是来找哥哥的,你又来做什么!?”仍旧是未缓过来,声音还是沙哑绵软。
“你还管不上我来作甚。”裴戎昱瞥了一眼楚杉,转头对楚上尘道,“子卿,大雪封山,道路坎坷,你身上又无深厚内力。今日莲花寺一行,我便陪着你。”语气不咸不淡。
楚上尘因方才的事心中羞恼自责至极,想紧忙逃离,听裴戎昱如是说,连忙点头道:“如此甚好,用过早膳后便启程,风大雪深,舒扬你记得多添些衣服。”
然后转头对楚杉道:“开颜,哥哥先更衣,你先出去吧。”眼睛却并不看他。
楚杉心中有些憋屈,气呼呼的下床出了门。
楚上尘看着楚杉远去的背影,心中失落更甚,淡淡的叹了口气。只背过身去拿屏风上的衣服。裴戎昱看着楚上尘这般失落,莫名的皱了眉,心中有些堵。楚上尘心中难过,亦未注意裴戎昱仍在房中,竟就此更衣了。
裴戎昱记得从前,有人说过:“所谓美人,应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而今,袒露肌肤的楚上尘,如同处子,仅仅一个背影,便看得人口干舌燥,肌理细腻骨肉匀,冰肌玉骨,纤腰细臀,裴戎昱只觉心中欲火燎原,这般……赏心悦目,简直是一副活春宫啊……!
他惊的下巴没掉下来,楚上尘背着身宽衣,精致白皙的皮肤袒露在空气中,漂亮的甲骨线条流畅,尽管是远处,亦是可看出其光滑剔透,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裴戎昱看到楚上尘裸着上半身时只觉得脑袋轰得一下,愣愣的看着他的背,不自觉的心中着了火,目光随着楚上尘而动,喘气也重了不少,出口的声音已是沙哑:“子……子卿……”
楚上尘正在神游,被这一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过身来一看究竟。裴戎昱本就已起欲火,在看到光滑白皙的胸膛和纤腰,胸前的两点粉红与那突出的锁骨之后只觉得血气上涌,脸色涨红,难耐的不得了。
他站起身来,磕磕绊绊的道:“你你你……”
二人面面相觑,楚上尘也是讶异不已,眸中闪过一丝惊慌,道:“你你你……”
“我我我……我现在出去!”裴戎昱又是一阵踉跄。脑中混沌不堪,心跳更是砰砰的无法止住。
再见面二人皆是尴尬。宣宗道长已是洗漱一新,昨日他衣衫褴褛不见真颜,今日见面,一身干干净净的靛青色道袍,两袖宽大,长髯飘飘,倒真有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合掌道:“贫道已用完早膳,这便启程吧。”
二人对视一眼,道:“好。”
☆、第四十六话、故事重提,心有余悸
裴戎昱带着宣宗道长轻功飞行,楚上尘紧随其后,不到半日,竟已到达莲花寺。
大雪已深至几尺,冬风扑面,寒霜满天乱舞,夹杂着鹅毛大雪的凛冽冬风刮得脸上刺刺生痛,楚上尘掸落肩上帽上的白雪,心中暗暗庆幸没有带楚杉出门,他一向怕冷又怕热,这个天气,身上怕是吃不住吧……
“哇!我的天,释道心就住在这儿?”宣宗本是被寒风冻得浑身僵硬,但见这冰天雪地之中的铁索桥,立即全身沸腾。
只见大雪已经延绵成冰,本是褐色的铁锁被晶莹剔透包裹,环环相扣缠绕,在氤氲大雾之中更添神秘。暖阳照射着薄冰,五光十色,竟瞧着像是一条闪闪发光的桥通往另一座高耸入云不知前方的山洞之中,甚是神秘。
“是的。”楚上尘点点头,银色貂裘的连衣帽被大风吹的猎猎声响,雪白的毛皮迎着风紧贴着脸,比起平日里更安逸的他,此刻更添肃穆与沉静,颇是好看。
裴戎昱冷着脸色,眯起眼,才发现,冰霜竟将睫毛上也刷了雪白,楚上尘的侧脸可见平日里乌黑浓密的睫毛,此刻已是银光潋滟。心中砰砰乱跳。
“这冰冻得这般深,要过桥,恐怕不易。”楚上尘轻轻的挪了快不知知觉的双腿,轻轻蹲在了铁索桥旁道。
虽是冰将平日里细细的铁锁硬生生的扣成了平展的小道,只是冰上行走,过滑了。忽而手中一团温热,竟是裴戎昱握了他的手用内力为他渡气。
看着满面讶色的楚上尘,裴戎昱别过脸去冷道:“你内力不深厚,要在这时过桥恐怕不易。这天气怕是冷……冷了些。我先带宣宗过桥,而后再带着你……嗯……子卿……你……”
“怎么?”
“一切小心!”裴戎昱忽然甩开了楚上尘的手,回过身去。
“稳住了!我带你过去。”裴戎昱脸色有些发红的提了宣宗道长的领子。
宣宗是一路被裴戎昱提过来的,只觉后颈子都快凉成冰,又是像小猫一样的被提着,自是又难受又伤自尊又苦,现在居然还要被提吗……宣宗在心里叫苦不迭,可……可他不会武功,此番也只能认栽了!
先渡了宣宗过桥,回去的时候远远的仍旧可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迎着风站着,临风玉树的身影此刻幻化成蜉蝣一般渺小的光点,只可看清那一头乌黑柔亮的墨发随风飘扬,愈来愈近,已可看清楚上尘的表情,仍是淡淡的,眸中沉静若水,不染尘埃。
恍惚之中仿佛回到他们初次相识,那时他还不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人,只感叹这小小泰安风光正好,他一身紫衣伫立画舫船头,远远的就感觉到了一个白衣身影目光锁着他。他自小便知自己风姿绝世,心头自是有些骄傲,近了却看见一张更加绝世的容颜,平平淡淡的口气,冷冷清清的眉眼,笑起来却这般温和,亮眼,出口的第一句话,竟是问他画舫中的孩子如何,而不是他。晚秋之时,西风飒飒,枯黄的落叶随着风在楚上尘四周飘飘扬扬,他的淡青色发带也随着那墨发四散开来,只那一个身影,迎着夕阳柔和炫彩的光,勾勒成画。
“我们走吧。”裴戎昱心头又是一番慌乱。
楚上尘点点头,“走吧。”
抱着楚上尘的身体御风而行,裴戎昱恍惚自己在做梦,早间那一具如此完美的酮体此刻就温温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心中竟是窃喜,希望这条路可以再长些,再长些,就这么一直抱着……该多好。
寺庙门口本是郁郁葱葱的青竹变琼枝,那朱红点金的大门,铜制的门环古朴安静。似是待了千年一般,从门内传来一阵阵诵经之声,整齐而虔诚,听的人恍若隔世。
所到之处,因是极寒之冬,莲花都已枯败,一片片的枯萎的花瓣随着暗褐色的莲蓬在水中沉浮,唯一不变的,是澄澈的湖水,泛着点点墨绿,缓缓的涌动,一波波的涟漪,似是一层层的薄薄水晶,翻腾闪烁,甚是惹眼。
“啊!师兄!我想死你啦!”宣宗看到那红色点金袈裟的身影,大叫一声乐乐呵呵的扑上去,抱住道心大师的光头,吃吃傻笑。
道心大师似是颇为惊讶,而后蔼蔼一笑:“小宗,你竟来了。”
“是啊是啊,一别,四十年啦!”宣宗道人似是欣喜至极,眼中都闪了光。
道心大师淡淡的点点头,又将目光锁到楚上尘处,笑道:“都进来吧。”
随着道心大师缓缓的进了内门。寺内都燃着火炉,比方才暖了不少。楚上尘的脸色也红润了些,他先是给道心大师作了一个揖,道:“弟子参见大师。”
裴戎昱见了也顺势拜了一下:“弟子裴戎昱。”
道心大师捋捋长髯笑了:“嗯,戎昱气宇轩昂是有魄力之人。”
“多谢。”
楚上尘和裴戎昱是晚辈,也就恭敬的坐在一旁,并不多说什么,只静静的听二老叙旧。
“师兄,你这四十年就窝在这儿吗!真是的,也不和我们联系!”
道心大师弯了弯眼睛:“此处是宝地,道心有幸来此,位置主持更是荣幸。”
宣宗道:“荣幸你个头!你知不知道,这四十年发生了多少变故!”
“愿闻其详。”
……………………
“百里老弟的独苗没了!”
道心大师眸中闪过讶色:“怎么,百里师弟还俗了?”
“天呐,师兄你当真与世隔绝了!师弟和有一个叫黛月的姑娘都成亲四十年了啊!他的孙儿百里阙本都已弱冠之龄了。可惜那孩子从小天赋异禀精通医理,竟为个情字,哎……百里老弟就那么一个孙儿!伤心了好久!”
楚上尘听的昏昏欲睡,可此时,一个熟悉的名字让他的心头一怔。百里阙!?楚上尘握着茶杯的手一抖。
“等等,宣宗大师,你说……百里阙?”楚上尘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是啊,怎么了?”
“少年隐士,为人低调,文武双全,被誉为‘再世华佗’的百里阙吗?”
“上尘小兄弟怎么知道?想不到连你都听过小阙的名字呀!看来他还当真是名满天下啊!”宣宗道人本是眼中透着哀伤之色,听到楚上尘如是说,心头多了一抹慰藉。
“百里师傅名满天下,弟子自是听过的。”楚上尘的眸子里有些黯淡,说道。
裴戎昱更是心头一凛,百里阙!?传闻前太子赵彦师从江湖名士,可不就是复姓百里的人!难道,是这个百里阙?想不到……这么年轻……看楚上尘脸色都已变,难道,他和百里阙之间,有什么瓜葛吗?
想到这里,裴戎昱心头莫名的有些堵。
宣宗喝了一口茶水,随意用袖子一抹,连声哀叹道:“哎,可惜啊可惜!你是没见过小阙,生的那叫一个唇红齿白,秀目兰眉,怎的就死了!百里老弟那时候气的胡子发抖,势要找那害人性命的赵彦报仇!”
“啪”楚上尘手中的茶盏落了地,眸中凄楚讶异,又有些发愣。
裴戎昱的心也揪了起来。
“此事与赵彦有何牵连……他六年前就已过世了呀……功过都莫要再提了吧……”楚上尘讪讪的说。
☆、第四十七话、还俗归家,朝朝暮暮
“什么功过莫提!那渣子怎么能不提!我家小阙本来是帝师!他是那混球赵彦的老师!小阙跟那混小子五六年了,日久生情,后来喜欢得连小命都搭上去了!也不知道什么事,一年前啊,内力耗尽,身重剧毒,就这么没了啊!可惜了可惜了啊!贫道也是痛心疾首啊!”
“此事便是说笑了。赵彦六年前就于大火中丧生,怎的一年前百里师傅过世,还能怨念赵彦呢。”楚上尘出口辩解,语气竟是有些不快。
宣宗亦是冷笑,“这太子神通广大,那一场蓄意纵火就能把他烧死!?我倒觉得,不一定吧!”
“不瞒大师,赵彦与弟子是故知,他为人虽是娇纵蛮横了一些,但确是个好男子,也颇有帝王之风。当年他葬身大火,弟子也心伤至今。听大师如是诋毁弟子故知,弟子心中难免郁结。”
宣宗跳脚:“他是好人!?那普天之下都是好人了!整日跟着那宰辅混账公子混迹花丛,不务正业!他的好名声是哪里来的我都不晓得!”
“大师错了,那混账的,也不是他……是逼着他去混迹勾栏的宰辅混账啊……”楚上尘悻悻地道。
“那二位都已是故人了,现今还尸骨未寒,又何必纠结于此,扰了他们阴间的清静。”道心大师合掌道。
“本也是无谓之事,也不要做这无谓之争了吧。”裴戎昱心头纠的很,但也出面打了圆场。
楚上尘,枉我以为锦罗于我说的都是玩笑,想不到你当真是个浪荡混账!这百里阙又和你是什么关系!?怎么,本就是你的不对,现在连宣宗道人指责你几句你都受不住了!?
本是争执不下的场景,但道心大师出面,二人也都不再说什么,但心中却仍有不快。楚上尘眉目之间已有淡淡的抑郁和忧伤,似是沉寂在往事之中不可自拔。
不觉中话题已是愈来愈远,宣宗终于满意的闭了嘴。楚上尘见事已妥当,便与裴戎昱也就起身告辞。道心大师站起说道:“既然上尘施主与戎昱施主在隆冬腊月之中来此,为何不算上一卦再走?”
二人对视一眼,应了。
道心大师看着两节卦签,笑了笑。
楚上尘道:“不瞒大师,弟子最近常心生忧惧,静坐念经也无法解除,敢问为何?”
“上尘施主的签是第二十七签,乃为上签。签中卦文预示施主姻缘已到,有大婚之喜啊!只是施主还因愧于往事,对现今有所迷茫才多有忧惧之情。缘自天定,都为天作之合,过去的总该沉寂,既已决定重新开始,施主就应抛却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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