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林倒也没挣扎着起来,头也没抬只是冷笑几下。
“劳驾湘王担心了,在下废人一个,多有得罪。”
孟影潇一个起手看似把玉林扶回了轮椅上,其实却是把玉林狠狠地推回在了轮椅上,玉林仍旧面无表情,只有精致结实的轮椅咯吱的声音能表明孟影潇再见此人的心情,仍旧痛恨兼恶,永远都不要相信自己身上居然流着这两个家伙一样的血,呸!。
“不敢,您也是皇亲国戚,孟某代劳而已。”
“苏大哥……。让玉林来帮你恢复记忆吧…。。”没有理会孟影潇针对性的口气,玉林直接将重点转向苏瑞卿,看来他的苏大哥没有受多少苦,还是那样俊朗英挺,跟他日思夜想的笑容不差分毫,可惜他已经不记得自己。
“谢谢你,不过…。”苏瑞卿挠了挠头,走到玉林跟前,看着这个明明不大的玉雕一样的娃儿的眼中却充满犹豫和寂寥。
而玉林觉得气息都要屏住了。
苏瑞卿蹲在玉林轮椅前,笑着瞥了眼旁边已经快要爆发却一脸冰冷的孟影潇。
“我不想恢复,因为恢不恢复我觉得只要别忘了一个人就行,所以其他什么都对我来说无关紧要。”看孟影潇别扭地别开脸,苏瑞卿回过头摸了摸玉林的头,宽大温暖的手穿过玉林细柔的黑发,却感到这孩子一阵颤抖。
“那苏大哥…。。还记得……记得我么…。。”
玉林仔细感受着那游弋的温暖,心里却似针扎难受,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原来最残忍的事情不是苏瑞卿的抛弃,而是苏瑞卿记不起自己时的笑容,这不怪别人,而是自己的执念一错再错,在他心里终究有个人谁都超不过,攀不了,即便苏瑞卿身陷囹圄,即便失去记忆。。。。。
苏瑞卿看着孩子低下去的脸庞,耸了耸肩。
“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啊,我们过去有过什么…。。你…。。”
玉林再也难耐,眼中的泪水难以屏退,两行清泪扑簌扑簌地滚落在地,滴在地上滴在了苏瑞卿的手上,灼的苏瑞卿赶紧扶起玉林。
“我说…。我不是故意…。。你可以跟我说啊…。你知道我不是故意失忆的。。。。。我是不是欠你什么恩情?还是…。。”
玉林难以抑制自己的哭泣,像个丑角一样的垂着头,他似乎忘记了作为一个孩子应该大声痛哭的习惯,而是隐忍地抽泣。
初遇苏瑞卿的时候他还天真烂漫,以为和父亲摆脱了哥嫂就可以永世避开纷繁一同快乐生活。他恋慕苏瑞卿温暖宽广的怀抱,珍惜苏瑞卿给予的一切关怀,他同时自私地希望在那个柔软的深处占据一个同样的角落,因此不吝惜任何代价,直到现在。
原来强求是这世上最走不得的路。
原来道尽心机,仍旧只是自己勾织的美梦,认不清现实的自己亲手把他变成了梦魇,再无清醒的可能。
其实都是自作孽,不可活……都是命运的造弄。
“苏大哥既然……。既然这样想……玉林决不强求……。苏大哥从不欠玉林的,倒是玉林欠了苏大哥的债,这下倒怕是一辈子…还不清了…。。”手捏紧了高贵的衣料边角,强忍着辛酸难受。
“哦?如果是这样就好说了,我俩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便是,你再不欠我任何东西…。。”苏瑞卿听闻大方地又拍了拍玉林的脑袋,笑了笑。
“两不相欠。”
这句话犹如惊雷彻底惊碎了一地的往事,泪水像是瞬间干涸了一样,一双杏仁眼瞪得大的不能再大。
“两不相欠……。谢大哥……”
苏瑞卿站起了身,看向脸早已青黑的孟影潇,这家伙估计有没事儿又找醋吃了,只是一个孩子而已,难不成以前的自己如此不检点么?
“王爷,您外甥的话您也都听见了,并非我不愿,是他自己如此打算,既然小王爷心念如此,王爷你若为他好就该顺他。”孟影潇转身看向一旁的静亲王,拱了拱手,脸色仍旧铁青。
“湘王说的是。”静亲王苦笑两下,摸了摸鼻子。
“玉林,既然你心意如此,那就把药交还给湘王他们吧,你就不要再拿在手中了,剩下的湘王他们自有主意。”
“知道了。”
玉林缓缓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
“这是苏大哥的解药,现交还过去,从此……两不相欠…。。”
苏瑞卿走上前几步想伸手拿药又一次被挡住了,孟影潇盯着那个玉瓶看了几眼兀自走过去。
七十一
玉林面无表情,一支优美修长的手伸过来在他的面前,罩着华服的衣袖。
“劳烦小王爷了。”
“不敢…。”
玉林右手递出那个玉瓶,眼见着两手即将触碰,说这时迟那时快,孟影潇一个反身,苏瑞卿只听当啷一声,接着是金属掉落在地的声音。
“主上小心!那刀上有毒!”郎昆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一声暴喝。
有毒?!盯着地上掉落的匕首,苏瑞卿一瞬间几乎要冲上去,但门后面闪出的身影先一步跪在了孟影潇跟前。
“你来的太晚了,郎昆!”
“属下知错!”
‘错’字还未说完,大门便被从外边关了起来,外边霎时响起了兵刃的声音,房梁上不知何时跳下了三名消瘦的男人,看来潜伏已久。
“六环锁都困不住你,看来湘王养的这条狗是个人才嘛。”静亲王冲着毫发无损逃出来的郎昆干笑了两声,不动声色地又抿了口茶。
“王爷这般未免小人作风。”苏瑞卿看着孟影潇手上流下的黑血,怒瞪着一旁的静亲王。
“哈哈哈,苏公子折煞我了,我就是想留湘王求回我大绥的另一半玺印,湘王若肯完璧归赵,玉某自会放人。”
孟影潇却神色镇定,对面的一个男人见状立时冲了上来。
“小心!”苏瑞卿的眼神完全已经聚焦在了孟影潇身上,另两个男人也冲了上来,郎昆拔出剑冲上去迎敌。
孟影潇招招顺应自流,显然武功精进了很多,但苏瑞卿整个人提心吊胆,看着他袖中渗出的黑血心里一阵绞痛。
但饶是孟影潇郎昆二人武艺高强却也抵不过三人围攻,孟影潇显得吃力起来,招式上渐渐处了下风,其中一个男人撇开郎昆趁孟影潇反击的空挡反手挑刺,孟影潇在空中灵蛇一番,好歹避了过去,但手中的剑却被打落在地。
那几个男人见孟影潇手上没了兵器都反手砍了过来,好在郎昆眼疾手快,挑开了两人,而另一个人却步步紧逼。
孟影潇被逼着退后,渐渐向门那边靠过去,而那边正是玉林他们所处的地方。
但这个时候苏瑞卿瞥见了前方轮椅上的玉林,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苏瑞卿见他缓缓猫下腰从地上捡起方才那柄匕首,而孟影潇却被越逼越近。
“唔!”
剩下的是衣服撕裂的声音,孟影潇回过头瞥见的是一幕震惊的情景。
背后的玉林举着匕首的手还悬在半空,小脸上满是不甘,惊讶,悲伤…。种种的复杂悉数写在脸上,而本该红润的笑脸铁青苍白,嘴唇更是变成黑紫色,孟影潇哼了一声,转身跳到玉林身后从他身上拔出方才那把剑继续迎敌。
孟影潇自然明白,他手上的黑血是玉林自己的,他也明白,那是苏瑞卿的选择。
“为什么啊…。苏大哥……”玉林扯出一摸笑,他看不清身后苏瑞卿的表情。
“我不能让他死。”
“所以就是我死……对么……?”
“不管以前我与你有过什么瓜葛,我说过了,两不相欠。”
“…………。”好一个两不相欠,玉林已经浑身麻痹了,他连哭笑的力气都没了,苏瑞卿,别忘了你欠过我的,一生一世都还不清,你骗我的,什么时候弥补都来不及。
可是自己还是忘不了,放不掉。
自作孽,岂可活?
曾经碧黎林中,他逆着温和的阳光,说,从此我永远照顾你。
曾经宽木书桌前,他握着自己的手,说我教你所有人世间的礼义廉耻,恩义情长。
你曾是我存活世间唯一的希冀,是我忍受所有不义的理由。
结果自己几近卑微,却是难得善终。
死在你的手上,这算是因果?还是必然?
“骗子…。。”闭上眼前看了一眼一脸冷漠的苏瑞卿,嘴角浮起了笑。
七十二
“哼!”还不容孟影潇多做反应,一旁的桌子霎时变成了两半,孟影潇和郎昆及时避开桌子的残躯,才发现静亲王已经一手握在苏瑞卿的下颚。
“都住手!”
那三个男人听见静亲王的声音立马停止了打斗退到了静亲王后面,但仍旧一脸戒备的样子。
“放开他。”
孟影潇知道他要玩阴的,用剑挡住了郎昆几欲向前的动作。
“他杀了我外甥,当今大绥国的皇子,就是你,我抓了也天经地义。”
什么外甥,根本就是你的棋子,除你之外的人的生死你何曾管过。孟影潇心里啐了一口,但心下冷静了许多,他看向苏瑞卿,那呆子却不似想像中的紧张无措,是错觉么?
“去把门打开,看看那些客人怎么样了。”静亲王对着后面一个人撇了撇头,示意他去打开门,那人应了一声,几个点尖跳落在了门前,缓缓打开了门。
外边的情景触目惊心,地上躺了三四十具尸体,乍看有孟影潇的死士也有静亲王的幕僚,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仍在战斗,但静亲王的幕僚源源不断的冒出来,早听探子说静亲王已经遣散了幕僚,看来其中另有不实。
孟影潇带来的人虽然以一当十,但无奈对方确实人多早有准备,确实不利。
“主上,情况不利,属下掩护……”
“闭嘴!”孟影潇一声厉喝喝退了郎昆剩下的话,蹙着眉盯着静亲王得意的笑意,胸腔间的愤懑几近爆发,理智在一点一点被吞噬。
“听他的,快走。”苏瑞卿淡淡说出这几个字,只觉得喉头的手紧了紧,但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眼中的神采却淡定依旧。
“你说什么?!你疯了吗?!”孟影潇听到苏瑞卿的话再也忍受不住,挥舞着剑企图攻上来。
“回去!!”苏瑞卿也同样一声厉喝,竟也喝得孟影潇手下一愣,苏瑞卿一双剑眉皱了皱又舒展开。
“你回去,他不会动我!你已经登基!命已不再是你一人之物!断不能被抓!”
“你想死啊!?”
“回去!!否则恩断义绝!!”看见又冲上前的孟影潇苏瑞卿大喊出声,而这一声确实震住了孟影潇,随即孟影潇反应过来这也是苏瑞卿情急之言,继而不管不顾地迈开步子。
苏瑞卿见状想都没想,默不作声地猛一抬腿,将大腿撞向一旁刺穿了木桌残躯上的一把剑,顿时血流如注,静亲王也没想到,手上的劲不禁松了些许,苏瑞卿立时站不住脚了,勉强抬起头张合着苍白的唇。
“我走不了了,你快走!!!现在就走!!!”
门外的幕僚又多了好几个,已经移向门这边,静亲王见状点头示意身后三人,那三人又一次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
“快走!!”
孟影潇瞪着苏瑞卿,最后看了一眼便挥起手中的剑开始斩杀。
“啊………………!!!”
孟影潇冲出三人包围,郎昆自然也不再恋战,掩护着孟影潇杀进院中,院子里几个剩下的湘国死士见他们的主上杀了出来,自然拼死掩护搏杀,不费吹灰之力几个身影便消失在了王府后院。
七十三
“哼,你以为我会让你好过么?”
静亲王一把把苏瑞卿扔在地上,冷哼了一声,几个手下就一哄而上把苏瑞卿捆绑起来。
“别让他死了。”
“王爷,那这小王爷……”
“找个干净地方烧了…。。没用的东西……。”静亲王瞥了眼躺在地上已经面色漆黑的玉林,那孩子脸颊上还挂着泪。
苏瑞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个临死前叫自己‘骗子’的小家伙,心一横也不再看他被拖了下去,尽管那面颊却也似曾相识。
这辈子我不愿再背负任何与他无关的恩怨情长,我苏瑞卿今生若欠下你什么不义,只愿老天开眼,还你下辈子的清净安逸,剩下的就冲我一人来过,怪就怪我心存私念,而你是个孩子却心似海深,倘若这都是因为我,我也愿独自尝尽现世报应,莫要再怪他,等我也下去了,苏瑞卿任凭你处置。
苏瑞卿被带到了监牢里面的最深处,除了两寸见方的小天窗只剩白墙,那里面阴暗潮湿,苏瑞卿被扔了进去,腿上在进来前被胡乱撒了些药粉,现下火辣辣的疼。
“本分点!别让我们作难!”狱吏狠狠说了两句,就离开了,苏瑞卿挪到墙边坐下,把腿搁到发了霉的草垫子上。
那人应该应该平安离开了,想到这里腿上也不是那么火辣了,于公如果因为他湘国失去国君他苏瑞卿又怎能对得起天下苍生,于私若因了他害得孟影潇也尝受这般牢狱之苦丢了上位之尊,他又怎能对得起自己的心。
“快走…。。”不知不觉苏瑞卿睡了过去,嘴里却还喃喃念叨着,隆冬将至,狱中又湿又冷,苏瑞卿确实太累,竟也睡得沉,只是不时瑟缩难受。
“是苏大哥吗?苏大哥?”
一个温沉的女人的声音响起,像银铃一样,是谁?苏瑞卿听见后渐渐睁开眼,动了动才豁然反应过来双脚已经站不起来,而小窗外早已漆黑一片。
“谁?”苏瑞卿警觉起来。
“是我啊!苏大哥!我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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