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辈江湖只此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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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辈江湖只此方-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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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着金小猫虞五宝两个的倒是个熟人,御猫儿展昭。
  展昭刚把那湿水的梁木分开,就见着两个人,平躺的那个昏着,血泪糊了满脸,看着很是凄惨。
  侧卧的那个原是醒着,一见他,抬起搭在先头那人眼上的手微微招了招,软趴趴就又垂下。
  展昭连忙近前一看,才发觉那人后心插着好长一根木头,伤处的血都把半身浸透了,脸上更是被木屑扎了无数口子,可谓面目全非。
  展昭见他伤重也不敢搬动。
  那人急急喘气道:“展……救他……我点他穴位……”见展昭点头,似放下心事般把唇角微微一翘,合目低吟几句就不作声了:“小猫儿……静彤……”
  展昭听得小猫儿名字,这才顾得上细看两人,不看则已,一看,心下就是一惊:遍寻京中不见的金小猫虞五宝竟是落在此处!
  余事便快了。金小猫实无大碍,当下便被被赵破虏抱回开合居休养。
  虞季菊亦是闻讯立刻赶来,把外伤草草处置后,便雇了牛车把虞五宝运回药房。
  两个虽不在一处,却是一般无二的昏睡。
  金小猫次日醒来便差人去问虞五宝,虞季菊那厢回说不妥,真真叫金小猫担心至极,恨不得两个守着一处也好过日日提心。
  便又过了三日,虞家也差了人过府送信。
  金小猫见这仆人浑身白素,心头一颤:“为……哪个?”
  那仆人垂泪道:“老太爷……跟小官人……”
  金小猫似听不到,又提高声音问:“莫急,再说,是……是哪个?”
  “是……老太爷……跟……跟小官人!”说着,仆人打怀里掏出一根玉簪子,是虞五宝向来簪的,双手奉与金小猫,“小官人临走前叫把这个与七官人做念想,说不许七官人再簪那个紫檀木的了!”
  金小猫啊了一声,接过玉簪子,拿在手里看了看,木着脸用另一只手把紫檀木簪打发间抽出,头发散开两肩。垂眼看看手里的紫檀木簪,对那仆人道:“待会你回时,把这簪子丢到湖里。”
  说罢,慢慢躺回床上,闭了眼,再不开口。
  那仆人偷眼去看,金小猫面朝床里,看不清眼中神色,只瞧见捂嘴的手微微颤抖,又打那指缝里头,蜿蜒流出几道血色。
  待虞府的仆人回去,金小猫叫过金山:“官家,与大哥说一声,我要去虞府。”
  金山迟疑片刻,躬身道:“爷……田大去投案了。藏匿要犯,下毒弑主,勾结反贼。”
  金小猫一怔:“下毒?弑主?”
  金山眉眼不动:“是!田大弑主!赵破虏亦知。”
  金小猫如被人当胸猛击,缓了会子气,才颤着声音问:“此事无错?”
  “无错。田大道是自愧有负先主所托,不敢等爷醒来相见。一众余物,都在他那房间密室。”
  金小猫慢慢吐出一口气,捂上心口:“还有么?”
  金山垂首不答。
  金小猫挥手叫他退下。自己呆呆坐了半晌想要起身,不意刚踏上脚踏,腿脚一软,竟生生倒在地上。
  金小猫闭眼苦笑:“这梦……怎地还未醒……”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六回:昔人鼓盆吾弄刀

    金小猫只当是梦,却不知那虞家已然把个虞小官人虞五宝跟着老太爷一道在自家药谷里头入土为安。等金小猫缓过劲儿信了,已是腊月二十三,葬了七天了。
  金小猫执意要亲去坟前致祭,金山到底拗不过,跟赵破虏两个商量后,自家留下,叫赵破虏带着六二套马驾车,连夜赶往嵩山。
  待到了药谷,已是天色微明。
  金小猫请赵破虏代投名刺,自家却是掀了车帘眯着眼睛往药谷大门处往里望。
  大门上头,照亮的灯笼拿白纱照着。
  大门往里,守着谷门的两个小仆神色肃然,发髻上都系着素白发带,身上更是穿着麻衣素服,两个立在风里头,孤单单,凄清清,叫人好生心酸眼涩。
  金小猫整整看了半晌,心里一上一下地跟着那两个小仆的白麻汗巾子飘,自家都不知飘往何处才得落定。
  倒是六二远远看见药谷里头出了人,小声唤过金小猫道:“看样是虞四官人来接。”
  金小猫放了车帘,整了整衣冠,举步下了马车。
  赵破虏一旁看见,疾走两步过来,把金小猫身上的白毛狐裘领子朝内系了系,道:“少主勿急。赵某去迎迎。”
  金小猫微微颌首,自家双手在袖管里攥地极紧,更是微微颤抖。
  那赵破虏接了虞季菊,两个随意说了两句,一道来至金小猫跟前。
  金小猫忙与虞季菊见礼,口称“四哥”。
  虞季菊应了四哥这声,上下打量金小猫几眼,哑声开口:“小猫能来,可是安了?”
  金小猫脸上一片黯然:“安。五宝他……”
  虞季菊叹了口气:“这不省心的省心去了!”又见金小猫眼中一丝神采也无,沉寂如同冰封,不免又开口安慰,“小猫与五宝这样要好,四哥看着也乐意。可再难过也要顾好自己,莫叫人太过担心。”
  金小猫道:“是。”见虞季菊领着自家往客堂去,不免迟疑驻足。“四哥,小猫想还去看看五宝房间。”
  虞季菊摇头道:“家父恨得把门窗给使木条钉了,若真想去,一会儿再去拿家伙。不过五宝淘气,曾在屋角挖了个洞,大人一直也没顾得堵上,现下家父还不知晓这个。”
  金小猫听得虞五宝旧事,越发觉得心口又沉又冷,竟觉不出一丝暖意来。
  待到见过虞家长辈,虞季菊果不食言,领着金小猫在一处房外头转了转,寻一拿团枯草随意堵到之处,将药锄勾一勾,果然露出好大一个洞来。
  虞季菊叹了口气:“去吧,莫多伤神。”
  房间里头并未点灯,只黑漆漆一片。金小猫掏出虞季菊与他的火折点了灯,才瞧见这屋子并不大。
  靠墙一张床,床头搁着个小架子,上头摆着许多画了穴位的人偶,有些上头还插着银针。
  床几上有半卷医书,已是落满薄土,翻开那页上头,有密密匝匝的小字批注。
  转身又看见书案,亦是搁了一盏油灯,灯旁是半盏茶,杯沿已经结成褐色。
  金小猫闭了闭眼,闻着房内还未散去的药香,慢慢走到床边坐下,垂眸抚摸细尘轻覆的竹枕。
  “五宝,小鼠,原来你住这里么……”
  手指被甚物勾住,金小猫细细摸去,那竹枕旁,是那日送给虞五宝的匕首,鞘口有个指肚大小的豁处,想来已是做了饭资……
  金小猫把匕首复又放在枕旁,蜷腿上床,侧身躺着。
  “很痛吧……你怎不许我看呢……”
  “竟是,竟是一眼都没看见。”
  金小猫悲极,唇角却慢慢上扬:“你道我不会做鱼羹么?鱼羹原是做与心上人吃的。日后没有你,我也会做与旁人做。”
  “五宝,你莫要生气。因为没有你,小猫便看这世间,人人不是你,人人都是你!”
  浅笑并着哽咽,一道响起。
  金小猫双手掩面,竟是无泪。
  “一会儿,去你坟前,与你做一碗银丝面。小猫今生与你缘尽,便拿这个收做结尾吧!”
  坟前起三尺,新土犹未干。
  金小猫把狐裘脱了交与赵破虏,叫六二把个临时打药谷厨间拎来的炉子就在坟前起火。
  天冷柴湿,并不好生,黑烟倒是被风吹得四下乱扬,扑到脸上便是涕泪直流咳嗽连声。
  待到火生得,金小猫叫六二在火上搁了一个炖锅。自家一旁寻了个树桩,教案板搁平,把厨娘拿来的牛肉萝卜搁在上头片成片,入了炖锅拿调料炖。食材薄,炖的时间也短。
  金小猫一旁寻了根树桩,把面案放好,自家端来面盆在上头拿温水和面。
  待面活好醒着,那牛肉萝卜也炖好捞出。
  撇去余汤浮沫至澄澈备用。
  炒锅上火,少许清油,入葱段姜片花椒蒜碎炒香,再把味料捞出,只余底油。
  烧锅热油,把炖汤再入,只听锅中滋滋作响,香气霎时融合一处。
  金小猫再加入糖盐调味。至此,汤头便得了。
  搁于一旁金小猫开始抻面。一折一对,一抻一折,如是十几回,那面便由粗粗一根,化作根根银丝。约是力气不继,未能再多几次,金小猫觉得那面抻得还不够纤细,不免笑道:“五宝,这倒比不得你初来时,那时做得更细些。缝补衣裳用的针眼里都能穿过好些根呢!”
  又叹一口气,将面入锅煮了片刻便捞出过凉,盛于青花食碗内。浇汤头,放炖好的牛肉片萝卜片,添了香葱末儿。
  大眼看去,青碗银面,上头飘着软香的牛肉,软糯的萝卜,翠翠的小葱,直勾人胃口。
  金小猫把碗搁在坟前,静静看了片刻,吩咐六二道:“六二,去把樱桃酒拿来,临走折的梅枝拿来。”
  “七爷我要和你家五爷一道饮饮酒、赏赏梅,再说说好吃的。我捡我会的说,你捡你爱的听……”
  六二把酒坛搬来。金小猫接过,把酒封解开,倾酒入盏:“这盏归我。”又把余下倒于坟前“余下,归你。”
  拈过梅枝随意插入酒坛,金小猫手把玉盏,席地而坐,碎碎说来。
  “如今正是冬日,最好吃那鸡皮酸笋汤,又辣又香。或是把羊肉炖的软烂,切成薄薄的片儿,添了羊汤,就着烧饼吃。五宝你最爱鱼羊鲜,倒也可以多吃些……”
  “若是到了春天,把那些过冬的蒜生出芽,炒鸡子最妙。待到槐花开了,和着面蒸了,拿香油蒜蓉一拌,略添些盐就好。柳絮儿榆钱儿也可这样蒸,最最和时宜。”
  “倒是夏日……夏日瓜果最多,样样都可拿糖炒了拔丝儿。若是太热,倒是可以榨汁与冰一道吃……我那小厨间里头新买了个冰盒,原是准备做酥酪的……酸梅汤……那房子还是你教的,果然比先头的滋味好!”
  “待到秋日,京城里处处菊花倒是很可以拿着菊花入馔……莫说糕啊,酒啊,露啊,便是粥也好,吃到嘴里,微微清苦,最是爽心。与你做了一套蟹八件,我们一道食蟹……你那武吃倒是豪爽得紧……”
  金小猫说得几句,便举盏邀约,在低头抿上一口酒。
  六二打后头看着,自家七爷,倒不像是跟个坟头前自说自话,而是仿若对面确确实实坐着那位虞五官人。上前把狐裘与金小猫披上,垂眼只见,那鬓发之处,已染银白。
  只听金小猫忽然拿着梅枝击盏,轻声吟道:“昔人鼓盆我弄刀,歌何歌兮哀昭昭……五宝啊……不醉不归哈……”
  不醉不归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七回:小猫全义迎细娘

    自打投案,开合居里已有些时日没人提起金大郎了。金小猫是不敢提,旁人是不好提。是以大管家金山忖着金小猫的心思,仍是在牢里与他上上下下多多打点,并不教他多受苦楚。
  却是刚过罢年,金大郎托人来与金小猫说话,只道心下实在是想再见一面。
  这来人又是惯会说话的,说金大郎念着家人,又存愧心,着实暴瘦许多。又说正月二十金小猫冠礼,自家很是心心念念。
  金小猫原就爱重金大郎,现下不过是被至亲毒害自家的消息给伤了心,才不敢多想深想。实则夜重更深之时,金小猫何尝不曾想过金大郎与他的好。
  所谓恩重如山,金大郎带着自家逃出生天,虽说苦楚尽受,可若没得他来照顾,金小猫也只能空叹自家坟头草长。
  两相较来,金小猫却是一些都不怨恨金大郎。是以便约了时辰,打量次日便去见见自家大哥。
  次日一早却是下起了雨。
  金小猫不愿乘车,带着六二两个一道走路。路过方方食,又随意取了些吃食携了坛子梅花酒。
  冬路无人,是以路上费时也无多。
  及至到了牢间,与那牢头五两银子,叫他走得远远,好教金大郎金小猫兄弟两个说话。
  牢头笑应了,掏出钥匙开了牢门,把链子搁在门鼻上松松搭着,便揉着酒糟鼻子一摇三晃走了。
  牢内登时静了。
  此间蜡烛只得小小一支,也淌了许多烛泪,灯花也未有人剪上一剪,照起亮来,人脸都看不真。
  最里却是一堆稻草,一床薄被,里头窝着一个人。
  金小猫把酒食放下,走至近前细细去看,见这人衣裳尚算齐整,发丝却是凌乱,也长了胡须,只是脸瘦些,一双眼睛更是殷殷切切看向自家来处,不由得心头一酸,开口叫道:“大哥。”
  那人正是金大郎。他略张了张口,犹豫道:“小……小猫?”
  见金小猫轻声应他,金大郎立刻就爬起来,抖着唇颤着手细摸细看。末了,又是唤了一声:“小猫?是你来了?”不待金小猫应声,自家又狠狠揉了揉眼复又再看一看,软声道:“小猫,你来了,且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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