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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疼是别家说的,又干五爷甚事?”虞五宝袍袖一甩,长身而立,一双美眸星光尽敛,叫人无法直面。
穆石头仰面看去,只觉虞五宝越发叫人看不懂了。
“不过,不堪其扰,明日五爷我,还是很该教训一下那些不留口德的!莫叫这等混话,传出去污了五爷卿卿的耳朵……”虞五宝唇角微挑,桃眸微合,明明看去一副好相貌,却生生让人不寒而栗,哪里还是那个瓷瓶儿般的美人?
次日朝食时,那昨日犯了口舌的几个兵士都被绑军医帐,一个个面目浮肿,又红又痒,分明是中了毒。
看见虞五宝抱臂站在一旁,看也不看他们,便知自家昨日的那些混话叫这煞神听见了。
原想着背后说着过瘾,当面却是被吓得浑身直抖。在场皆是沙场经敌之人,杀戒也不知开了几回,如何看不出虞五宝眼底看死人的冷淡。
为首的腿脚一软,趴倒在地,嚎道“虞郎中,饶了我吧!”
虞五宝俯身,用那柄日日摸过无数遍的银鞘匕首,缓缓挑起那人下巴,叫他看着自家笑容骤大:“你该知道,五爷最恨与人强凑一处,因这世上,除了五爷的卿卿,五爷我可是谁都不在乎呢!”
虞五宝声音不急不缓,平淡无波,却生生把这几句念出杀意:“你若有功夫编排人,还不如多杀几个敌人。浪费口舌去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把舌头割下来下酒……”
趴着之人早已浑身战栗,一双小眼目光散漫,虞五宝轻蔑一笑,起身慢条斯理垂落胸前的乌丝理顺,冷幽幽看了看余下几人,朱唇微启:“下次再胡说,就不是中这痒毒了……”
一道银光闪过,那嚼舌最畅快的,已然只会啊啊痛叫打滚,他双手被绑,无法捂住自家左脸上三寸长的伤处,血涌肉翻,狰狞恐怖。
鲜血自手中匕首尖上滴落,虞五宝厌恶地瞥了一眼,低声自语:“小猫赠我匕首原想只破了野物的膛好烤着吃,如今竟然也沾了畜生的血,又该怎地与小猫儿交代……”
穆石头从未见过这般嗜血冷漠的虞五宝,是以虞五宝用温和的嗓音叫他打水进来,好把一手血迹洗干净时,他忽然打了个冷颤。
这位桃花般绚丽的美人,他竟再看不懂了……
将帐里,姜文忠边听着暗卫汇报,边把五指轮流敲击书案。及至听到虞五宝把说闲话的捆在一处教训,又杀一儆百的把为首之人毁了容,不怒反笑,双掌一击:“善!”
“那虞五宝,实比本侯强。本侯当年就不敢人前说,除了本侯所爱,谁都不在乎!才教会放任小人妄言,诋毁义兄名誉,本侯实在是,后悔不及……”
姜文忠目光流转,深深望向墙上铁弓,脸上神色莫辨。静默许久,姜文忠长叹一口气,满眼惆怅。
日前暗卫有报,军中混入襄阳奸细,虽不知是何人,却截了一只飞羽,那信管里头只一字,毁。想必是要毁了虞五宝与自家吧。
断袖分桃,原本就有悖常伦,何况他这位手握军权的安北侯又有前尘。当年与自家义兄同吃同寝,已然被人看在眼底,如今借着虞五宝,竟然重又点起火来。
试想,此事一旦爆出,世人不明真相,蒙羞的不仅是安北军,安北侯府,姜氏祖先,还有钦点自家的当今官家。
好算计!
美人当前,谁能忍得住?虞五宝不过是一条误伤的小鱼,他们张网以待的,却是官家整个的大宋江山吧……
果然是,好算计!
原来竟连同亡人都算计上了……
而他姜文忠心底最软之处,哪能任人算计!
姜文忠轻轻挥手叫暗卫下去,重新唤了小兵进来,吩咐道:“本侯听说,朝食时虞五宝发威,你去与他说,做得甚好,本侯很欢喜!”
那小兵不过十三四模样,稚气得很,答应之后却不动身,只抬眼认认真真盯着姜文忠半晌,末了忽然愤然问道:“将军,听说是虞郎中侮辱了咱们同袍呢!”
姜文忠伸手拍拍小兵肩头,淡淡一笑:“是不是同袍,并非只看是否住一处营帐。”
“要用心,莫只用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五回:贵人食客市井菜
凡此世间之人,这一叶障目分不出好坏的事,不知做了几多。莫说姜侯座下懵懂小兵,便是经久江湖的侠客,也有看走眼的。
不论旁人,这东京城内,开封府里,大名鼎鼎的展昭展猫儿,现下便是被人拖累着寻了个麻烦。
这人不是旁的,却是方方食的东家,官家的外甥,金小猫。
此事说来也与官家有关,便是官家新封的太子,极是喜欢金小猫家那山庄,倒不十分愿意呆在禁宫之内。非是与官家相处不好,而是太子不爱宫中那些无子无女的妃子娘娘眼中异光,竟似要把他剥皮剔骨一般。
即便是官家的爱妃身怀龙胎,偶尔见到,亦是神色复杂,说不出的怪异。
再,便是宫内的黄门宫女,见太子年轻,虽说是在尊位,却无银子打点,是以都把面子活做得干干爽爽,内里头,却是都不愿赶来凑合的。一件事若不要紧,必是拖拖拉拉几日才做来的。
官家见太子神色郁郁,一时兴起,带着太子两个白龙鱼服,出了禁宫,到了方方食。
官家为人亲和贵气,太子虽说青涩些到底也是皇家贵胄,那气度也有一两分很肖其父。再,这两人与金小猫相貌有似,皆是长眉挺鼻,脸廓也一般无二,是以雁八愗一眼就看出这两父子的身份。
立时雁八愗黑脸都给唬白了,忙不迭叫人给楼上金小猫送信。
金小猫却是在楼上抱着敬哥儿两个正在纸上画画。
敬哥儿歪着头指一指窗外头的树冠:“叔叔,画树……”
金小猫挥笔就勾勒几下,果然是好大一棵树,枝叶茂盛。
敬哥儿蹙蹙眉,又指指外头:“黄的。”
金小猫大笑:“是黄的。”便拿了土黄加了少许蓝点点,画了黄叶子。
敬哥儿这才满意,在金小猫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道:“再画豆子!”
两个正得趣呢,六二把门一推,脸上发白腿发软,声音抖抖索索:“七爷,官……官家……来啦!”
“官家?”金小猫不敢多想,自家迅速换了衣物,下楼去见自家官家舅舅。
临了,嘱咐六二:“你莫下去,守着敬哥儿吧。”
官家早寻了个闲座拉着太子坐了。
小二子还不知来人身份,照例给桌上添了一壶菊花清茶,躬身问客人吃甚。
官家还未见过市井之人如何用食,不免也好奇:“都有甚?”
小二子立时卖弄起来,报了一串子菜名。
“客官可知咱这方方食里头,面食有烩面汤面溜面炒面银丝面牛肉面,炒菜有炒鸡子炒银芽炒凉粉,红烧鲤鱼,糖醋鲤鱼……”
官家听了便笑:“不必再说了,捡你家拿手的上吧!”又看看一旁板着脸的太子,“我儿,你要吃个甚呐?”
“金哥哥自家做的!”太子把嘴一抿,脸上露出怀念之色,“他做得最好!”
官家哦了一声,又问小二子:“你家东主可在啊?”
小二子心道,这两位可不客气,竟点名要他家七爷做膳,真真好大的脸面!他家七爷可是官家的外甥,王爷的外孙,那可是天潢贵胄,龙子龙孙呢!
不由脸上就漏了几分迟疑:“客官有所不知,我家七爷现下不在家……”
官家蹙蹙眉,明明听了暗卫所说,金小猫今日必来方方食,也见他到了,怎不在呢?偏脸看看太子,太子眼睛忽然一亮,唇角弯弯扬声叫道:“金哥哥,小猫哥哥!”
官家抬头一看,那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少年 ,着一身青袍,头发在顶上结了一个髻,拿了柄木簪子簪了。看着就清爽。
面色苍白,一双杏眼微微弯着,薄唇微微翘着,整个人都是笑意满满。
官家见了,自家嘴角亦是一扬,这般精神,最好不过。
实则金小猫见到官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是自家事多,又带着敬哥儿。也去过王府看看王爷王妃。自家却是很不乐意多入宫看官家,实在是规矩太多,怕有个行差言错的不好收拾。
二就是那御赐的一双美人,金小猫实在是怕官家问起……旁的面皮纵有城墙厚,这涉及私情艳事的,那脸皮只剩云影纱那么薄了!
金小猫到了近前,才行了礼低低招呼:“陛下,太子,小猫有礼。”
官家点头:“哪有那多礼,唤舅舅便是。”
太子亦伸手拉过金小猫的手晃晃:“哥哥,你怎么不来宫里看我……”
金小猫把手一摊:“舅舅不知,我家最近来了个小儿,闹腾得很,一刻都离不得人!”
“啊?”官家实觉意外,“小儿?”
金小猫点头:“正是正是,四岁生辰将将过了,叫个敬哥儿,先头被人丢到湖边,叫展大人捡回来了。只说叔叔不疼不管,要送到善堂养着……”
官家越听脸色越黑,一拍桌面,喝道:“胡昆仑!你好大胆!”
太子也唬了一跳,立刻起身垂手,站在一旁。
金小猫知道官家误会,亲自服侍官家坐下,淡淡一笑:“舅舅莫急,这敬哥儿本姓陈,是陈西柳将军的侄儿,被转卖几回了。如今身世才算明了。姜侯爷与陈将军是义兄弟,见陈家已然无人了,才托付小猫带着的。”
又对官家附耳道:“陛下,胡班班与小猫见过几次,看顾小皇子也颇认真。”
官家这才把气平了。他自家虽不在意靖哥儿,却也不许人轻贱,若胡昆仑真个把靖哥儿卖了,那决不是打几回板子的事儿。
是以官家深吸了一口气,把那龙威收了:“小猫儿,舅舅饿了,可有些吃食么?素日百姓吃些甚,你就做了来吧!”
太子也道:“实在想念哥哥山庄里头的熬小鱼儿。”
金小猫把眼一弯:“那有何难!”
金小猫下厨,把麻厨子指使得团团转。
“老麻,你把菜择了,捞几条昨日送的野鱼儿,拾捯净了腌上。”
“米用珍珠米。那个吃来不软趴。”
麻厨子呼呼邪邪地一通忙,脸都红了,他还管着大灶间呢,又怕外头出事,不时拿眼瞅着外头。
“罢了罢了,还是我来。”金小猫见麻厨子心不在焉,不由叹了一口气,“好没造化!原想着叫你也做一道呢!去吧!”
闻言麻厨子笑嘻嘻捧着肥硕大肚去了外头,他日后自想不到今日错过御前这小露一手,后悔药却是没有的。
金小猫打定主意是要做一席市井美食的,却又不能全把市井之物照盘端上。官家锦衣玉食久了,哪能真如平头百姓一般吃粗食。
是以金小猫才选了珍珠米。这米也巧,乃是自家大哥金大郎偶见寻来,植在开合居院后的花池里,今年才结了十数斤新米。因着心细肥足,这米可是香得紧,分了一半给金大郎,剩下的自家更舍不得,只拿来熬粥吃。
如今官家一来,小猫心道自家若把这米献上,官家食过道好,叫民间多种,自家也不必把这米当做宝了,想吃买来就是。
菜却是平常。人皆道马不吃寸草,这青菜若是切得太长,也显得野道。金小猫捡了菜心,拿滚水里头少搁油盐一烫,凉水再一过,越发显得翠生生水灵灵的,摆在盘子里头只衬得青白分明。
中间搁的却是炒的香菇。
这香菇不大,顶上开了十字小刀好入味。酱汁却是拿海货熬的,又鲜又香。翻炒几回,搁在锅里小火收汁儿。
小鱼是野物,乃是赵破虏自家从泉里头石头缝里捉的。极是鲜嫩。两面裹了蛋糊用油一煎,再入葱姜胡椒,拿晒的豆酱汁子一点,搁在小火上煨。
再就是炒鸡子。
说来金小猫把蒜头当做水仙种了多日,小厨间的蒜苗生得极好,一眼看去,尖尖上都能掐出水来。
剪过切好,搁在鸡子里头打匀,加好盐,入了热油锅一滑一翻,立刻香气四溢,黄的绿的,煞是好看。
汤只做了一道咸汤,不过拿些冬笋草菇之类炒过,加了炖好的鸡丝儿,添了高汤煨着,待食材熟了,再取拿鸡汤飞过的菜心点味儿。
此四样,民间也有吃的,只不这么精细罢了。
官家见了这等平常不花哨的菜式也是食指大动,太子更是把熬小鱼儿连汤都吃了。
饭毕官家把手按在金小猫肩上,笑盈盈道:“小猫这等手艺,阿舅十分欢喜啊……”
“那便赐个匾,小猫定然高高挂起。”金小猫见官家吃得舒心,亦把心放下,凑了个趣。
太子却拉着金小猫的手:“哥哥,我要到你庄上住!”
官家把眉头一皱,忽然又是一笑,“可。赵破虏亦住不远,宗实可学些本事。”
“那护卫?”金小猫推脱不得,自家庄上护卫不多。
“那便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