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众人认可,梁旻高有礼地向大家拱手作揖,风采翩翩。
“旻高确实有才干,交给他打理的事都没有办不下来的,只是我可不敢让他来接手梁氏商号。”梁母说。
“说到底大嫂就是舍不得放下大权罢了。”梁二老爷冷笑道。
“哈哈,看来二弟为人父,有些事却并不比我这个外人知道的清楚。”梁母含笑说。
“大嫂少在这里打哑谜了,以为这样含糊其词的话会有人信吗?”
梁旻高听到梁母的话心底却有些发虚,不过仍然面色带着薄怒说:“请大伯母休要污了侄儿名声。”
“本来你是我侄子,也确颇有些能力,我是不想要揭人短的,无奈二弟这么说,我也就只能这么办了,旻高可不要怪大伯母了。”梁母说完向站在门边的文伯道:“文伯去将四大掌柜请过来。”
梁旻高越听越觉得梁母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是仔细一想,他确实没损梁氏商号半分利益,心也稍定下来,昂首挺胸的站着,一副正气凛凛的样子。梁景生偷看梁婧华一眼,见她跟自己一样眼透迷惑,看来两人今天都只是来旁观的,什么事都不清不楚。其实在梁景生心里倒挺愿意由梁旻高接下梁氏商号,这样他的一切难题看起来都好似能够迎刃而解了。
婢子们上来撤换茶水果点,吃过一巡后四大掌柜终于都到齐了。
“四位掌柜给这里各位宗亲们说说旻高侄儿在替梁氏商号都办了些什么事情,可不要遗漏了。”梁母好整以暇地品起茶来。
然后四大掌柜拿着账本逐一地将梁旻高这几年来在给梁氏商号办事的记录念出来,读了有小半刻钟梁二老爷便耐不住了,高声说:“这都是旻高办事记录,一条条明明确确地都没有办错事,都给梁氏带来了不少的进账。大嫂这是想要浪费我们时间吗?”
梁母被梁二老爷这么挤兑却不怒,放下茶杯平淡地说:“既然二弟觉得这些事情都办得很好,就且听下去吧,或许会有什么惊喜。”
梁母说完瞄了梁旻高一眼,梁旻高不禁手抖了一下,浅笑着说:“身正不怕影斜,请四位掌柜继续吧。”
四位掌柜继续不紧不慢地翻着账本读着,很快懂行的人便发现其中有些奥妙了。
两刻钟后,四位掌柜已经将手上的账本有关梁旻高部分全部读完,合上账本立于一边,规规矩矩,充分显现了梁母管理有方。
梁母这时候挑着眼环顾一周,笑着说:“相信懂的人都看出些端倪了吧。”
周围一片杂乱的声音,可见不懂的人还是比较多。
“小婧给大伙说说吧。”
梁婧华给在座的长辈们福身作礼后,用娇柔的声音说:“婧君在各位叔叔与堂兄弟面前卖弄了。依刚才四位掌柜所读内容,多次出现青文堂兄从账房里提了货款数月后又以对方单方面取消合作关系而归还账房货款以及毁约款,而取消合作关系的商家又都是名不见经传,以梁氏百年名声,怕是很少会有商家会无端与对我们交恶,断了自己以后在这一带的生意吧。”
说到这里梁婧华又向四位掌柜问道:“请问四位掌柜,二十年来与梁氏做买卖又单方面取消合作的事情发生过几次?”
其中一位掌柜答道:“十里有余。”
“这就对了,二十年里才发生不足十次的事情,青文堂兄几年内一人便碰上多次,不可谓不奇。”
“哼,这算得什么事?货款已经交还,甚至连对方的毁约款都交还,我不知道这事能指责旻高什么。”梁二老爷对着梁婧华冷哼。
“婧君只是说其中有蹊跷,并非说青文堂兄此间有过错。”梁婧华在长辈面前还是不敢放肆的,温着声回答。
“那么大嫂,这算什么情况,臆测?”梁二老爷冷睇着梁母说。
梁母还是不急地说:“二弟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急躁了。高掌柜将我让你查的东西拿给二老爷看吧。”
其中一个掌柜托了一个本子交于梁二老爷,梁二老爷冷哼着打开看,越看脸色越青,拿着本子的手越捏越紧。梁母将一切看在眼里,凉凉地开口说:“二弟可要小心些,将东西弄坏了落人口实就不好了。”
被梁母这么一说,梁二老爷更是火冒三丈,瞪着梁旻高的眼神都快喷出火来了。梁旻高被看得背上发凉,试探着轻声唤:“爹?”
梁二老爷又看了梁旻高一会,转过头去对梁母说:“无论如何,旻高才干众所周知,而且这种事情,”梁二老爷挥了挥手上的本子,“也确实没有损坏梁氏商号的利益。”
其他人更是不明情况了,明明梁二老爷刚才还看得面色发青,现在却又说没有损害梁氏商号利益,到底那本子上写的是什么内容?众人好奇非常却又不敢问梁二老爷拿来看。
“二弟何不念给大家看看,由大家评评理?”梁母笑睨着梁二老爷说。
“哼。”
“还是由我说吧,旻高用假商号跟梁氏签合同,拿了货款去做高贷,过后就说被单方面结束合约将钱给自家商号补上。大家来评个理,这个到底有没有资格担当梁氏商号的下一任掌权人?”梁母不怀好意地看了脸色发青的梁二老爷一眼。
此话仿如平地一声雷,众人瞬间炸开了锅。梁旻高面如纸色,想自辩却无从下口,有些失魂地站着。
“旻高你竟然拿商号的钱去谋私利!”梁四老爷脾气火爆,首先发难。
梁二老爷一手按住梁四老爷的手臂,低着声音说:“难道四弟忘了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了!”
梁四老爷用力捏紧了扶手,瞪了一阵眼才坐回去。梁二老爷暗舒了口气,举高了手示意大家安静。梁景生的父亲本来是四兄弟,但是梁景生的三叔年少便夭折了,梁景生还有三位姨娘,不过毕竟是外嫁出去的,今日并没有出现,倒是她们有些给梁氏商号做事的儿子有来,所以今天这里除了梁母三人,最具威严的便是梁二老爷了,尽管梁旻高被揭出这样的丑事,短时间内还是没有动摇到梁二老爷的地位,于是他一挥手众人都住了口。
“大嫂与我们各执一词,也争论不出些什么,不如就请五姨母说句公道话吧。”
梁母眯着眼,这梁二老爷终于用到他的最后手段——以大欺小。这里虽然梁母才是掌权人,但是辈分上毕竟是五姨奶奶最大,而且五姨奶奶一生未嫁,辅助她的兄长管理梁氏商号,在梁氏里地位是极高的,所以虽然她早就不再过问梁氏商号的事情,但只要她一句话支持哪一方都可以影响局面。梁母也有些紧张地,毕竟她是后辈,她确实不想跟老一辈闹翻。
五姨奶奶好似才清醒过来,缓缓地抬了眼皮。
“我的兄弟姐妹都已经过世了,知道为什么我还活着吗?”声音有些低。
“那是因为您老身体健壮。”梁二老爷耐着性子地回答。
五姨奶奶笑裂了干瘪的嘴说:“不对。我能够活这么久,是因为我从不管事,烦心事少了自然便活得长久些。”
梁二老爷与梁四老爷都想说话,却被五姨娘娘抬手制止了。“说句实在话,这些后生我一个都不认得,他们做了什么我不知,能力如何我也不知,但是我知道规矩之所以能成为规矩就是因为它有用!”
听到这里梁母大喜,笑着轻声问:“五姨母所指是?”
五姨奶奶笑睇了梁母一眼,呸了一声,“得理不挠人。”又看着众人道:“我做事原则一直就是按规矩办事,既然有长房长子,自然就该由他来接下大权,至于其它侄孙们理应倾自己所能地辅助,一同壮大梁氏商号。”
梁母开怀,笑着说:“五姨母最是明理。”
而梁二老爷与梁四老爷早就面色铁青,一语不发,而梁旻高更是面如死灰,如果不是梁昕光撑着怕要站不住了。
“老了,出来一下就觉得累了。”五姨奶奶突然说。
梁母马上示意梁景生与梁婧华搀着五姨奶奶离开,自己则朗声说道:“既然五姨母乏了,今日的事便这样结了吧。今日以后梁氏商号便由生儿掌大权了,各位弟弟可还有什么不满的?”
梁二老爷与梁四老爷心中自然忿忿,但五姨奶奶辈份与地位却不容他们置疑,而且五姨奶奶还是他们亲自请来压阵的,没想到却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叫他们有气没地发。梁二老爷狠狠地踢了梁旻高一脚,跟在五姨奶奶身后怒气冲冲地走了,其他人也悻悻地跟着离开。
梁昕光扶起了被踢在地上的梁旻高,梁旻高又气又臊,今天他算是将脸面在自己人面前丢尽了,咬着牙忿恨地瞪着梁景生的背影。
唇枪舌箭的宗亲大会最终以梁母技高一筹还有运气较好而结束了。梁母倒也是个会做主子的人,并没有因为宗亲会上的事而架空其它宗亲子弟,依然如旧地派他们做事,有能力的更是会被重用,甚至连梁旻高,梁母念他是年轻一辈中有的佼佼者,更是使了怀柔政策将人留下,经过那件事,梁旻高倒知耻,一心一意地替梁氏做事。
而梁景生接了梁氏商号的大权后,梁母确实已经不再管事,只在梁景生请教她的时候指点一二,更多时候决定还是靠梁景生和梁婧华一同商讨出来的,这使得梁景生越发的觉得愁了。
☆、会新郎
自从梁景生离开阅春庐后,五味与肖帛夫妻协力倒也将阅春庐打理得有模有样,特别是肖海没少带同僚过来帮衬着,生意比梁景生当家的时候稍有起色。而三个月以前肖帛便被诊出了喜脉,肖大娘为了方便照顾肖帛也搬了过来同住,显得热闹了些。
今天阅春庐照常打开门做生意,肖帛因为挺着个大肚子已经不是很方便,所以只呆在柜台那里收钱,而原本该肖帛做的事情便由肖大娘顶替了。一开始五味与肖帛都不放心,不过肖大娘农妇出身,虽然现在年纪大了,身子却还是很硬朗,走动起来比起未怀孕时的肖帛也不差,所以最终五味与肖帛还是答应了。
今日,肖帛在柜台里无所事事,经常就望着外面的青竹发呆。突然她看到有两个人影缓缓过来,是她认识的。
“丁公子?”肖帛有些惊讶的从柜台走出来。
多日未出现的丁慕言扶着廖卿娘穿出竹丛,笑容可恭地向阅春庐走过去。人越来越近,便看到了肖帛挺着肚子的娇憨样子。
“恭喜五味嫂。”丁慕言笑着说。
廖卿娘还是一样自来熟,直接摸上了肖帛的肚子,轻轻地上下抚摸着。“五味嫂几个月了?”
肖帛目光温柔地睇着肚子,轻柔地抚上,“有四个月了。”
“娃儿乖,以后要孝顺你娘啊。”廖卿娘弯□,靠近肖帛的肚子软声说着,突然惊讶地瞪了眼睛道:“啊,娃儿动了!他听得懂我说的话呢,以后肯定是个乖娃娃。五味嫂有福气了。”
肖帛听到廖卿娘的话,脸上盈满幸福,笑得很温婉。
“好了,五味嫂有孕在身,我们就别让她老站在这累着。”丁慕言像哄小朋友一起将廖卿娘从肖帛边上拉开。
肖帛马上说:“不会,好久没看到丁公子和丁嫂,我开心才是,一点不觉得累。反倒是我竟然忘记请你们进去坐才是糊涂了。快进来坐吧。”
肖帛将二人让进店里,安置在一个视角不错的位置,还悄声让肖大娘拿了些酒菜过来,本来是很得体的事情,但丁慕言却觉得坐在店里感觉很古怪。
“不知道是男娃还是女娃呢,五味嫂是喜欢男娃还是女娃?”廖卿娘继续兴奋地追问。
“这个哪能知道啊,其实男娃女娃都好,我与五味都只希望娃儿健康。”肖帛轻轻地笑,一路上手都没有从肚了上移开过。
“再过几个月这里就要添一个娃娃了,以后肯定热闹,想来三思会喜欢屋里变得热闹的。”丁慕言笑看着肖帛说。
肖帛一愕,良久才说:“店家已经回家里去了。他没有告诉丁公子?”
丁慕言一怔,讷讷地说:“回家了?什么时候的事?”
“啊,店家竟然没有向你辞行吗?”肖帛还是惊讶。
丁慕言缓缓地摇头,忽然辩解似地急忙说:“他并不知我家住何处。”
肖帛没说什么,廖卿娘安静地啜着茶。
“三思什么时候离开的。”丁慕言又说。
肖帛看了丁慕言一下,轻声说:“大年初一。”
廖卿娘放下茶杯,牵过丁慕言的手,怯声地说:“都怪我那天急着要回。”
丁慕言拍着廖卿娘的手,安慰地说:“这事怎么能赖你。”
廖卿娘顺势窝到丁慕言的肩窝处,闷着声说:“对不起。”
“你呀,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愁善感了,被你一说好似我非要赖你似的。你再这样五味嫂可要笑话你了。”丁慕言轻拍了下廖卿娘的肩。
廖卿娘“扑哧”地笑出声来,红着脸推开了丁慕言轻呸地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