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阳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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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阳春-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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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舟见弟弟不错眼珠一径盯着酒盏细看,便递过来道:「可要尝尝?」
  怀风闻见酒香喉头发痒,自然不同哥哥客气,只他懒怠自己去倒,便低头就着怀舟手上的那点残酒吸干了,品咂一番,赞道:「绵甜甘爽,比之宫里的御酿别有一番味道,当真好酒。」
  一面说一面伸舌舔了舔挂在唇上的残液,粉红色舌头一闪即逝,分外诱人,看的怀舟眼神便是一暗。
  「这酒倒不怎么上头,你若喜欢,不妨多饮些。」
  将碧玉盏放到桌上,让怀风自去斟满,怀舟只微笑不语看他畅饮。
  怀风今日席上只吃了点菜,并无心情饮酒,此刻勾起兴头,就着桃子,吃一口喝一口,十分惬意。喝了有七八盏,忽听怀舟悠悠道:「前日姑母进宫,求皇上让定世留京,本已是准了,只是圣旨一时未下,拖到今儿个,定世入宫求见,只道自己心恋故土不忍远离父母膝下,这其中因由想来南越王一家也是不愿外扬的,皇上便只当他念家,已是收了成命回去,眼下姑丈姑母也当晓得了吧。」
  怀风一惊,停下杯盏,「哎呀,二表兄来这一手先斩后奏,姑丈姑母得气成什么样儿,也不知我那府里现下是怎生一番光景。」
  念叨完又迷惑不解道:「那贼头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竟能让二表兄不惜忤逆父母?」
  他歪着头思索片刻,不得要领,也就不再去想,仍旧捧杯畅饮,只是不免带出些心思在脸上。
  怀舟暗中看他半晌,见他闷不吭声将半坛酒都喝了入肚,忽地问道:「你可是还想着去南越一游?」
  那梅子酒再怎么不上头也终归是酒,让怀风这么一气喝干,头脑便有些迷蒙,上半身伏在炕桌上,直愣愣看过来,好一会儿才明白问的是什么。
  摇一摇脑袋,甩去些酒意,怀风迟疑些许,小心翼翼看向怀舟,「我若说还想去,哥哥是不是又要生气?」
  顿了顿,又道:「我是真想去的,只是不想惹哥哥生气。」
  怀舟呼吸一窒,蓦地想起父亲刚去时怀风趴在他怀中的情景,为着那番话,他一心一意待这弟弟,两年下来将自己一颗心都赔了进去,从此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一腔情丝空悠悠悬着系在这人身上,这才多大功夫,怀风却已然没事人一般要离了他去,连亲哥哥也不要了。
  他心中酸涩难言,又存了说不出的愤懑恼恨,眼神便一点点冷下来,垂下眼帘不置一词。
  怀风等候好一阵子不见哥哥发话,慌起来,往前挪一挪,贴到怀舟身边去,拽住他胳膊,低低求恳,「哥哥……」
  只叫了两个字,余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僵在那里,讷讷地不出声了。
  好半晌,怀舟张开眼,幽幽问道:「姑丈姑母再有半月就要离京,你既想去,应是已探过他们口风了吧?」
  怀风半醉之下辨不出他神色喜怒,又听他问得轻柔,只当怀舟心下松动允了他去,霎时一颗心雀跃飞扬,眼眸都亮起来,欢欢喜喜道:「嗯,定远已帮我向姑母姑丈说了,姑母是极高兴的,要我一定去多住些日子,姑丈虽没明说,但那露出来的口气也是允了我到南越军中历练的,不过只能同定远一道领兵,当个副将,却不能单独予我一队人马。」
  怀舟让他这幅欢喜神气刺得心口发疼,强自耐住了问:「既是领兵便容易受伤,再像北疆那次伤到不便之处如何是好?」
  怀风一愣,随即道:「有定远在,他自当照顾我,不怕的。」
  他一口一个定远,越发激得怀舟气恨,突地一笑,「你那身子倒不怕让他瞧见。」
  怀风没听出他话外之音,犹自懵懂道:「我们向来一起吃饭一起洗澡,我身子什么样他最是清楚,自然不怕他瞧的。」
  他说的这些均是儿时之事,其后两人天各一方,自然是再没有过的,此次重逢,那也只是一道吃饭罢了,怀舟也自清楚,只是听他言语中极尽亲昵信任,便如根火引子直捅到心里,腾地燃起冲天烈焰,那是说什么也再压不下来了。
  咬牙切齿之下,怀舟再不打话,倏地攫住怀风腰身在膝上按住,一只手探进他裤里,寻到那光溜溜平坦坦的私密之处一按,冷冷一笑,「这地方我偶尔看见你尚且要遮遮掩掩,换做定远倒大方得很呐。」

  第十九章

  怀风这病来得凶猛,整整一日均是昏昏沉沉,饭也喂不进去,只得在吃过药后喂上一小碗和着人参熬煮的米汤。
  怀舟守在一旁,面上镇定如恒,实则心内俱是惶恐,既怕怀风病势加重,又怕他病愈清醒过来伤心难受。
  他这般心神不宁,自然也没了办差的心思,连巡防司也未去,只坐在床边看着怀风睡容发怔。
  伺候二人的丫头们受了胡太医嘱咐,只当小主子夜里不甚着了风,害起寒症,银翘便请了怀舟示下,在外室里生了个小小火炉熬药热粥,并两个丫头轮流看着,伺候两个主子食水。
  到得晚上,怀风高热渐渐退了,喂了一剂药后又过两个时辰,终于醒了过来。
  他烧了一天,甫一睁眼仍是糊里糊涂,见怀舟坐在床头正俯身看向自己,一脸担忧,自然而然叫了声「哥哥,我渴」。
  怀舟一愣,马上端来杯水喂他,待他喝完,放下杯子抚着他犹带微热的脸颊,「身上还难受吗?」
  怀风热度一退,神志渐渐清明,昨夜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刹那汇拢心头,烧得潮红的脸颊登时转为一片惨白,惊恐地瞪大眼睛,直勾勾看了怀舟片刻,倏地抬手打掉脸上贴着的大掌。
  他恐惧之下使力极大,怀舟一只手让他抽得隐隐生痛,一下荡了开去。
  只这一下,怀舟已知他想起了昨夜之事,沉默片刻,柔声道:「你病了一天,粒米未进,也该饿了,我扶你起来吃些粥可好?」
  他面目比平日更形和蔼,语声中又带了三分低声下气的求恳,怀风看了却只有更怕,见哥哥靠过来要抱自己,猛地翻身坐起。
  他腰身酸软无力,股间又隐隐作痛,这些却都顾不得了,挣扎着向床角爬去,避过怀舟怀抱,瑟缩成一团。
  怀舟本要扶他起来,张开双臂却不料怀风是这么个反应,一颗心登时坠到谷底,一片冰凉。
  强抑住满腔苦涩,怀舟淡淡一笑,「这是怎么了,这样怕我?」
  见怀风不言声,只露出一双眼睛戒备地望着自己,怜惜间又止不住怒气上涌,一伸手捉住他手臂从床角拽了过来圈在怀中。
  怀风被他搂住,浑身上下便是一僵,随即挣扎起来,拳打脚踢间惊叫出声,「放开。」
  怀舟有了防备,轻轻巧巧制住他双腕扣在身后,伏在他耳畔低声道:「银翘她们便在外间候着,你要闹得人尽皆知,也尽由得你。」
  兄弟□本就是桩说不出口的丑事,闹将出来,施奸的固然逃不过宗人府惩戒,被奸的却也从此再难见人,短短一句话便逼得怀风住了嘴,万般委屈尽数化作一声呜咽。
  他这一病,身上本就没什么力气,如此闹腾一番,很快便虚软下来,伏在怀舟胸前动弹不得,怀舟松开他手腕,温温柔柔地搂着,见他紧咬下唇抑住哭叫,一径默默流泪,又是心疼又是内疚,情不自禁在怀风额上印下一串轻柔细吻。
  怀风病尚未愈,经这一番折腾,才退的热度又升上来,身子打着冷颤,透过轻薄内衫传到轻抚他的手上。
  怀舟觉察,赶忙用被子裹住,去外面唤了胡太医进来,针灸一番后又开了剂安神的方子吃下去,不消多久,怀风便又沉睡过去。
  怀舟放心不下,一整晚搂他在怀同榻而卧,时不时摸摸他身上热度,到后半夜烧退了,才安心合眼小憩。
  快天亮时,怀风高热消退清醒过来,他这一夜出了不少汗,此刻一袭内衫湿濡濡的穿着甚不舒服,还未张眼,先伸手去扯糊在胸上的襟口,这一动便惊得怀舟立时醒来,看清他动作,忙去外间叫银翘端了温水布巾并干净内衫进来,东西放下后又遣了人出去,亲自动手为怀风替换。
  怀风躺了两天,身上软绵绵没半分力气,想拦阻也是不成,任是百般羞耻难堪,也只得由着怀舟脱了他衣裳擦洗干净换上新衫。
  他这样乖乖的任由摆布,怀舟暗自欢喜,不消片刻打理妥当,又叫外面丫头煮了碗鸡丝粥,扶怀风坐起来喂他,只是调羹送到嘴边,怀风却别过头去。
  「你便是生我的气,又何必同自己身子过不去,总须有了力气才好吵闹打骂不是。」
  怀舟也不生气,举着调羹缓缓劝道,见怀风只是不理,那碗勺也就慢慢放下了,无奈苦笑,去叫了银翘进来伺候他进食。
  银翘足有两日没见这位小主子,一进来见怀风病恹恹瘦了足有一圈,连唇上都没半点血色,眼圈一下便红了,恨不得立时三刻给他将养回来,端着碗一面哄劝一面喂,怀风架不住她絮叨,慢慢也便吃了。
  吃完,银翘安顿他躺下,又退去外间。怀舟进来,见他安安静静躺着,浑没了往日里那份飞扬跳脱的顽皮劲儿,突地一阵心慌。
  他平日里只嫌这弟弟没片刻安静,尽出些花样儿让自己头疼,今儿个陡地变了个样子,反倒万分不惯起来。
  他这样站着发了一阵呆,忽听怀风问道:「为什么?」
  怀风面冲里躺着,怀舟看不见他神情,但听他话语,也知怀风此刻脸上必是浓浓的迷惑委屈,一颗心霎时又酸又软,慢慢挨着他坐下,思忖好半晌,却只得摇头苦笑,「我也不知道,惊觉时,待你的心思已然不同于兄弟。」
  说话间,忽地忆起前朝一部残歌集中的小令,中有一句「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当时不甚明白其中意境,现下再读,顿然便悟了写词之人的一番心曲,荡气回肠之余尽是情根深种斩之不断的无可奈何,不由得竟痴了。
  怀风不想等来这样一句,震惊之后是不可置信的茫然无措,愕然回望怀舟,「可你是我哥哥。」
  怀舟自怔忡中回神,不屑嗤笑,「我倒真不稀罕做你哥哥。」
  他这话倒非虚言,盖因雍祁钧偏爱幼子,视长子如无物,临终一通遗言更是令人不平,怀舟纵无十分不满,也难免心存芥蒂,偏又摊上怀风这么个惹祸精,几年间不知多少事上为他操心,这兄长委实做得劳心劳力,若非因此还能得怀风一分敬爱亲近,当真更无半分乐趣可言。
  这话落到怀风耳中,不啻让人扇了一巴掌,顿时耳鸣目眩,话都说不出来,怀舟见他脸色大变,眼神中又是伤心又是不信,自己先就心疼起来,搂住他软语哄道:「我话说的重了,你莫往心里去。」
  顿一顿,将唇贴到怀风脸颊上,缓缓道:「咱们日后仍是兄弟,只除了这件事上跟从前不大一样,你乖乖的,我只有更疼你宠你,岂不是好。」
  怀风听完,绝望地闭上双眼,一滴清泪从眼角淌下。
  出了正月,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只在清晨或晚间还剩了几分春寒料峭。
  南越王一家于京城过了一冬,终于耐不住思乡之情,一出正月便请辞回了封地。
  这一日正是春分,城外妫水解冻,水流淙淙往东南流去,妫水河畔,太子怀乾率一干朝臣宗亲为南越王夫妇送行,一番辞别之语说过,南越王夫妇已上了车辇,诸位世子或骑马或坐车也均整装待发,只有定远磨磨蹭蹭不肯上马,逮个空子钻到怀舟跟前,问:「表哥,怀风伤风还没好吗?」
  怀舟温和笑答,「好些了,只是还着不得风,我便没让他出门,此番不能随你同去南越游玩,他也是不乐得很,不过以后有的是日子,待他好了再去找你也是一样。」
  「唉,怎的偏在这时生病。」
  定远一脸遗憾不悦,低低嘟哝,还要再问几句怀风病情,那边二世子定世已在车里叫他启程,只得不甘不愿地去了。
  目送南越王一行走远,怀乾率众回返,入城途中问怀舟,「怀风病得当真不重?」
  他知怀风同定远交好,非不得已,必然是要来送的,故此担心。
  怀舟闲闲一笑,「不过是着了些凉,这几日已好多了,只是他身上才退了热,我怕他着风后又烧起来,这才没准他出门送行。」
  怀乾就此放心,转而说起朝中政务。
  傍晚,怀舟回到府中进内院更衣,守着院门的小厮如今已换成了他的两名亲卫,直挺挺矗着,怀舟问起白日里情形,高个儿的史淳玉禀道:「您早上一走,侯爷便要出去,小的们遵您嘱咐拦下了,侯爷便不大高兴,摔上门回屋了,一天没见出来,银翘姑娘进去过两次送饭送茶,余下便无旁人进出了。」
  「晚上是谁轮值?」
  瘦长脸儿的程云道:「汪元和沈恒志」
  怀舟负手听着,待他两个禀完点一点头,「从明儿起,怀风要去哪儿便随他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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