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巨子by:七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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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巨子by:七筒-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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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上来难道殿下去跟士兵们一起走路?陶宴挑眉道,“我可没说要带着他。”
  黑夜中,马车驶出许昌宫,看不见方向,只隐约感觉是在往北,又绕了许多小道,云棠木雕泥塑一般张嘴说话了:“陶宴,朕要喝水。”陶宴手撑着车窗打盹:“没水,下了车再喝。”
  过了一会云棠又叫:“陶宴,朕要撒尿。”
  马车驶的急,陶宴不想停车:“没有喝水哪来的尿,下了车再撒。”
  云棠道:“陶宴,尿裤子里了。”
  陶宴道:“忍着,下了车再换。”
  云棠小手一巴掌拍到他脸上:“你大胆,你听不听朕的话!”
  陶宴不痛不痒,揪着他给他钉在座上,云暧道:“我也想撒尿。”
  陶宴眼皮翻也不翻,伸出一只脚勾开车帘,个子高腿也令人惊叹的长:“车里撒。”
  冷风吹进来,车轮飞快的碾动发出声响,云暧默然无语,老实缩了回去。
  一晚上气氛紧张而急迫,安静了一会儿,云暧道:“陶大人,我们是去哪里?”
  陶宴不答他,云暧又试探:“是去大将军那里?”
  陶宴仍旧不答,云暧又试探:“是去河阳?”
  刘静的大军驻兵在河阳,云暧先是怀疑陶宴要将他带去交给段荣,然而很快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陶宴睁了一只眼,云暧给他锐利的目光瞧的抖了一抖。
  “长广王殿下真聪明,是去河阳。”
  “不过别急着高兴,段荣不见得会杀你,刘静也不见得会救你,殿下以为呢?”
  云暧雪白的脸色转为灰白:“你什么意思。”
  陶宴展脸一笑:“殿下如果是刘静,五岁的皇帝和十四岁的废帝,你会选哪一个?”
  云暧冷着脸:“陶大人不觉得这话过分了吗?”
  陶宴无所谓道:“话虽难听了点,却是铁疙瘩一般的实诚,殿下宁愿听难听的实话还是好听的虚话?殿下要感谢臣救命之恩才对,若是留在许昌宫,等着那些所谓的勤王之师救驾,怕等来的就是一刀结果了。对天下人交代,只需说殿下被段荣所害,自己是兴仁义之师为殿下报仇,然后再名正言顺的立个小皇帝行段荣之事,何乐而不为?”
  云暧道:“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以为这样我就会信?”
  “殿下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臣说的是不是肺腑之言。”
  陶宴往车壁上靠了一靠:“洛阳就是一座豆腐城,勤王的大军其实月前就已经到达河阳,可是迟迟没有渡过黄河,殿下以为是什么缘故?因为汝南王和刘静他们还没达成一致,究竟进了洛阳立谁当皇帝,这个问题没扯清楚,所以都僵持着不能出兵,刘静有意于他——”伸手指了指蜷在座上呼呼大睡的云棠,“汝南王殿下认得?殿下的四叔。汝南王不赞同刘静,坚持要迎殿下复位,仗没开打,那两位先窝里斗开了,我可是去给他们掷骰子的。”
  云暧冷笑:“我看你是临阵倒戈,做买卖去的罢。”
  陶宴乐:“殿下这样聪明,在下自然只能坦诚相待。”
  云暧本能的意识到陶宴说的是真话。
  只是这人又是打的什么主意,为何要救他?陶宴将他从许昌宫带出来,绝对不能仅仅是就带出来这么简单,这其中暗示着一个意思,陶宴要帮助汝南王,支持汝南王立自己为帝。
  可是他带着云棠做什么?而且如果说陶宴要支持立他为皇帝,眼下该是好好表现的时候,却对自己的态度丝毫不恭敬。
  与此同时陶宴也在心里叹气。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云棠,只需一伸手,捏死个小孩子就跟捏死一只鸡一样简单,云棠一死毫无疑问刘静只能选择立云暧,但是弑君这种事陶宴可不敢干,还是交给汝南王决断为好。
  至于这位长广王,他倒是很想巴结一下,但这位主一看就不是善茬,他要是上赶着跪舔,这位一定会在心里给他脑门贴上“见风使舵,两面三刀,阿谀谄媚,此乃小人”的标签,被未来的皇帝这么看穿了本质,那还了得?
  云棠睡了一会又醒来:“陶宴,朕要拉屎。”陶宴一成不变的回复他:“没地,下了车再拉。”云棠黑漆漆的圆眼睛瞪着他一会儿,陶宴不听话,云棠发起了脾气:“朕要下车,朕要去找大将军,打你的板子,治你的罪!”
  陶宴听这话就精神了,连忙抱住哄:“陛下乖,陛下听话,等一会儿下了车就去。”
  云棠已经怒了,挥拳头打他大喊大叫,不咬则以一咬就跟头小狼狗似的凶狠,陶宴给他拍散了头发,脖子上抓出两道血痕,钳着他手爪夹着他腿:“陛下陛下别打了。”云棠张嘴往他脸上撕咬出血来。
  陶宴躲闪不及惨嚎一声,大叫:“停车!”一把扔了云棠往车外蹿。
  马车外突然喧闹,火光大盛,有人拦驾。
  作者有话要说:  


☆、复位

  云暧迅速揭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对方有百余人,将马车围住,为首那人白袍黑甲,面貌文儒,有些眼熟,将去路挡住:“陶大人,大半夜的,你带着陛下出宫这是要上哪里去啊?”
  陶宴道:“赵王这大半夜的带兵跑出来又是要上哪里去啊?”
  云暧才认出这人是赵王云栩,他二叔。
  两边开打。
  云暧要跳下车,一阵劲风袭来,一支箭穿过门帘照着他脸过来,堪堪擦过他脖子,他侧身一躲,刚探了半个身子出去,突然听见云棠啼哭:“陶宴!陶宴!”云暧猛然转身,云棠受了惊吓扑过来抱住他:“陶宴!陶宴!”
  那支箭没射中云暧,而是越过他穿透了云棠的袖子,云棠满手是血,云暧被他抱住,紧张的汗毛的立起来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杀意,从头皮在阵阵往外冒。
  云暧握着云棠肩膀的手乱抖,只需一用力就能捏断他小细脖子,他刚要下手,鲜侑的叫声传来:“殿下!殿下!”云暧狠了心手一推将云棠推下车,伴随着凄厉的大哭,咚的一声,黑暗中不知道滚落到哪里。
  云暧往车下望了一眼,什么也看不到,跳下车连忙奔上前去找鲜侑,混乱中找不着人,他高声大叫也没听到回应,看见赵吉,眼睛一亮,就要跑过去,听见鲜侑在背后急急忙忙道:“殿下!殿下!我在这里!”
  云暧回过头,鲜侑从草丛里钻出来,手里抱着满头土灰大哭的云棠。
  “陛下受伤了,咱们去找汝南王。”
  云暧冷着脸问:“你把赵王引来的?”
  鲜侑跟个花狗似的,抱着同样花狗似的元棠,张惶道:“是啊,怎么了?”
  “陶宴此人有用,给他个机会将功折罪,你找人赶他做什么?”
  鲜侑急道:“他敢带了陛下走!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云暧气他蠢,不声响,直接在前走了,鲜侑连忙跟上他:“殿下,殿下,你小心一点,怎么了啊!”
  陶宴不敌败退,赵王云栩带着数名士兵已经赶上来,见着云暧拜下:“殿下!”
  刚才那一箭,云暧差点以为赵王别有所图背叛了自己想要自己的命,眼下事定已经放了心:“汝南王在哪里?”
  云栩道:“还在河阳。”
  云暧道:“二叔,咱们先去河阳。”
  鲜侑道:“我要回洛阳看我爹爹,陶宴说爹爹好像有事。”
  云栩道:“既如此,陛下交给我就好,我派人送鲜公子。”
  鲜侑看了看云暧,知道他是不喜欢云棠所以跟自己生气,但也没法说什么,把云棠交给士兵,云棠并不听任何人的话,嘴里哇哇大哭的要陶宴,又不肯离开鲜侑,云栩让人给他塞进马车,捏晕了没了声响。
  鲜侑看着云暧有些赧然,脸颊发红:“殿下,我先回洛阳去,看了父亲无恙便来找你。”
  他眼神有几分委屈,云暧又心疼不忍心责备他,鲜侑并不知道刘静或者汝南王的打算,也不知道云棠若是被人利用,会对自己有多大的威胁,一心只做梦云暧出了许昌宫就能重新即位。
  云暧不忍他难过,伸手给他擦了擦脸上的灰:“路上小心。”
  鲜侑给他摸两下,心里又暖暖的,笑道:“好,殿下也保重,十日后,阿侑在承明门外恭迎殿下入京。”
  云暧只点头:“你去罢。”
  云暧回到洛阳没有见到鲜侑,进了宫,又让赵吉去鲜府上找,赵吉回来告诉他:“鲜公子不在,臣打听也没打听出,鲜府上下人都散光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好像是趁夜逃出城了。”
  云暧吓了一大跳,让赵吉加派人手去找,翻遍了洛阳也没见到人影,最后在洛阳北郊的断坡下捡到一块紫色的玉佩,还有鲜家的马车,马车上是鲜家家奴的尸首,死了已经有些时日,大冬天尸体已经臭掉。
  只是鲜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是庆朝嘉禾元年的事,大将军段荣擅行废立,野心图谋,并州刺史刘静合兵汝南王云崇杀入洛阳,段荣身死。庆熙帝云暧反政,在赵王云栩,殿右将军赵吉等人暗中支持联络下,被囚禁许昌宫两年后重新入主洛阳,时年十四岁。
  云暧复位,改元兴平,封汝南王云崇为大司马,持节,封刘静为国公,也加大将军,执掌洛阳军事。
  追封鲜徵,鲜侑的父亲鲜徵,在刘静军入洛阳的当日,在乾阳殿自刎了。一剑下去却成全了名声,段荣执政期间,鲜徵虽然失了节,但暗中奔走周旋,救护同僚,保护幼帝,也算是忍辱负重。
  同时为张合之父张昭及张氏平反,并赐封爵,追谥,招远在卞州的张合回京。
  三月,延春殿,桃花清冽的香气在温暖的帷帐中弥散。
  已经入了春,云暧裹着厚厚的狐裘靠在榻上,他在许昌宫两年,伤了根基,回了洛阳就大病一场,到现在已经几个月过去还是虚虚晃晃的不见好。颜色雪一般白,身材还是瘦的不堪,骨骼嶙峋的,几乎有点吓人了。
  赵吉看他手里拿着那块紫色的玉佩发呆,那日从洛阳北郊回来云暧就病重,醒来就拿着那枚玉佩痴痴看。
  赵吉叹口气,云暧转过头来:“还是没有消息?”
  赵吉摇头:“陛下节哀。”
  云暧仰头挥手:“你下去罢。”
  赵吉没走:“陛下,有件事。”迟疑了一会,道:“张合回来了,陛下见吗?”
  两个月前云暧下旨招张合回京,张合没动静。
  云暧做样子而已,没指望他会回来,知道他不敢,张合怕自己,只是没想到他真的敢?
  云暧道:“你退下,叫他进来。”
  张合墨绿锦袍束腰,高高大大掀开帘子进来,浓眉大眼,皮肤黑了不少,一身肌肉结实,他是个贵公子出身,偏偏生的一身野蛮气。见着云暧先磕头,云暧有气无力摆手让他起,张合又惊讶:“陛下怎么病成这样?”
  云暧道:“朕病成这样才收拾不了你,否则你有胆子上洛阳来?”
  张合被他说中心事,尴尬辩解:“臣是怕又来惹陛下不高兴,陛下可吃药了吗?”
  两人许久未见心情激荡,张合目中殷切,乍见云暧这当了皇帝的形容比当初当囚徒还惨,一时关怀伸手拍抚:“臣听说鲜公子的事,事已至此陛下不要太伤心难过,切莫哀痛伤了身。”
  云暧没有回答他,对他的温柔恭顺也无心动,只是问:“张将军,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
  张合老实摇头:“臣不知。”
  云暧撑着榻坐起身来,一动就冒虚汗,张合伸手扶他。
  云暧靠着他胳膊喘气,声音嘶哑的说话:“当初押送朕进许昌宫的人是你,后来在许昌宫看守朕的人也是你。”
  张合默然无语,云暧道:“在延春殿差点动手弑君的人是你,朕生病时,衣不解带日夜守在床边照顾的人也是你。为了讨朕的欢心满洛阳的搜罗金石玩物的是你,出言不逊对朕恶语相向难堪羞辱的还是你,因为朕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是你,对朕图谋不轨欺辱放肆的又是你——”他语气透着一股子森森的冷意:“朕要是现在杀了你,算不算对得起你?”
  张合随着他质问扑通一声跪住:“臣知罪!”
  云暧心跳的太快,努力压制着过分激烈的情绪:“朕有多感激你,就有多恨你,朕只要想到你当初跪在朕的面前指天发誓要一生一世对朕忠心,就能想到朕在你面前痛哭流涕的像条可怜的狗一样的求饶。”
  张合道:“陛下可以杀了我,张合没有怨言。”
  云暧道:“朕不能原谅你。”
  张合拔了腰上匕首:“陛下不用说了,给臣个痛快就是。”
  云暧咬牙切齿了:“你当朕真不敢杀你?”
  云暧愤怒之下提着那白瓷枕朝他脑袋砸去。
  瓷枕应声而碎,鲜血横流,云暧紧跟着上前对他一通狠砸狠踹,张合口鼻血涌,蜷在地上抱头避着要害由他踢打发泄。云暧发疯抓着镇席的铜兽砸他头部,张合反身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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