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嘴上还一边气愤得说着:“你抓着我做什么?!”
木易凝冷着脸不答,直接推开房门把她拽到床榻旁,指着床榻上面如白纸,气息宛若游丝的男子,冷冷道:“你看看他!为了你的事情现在都心力交瘁了!”
这个时候画妍反而异常的冷静,她一字一语的回答道:“寂夜会给解药,到时候——”
只是画妍话还未说完,就被啪的一声脆响打断,她的脸歪向另一边,突然跌坐在了床下。
“这叫什么话!”木易凝想要骂醒她,“解药救得了他的人,那要是他的心死了呢?”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声泪俱下,这是画妍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态的木易凝。
画妍的脸颊上火辣辣的疼,但她却恍然未觉,只是握起苍罡的手,放在脸颊边轻轻地蹭着,声音含着满足的浅笑道:“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这个瞬间画妍仿佛突然长大了,木易凝看着她仿佛察觉到,画妍亦然不是那个初次见面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了。
每个人的选择,都有自己难以放弃的原因,木易凝觉得她已经尽力了,虽然不能改变画妍的心意,但最起码让他们见了最后一面。
所以她想通了,指尖隔空轻拂过画妍的左脸,随着她的动作那些红印一一消失。
画妍十分对她感激的说了声:“谢谢。”
木易凝侧过身子,不愿意再看她一眼,却意外的听见环佩叮当,只听跪在地上的画妍娓娓道来一番感人肺腑的话语,“麻烦请您转告他,妍儿嫁给寂夜是心之所归,并非被胁迫。寂夜愿意拿出解药,不过是想要换取妍儿平安。妍儿与寂夜本就是两情相悦,所以妍儿才铸下大错,使得魔族血染昆崚巅。要是有朝一日,妍儿不幸亡故,也是妍儿罪有应得。”
“你以为你是谁,要我转告就会替你转告!”木易凝冷哼一声。
画妍不恼反而笑,定然道:“因为你希望他好好活下去。”
木易凝一惊,忽然转头看向这个仰面跪在地上望着她的少女,对视间她们达成了某种女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
吉时已到,却迟迟不见新娘走出来,周围的等待其他人不免脸上显露出焦躁,然而寂夜这个做新郎的却脸上从未显露过一丝不耐烦。
即便最终过了吉时,寂夜依然站着等她,因为他相信她会来。
最终穿着艳红色嫁衣的画妍,在侍女的搀扶与簇拥下出现了。
画妍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宫门外身着艳红色华贵喜袍的寂夜,他负手立在门外,光看背影就觉得令无数少女春心萌动了,因为他的身影是那样的纤长,透露出卓然不凡的玉树临风。
寂夜似有所感到她的视线,缓缓地转过身来,望着她展开了一个明媚如阳关的笑容,然后他向她慢慢伸出右手。
这是她初次看到他褪去了那身深沉的玄衣华袍,隐隐感觉到他似乎和过去不同了。
画妍站定在他的面前,望着他绚丽的紫眸透露出的晶亮神采,意外的看到竟充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柔和之意。
盯着他骨节分明修长手指,仿佛看到有晶莹的光点闪亮,发觉他的指甲整齐且圆润干净。
她像是陷入了沉思静默了片刻,画妍终于抬起右手,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寂夜嘴角的笑意更浓愈加灿烂起来,他修长的手指轻柔地合拢,把她纤细如玉的手紧紧握住。
他忽然忆起,第一次和她相遇的情景,当时在挂满花灯的九曲桥上,他故意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却没留意前面的路,直接撞到了他,接着她身子一歪,整个人朝湖中狠狠地载去,而后他还是鬼使神差的伸手拉住了她。
其实一开始寂夜从未看清她的容貌,只是因为苍罡的关系,他才想要接近她。没想到就此一见,发现她长得太像那个他生命中最重要又最敬爱的女人。
然后他看着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的欣喜渐渐转为怔仲,接着被惊迷给取代,最后是深沉的迷茫。
现在他又握着她的手,是否能想过去那样把她从危险中拉出来。一如当初的感觉,她的手柔软且温暖,十分像是年幼时娘亲拉着他手的感觉。
对于画妍来说,这是他们彼此交握着手,但是这次却感受不同,她察觉到他的掌心温润中略有微湿。
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他那双泛着璀璨流光溢彩的紫眸中,倒影出她此刻的模样。
画妍看不透他目光中的含义,但是却被他带入了一个仿佛周围其他事物好像都淡出了视线,世上只剩下了一个她,和一个他。
她从来不知道,他为了等这一刻,倾尽了百余年的时间。
直到寂夜牵着她跨过了那道门槛,迈出这具有重大意义的一步,从此注定了她无法再回来,斩断了与苍罡所有的瓜葛。
☆、第108章 长风城
当寂夜牵着她缓步走向那辆奢华富丽的车辇时,各色散发着异香绚丽的花瓣从天空冉冉飘下,像是只为这个时刻来临而庆祝,天上异彩纷呈在瞬间绽放。
那个传说中原本应该是死气沉沉阴森的魔界,在这一日却是从未有过的喜气洋洋。
高燃着喜烛的寝殿中,一派红光映辉富丽堂皇,充满喜气盈盈的气氛。
偌大的寝宫内,有着诸多侍女在侍候画妍,但在寂夜来到后,就自觉地悄声退下。
寝宫里,就余下了他们二人。
寂夜看到画妍坐在铜镜前正在卸妆,便上前亲自为她轻缓地摘去那沉重的凤冠,他的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她。
珠钗发簪被一一拿下后,她的长发恢复了自由,柔顺的垂下披在身后,然而画妍却身子仍然紧绷着,她的心情反而异常的沉重。
她侧过身仰头望着寂夜,平静的声音问道:“我什么时候会死?”
画妍十分清楚:所谓一命换一命,只有她死了,苍罡才能好。
寂夜脸上的温柔突然一扫而空,转而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他冷哼一声道:“快了!但在这之前你就住在这姽婳宫中!不许乱跑!”
然后丢下这句话他就黑着脸甩袖离去,留下画妍一人看着他的背影发怔。
侍候在外面的侍女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看到寂夜的脸色如此难看,都噤若寒蝉的纷纷跪在地上,埋首恭送寂夜离开。
那夜,寂夜的愤然离去,画妍始终没弄明白,他怎么说变脸就变了。
寂夜看画妍如此迫切的想死,他心里就不是滋味,心中就会升起莫名的无名之火。
自此他们做起了有名无实的夫妻,然后相安无事得过了几天,画妍开始要求见寂夜,他却次次都有各种理由拒绝。
画妍后来终日只能选择在姽婳宫内枯坐,有一日寂夜终于出现了。
她看到他说的第一句话,还是那个问题:“我什么时候会死?”
画妍说话的语气,和新婚那夜别无二样,但这个时候寂夜给她的回应,不再是选择以愤然离去作为逃避的掩饰,而是正面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可寂夜只说了三个字,“就快了。”
以至于他时常来看她,她屡屡这么问,他回回都这么答两三个字。
再后来寂夜对她不闻不问起来,似乎他打算就把她永远丢在这个清冷的宫殿里,将她遗忘在了某个角落。
但画妍怎么可能轻言放弃,纠缠间一晃眼,两百年的岁月就这么过去了。
仙界,昆崚巅,飘渺宫内,又逢月上树梢时,夜半之后,四周幽静得已无人走动。
但苍罡习惯性的来到,这荒废已久再无人居住的栖霞园外,紧闭的园门上有一道禁制,还记得这是他亲自下令把这里封起来,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封住他对她的记忆。
可是两百年以来,日日夜夜折磨他的还是有关于她的一切。
虽然这些年以来,寄存在身上的蛊毒不再复发。即便木易凝最后向他确诊,他就快要完全康复了,但他仍然不曾有一丝高兴,因为他永远失去了她。
他在园门前立良久后,最终还是忍不住接触了这道禁制,走入了栖霞园里。
秋千亦在,只是伊人不知何处去了。
苍罡缓步走到了那个秋千架前,心中涌起难于言语的惆怅,似乎昨日她在这里荡秋千,如银铃般清脆的欢快笑声犹在耳边。
他的眼神渐渐转为飘忽,忽然转身走向她的房间,抬手推开房门走入。
房间内,梳妆台前,所有的东西都犹在,只是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淡淡的月光由窗外透进来,铜镜发着幽幽的氤氲光泽。
无意之中看到斜放在铜镜前的木梳上,缠绕着着她的一缕丝发,他不由自主地拿起来,在指间细细摩挲着,最后轻柔的用手帕包裹起来,放入怀中后再慢悠悠地踱出房间。
再后来苍罡索性有时候就在栖霞园里过夜,但所有的一切饰物摆设,都按照画妍在时的模样。
有一次某个侍女在打扫房间,不小心把东西挪动下位置,苍罡发觉后就立刻大发雷霆了,吓得侍女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幸亏雪盏及时出现,那侍女才被免去了责罚。
发生这件事情后,侍女间多多少少有些议论起,苍罡那变得有些古怪的脾气,过去要说苍罡虽然看起来冷冰冰,一副不太平易近人的样子,但至少从不会胡乱的发脾气责骂别人。
而且他总在栖霞园过夜的习惯,让很多侍女费解,因为除了当初伺候画妍的一批侍女,都不是很清楚曾经栖霞园的主人是谁。
苍罡当时把那些侍女都秘密的前送走了,可雪盏意外执意要继续留下来,求得了他的默许。
住在栖霞园的日子越久,苍罡意外的发现,她原来一样东西都没有带走,就好像在无声的传递着,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不值得她留恋分毫。
木易凝不忍看他终日颓废度日,处于一蹶不振中,便告诉苍罡:“听说她从魔界到了长风城。”
苍罡对长风城的由来有所耳闻过,听说是寂夜为赠与她的礼物,而特意建造城池。
长风城位于仙魔两界的交界处,原本是仙魔两族必争之地,后建造起了长风城,仙魔两族在城内和平共处了两百余年。
其间不乏仙魔二族通婚结成连理,不过最终战争让他们的爱情成为了一个个悲剧,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画妍就是这座城的女主人,享有最高的无上权威,因为这座城即不归仙界管,也不归魔界管,自成一套独特的管理体系。
仙魔地界的交汇处,长风城正被笼罩在在霏霏细雨下。
凉风渐起,湖心小亭外丝丝斜雨飘进来,润湿了青石板的台阶。
但却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亭中,那坐于玉石桌旁,在棋盘前独自对弈女子的雅兴。
只见那女子身着华丽非凡的紫色锦裙,气度雍容华贵间,透出一种时间沉淀下来的寂然。
侍奉在她周围的侍女,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统统都是垂首在旁边静候。
突然迈着轻盈的脚步声入亭,随之响起恭敬地禀告道:“王后,有一位仙族使者求见于您。”
☆、第109章 故人来访
画妍摩挲着指尖捏着的温润黑子,淡淡的回绝道:“不见。”
素来她都不喜欢应付那些来打扰她清静的人,所以一般让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再过几天就寻个理由打发了,而聪明的人隔天就会自动离开。
在落下手中的黑子后,见这粉衣侍女还不离去,画妍的声音透出愠怒之意,“退下去。”
粉衣侍女嗫嚅道:“此**言不惭的说,不见到王后誓不离开。”
“是吗?”画妍冷冷一笑,捻起另一个棋篓中的白子,一面慢条斯理的把白子摆入黑子中间的缝隙,一面幽幽地下令道:“那就将他赶出去吧。”
时过境迁,两百余年的光阴,已经足够改变一个人了,所以如今的画妍,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心怀纯真的少女了。
侍女应声遵命退了下去。
然后画妍看着这盘黑白纠缠,密密麻麻布满棋盘上的二色棋子,怅然得发觉好像下不完这永无止尽的棋。
半响后,那粉衣少女又莽撞得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画妍十分不悦地眉头微皱,语气透出难以抗拒的威严:“慌里慌张的做什么?”
“王后,那人不愿意走,最后还硬闯,现在和侍卫们打起来了。”粉衣侍女的禀明,让画妍脸色一沉。
她冷目扫向粉衣侍女,粉衣侍女吓得一下跪倒在地上,画妍斥道:“胡闹!”
此话一出,站在周围的其他侍女们,纷纷也都跪倒在地上,承受着画妍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
粉衣侍女虽然浑身瑟瑟发抖,但仍然鼓起勇气,双手平举起奉上一物,飞快地说道:“此人说,王后见此信物便知他是谁。”说完后粉衣侍女像是感觉到整个人都虚脱了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