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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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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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请和我,在红尘相爱一场

  巫山云雨入禅房,藩篱情深卧鸳鸯。

  辩机腰斩刑场日,长歌当哭美娇娘。

  ——佚名

  携着清秋的烟雨去了山中寺院,不是为了赶赴某场约定,只是想去。青石铺就的小径,长满了积岁的苔藓,细雨还有伶仃的秋叶落在上面,萧索的潮湿更添几分诗意。因为雨天,寺院没有香客,寂寞的铜炉依旧焚着檀香,空灵的梵音随着烟雨在山寺萦绕。几个年轻的僧人,聚在殿里翻读佛经,桌案上几杯清茶,氤氲着雾气。这番情景让我想起,自古以来,一代又一代的僧者,就是这样在庙宇里度着清寂的流年。黄卷是知己,青灯是佳人,难道他们就真的入定禅心,不为红尘有一丝的所动?

  不由自主地想起历代情僧,以及与他们相关的情事。其实不过是平凡的男欢女爱,阴阳和合,再寻常不过,只因僧者是佛门中人,须断尘念,所以这些事发生在他们身上,就成了传奇,成了世人心中凄美的故事。这不是戏,台上演完,台下的人看过也就罢了。许多故事,真实地在岁月里存在过,因为清规戒律,这些僧者承受着常人难以想像的苦痛。这些僧人,都有着非凡的悟性与禅心,可宿命里注定断不了孽缘情债。

  心系佛门,仍思凡尘爱恋,这不是一种罪过,也不意味着背叛。以佛的悲悯,他的初衷是为了给人世间更多的爱,而这些僧人,只是借助佛的旨意,在人间讲经说法,布施慈善。一段真爱,既是渡己,亦是渡人。可这些僧者的爱情,最终还是要以悲剧来解读。至今为世人传诵的仓央嘉措,多少人为了那段美丽的爱情,背着行囊远赴西藏,都是为了去寻觅他的痕迹。还有一代情僧苏曼殊,亦有人因为他,飘洋过海赶赴日本,去看一场浪漫的樱花之舞。与世俗的爱情相比,他们爱得艰辛,爱得刻骨,爱得让人心痛难当。

  看着一位年轻僧人俊朗的背影,让我想起大唐一位叫辩机的和尚。他短暂的一生,亦成为感动千古的传奇。看过一段关于他的文字,简短的几句话,涵盖了他悲欢的一生。“辩机,生年不详,凡十五岁出家,师从大总持寺著名的萨婆多部学者道岳。后因高阳公主相赠之金宝神枕失窃,御史庭审之时发案上奏,传高阳公主与其于封地私通,唐太宗怒而刑以腰斩。”这就是辩机,一个生于大唐盛世的和尚,得到过唐太宗的御准,以渊博的学识、优雅流畅的文采而知名,被选为唯一撰写《大唐西域记》的高僧。

  然而,辩机在中国历史上,却是一个功罪难评、聚讼纷纭的僧人。若不是因为他获罪而死,以他的优秀,在大唐那个盛行佛教的时代,他应该有一本辉煌的传记,可历史只给了他几段零星的记载。一位前途无量的名僧,在风华正茂之年,因爱上一个美丽高傲的公主,被处腰斩的极刑。在大唐天子的眼里,在芸芸众生的眼里,一代名僧和凡俗女子相爱,就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何况这女子不是寻常的农女,她是唐太宗最宠爱的十七公主。一个千娇百媚的公主,一个傲视众生的女子,一个可以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女子。

  高阳公主是天上的宠儿,她以非凡的美丽和过人的聪慧,令唐太宗对她视若珍宝。唐太宗用他至高无上的皇权满足高阳所需的一切,高阳就是在这样的荣宠中长大的。在她眼里,世界上有两个最出色的男人,一位就是她的父亲唐太宗,还有一位是她的兄长李恪。所以到后来,唐太宗将她许配给宰相房玄龄的儿子房遗爱的时候,她百般不满。在高阳眼里,房遗爱只是一位空有一身蛮力,平俗庸常的男人。这样一个男人,根本无法满足她高傲的心。她的璀璨,就像一朵风华绝代的牡丹,只有在懂得欣赏的男子面前,才会夺目绽放。

  世俗中能有几个男人给得起高阳这样如烈焰般的爱情?直到辩机的出现,一位英俊、富有学识的年轻和尚,他智慧的眼神,清澈的风骨,带给高阳不同凡响的震撼。史书上是这么记载的:“初,浮屠庐主之封地,会主与遗爱猎,见而悦之,具帐其庐,与之乱。”云水流转千年,我们依旧可以想象,当日高阳公主在郊外打猎,遇见辩机的情景。一座无名的草庵,一位身着粗布僧袍的英俊和尚坐在窗前读书,他的出尘打动了高阳的心。看惯了衣着华丽、面容庸俗的文武百官,一个气宇不凡的和尚对高阳来说,是世间一切繁华都不能企及的完美。而辩机在荒野破旧的草庵里苦读,突遇这样一位丽如牡丹的华贵公主,那颗禅寂的心,在瞬间被她炽热的目光点燃。

  一位敢爱敢恨的公主,不屑于世俗的目光,她敢对着天地起誓,她要这个和尚。高阳命随从和宫女们,把携带的帐床等用具,抬进草庵。她用坚定热烈的目光对着辩机说,他就是她的佛,就算拼尽一切,她也要和他在红尘相爱一场。在这位高贵骄傲的公主面前,辩机的拒绝和躲闪,苍白如纸,他的沦陷是必然。简陋的草庵里,辩机沉沦在高阳的裙裾之下,他口中念念有词的经文,数年修行的定力,不能抵抗高阳的一个眼神、一朵微笑。而懦弱的房遗爱,对公主尽忠到为他们担任起护卫之职。

  辩机每日纠缠在矛盾之中,一边是了悟禅寂、法量无边的佛祖,一边是胭脂香粉、惊艳高贵的公主。他一生的抱负是潜心钻研佛学理论,修撰经书,普度众生。可是这段情缘,他亦不能放下。高阳是一个不容抗拒的女人,任何男人爱上她,拥有她,都甘愿为她而死。在大唐历史上,她就是一个极致,爱得极致,恨得极致,生得极致,也死得极致。倘若不是因为高阳送给辩机的玉枕,被莫名落入官府手中,他们的美好生活应该还可以延续一段日子。

  所谓劫难难逃,大概就是如此。野史记载,官府捉到一个偷儿,搜查他屋子时,发现一个玉枕。官家知道,这个玉枕乃皇家之物。在不敢怠慢的情况下,交付给了皇上,唐太宗看到玉枕,龙颜大怒,拍案而起。这位天真骄傲的公主,将所作所为担当下来,她不知,她是天之骄女,自然可以无所畏惧,而辩机虽是最负盛名的年轻高僧,但在皇帝眼中,亦不过是一只可有可无的蝼蚁。为了维护皇家颜面,唐太宗毫不留情,判了辩机腰斩的极刑。傲慢的高阳此刻才明白,她就要永远地失去辩机,而伤害辩机的人,却是一直最疼爱她的父皇。

  都说刑场设在长安西市场的十字路口,那里有一棵古老的柳树,看过凡尘荣辱、世事消长。想必当时去看热闹的百姓一定将刑场围得水泄不通,因为被行刑的人是素日里那位才识不凡的高僧。他的罪,是和大唐最高贵的公主有了私情,犯了淫戒。那许多的人当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出于同情,又有多少人是来嘲笑。只有辩机,面容平静,仰望蓝天白云,他可以参透生死,却放不下情爱。

  永远忘不了《大唐情史》中辩机腰斩时的那剪片段,辩机在临死前,救下了铡刀上的一只蚂蚁。他慈悲地将那只蚂蚁从铡刀口救下,抓到手上,放它一条生路。而自己,死在铡刀下。这是让人震撼的一幕,无论辩机犯了怎样的戒律,我相信,这只蚂蚁可以抵掉他一生的罪过。辩机终于为高阳而死,这样的死,比任何方式都要凄美,都要决绝。

  你眼前的我是红尘万丈。

  我眼里的你是化外一方。

  若,你跳得出去,且安心做你的和尚,

  我只记取你当初的模样,

  白衣胜雪,才冠三梁。

  若,跳不出去,亲爱的,

  请和我于红尘里相爱一场。

  醉笑陪君三万场。

  不诉离觞。

  半年后,唐太宗李世民驾崩,高阳公主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她不难过,是因为她的心已随辩机而去,一个放弃灵魂的人,已经没有了爱恨。之后,有人说她放浪形骸,与一些和尚、道士、高医私通。可她此生,只与一个叫辩机的和尚,在红尘里相爱过一场。无论这样的爱,是不是一种错误,但在大唐的书页里,永远有这么一段情史。

  第六章 寒山,隐没了千年的僧踪

  一自遁寒山,养命餐山果。

  平生何所忧,此世随缘过。

  日月如逝川,光阴石中火。

  任你天地移,我畅岩中坐。

  ——唐·寒山

  这样一个宁静的初秋午后,听一首意境空远的《寒山僧踪》,琴音浅浅,一弦一韵,如同大自然一草一木的呼吸。秋水无尘,兰草幽淡,此刻,无论多少浮躁的心灵,都可以在瞬间归于平静。随着清远的韵律,我们仿佛顿然了悟,放下执念,和这个缤纷的凡尘告别,告别曾经爱过的,告别曾经怨过的,去深山禅林,在缥缈的云雾里,寻觅僧踪。

  古苔寂寂,一条幽深的山径,通向菩提道场。那里有手持禅杖的僧者,有云中对弈的仙人,也有山间砍柴的樵夫,有荷锄采药的药农。而我们,就是这山林里缺席的人,总因贪恋红尘繁华的烟火,每一次,都是迟来的一个。幽静的山林,收存了太多高僧修行的背影,而我们听着琴曲,要寻访的,是唐代那位富有传奇色彩的高僧,寒山。

  “一自遁寒山,养命餐山果。平生何所忧,此世随缘过。”究竟是什么,可以让一个凡人,甘愿放下人间富贵,不住高墙庭院,而居山野荒林,不吃佳肴美味,而食菜根山果?可以抛散富贵,忘却喜忧,万事随缘,不强求,不执著,视生死为草芥,视荣辱为云烟?这是寒山的诗,淡定超脱得让世人为自己的执念羞愧。读寒山这个名字,似乎比读任何经卷都要熟悉。寒山的诗,也许被世人冷落过,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后,他的诗如雨后春笋,一时间风靡整个欧洲。诗中描述人间百态、山林野趣,宣扬因果轮回、幻化虚无,所表露出的深刻的禅机、淡然的意境,让世人痴迷。因此,他甚至赢得了比李白、杜甫还要高的声誉。

  寒山淡定从容的境界,是他与生俱来就有的佛性吗?关于他的身世考究,有这么一段记载:“寒山乃为隋皇室后裔杨瓒之子杨温,因遭皇室内的妒忌与排挤及佛教思想影响而遁入空门,隐于天台山寒岩。”寒山出身于富贵之家,才华横溢,年轻时,照例进京参加科考,落选的原因,让人深感叹息。据说,唐代选官量才有四个标准,分别为,身材丰伟、言词辩正、书法遒美、文理优良。而寒山的文章和书法皆风流,可惜他身材矮小,相貌亦不够端正,故一直名落孙山。

  此后几番落第,令他无颜回乡,滞留在长安,落魄潦倒。煌煌的大唐盛世,却不能满足一个男儿远大的抱负。梦碎长安,前程无路,人情凉薄,他的人生陷入一种绝境,最后带着伤痛的记忆,浪游天下,去了山上独居。

  寒山的梦,就像破碎的青花瓷,华丽而颓败。说到底,寒山隐居山林,也是避世。他被世俗逼得无路可走,只想找一片安宁的净土,栖居疲惫的身心。但不可否认,寒山有灵性慧根,佛只度天下可度之人,他与佛有缘,所以世俗会想方设法,将他送至佛祖身边。不仅是为了度化他,亦是为了度化更多的世人。

  世事犹如棋局,楚河汉界,泾渭分明,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世间,没有谁,敢站在朗朗乾坤下,说自己这一生,只做赢者,不做输家。也没有谁,敢说自己是绝对的清白——世俗的染缸,不会偏袒任何人。寒山是佛界的高僧,但也是红尘的败者,世间之事,总是难以两全。当一扇门已经关闭,你只能开启另一扇门,在新的世界里,一切重新再来。现实就是一把利刃,那浸染着血迹的刀口,永远都不会有慈悲。

  其实,寒山也只是比我们早些尝尽人生冷暖滋味。在赶往灵山的道路上,他走得匆忙,也走得洒脱。而我们,困在尘网中,死心塌地地做红尘的奴隶,以为这样,就是报答世俗的生育之恩,以为这样,就没有背叛真实的流年。也许将自己囚禁在命运交织的网里,算是一种执迷不悟。难道你强横地把网撕开,将脆弱的灵魂驱赶出来,这样,就是仁慈吗?只有当一个人心甘情愿去做某件事,你的支持才是善举,否则,都可以视之为残忍。

  寒山作为一代高僧,他的隐逸,他的了悟,是通过时间的幻化以及个人的智慧所参透的。莲台可以是灵,度化他的真身,让他成佛。莲台也可以是茧,有些人坐上去,只会越缚越紧。也许有一天,我们真的如愿以偿,到了灵山,整日里闻着旧檀木的冷香,又是否会想起俗世里烟火的温度?

  寒山的诗,也不是句句空灵,字字出尘,他的心已经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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