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随文已经到了上海,住酒店,上医院,全都是母亲安排的。因为有熟人帮忙,陈随文直接住了院,还是双人病房,条件比在北京的时候好多了。一系列检查下来,结论跟北京的差不多,也是采取中西医结合治疗,但是没有马上进行手法复位疗法,因为母亲的同学李叔叔说有一位非常厉害的老中医去美国进行学术交流去了,要等他回来才能帮他做治疗。
每天向容和和陈随心都会去医院陪陈随文,他却觉得没有高朝陪着他有意思,因为很多话题都不能聊,她们不会像高朝那样跟他聊军事、政治、历史和球赛,也不会给他读书唱歌,更不会和他一起写小说,讨论剧情。大多数时间里,陈随文只能睡觉,听音乐和广播剧,偶尔只有妹妹来陪他的时候,兄妹俩还能讨论一下耽美小说。陈随文发现自己跟妹妹喜好并不相同,小姑娘喜欢各种脑洞大开的设定,所以就不担心她看过自己写的文了。
陈随文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晚上和高朝打电话,和高朝聊天很舒服,他爱说,自己爱听,只需要自己适时捧个哏就好,高朝一个人能滔滔不绝说上半小时一小时的。
陈随文掐算着高朝过来的日子,作者大会是八月二十号,还有几天就该过来了。
这天早上,陈随文做完康复锻炼,等着家人来给自己送早饭,门被推开了,陈随心兴奋地说:“哥,你看谁来了?”
陈随文一扭头,看见了站在妹妹身后的高朝。高高瘦瘦的高朝穿着白衬衫蓝色牛仔裤,像一道清新的风,高朝虽然瘦,但是肩宽,不得不承认,他穿白衬衫真挺好看的。高朝一手提了个果篮,一手捧了盆多肉,笑得露出了八颗白牙:“嘿,你好吗?”
陈随文看见他便笑了:“你昨晚上不是还在和我聊天,今天一早怎么就到了?飞来的?”
“对,飞来的。给你一个惊喜。你气色看起来还不错,这边的效果看来不错。”高朝将果篮和多肉放下。
陈随心将早餐放到床头柜上,笑嘻嘻地说:“高哥哥真好玩,别人探病送花,他居然直接送盆栽。”
高朝说:“心心,比起送花,你哥更喜欢盆栽,你信不?”
陈随文将那盆吉娃莲捧在手里反复端详,喜欢得不得了:“是,我喜欢有根的植物。”
高朝嘻嘻笑:“你看吧,我多了解你哥。送盆栽多好,鲜花没几天就谢了,盆栽可以一直都养着,合算。”
陈随心瞟了他一眼:“好啦,我就知道你了解我哥。哥,来吃早饭吧。”
“嗯,好。”陈随文放下多肉,看着高朝,“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晚上,怕打扰你休息,没来看你。你感觉怎么样?”他说着在陈随文床边坐了下来。
陈随文说:“好像还行。就是快无聊死了。”
高朝笑着说:“我来陪你就不无聊了。”
笑意都飞上了陈随文的眉毛,但他嘴里还是说:“你去忙你的正事吧,我不用你陪。”
陈随心说:“哥,昨天高哥哥和妈妈说好了,他开完年会就留下来替我们照顾你。我们也快开学了,以后就麻烦高哥哥照顾我哥了。”
陈随文意外地抬头看高朝,对方正含笑看着自己,眉眼似乎都含着春光,陈随文的脸唰地就热了,赶紧低下头吃早饭。
第34章 情网
高朝主动要求来照顾自己,陈随文不可能不多想,但是他又不敢想,万一是高朝想要追随心,所以才这么积极主动表现呢,自己岂不是自作多情,那就尴尬了。不知道高朝是怎么说服母亲的,她那么要强的个性,怎么会同意一个外人来照顾自己。
陈随心去打开水的时候,陈随文忍不住问高朝:“你是怎么跟我妈说的?”
高朝眨巴一下眼,说:“我就跟她说我有事需要你帮忙,可以顺便代为照顾你。”
陈随文说:“她没问你什么事?”
“问了,我就说是工作方面的事,我说我正在写一部关于医院的小说,要在医院取材,正好可以顺便照顾你。”高朝笑嘻嘻地说。
陈随文:“……”他还真会瞎掰,妈妈也能信?不过不管怎样,他还是很喜欢高朝在这里陪自己的。
高朝又笑:“你妈妈还说要付我护理费,我哪敢要。话说你妈真壕!”
陈随文“噗”地笑出了声:“那你就拿着啊。”
“我哪好意思啊。”高朝笑了。
高朝来了,这让陈随文觉得每天起床的动力都多了些,他的世界就像雪白的病房里多了一盆绿生生的吉娃莲,顿时有了生气,不再是单调的一片空白,高朝就是他这无助又恐慌生活中的一根树枝,抓住了,就不想放。
向容和和陈随心没有马上离开,她们要等高朝开完作者年会后才走。高朝的年会一共是三天,开会一天,去上海周边采风两天一夜,所谓周边,自然是周庄这些古镇。
年会一结束,向容和和陈随心就回去了,高朝开始正式陪护陈随文。走之前,向容和给高朝在医院附近租了一套房子,月租金五千,一直住到陈随文出院为止。高朝哪里好意思,拒不肯受,向容和说如果他不能接受,那么就不用他照顾了,自己给陈随文请个陪护,高朝无奈,只好接受下来。
陪护的第一天中午,高朝打电话给陈随文,让他多等会儿,他有点事,午饭迟一点送来。陈随文当然没有意见,自打住院后,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没别的事,体力消耗少,自然也就不那么容易饿,而且吃饭现在不是件享受的事,不过是必须完成的任务,所以才三餐如常。
高朝这个多等会儿就多等了一个小时,快一点钟,高朝才拎着保温盒匆匆赶来,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脸上因为跑太快而有些潮红,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歉意:“饿了吧?对不起,才来,快来吃饭。”他赶紧将保温盒打开,是一盒热腾腾的蔬菜瘦肉粥。
“不饿。”陈随文有点好奇他干嘛去了,但没马上问,他看高朝将粥盛出来,粥介于米饭稀饭之间,有点稠,里面的肉末和蔬菜切得大小不一,看着不像是外面店里买的,陈随文抬头看一眼高朝,他的鼻尖和上唇上渗满了密密的汗珠,“你做的?”
“嗯。”高朝不好意思地笑了,托着碗小心地递给陈随文,“小心烫。开始熬了一份,结果水少了,熬糊了,只好又重新熬了一次,所以才拖了这么久,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会不会太淡了。”
陈随文感动得一塌糊涂,高朝居然给自己做饭吃,要知道他除了烧水泡面,从来都不做饭的:“你怎么做的?你不是不会做吗?”
高朝嘿嘿笑:“上网查到的。你不是说外面吃的味精味太重了,想吃自己做的。”
陈随文垂眸看着碗里的粥,眼睛顿时酸胀起来,有什么东西要冲出眼眶,这是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个从来不下厨房的男人为自己一句话就去做饭,他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重视过,陈随文吸了一下鼻子:“你也不嫌麻烦。”
高朝嘿嘿笑:“你不是感动得要哭了吧,可别啊,我多不好意思啊。”
陈随文被他这句话逗乐了,眨眨眼,将眼中的水雾眨掉,抬头剜他一眼:“想得美,你吃了我多少顿饭,我吃你一顿就该感激涕零?”
“哈哈,可不是,不用太感动。”高朝在床边坐下来,给他削苹果,“好吃吗?”
陈随文将凉了的粥放进嘴里,基本没放什么盐,味道有点淡,但他还是说:“挺好吃。你吃了吗?”
高朝说:“吃了,我把原来那锅烧糊了的吃了,早就饱了。”
“你怎么那么会过日子啊!”陈随文觉得心酸,但是嘴里却忍不住调笑他。
“嘿嘿,现在知道我会过日子了吧。”高朝洋洋得意,“我吃的是没糊的部分,其实味道还行。我发现自己挺有做饭的天赋的。下次做的肯定比现在的好吃,晚上你想吃什么,要不我给你做虾粥吧?上海的虾比咱们那儿的新鲜多了。”
陈随文看着他:“你也不嫌麻烦。”心里却感动得一塌糊涂,这么用心的男人他要怎么逃得掉。
高朝说:“不麻烦,我刚刚发现到做饭的乐趣,巴不得什么都尝试一遍,哪里会嫌麻烦,再说有百度呢,什么都能搞定。”
陈随文想了想说:“要不,晚上我跟你一起去买菜做饭吧,我想出去透透气。”在医院里其实也没别的事,可以跟医生请假出去。
“好啊。你当指挥官,我来动手。”高朝欣然允诺。
这时高朝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放下手里的刀子和苹果,从裤兜里抽出手机:“我去接个电话。”
陈随文却发现到了他的左手手背上有一块不正常的红色,烫着了?他张嘴想叫住高朝问个清楚,高朝已经走到阳台上去接电话了。陈随文吃饭也没了胃口,心里一直记挂着他手背上的那片红色。大概过了几分钟,高朝才挂了电话进来:“玉米跟我说……”
陈随文直接打断他:“你手是怎么回事?”
高朝将右手递给他看:“没事啊。”
“左手。”
高朝将左手手心展示给他看:“怎么了?没事啊。”
陈随文说:“你的手背被烫伤了?”
高朝瞥了一眼陈随文,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笑:“你说这个啊,盛粥的时候不小心泼上去了。嘿嘿,不要紧的,怕你笑话,没敢告诉你。”
陈随文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抬头盯着高朝,眼圈有点发红:“高朝,你真没必要为我做这么……”
高朝打断他:“都说了没事,一点小烫伤,我及时用水冲过了,连泡都没起。我答应过你妈妈,要好好照顾你的,不然我怎么好意思对得起她给我租的那房子。行啦,你就别自责了,这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水平不到家。我刚要跟你说个事,什么来着,对,就是刚才电话的事,玉米打电话给我,说少帅刘和二维码都想过来看看你,他们明天就要走了,我已经帮你答应了。”
陈随文的注意力果然被这件事给吸引走了:“他们都来参加作者大会了吗?”
“都来了。”
“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高朝说:“下午就过来了,你赶紧吃饭吧。”
陈随文低下头开始喝粥,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那几个朋友:“战斗机没来?哦,对,他不是你们网站的了。”
“是,就他一人没来了。”
陈随文喝着粥,突然抬起头:“要不我吃了饭就请假回去吧,别在医院里,连坐都没地方坐,聊天也不方便。”
高朝点头:“那也行,你赶紧吃,我去给你和医生请假去。”
陈随文又想起了高朝的烫伤,说:“你去找医生开点药擦擦。”
“行,我知道了。”高朝潇洒地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随文跟着高朝回到出租屋,是医院附近一个小区的房子,两居室的房子,很旧的职工公寓,不是电梯房,好在楼层只在二楼,不难爬,里面是重新装修过的,比外面看起来好多了。这房子远没有他们租的房子条件好,但是价格却是他们那房子的几倍,居大不易啊,还是二三线城市适合居住。
屋子有点乱,高朝抓紧时间收拾了一下,一边收拾一边嘿嘿笑:“家里没别人的时候,我就懒了。”
陈随文倚在沙发上看他忙:“没关系,还不算太乱。比起我第一次上你家的时候好多了。”
高朝的黑历史被翻出来,简直有点不堪回首:“你可别提了,给我留点面子好不?”
陈随文笑得头都后仰了:“你也知道那是黑历史啊。”不过现在看高朝,跟当初真是判若两人,起码愿意收拾家里的卫生了,自己身上也干干净净工工整整的,虽然还瘦,但却有了年轻人的朝气,走在路上,也是个令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帅哥了,陈随文觉得高朝其实挺帅的,是那种越看越有味道的帅,看多几眼,就叫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高朝正收拾着,一抬头,发现陈随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便冲他一笑,眨了一下左眼:“看啥呢?”
陈随文掩饰地咳了一声:“我就是在想,你穿上女仆装的话,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这绝对是他瞎诌的,随口编出来的。
高朝一听,立马炸毛了,扔了手里的拖把大步走到陈随文面前,伸手去挠他腋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调戏本大爷!”
陈随文怕痒,顺势一倒,就躺在沙发上了,“咯咯咯”笑得喘不过气来:“别,别,我错了,大侠饶命!”
“说点好听的!”高朝不肯放手。
陈随文喘着气:“帅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叫声哥哥来听。”
“大哥,我错了,饶了我吧!”
“不是大哥!”
“哥,高兄,饶了我吧。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