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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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君-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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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孩子都得有担当……什么他相信他们可以办到……我看他真是老糊涂了。”



趁憨仙说话的时间,佩月已退到了独上楼墙角,她忽的仰头笑道:“虚印道长,你可觉得身上有何不适?”



憨仙一惊,低头望正挠着的手臂,竟已红肿了一片,而浑身上下也奇痒难耐,他正要质问,却是喉咙都已嘶哑。



“看你平日待我不薄的份上,我告诉你,你中的不是剧毒,只会造成浑身瘙痒,无法发声,一个时辰便可自行解毒……至于此毒的名儿,”佩月眼波一动,嘴角的弧度依稀温柔,“叫‘神仙也挠挠’,是一个人五岁时所制……”



这五个字似有着神秘的力量,一瞬间冲开了记忆的枷锁。脑海中那团红色的火焰渐渐成形,变成一个小小的人儿。那么小的身子,那么大的笑脸,他举着手,让她忍不住想把阳光都偷来放在他的手心。下一秒,又只剩下一双迷离的桃花眼,像是永远盛了一团水雾,叫人看不清,却又叫人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在眼泪落下之前,佩月猛然间收神。成败在此一举了,决不能乱了心。



经过前几次的逃跑,她已差不多将周围的环境摸透,而对于每个人的习性她也了若指掌。八人中,数憨仙最为容易中招。他好大喜功,容易得意忘形,是以,今日她先在门上下了“神仙也挠挠”,再等他主动靠上去便可。而同时,舒剑舟等人正在四楼下棋。舒剑舟有一个弱点,对下棋极为执着,与他下棋,必要输得完美,赢的精彩,不然他会连同周围的人都一齐拉入战局,非要下出一盘旷古绝今的好棋来。舒剑舟下棋,可谓昏天黑地。



天时地利人和,今日只要她跃出这堵墙,便算成功了一半。



然而当她一跃而上时,有一人高处飘下,挡在她面前。



舒剑舟捋了捋长须道:“丫头,好深的心思。”



佩月没有看他,回头望向憨仙。只见他五指贲张紧靠在门上,眼中的得色让人恨不得冲上去将其搅得粉碎。她这才想起,刚才失神间耳畔仿佛有嘭嘭的声音。



他竟然用撞门声将人引来,可恶,她竟然会在最后一刻因为走神而功亏一篑,人,果然是不该有感情的。



“怎么,就许你们无中生有,不许我瞒天过海?”佩月环顾四周,那六人,已然将各个方向守住,使她犹如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她一咬牙,忽的纤腰一拧,纵身而起,直向独上楼顶层掠去。独上楼极高,除非轻功绝顶,否则根本不可能上去,她当然没有那般功夫,可是她想赌一赌,这是她唯一的机会,站得高看得远,自然能发现更多缺口,且可提升下落的速度。



她赌赢了,当她站在独上楼的顶端,头顶天幕繁星,脚踏苍生蝼蚁,有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浩然之气直欲从心口喷出。她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却无暇顾及,跃下的瞬间,她从每一位武林泰斗的脸上看到了震惊。



大快人心!



她成功了,也失败了。



落地的刹那,她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右腿传来撕裂般的疼。



庄内之人早已草木皆兵,这一个声响自然引起了他们的关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已人头攒动,将佩月围在垓心。



红色的火焰映照在她的脸,美丽而清冷,她像一只折断了羽翼的蝶,忍着痛与悲伤,嘲笑着虚伪的人类。



“我认得她,她就是那个倚月楼的楼主,毒姬的女儿!”有人喊道,兴奋中难掩畏惧。



“杀了她,为舒盟主报仇和诸位大侠报仇!”



有人已忍不住冲了上来,提着刀,佩月却未从他脸上看到半分所谓的正义,浑浊的眼中只有对扬名的贪婪。



这个世界到处充斥着虚伪和功利,真是肮脏得令人作呕。佩月冷哼着提剑相抵,好像受伤的并不是她的腿,招招用了全力,那人的头颅划过夜空,滚烫的血液洒了她一身。苍白的脸,嫣红的血,月辉下,妖娆若地狱的使者。



嗜杀不是她的本意,是这个世界逼她的,她没有舒雪沫和玉无瑕的包容慈悲,也不如萧君兮心软,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她便杀杀杀。



人群沉寂了片刻,轰然间又爆发,杀声此起彼伏。



“哟,好热闹,雪沫、无瑕,你们家在办篝火晚会呢。”萧君兮道,清丽的嗓音,慵懒的语调,仿佛漠不关心的模样,那双眸却始终盯着人群中心的纤影,半分不离。



雪沫垂眸。这个人,总是喜欢作出一幅恶人的姿态来,似乎,做一个恶人会让他更快乐。可是,他却终究没有快乐。



玉无瑕微笑:“恐怕不是。”



众人闻声回头,看到的却是一个滑稽的场景。



三人呈一条斜线缓缓走来。玉无瑕左手执一盏灯,右手背在身后牵着雪沫,萧君兮握着一支玉簪抵在雪沫的颈。橘色的烛光跳跃在他们脸上,皆是安静而淡然的表情。



这个场景,极滑稽,也极美。他们从不知道,这世上有人可以把背叛与威胁演绎得如此温馨和谐,以至于叫人久久不能回神,只觉得那真是一幅绝美的画。



“萧君兮,放开我姐姐!”舒夕颜跳脚道,剑尖直对萧君兮的眉心。



萧君兮皱眉,桃花眼微阖,眼波颤颤,仿佛害怕的模样。



“舒小姐且慢,要我放了你姐姐自然可以,只是,你们先放了我的……姐姐。”



佩月一怔,长剑落地,整个人也疲软下来,跌坐在地。她苦笑着望着鲜红的血渐渐渗透她粉色的裙摆,像一朵庸俗的大红花,带着可笑的面目吞噬着她的生命。她无法想象,他若不来,她还能坚持多久,原来,她也有可以依赖的人呢。



“好。”



“不可以。”



两种声音同时响起,说好的人姓舒,说不可以的是整个江湖。



为何舒家人都会遇到这样的抉择,要么失去自我,要么与整个江湖为敌?



舒剑舟立于墙头,身形隐在黑暗中,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



他是,寒儿也是,如今又轮到了这群孩子。



这真是舒家的一个劫。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你们……都是混蛋,见死不救!”舒夕颜急了,涨红着脸骂道。



“夕颜,你说错了,”雪沫微笑,纯良无辜的模样,“这根本就是一群畜生,只有畜生才会不知廉耻。一群大男人,围攻一个受伤的女子,也不是怎生的脸皮。羞羞羞啊,白玉呆瓜,你说是吧。”



“诚然,”玉无瑕微笑,认真严谨的模样,“这是一件武林大事,须记入无雪江湖录中供后人顶礼膜拜。”



有人沉默,也有人恼羞成怒。



#奇#“废话少说,为了你一个舒雪沫要赔上我们整个江湖,老子绝不答应。”



#书#“原来佩月姐姐这么厉害,杀了一个她便能拯救整个江湖。”雪沫朝佩月眨眨眼。



“是啊,我竟不曾知我已有这般强大的力量。”佩月从裙摆撕下一块布,又用剑鞘将腿固定绑好,动作娴熟,边绑边说笑,仿佛伤的并不是她的腿。



“你……还有你,”有人指指她,又指指萧君兮,“都是紫姬瑶的孽种,老子就不信了,把你们逮了还怕她不束手就擒。”



“把你的孩儿绑了你会乖乖把头送上么?”雪沫问,未等他回答,又道,“连你都不会了,更遑论紫姬瑶了,莫不是你认为你比紫姬瑶更狠绝?白玉呆瓜,对吧。”



玉无瑕点点头:“回头我去让宿昔查一查,这世上有无这般人物,我竟然不知,委实失职。”



“你……你们……”那人愤愤不能言。



萧君兮忍不住笑了,暗暗地放松了玉簪。



这两个人,真真没有被劫持者的自觉,叫他这个劫持者好生受挫。



老天爷现在一定很后悔,造了这么两个人,动不动便颠倒了黑白,颠覆了世界。



呵,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每一秒,都觉得阳光普照呢。



舒剑舟立在墙头,乐不可支,憨仙使尽地朝他使眼色,示意他莫暴露了,他也视而不见。



他用力地拍了拍憨仙的肩,道:“我家这两娃娃啊……哪用得着我为他们操心……如果他们乐意,天下也不过是他们掌中的玩物,”拍着拍着又忍不住红了眼眶,“我果然是老了……”



憨仙难得没有挤兑他,叹道:“是啊,我们都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知道辩不过,索性便不辨了,江湖中本就是凭武力解决事情的地方。



不知谁喊了一声:“别被他们蛊惑了,舒家早已与魔教勾结,我们一齐上,杀了紫姬瑶的孽种,为我们被他所害的亲友报仇!”



雪沫朝玉无瑕白白眼,未说出口的话是:“这群人真傻,在魔教的地盘喊打喊杀。”



玉无瑕摸摸鼻梁,意思是:“委实可怜可笑。”



舒南翔和舒夕颜立刻抽剑挡在雪沫和玉无瑕面前。



舒南翔道:“谁也不许碰她们,我妹妹和妹夫要是伤了一根汗毛,我们会让整个江湖陪葬!”他一贯给人的印象总是温文和煦的,可是,此时剑眉倒竖,字字铿锵的模样,又叫人不觉突兀,仿佛,他本该是如此的,温若暖阳的外表下是舒家人特有的不可一世。



舒家人可以让整个江湖陪葬,这一点,无人胆敢质疑。他们做得到,也做得出。



舒家统帅武林,可是他们其实又是与江湖格格不入的。没人会怀疑舒家人的正直公允,也没人可以保证,舒家人不会倒行逆施,无关道德规则,他们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这么一想,他们手中的兵器便软了下来,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这时,舒暮修笑嘻嘻地从内府出来了。



“诸位英雄,请听我说一句,这佩月姑娘其实是我们漫卷山庄的贵客,她是来通知我们紫姬瑶练功进度的,而,这位萧公子只是有些误会,救姐心切,不若今日就看在我的面上,这件事便算了吧。”



“来的真巧。”玉无瑕叹。



雪沫嘟囔:“原来舒家最奸诈的是大伯。”



舒南翔和舒夕颜异口同声道:“一直都是,你才知道啊。”



有时候,人们听话并不是听一句话的内容,时机恰好,哪怕一个啊字也能让人举手赞成。



显然,舒暮修如此一说,便是给了所有人台阶,于是皆欣欣然收了兵器,对那刚刚身先士卒身首异处的大侠忽略之。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这一周事真的很多,所以更的比较慢~~嘿嘿,原谅则个~~



偷得浮生半日闲



作者有话要说:强烈表示,无论他们做了什么,在我心中,他们都是一群好孩子。



“多谢。”萧君兮对雪沫和玉无瑕点了点头,便转身向佩月走去。



绯红的衣衫,漆黑的长发,在风中轻轻散开,佩月怔怔得望着他,意识已有些不清楚,只觉得那是一团火焰,渐渐地又化成了孩童,挥着小手向她奔来,她虚弱地伸手,触到是冰凉的指尖。



萧君兮屈身在她腿上施了几针,痛楚便减轻了不少。



“来,我们回去。”萧君兮背过身蹲下,一只手始终握着佩月的手。



两只同样冰凉的手,在这寒冷的夜根本无法给予彼此温度,可是即便堕落,有人陪着,至少不会觉得寂寞。



佩月眼神涣散,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朦朦胧胧中只有一团火焰,烧着烧着便要化成了灰,她急红了眼,拼命朝虚空挥着手:“弟弟,你在哪里,弟弟,弟弟……”这句话,是她童年最后的回忆,她喊了整整一年,之后被永远封印在了记忆深处。她告诉自己,她没有弟弟,没有亲人,她就是从石缝里蹦出来的,铁石是她的心肠,冷血无情是她唯一的生存方式。



可是,她明明是有弟弟的,她的弟弟叫萧君兮,有一双美丽的桃花眼,笑起来能把阳光融化了。



他去哪里了,去哪里了?



从未见过佩月如此失态,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慌乱而无措。心酸直向上涌,雪沫悄悄地往玉无瑕身上靠了靠,玉无瑕微笑着将她圈入怀中。



生存不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悲伤,有人幸运,如他们,悲伤时可以抱头痛哭,而有些人,再大的苦至始至终只能咬牙吞下,谁能说他们无情,只因他们表现得那么坚强,只因他们会笑么?



“我在这,姐姐我在这。”萧君兮握住她另一只手,往前一带,她便靠在了他的背上,他起身,缓缓地向前走。



落在萧君兮身上的一刹那,佩月忽的清醒过来。他的衣衫,清一色都是极宽大的,她一直不明白,今天终于懂了。他只是想用虚假的臃肿来掩饰衣袍下那嶙嶙瘦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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