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篱对两晋南北朝的事并不熟悉,因为之前的三国实在是太过霸道,以至历史老师在讲三国两晋南北朝时大都口水都花在了三国,对随之而来的两晋和南北朝都是寥寥几句带过,楚篱对那个狼烟四起文人怪才横生的年代没什么印象,只觉得胡邪说的太过邪性,历史上著名的长平之战白起更是将40万赵兵活埋,相对此一场战争死上千把人真算不上什么事,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看你表情是不信了。”胡邪道,“那两千多人本来只是作为诱敌的先锋部队,将敌军引进青峰峡就可功成身退照原定计划撤到安全地带待命,可是才刚撤退,万里晴空突然布满乌云,一时间飞沙走石野兽嘶鸣,天雷滚滚夹着闪电,在他们后方撤退的道路上炸开了一个方圆两公里的深坑,坑内还冒着雄雄烈火,看到天坑士兵自然掉头想逃,阵列一下就乱了,可是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加上北齐军队的追赶,就这样往前推着把前面的士兵活生生推进火坑。那一天风云变色,士兵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在整个山谷,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那些兵士不要说尸体连身上的铠甲武器全都烧成了灰。陈文帝知道自己猎鱼开罪了天地便在天葬坑旁的山顶修了座庙宇,命人日夜诵经不可停顿,希望借此消除孽业,但是无济于事,本来凭着文帝的才能是能一统南北君临九重宝塔,建立不世功勋,可终因一已私念而断送了锦绣江山。”
楚篱听着突然就“啪”地一声从椅子栽到地上,额头冒着冷汗,人缩作一团,“别说了……胡邪……”
胡邪忙去扶他,却发现楚篱双眼紧闭没了意识,嘴里一直念叨,“别说了……别说……”
抱着昏迷的楚篱,胡邪神情迷离,“篱儿你为什么非要去触摸这白骨里开出的花,为什么非要为他去犯天怒,那人死就死了……
“你这是在还欠他的债吗?他为你犯过一次错覆了江山倾了庙宇,现在你是要还他吗?……
“这样你们之间是不是就算两清了?你是否就能多看我一眼……”
楚篱醒来已是半夜。起身到唐奕天休息的窗外,透过窗见人躺在床上,甘清坐在床头手肘撑着桌子也不知道是睡是醒。
楚篱留恋地看了一眼便向山洞走去。
他知道胡邪肯定在那里。刚才胡邪的讲述突然引起他一阵心脏绞痛,万箭穿心一般。虽然天谴这种事他从来不信,但现在他信了,说不出任何原因就是心里相信了胡邪所说的是真话。
洞内亮着火把手电,铁环被拉出了山体,藤绳末断,鱼还末起水。胡邪看着动静越来越小的藤绳,让村民试着拉下,非常沉根本拉不动,吴凉喊来了全村最年轻力壮的几十人,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把鱼拉了起来。
胡邪看着鱼横在地上,下额不见了露出上边一排獠牙,一只眼插着刀,全身的鳞片向外张着,颤抖着,混身沾着湿乎乎的血水粘液,偶尔拍一下尾巴,垂死挣扎。
胡邪长叹一口气,听楚篱说完时他还心存侥幸希望还有一线生机,但看到实情明白已经回天乏术。
楚篱进来时,胡邪正摸着鱼胸前的梅花鱼鳞,似乎在跟鱼对话,一会按着鱼眼拔出斩妖刀,隔空甩给楚篱。
楚篱提刀走到鱼头前,盯着鱼眼,“你看清眼前的人,记住我的脸,害你性命的人是我,要报仇要天谴只管找我,不要连累其他人。”
大鱼翻动眼珠,盯上眼前之人,尾巴啪啪拍了两下,身体扭动呲着上面一排尖牙想要跳起。
胡邪一把攥紧楚篱,轻声道,“不要作无谓之事,你犯的错我来解。”一边说着一边用力一扯,把鱼胸前脸盆大的梅花鱼鳞揭了下来,露出一块血肉模糊的鱼肉,大鱼剧烈跳动了一下就没了动静彻底断了气。
胡邪亮出尖爪伸手往肉里一掏,掏出一只血淋淋的长约二十公分的盒子。
盒子一掏出,所有人都觉得脚下的地面颤抖了一下。
“怎么回事,地震吗?”
胡邪扫了那人一眼,“无极盒子撼动大地,只是异像而已,莫要惊慌。”说着就把盒子抛给吴凉,“拿到祠堂供奉起来,快让全村老幼集合到祠堂诚心祷告向天借光消怨。”
“先生,这事这样就算完了?咒解了?”吴凉问道。
“诚心祷告三天,三天后这事就真正结束了。你们是要出山还是要留下都可自已作主。”
人群一听都露出喜悦的神色,赶紧跟着吴凉出山洞召集所有人去祠堂。
洞内只剩下楚篱与胡邪俩人。
楚篱:“你不把实情告诉他们?还是说你刚才的方法真的有用?”
胡邪坐下靠在像墙一样的鱼肚上,“有用没用估且一试。”
楚篱望向胡邪,心里有太多疑问都不知道从哪问起,突然他在胡邪的左眼看到一道光,眼珠子从圆形变成一朵梅花,光芒转眼就过,眼球又恢复了常态。
“你眼睛怎么了?”楚篱心里升起异样,他进来的时候看到胡邪似乎就在跟鱼交谈?
胡邪转过头,对着他嫣然一笑,没说话。
“是不是为了我?”
“你到底做了什么?”
胡邪不答突然转向楚篱粗暴的吻了上来,一只手揪着他后脑勺的头发,一只手扣着腰,动作太快,牙齿嗑在了嘴唇上,都嗑出了血。
楚篱没有躲开,任胡邪在口中攻城掠地,刚才胡邪揭下鱼鳞让鱼断了气,这样一来,猎杀这鱼的直接罪人就成了胡邪而不是自己,加上胡邪眼里的梅花纹,他肯定跟这鱼作了什么交易,内容他不知道,但楚篱觉得交易的目的是为了自己,胡邪是在救自己,代替他去遭遇天谴。
楚篱突然推开胡邪,心里跟明镜似的,“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这样……你这样……让我怎么还你……”
他跟胡邪什么关系?他们相处的时间两只手都数得过来,能有什么深情厚谊让胡邪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他若为自己死了,自己该怎么办?肯定受一辈子的良心谴责一辈子都不得好过。如果这人是唐奕天,他就认了,他死他跟着他去死,可这人偏偏是胡邪,他该拿什么来赔人家一条命?
胡邪嘴角挂着血,把楚篱揽进怀里,“以前一直有个人跟我说起你的好,说你如何特别如何好看,我总觉得她言过其实,再好看能好看过司酒仙君么?可是现在我见着你了,你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单纯执着,像青丘山顶的一朵白雪干净得不染一尘……我听人说你的故事听了那么多年,有一天你突然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我面前,比我想象中更要吸引我,……也许在你看来我们才认识不久,可是在我心里,我已经认识你一千五百年。篱儿,你爱唐奕天爱了多久,我就爱了你多久,你能为唐奕天做的事,我同样都能为你做到……其实,我们才是同类人。”
“以前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
“过了奈何桥闻过蔓珠沙华谁还能记得那些个过往,忘就忘了吧,篱儿,如果我能扛过这一劫,你愿意试着爱我吗?”
楚篱想起唐奕天,迟疑了,最终还是没有点头。
胡邪一笑,美到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心里却无比凄凉,他比谁都清楚,楚篱除了唐奕天谁都不会爱。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1 章
唐奕天伤了腰,在床上躺着下不了地,甘清又日夜守候,实在找不着机会去见楚篱。但心里惦记着,就想拉着他说说心里话,经历一场生死劫难,心里某些事就淡了,爱更明确了,把什么都想清楚看透了,就想顺着自己的心好好去爱一个人,一五一十把自己经历过的事全告诉楚篱不再隐瞒,以后的日子里一起去面对承担,不再听凭老爷子摆布。
但是甜甜又该怎么办?
看着院子里围着炉子煎药的人影唐奕天心又疼了起来,纵然对楚篱有千万般的爱,都不及第一个来得早,他不可能去冒这个险,不然即使将来和楚篱在一起了,良心也会不安一世。
“喝药吧,刚才晾了会的。现在喝正好。”甜甜拿着药端到了床头。
唐奕天撑起身,甜甜放下碗就压身去扶。
喝完后又扶他躺下,完了甜甜起身就要走。
“甜甜,你回来后我们也没好好说过话。”唐奕天把人喊住,俩人虽然独处了几天,却从没深谈过,“陪我聊聊吧。”
甜甜放下碗,在床头坐下。
唐奕天:“这些年,你去哪了?过得好吗?”
甜甜拉起唐奕天一只手,突然狠狠掐了一下,“你还关心我过得好不好?”
唐奕天心被针扎似的,“当年那事……你一定很狠我,我也知道不是说句对不起就能让你原谅我的,这些年来,我心里也不好过,从来没忘记过你,……让你吃这种苦,那时我真狠不能代你去死。”
甜甜扔给他一记白眼,“说得真好听,你以为我死了你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我问你,如果这次楚篱被那鱼咬了吞了,你还能像现在这样优哉游哉拉着我说话?”
唐奕天也不瞒,他和楚篱俩人之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牵扯到对方最脆弱的神经,那气氛想瞒也瞒不了,“这些年来有些东西确实变了……你呢,你为什么要留在老爷子身边帮他做活?”
“天子,我知道你恨老头。”甜甜缓缓道,“我也恨他,但我要活下去,必须得靠他的法术来续命。”
“什么样的法术?别人可不可以替代?”
甜甜叹气,“可以,但是目前我知道的人中只有他会,所以虽然我和你一样恨他,但又不得不给他卖命。”
唐奕天看向她,眼神深刻,带着刺探像是X射线似的。
俩人都不再开口,过了许久,唐奕天撑起身靠在床背后的墙上,“你认命吗?”
甜甜闭了闭眼,“那时候,我连恐惧都没感受到头就被人拧了下来,如果就这样死了也就解脱了,可那老头偏偏不让我走上黄泉硬把我拉了回来,把我关在一间黑屋子,到处是阴森森的鬼脸和鲜红的血,找不到父母,没有朋友,甚至连一个活物都没有,我以前所认识的世界一瞬间塌了,颠覆了,那时我才几岁,见过什么世面?心理哪里能承受这些,于是我一次又一次的自杀,真心地觉得死亡是种幸福,可老头一次又一次把我拉回来,留在人不人鬼不鬼的世界里,我只能逼自己去适应去改变,我所体验到的无助,孤单,恐惧你们谁都无法想象。”
唐奕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欠人家的何止是一条命?他拉着她的手心里沉甸甸的,“我……能为你做什么……”
甜甜:“知道我最恨的人是谁吗?”
唐奕天:“我?”
甜甜笑了笑,“我从来没恨过你,那些最黑暗的日子里,我就是靠着对你的念想撑过来的。”随之脸色又阴郁起来,“我恨的是楚篱,所以,如果你真心觉得对不起我想赎罪就离他远点。”
唐奕天哑然了,喃喃道,“为什么是他?他是无辜的他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我们的事。”
甜甜冷声一笑,“他无辜?他倒真他妈清清白白的,手上没沾过一滴人血,但是所有的事都是因他而起,老头和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我呢,我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要为他捐掉一条命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当我回到这里……看到你跟他……你眼里,只有他了,凭什么?凭什么!”
甜甜越说越激动,拼命深吸几口气来压制自己的怒气。
“楚篱其实,也身不由已,……你的那个法术,虽然我不懂这些,但是老爷子能做到的,楚篱都能做到,也许他能帮你。”唐奕天不知所措了,他本意是联合甜甜对付老爷子,但是谈话却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让他措手不及。
“唐奕天,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跟你说,我不认命,但要我去求他,我做不到!”
“甜甜,不用你开口,篱儿那人心善,如果他知道你的事一定会帮我们,那老头,是我们三人的敌人,如果我们自己都不为自己打算,不合作还相互扯皮,就活该我们听人摆布落个悲惨下场,而且不搏下你甘心吗?一个人赢不了,我就不信我们三人还赢不了他。”唐奕天有点急了。合作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一线生机。
“老头背后有一股势力在支撑,而且这次他身边带了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的能力也不一般,我们根本不会有胜算。”甜甜的眼神暗了下来。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楚篱。”
甜甜斜了一眼唐奕天,“你什么意思?”
“楚篱的能力,根本看不到底,你和我,都可以让人打个分划个等级,ABCD分个高低,实在分不清最多就说在哪哪之间,但楚篱不一样,每次以为看到的是他的顶级,没想到他又会更上一层,甜甜你信我,篱儿才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唐奕天目光深沉语气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