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外套,给沈亚伦披上,虽然是仲夏,亚伦也不问缘由,径自穿上。夜黑得就像浓墨,蚊虫多到无以想象,后来唐奕天说,都可以抱起来了。
突然楚篱好像被什么绊到,重心倒向一边,唐奕天本能的伸手去抓住他,两人一起滚下斜坡,直到被一类似墙的东西挡住,唐奕天拉着楚篱起身,刚想转身就扑在了一小型建筑上,唐奕天心里一惊,这一带因为几年前的新农村改造,坟全都搬陵园了,这里怎么还会有?
“楚篱,你的手电呢。”唐奕天晃着自己手里的手电,“我的爆珠了。”
“我的刚才滚下来的时候不小心丢了。”
俩人开始掏手机,结果一个落车里,一个没电了。
唐奕天开始有点着急,紧握着楚篱手“别离开我身边。”
“嗯。”
没一点光亮,睁开眼和闭上眼是没有区别的,最恼的是,桑树地里全是刺毛,被扎到火烧火撩的痛,唐奕天想到下车时花花给亚伦披上的外套,原来是因为这个,唐奕天一边骂了句国骂,一边脱下T恤给楚篱套上,只露出头顶的头发。
“花花,我们在这儿。”
唐奕天喊了几句,空中始终没一点声音。
“不用喊了,他们听不到。”楚篱呼吸开始急促,“我们被隔了。”
“别想这些,想些开心的事,我们小时候的事,还记得吗,你第一次被老师罚站?”
“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迟到。”
“我哪知道你会这么容易沉迷游戏,我还被老爷子狠狠批了。”
“就快通关了,总想过了再走。”
“你傻啊,这种游戏机就是引你不断投币,根本到不了头,这么好通关,人家游戏房早倒了。”
盛夏的桑叶长得非常茂盛,撩开枝条,一秒后又立刻折了回来,最恼人的是扎人的虫子。
“休息会,我走不动了。”楚篱呼吸有点喘了。
唐奕天拦过他腰,衣服已经湿透了,明显不是汗,摸上他头发,已经全都粘在一块,就跟淋浴似的,奕天拉开领口,让楚篱呼吸外面的空气,“别去感觉,它在引你上勾,你无视它,它就不能把你怎样。”
“我做不到……它很难受。”楚篱说话都显得艰难。
唐奕天拔开迎面打来的桑树枝叶,咬破食指,在拦过楚篱腰间的掌心上画了个字符,“你速度离开,如果再闹事,我不管你是什么,都会把你打散。”
吱——
俩人的耳膜同时被一种类似尖锐物划过玻璃的声音贯穿。正在此时一道光亮划破夜空。
“嘣——啪——”
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楚篱,天子,你们在哪?”就在相隔十来步的距离,传来另外三人焦急寻找他们的声音。
“这儿。”唐奕天喊道。
三人迅速来到他们身边,“看吧,我就说这招一定灵。”沈亚伦自鸣得意。学道他是没天赋,不入流的招数他倒是无师自通。
“没事吧?”花撷芳问。
钻出桑树地,唐奕天取下套在楚篱身上的衣服,楚篱向众人摇摇手,“没事,只是太热了。”
“怎么一身汗?”张月明还是摸不着头脑,他始终觉得是这里地理的问题,磁场的问题,或者是唐奕天和楚篱摔下去时迷失了方向感。
“跟你们走散了,心里有点急了。”楚篱不想把普通人拉进这些鬼神怪力中来,他们有他们的世界观,宁愿他们一辈子不信,一辈子普普通通。
“你们怎么会有烟花?”唐奕天问道。
“我车里一直备着的,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会用得到。”沈亚伦非常兴奋,“月明,现在你信了吧,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
“信什么?我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这里的桑树栽种肯定特别,虽然不知道是按什么形状种的,但我肯定不是种直排的。”
月明说的是对的,他的洞察力很敏锐,桑树栽种是六边形的,有点类似八卦,但天太黑,没机会看清,所以楚篱和唐奕天都不能确定,但可以肯定这里是被人下过封印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封印破了气,导致被镇的东西出逃,但封印并没有完全破解,所以它也离不开这个地方。
几个人在车边简单讨论了一番,决定暂时先回去。在车子发动的一瞬,楚篱又听到那个尖锐类似金属片刮过玻璃的声音,“别再来了。”这声音几乎是要把耳膜刺破,但又马上离开。“有听到什么没”边上的人摇摇头,一脚踏下油门,故意把同伴的车甩开似的。
楚篱随唐奕天来到他的住所,这也是栋老房子,是上世纪80年代初自建房,虽然只有30多平方,但还是挺宽敞的,外面一间是他的工作室,一排电脑桌,放着八台电脑,靠墙的货架上放着若干样品,唐奕天又在这楼的边上租了一幢小洋房,一楼是设计室,二楼是仓库,其实那幢洋房更适合住人,采风充足并且不潮湿,不像这幢楼,一到梅雨季节,地上墙上都能渗出水来,但是唐奕天还是选择在自己购买的这房子里住下,只有房产证是自己的名字,才会有家的感觉,这是唐奕天的原话,所以楚篱说他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
唐奕天的卧室很小,仅能放上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最里,有一个卫生间,和露天的天井,天井用采光玻璃搭出一个厨房,因为都是在景区入口,所以离楚篱家挺近的。
唐奕天把车停在附近的车位,远远看着夜色中的老房子,楚篱忍不住笑了,“真像个爆发户,住最差的房子,开最好的车子。”
“楚家小少爷,我哪能跟您比呢,您家一个吊灯,就能砸死小的了,今晚您受累,委屈了。”唐奕天边学旧式的店小二调调,边弯腰引路,他这一逗,刚才的紧张消失了,楚篱觉得真是到了睡觉时间,一进唐奕天的房子,就倒在他床上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感到唐奕天帮他服,擦身体,再穿上宽大的T恤,用温毛巾在他头发里细细擦过,然后用吹风机吹干,楚篱像只温驯的猫,“小少爷,小的服侍的还周到不?”楚篱嗯了声,眼睛都没睁。
第二天楚篱醒来,唐奕天没在床上,而是坐在外间的沙发,猛一眼,把楚篱吓了一跳,“怎么成猪头了?”
“我是为了谁弄成现在这样的?”唐奕天没好气的说道。
因为昨夜唐奕天脱了上衣,整个人被扎成刺猬,熬了一晚上,被扎的地方都起了肿块,被这种虫扎是非常疼痛的,楚篱小时也有被扎过,他知道怎么处理,出门在街口的药店买了消炎清凉的膏药,又在小店买了卷透明胶,走过拐角的商店,楚篱闻到一种桂花混合着玫瑰的香味,这是当地的一种粉色的特色糕点,豆沙混着猪油作馅,因为是甜食,楚篱不喜欢,但是唐奕天喜欢,于是楚篱拐进这条河边的小弄堂,一姑娘正在把糕点从盒子倒出来,一群麻雀在啄食散落的粉块,见楚篱过来,纷纷飞回河边的柳树。
“丫头,两块定胜糕。”楚篱道。
“稍等一下啊,刚出笼就装袋会变形的。”姑娘笑招呼楚篱,她家婆婆的事过去没几天,姑娘已经开始为生计忙活了。
被这种虫扎过后刺会留在皮肤里,楚篱小心地用透明胶把刺粘出,然后再涂上膏药,但是透明胶肯定会粘上汗毛,唐奕天连连抱怨。处理完脸上,楚篱掀起衣服帮他处理后背。
这天下午,唐奕天独自一人又到昨天的围河墩去了一趟,什么都没发现,有些东西眼睛是看不到的,要开心眼,在这方面他始终追不上楚篱,既然发现不了什么,唐奕天也很心安的回了家,对于不能解决的问题他不会去花太多的心思让自己增添烦恼,最主要的是它并没害人,只是像动物般对入侵自己领地的外来人员有种天生的排斥而已。不然那些失踪的人不可能活着回到现实世界的。唐奕天这次没开车,而是沿着河走回家的,中途还特意绕了远路,到一座名为岂风的明代石拱桥上走了一遍,因为听楚篱提过为了拓宽河道这桥马上要拆了,在童年时他们几个儿时的玩伴会在闷热的夏天傍晚随着老人来到这桥上纳凉,凉风习习,又没蚊虫,躺在石桥上,看着满天星斗,听老人们说着故事,然后清凉的睡着,绝对是件幸福的事。那时除了唐奕天,楚篱,花花和亚伦,还有一个女孩,大家喊她甜甜,高中时突然搬家没了联系,因为没同过校,大名谁都叫不上来,就像花花的小名一样,实在霸道,认识他的人没几个能说出他的全名。
唐奕天对这桥有着颇多感情,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上了微信,马上亚伦就留了言,“明代的都要拆,这不算古迹吗?”
唐奕天回到家,掏出手机看到楚篱留了言,“有人愿意出资,把桥整体搬迁到市民公园,方案已经报上去了。”
楚篱是规划局,看到这条消息,唐奕天心里有点兴奋,一进家门就对电脑前的员工们喊着要请客,自然大家一阵欢呼。
规划局有句口头禅,“规划规划,纸上画画,墙上挂挂。”说的是中国的一种现状,就算所有审批都通过了,要真正动工,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短的几年,长的十几二十年也不为过,但是这次岂风的搬迁却非常迅速,关键现在是雨季,并不适合桥的搬迁,一般这种工作都适合在旱季进行,从审批到拔款到搬迁指挥中心(其中包括由5人组成的专家团队)筹建都在一个月内迅速完成,在搬迁动员大会上,楚篱竟然还看到了自家的老爷子也出现在会议室,在他身边还有人在轻声给他介绍这次搬迁的专家团队成员,楚篱并不认识这些人,只是见过照片,在清一色的老人中照片里有个漂亮的姑娘,特别显眼,楚篱看着照片总觉得有种熟悉感,看了档案很简单,只有三行字,分别写了姓名出生年月以及毕业院校,其它都是空白,楚篱细细想了想甘清这个名字,非常陌生,年龄也比自己大几岁,应该是不认识的,奇怪的是在今天的动员大会上却没有看见这人。动员大会从早上9点开到中午11点半,然后吃饭,吃完饭接着开,其实根本没那么多事要说,却还是有一个接着一个领导讲话,楚篱趁吃饭的当会找了下老爷子,没找着,打了电话才知道早就已经回家了。楚篱隐隐觉得这座桥必会招来麻烦。
唐奕天醒来已经近中午了,还是被警车的鸣笛给吵醒的,他拉起窗帘,看到景区入口处停着三辆警车,出于好奇,简单洗漱后就穿上衣服出门,走到前厅正好有个警察在给他的几个员工作笔录,看到唐奕天出来,小同志上前问:“你是唐奕天吗?”唐奕天有点不知所谓,点点头答了句“是”。警察简单向唐奕天说明来意,原来今天上午有人在河里发现了一具浮尸,他是来跟附近居民了解情况的。后来唐奕天从花花那知道死的是这次古桥搬迁专家组的成员,终归是不认识的人,唐奕天就没放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节
岂风是三孔圆形石拱桥,除桥面、栏杆外,全部采用花岗石条砌造。桥面为拱形,设石梯步,桥面东西两边安置着石栏板,每边的石栏板用12根石柱镶成,石板上刻有龙、凤、鸽、花草等浮雕图案,雕工精细。桥拱顶部安置了一条用整块石料雕琢而成的造型生动的石龙,龙头朝北、龙尾朝南,昂首翘尾,龙身隐藏在拱石之中。关于岂风有众多传说,当地流传最广的是明宣德年间有一民间巨贾因膝下无子,四处求医问药求神问卜都无果,一天晚上,梦到一老神仙,手托一红色晃眼的石头,指引他到这地方修桥积德,梦熊有兆就指日可待,商人醒来手里真握着一块红色的石头,便觉得是神明指路,马上出银修桥,但是桥到最后一块石板铺下时怪事发生了,不怪工匠如何修正都是不平,商人往缝里塞金块,垫玉佩都不行,众人都沮丧时出现一白发长须老者,对造桥者说“硬的不行,试试软的。”说完老头就像烟一样消失了,众人忙跪地磕头。最后商人往里塞了一块豆腐,桥就这样建成了,使用到今天。
楚篱在桥边徘徊了好几次,桥与亭一样,极有可能是为镇压某一东西而造,让人每日行走其脊对其压制。但几次下来,楚篱什么都没感觉到,这里就像一是瓶矿泉水。清到一览无遗,甚至于干净到一尘不染,似乎有一股力量一直持续在净化着,楚篱本是想至少可以作点准备,现在却无从下手。
拆迁非常胜利,每块拆下来的石块都被编上号,包上气泡膜再包上塑料纸存入仓库,楚篱被上头安排到临时搬迁办公室,每天在工地与烈日厮混,办公室是活动房,搭建在桥下的公路边上的农田里,共有七个人,包括工程承包商邱老板,文员小孟,以及之前专家组的四人,那个姑娘始终没有出现过但桌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