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来,待月明赶稿到将近晚饭时分,终于把文稿送出后走出房门准备问楚篱去哪吃晚饭时,吃惊地看着画室里学生们手里的工具五花八门,有拿油画棒的,握铅笔的,捏毛笔的,甚至还有一个,手里拿着电烙铁,这是他上个月接的一个烙画工作遗留下的,折腾了好些日子也没弄出幅满意的作品,最后还是找古镇上的老师傅帮忙烙完的。张月明看着闹腾的画室,眼神抽搐,“你们……这是在干嘛?”
“我问他们想学什么,结果每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我只能一个一个教,没打扰到你吧?”
“他们到我这里只是学基础的素描。”张月明又觉得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你都会?”单一眼就能看出从西洋画到中国画甚至民间烙画齐刷刷的全展现在他30平米的小画室里了,堪比绘画百科大全。自己是专攻美术的,而且现在的工作也有涉猎,可是楚篱大学是园林系的吧。
“会一些,教他们不成问题的。”
“我知道你读书时师从一海派大师,还以为你只会画国画。”
“国画是老爷子从小让我学的,后来我觉得素描色彩这些都是基础,又自学了一点,大学时又进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社团,学得就更杂了。”楚篱抹了把脸上的汗,一张脸因为兴奋而潮红。
张月明看得出,楚篱这次是真的开心着。他在画室里转着,看他给学生们画的范本,没一张画全乎的,都只是画了局部,但他的一点远比那些挂在嘴上自诩文化工作者的半桶水们高出不知道多少倍。一般授课在两个小时左右,可现在已经过去五个多小时,张月明急急打发了熊孩子们回家,不然他们父母该着急了。
学生们走后,两人收拾一片狼藉的画室,这时张月明的手机响了,不用看也知道这个点肯定是唐奕天的私信,自从楚篱搬来后,唐奕天每天早上六点半叮他起床做早饭,给楚篱选哪套衣服穿,中午12点叮他吃午饭,关照他别让楚篱吃完就睡,晚上6点再叮他晚饭,还会备注些气温啊空气质量什么的,张月明感觉自已一下回到了那段可怕的铃响起床,铃响吃饭,铃响睡觉的高中住校生涯。
虽然唐奕天对楚篱处处关心,但张月明依然能看出他们俩人之间出了问题,有时他半夜上厕所,就会看到楚篱要么坐在电脑前,要么拿着笔练着书法,楚篱写得一手雄霸天下的字,而且每一帖都一气呵成,不管多长中间都不带停顿不带破笔的,写的内容从古代经典到现代散文,甚至他记忆里的小说章节,第一个晚上下来,张月明房里的宣纸就给用光了,第二天张月明就带着楚篱到相识的店里去买宣纸,让店主把存货像竹席一样全卷了起来,店主还细心地在外面包了层牛皮纸,月明指着圆桶一样的东西让楚篱扛回家,楚篱对这点重量满不在意,一只手搭在肩膀上的纸上,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闲闲地走着,月明自己拎着笔墨走在前面,突然一个转身“卡嚓”一声拍下了当苦力的楚篱随手就发给了唐奕天,立马唐奕天就吼过来了“你妈/逼的,老子都没舍得让他拎过一瓶酱油,你让他扛得那是啥,是啥玩意?”月明随即回道“你把他惯坏了,我在教小孩呢,不收你学费就不错了。”楚篱在后面走着,看着张月明笑得颠肩膀,却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笑。
收拾完画室,张月明建议去楼下饭店吃饭,点完菜还叫了点小酒,月明虽不好酒,但经常会喝上一点,不过量,却怡情。
两怀下肚,楚篱就打住了,让老板打饭,白酒一喝就上头,他实在扛不住,张月明也不勉强他,“让唐奕天知道我让你喝这种劣酒,非要我命不可。”
一听这话,楚篱盛饭的动作就停了下来,“跟他有什么关系。”又坐回了座位。
“读高中时,你,天子,亚伦和花花,是我们学校的明星,每个人都想接近你们,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们当时为什么会选择我?”张月明一边喝一边问道。
“当时五中的篮球队跟我们挑战,亚伦和唐奕天各自有心目中的人选加入,俩人相持不下,结果花花就说,等下谁带着篮球进入球场我们就邀请谁,结果,你来了。”
张月明听得极其以外,“只是这样?”
“其实亚伦还加了一条,一定要长得帅,如果丑的进场前直接出局。”
“总算被安慰了下。”张月明道,“看来我的帅还是被你们四人公认的。”
“要不要发个证书给你?”
“那得看是什么材质,纯金的话我会欣然接受。”
“……”
“其实,那时你们选择了我,我得意了很久。特别是你,楚篱,你是全校的名人,你的粉丝中连女老师都有。”
“啊?”楚篱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
“就知道你不会知道,你读书好,家世好,运动也好,长相更不用说,如果哪天做完早操校长宣布某某得奖,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你,你是天生带着光环的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真是要什么有什么,连童话里的王子在面你前都要甘拜下风,是你自己不自觉。”说到这张月明顿了顿,嫌小店的劣质白酒太难下口,另外开了啤酒,道,“只是你的眼里从来就只有天子一个,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楚篱的表情瞬间万变,最后定格在惊讶,“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别担心,我这人比较敏感而已。”
“其实唐奕天不是的,我不想你误会……他有女朋友。”
张月明夹菜的手收了回来,思考了下,“虽然这个答案有点意外,但在情理之中。”
楚篱连喝了好几口酒,终于决定找个人倾吐一直压抑在心里的郁结,“你谈过恋爱吗?”
“大学时交过几个女朋友,但都不长久,短的只有几天,长的也维持不了一个月。”
楚篱有点惊讶,“我以为你是个一条路走到底的人。”
张月明大笑,“前面是悬崖怎么办,你是让我飞过去呢飞过去呢还是飞过去?”
“我会跳过去。”
“不怕摔死?”
“不怕,因为我知道在我过去前,唐奕天一定会先跳然后在下面垫着,让我少吃点苦头。”
张月明惊讶,“你竟然这么自信?”
“是。”楚篱淡淡一笑。
“那你们之间还有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每次我以为自己看到了他的心,他就会只留给我背影……我真不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什么……我爱他,爱到骨血里了,没有他,我活不下去,唐奕天对于我来说,是朋友,Xiong…Di,父母,爱人……是我生命的一切……”楚篱越说眼睛越潮,鼻子都酸了,再也说不下去。
张月明痴痴地看着楚篱,心里就乱了,他所认识的唐奕天不是楚篱口中这么简单的人,对谁都不会交心,对谁都是说一半留一半,就算面对楚篱,唐奕天的心也是封闭的,虽然他对楚篱好,却总感觉有着什么目的,楚篱只是被一种假象包围着,像个陷井一样傻傻跳了进去。两边都是自己Xiong…Di,张月明犹豫了着该不该把自己所认识的唐奕天告诉楚篱,然后提醒他不要随便把心就这样交出去,但又觉得自己如果真这么做就是挑拔是非。
最后张月明只说了重点的一句,“楚篱,别随随便便把心交出去。”
楚篱看向月明,“有人也跟我说过这句话,但心是管不住的。”
张月明倒不惊讶,“你太善良了。受了伤,怕就好不了了。我们只是担心你。”
吃完饭,张月明要去图书馆查资料,楚篱便一同去了,上一世的楚家和唐家是当地最富有的商人“四象”之二,说不定会有一些他们上辈子的资料。翻开当地的镇志,非常简单扼要,只记录了当时当家姓名及一些主要事件,他与唐奕天只作为两位当家的儿子被简单提及,唐年二子因病死于民国十年,楚霁云么子死于次日,死因没写,俩人过世相隔只差一天,次年楚霁云也病逝于上海一家医院。
方家小姐的命运改变了,可为什么唐二少和楚少爷却没有?还有跟楚老爷的约定,因为风声太大,他根本没听清内容,契约是否成立他都不清楚。楚篱非常迷茫。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秋天很短,气温说冷就冷了,楚篱开始不断的收到包裹,全是衣服,适合当下日益下降的温度。
张月明道,“我看我的的客房要换衣柜了,不然你的衣服要没地放了。”
楚篱一副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张月明看他脸色就知道,这些衣服铁定不是他自己买的,而是唐奕天付了钱让卖家直接发过来的,他想着如果有个人能像唐奕天这样对自己体贴入微,大概也会像楚篱不可自拔地深陷下去。
张月明无可奈何的看着楚篱,他实在弄不清唐奕天的想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朋友以上恋人末满?操,张月明在心里暗骂,这哪里是末满,就算恋人之间也未必能做到他这般细心关怀的,唐奕天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入冬后,楚篱接到唐奕天的电话,虽然平时他也有给他私信,但是到安徽后,他还是第一次打电话给楚篱,近两个月的时间内没听到他的声音,楚篱安静地抓着手机,听他在那边叨叨,二十多分钟后,唐奕天终于停了下来不再说话。
一阵可怕的沉默,楚篱开口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还有点小事情处理下就回来了。”
这回唐奕天没像之前骂经理的瞎折腾,财务的乱帐,采购的性价颠倒那样一阵骂骂咧咧,楚篱直觉这点小事情应该有点棘手。
“要帮忙吗?”
“不用,我厂里的事你能帮上什么忙,我也只是跟你发发牢骚。”
“哦。”楚篱停了下,突然问道,“唐奕天,你想我吗?”
“想。”唐奕天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不在你身边,总担心你饿了没人给买饭,冷了不会自己加衣,天黑了又怕你失眠。楚篱,你不在我身边,我满脑子都是你。”
楚篱听他说着,嘴角便渐渐上扬,“你厂的地址发给我。”
“什么?”唐奕天不明白一直不愿意跟自己来的楚篱突然要地址干嘛。
“把地址给我,明天我来找你。”
“你真的要来?”唐奕天再次确认了下。
“嗯。”
听到他这么肯定的回答,唐奕天高兴了,“那太好了,给我带几个粽子,半精半肥的,馋死我了,我这买不到湖州的。”
“好,还要什么没?”
“别的算了,冷了不好吃。”
“除了吃的你还能有点别的追求没?”
唐奕天哈哈笑起来,“你能来就够了。”
张月明看着楚篱脸上挂着的温暖的笑,一时间看得出了神,这是他来这里后第一次笑得这么柔和,虽然平时他这人看起来就是一副人畜无害毫无争斗心的样子,脸上总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绪,这次,张月明是非常地确定楚篱很开心。
“你要去找唐奕天?”看楚篱挂了电话,张月明问道。
“嗯,明天去。”楚篱道,似乎看出张月明的担心,“月明,唐奕天不是你想的那样。”
“在你眼里是没有恶人的。”张月明想,我还没评价姓唐的小子呢,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的
“怎么会,我是非分明,月明,我知道你的担心,其实在你之前,也有个人像你一样的担心我,那就是我家老爷子,……我表达不好,我的意思是你跟我家老爷子一样,都是我的亲人……谢谢你。”
张月明被感动了,道,“唐奕天对你的好,我看了十几年,你认定,就去放手一搏,如果不幸受伤了,你的亲人在这里,会张开双手等你回家帮你疗伤,不止是我,还有花花和亚伦,我们都是你的后盾。”
虽然一出生就无父无母,对亲情无比的羡慕,但现在的楚篱很知足,觉得自己的过去只是为了沉淀今后的幸福。
第二天楚篱带着决心到达目的地,时已近傍晚,北风呼啦呼啦吹着,从客车下来楚篱拉了拉衣领,车里车外完全是两个世界,站定四处张望了下,拎起背包就向出口走去,才走两步突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下肩膀,回头唐奕天就站在他身后笑着,“喊你半天,怎么几天不见耳朵就不好使了。”
楚篱把耳塞从耳朵挖出来。
“还塞这东西,车里很吵吗?”唐奕天拎过楚篱手里的背包问,一边拉着人朝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长途车里一直放着电视,我听着难受。”
唐奕天在一辆特骚包的跑车边停了下来,把包包扔座上就从里面翻吃的,拉了包桔红糕出来,撕开就往嘴里扔,他这人是小孩子舌头,喜欢甜食。
楚篱坐上车,“你换车了?”
“嗯。”唐奕天边说边把桔红糕往嘴里倒,一会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