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的眉心。
红艳的嫁衣上冒起白烟,枯骨的记忆在白烟间袅袅升起离开,楚篱闭起眼,静静汲取这些记忆,开心的难过的,爱过的恨过的,一个人的一生中刻骨铭心的记忆楚篱全盘接受,慢慢枯骨不再挣扎,吐出最后一口怨气,道,“谢谢你,楚少爷。”最后像扯断了线的木偶散落在地上,只剩嫁衣轻覆一堆白骨。
楚篱睁开眼,恍然隔世,眼前的人跟记忆中那个人一样,一夕间难辨今朝是何年。
唐奕天知道有怨的鬼一般传递的都是负面的信息,所以他尽量让楚篱不用这招去消除怨气,虽然最终帮助它们除了怨念进入轮回,但那种强大的执念会转移到楚篱身上,偏偏楚篱又是这种会为别人的痛苦而痛苦的心善之人,要从一段痛苦的人生中走出来需要花费很神。唐奕天拍拍他脸,“别当真,那是别人的记忆,不作数的。”
楚篱噢了一声,脸色极其不好,煞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左肩湿湿的还在渗血,唐奕天检查了下伤势,没伤到要害,简单处理了下,拉过楚篱的头按上自己胸口,“对不起,刚才是我大意让你受了伤。”然后便转身离开,把门外的丫头唤了进来。
楚篱呆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面对一堆白骨,丫头痛哭起来。
“她走得很安详,放下了所有执着。”唐奕天道。
“奶奶,有没什么遗言给我?”丫头问。
唐奕天愣了下,作为亲人问这个问题于情于理正常不过,只是枯骨根本没有提过她,如果直说,那丫头不定得多伤心。
“她叫你一定要幸福。”唐奕天还在犹豫怎么编的时候楚篱突然出了声音,“她说你一定要幸福。”楚篱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世,你们一定要幸福,你一定要幸福。
楚篱耳边一直响着那个灵魂离开时的那句话,于是自然的说了出来。虽然他知道这句话它不是说给这个丫头听而是说过自己听的。
唐奕天电话了楚家的私人医生,送楚篱到家的时候陈医生已经在屋内了,陈医生看了下伤口虽然深但没有伤到要害,便消毒上药,用纱布包好,走的时候留下几片消炎药,说按时吃上五天就没事了。唐奕天接过药片,趁医生不注意时扔进垃圾桶。他知道楚篱不需要这些。
楚篱一直神情愰惚,唐奕天对“你害死过他一次,这一世还要害他?”这句话一直耿耿于怀,试探性的问楚篱在记忆里看到了什么,楚篱却不愿跟他多说,对于楚篱不愿说的事他也不逼他,只陪他静静看了会电视,直到他睡着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节前尘往事成云烟后记
三天后,楚篱来给老人送行。清早,屋内冷冷清清,来送行的只有几个邻居。丫头说她们没有亲戚,她是老人领养的,刚出生就被家里抛弃,是老人在河边淘米时抱来的。倒是屋外,门前河岸边的柳树上全是麻雀,叽叽喳喳的热闹异常。
丫头看着一树树的麻雀,对着它们说道,“你们也是来给奶奶送行的吗?谢谢你们。”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就流了下来。
楚篱不太会说话安慰人,静静陪着丫头站在柳树下,树下有一个桌子,是平时她们祖孙俩做糕的工作台。此刻也站着好些麻雀。
这么多麻雀集在一起,楚篱粗看至少也得好几百只,觉得很不一般。便问道,“你们平时养鸟吗?”
丫头摇摇头,“奶奶平时做糕,这些鸟就会来觅食,看奶奶不赶它们,就天天一群群的来,这些鸟也通灵性,不吃碗里的糕,只啄做糕时散落的面粉。今天它们一定是来感谢奶奶的。”
老人肯定是个善良的人,对丫头也是极好的。楚篱心里想,不然姑娘也不会不离不弃地到最后都还照顾在她身边。可是持续百年的爱,让一个善良的人临走时却变得疯狂。方大小姐爱着楚少爷,一心想着与楚少爷同偕连理,可是楚少爷却爱着身边的一个男人,至死方休,想到此,楚篱眼里发酸,突然很想见唐奕天。
“怎么又一个人来了。”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也不喊上我。”
楚篱和丫头回头。
唐奕天就站在那儿,眉毛轻扬似在抱怨。
千百年末变的石彻河岸边,柳叶如眉,芙蓉映日,谁说人面不知何处去,纵然上辈子没能在一起,这一世,你还是在我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节
楚篱远远看着唐奕天把车停在景区大门口,一边跑着一边锁门,景区保安大概是去吃饭了,竟然没人拦他,对他这种乱停车的行为楚篱心里很不满,只是说了他也不会听,就索性不说。“天子是想请我们吃晚饭吗?”坐要轮椅里的楚家老爷子问道,唐奕天连连道歉,“售后太多,不好意思啊老爷子。”唐奕天接过楚篱推着老爷子的轮椅,三人沿河走上青石板。
这是个古镇景区,街道一边是商铺,经营着蚕丝,粽子,桔红糕,湖笔等当地特产,另一边是条小河,河两岸栽种着蔷薇,因为年岁久远,蔷薇花长成了墙,密密的怒放,花香阵阵,对面是同样的街道,并有一所中学,建立于民国初年,楚篱和唐奕天都是在那儿读的初中高中。隔岸望着对面被百年樟木遮着的校门,唐奕天就会叹息“我的青春岁月啊。”
“毛孩子,别在我面前卖老。”
“老爷子,您老到底今年贵庚啊?”
“想知道,来来。”老爷子向唐奕天招招手。唐奕天乖乖伏身向前,只听到老爷子轻声道,“我也忘了。”
楚篱在旁笑看,他家的老爷子随着年纪的增长,耍人的心思也与岁俱增,也只有唐奕天才会甘心配合他家老爷子的无聊,他自己是做不到的。三人来到了状元桥,楚篱扶着老爷子起身,唐奕天把轮椅寄放桥边的保安亭。老爷子起身站了许久,才缓缓走了一步,“日本人在这里搭过炮台呢。”
老爷子心里那段日子是特别的,那怕只是点滴有关的记忆,老人的眼里就透着忧伤。
“老爷子,饿了吧。”
“对啊,老爷子,再不走他们店都要关门了。”
五福楼是家百年老面店,只在早上和中午营业,用餐时间里面挤满人,站着端着吃面的人都有,虽然过了中饭时间,依然门庭若市。老板见是楚老爷子,连忙整理出放面条的桌子,从厨房搬出条长凳来,招呼老爷子坐下。还细心的把桌子和凳子擦了又擦。
“张伯,别张罗了,快上面吧。”
“好咧,老爷子。”年过八十的张伯的老爷子是曾经是楚老爷子的家丁,在老爷子面前总是恭恭敬敬的。
吃完面三人逛回楚宅。这是一栋民国初年的建筑,位于古镇景区的西入口,跟许多江南的大宅一样,进门就是青砖铺成的庭院,大门前放着两口大水缸,缸内种着荷花,正值盛夏绽放。在当地人口中这幢房子有着种种凄迷故事,风情万钟的三姨太迷上一名少年军官,断袖的大少爷被刺死在井边,甚至白蛇精也在这群老爷少爷们身边纸醉金迷不舍离去。楚老爷子80年代回国时,通过各种关系买下来整修复建,请了当时名震一时的古建筑保护专家主持修复,保持了原本中西合璧的风格,屋内几乎保持了原样,看得出原本的主人生活极其精致,玻璃和地砖都是从法国进口的,竟然奇迹般的逃过了文革的刀锋,只是门框上的砖刻以及屋内的能搬动的全被洗劫了,原本生动的各种人物全被砍了头破了四旧,老爷子花了大把的钱,再现了民国富商的奢华生活。至今日,经常会被游客要求进内参观,只是若大的屋子只有楚篱爷孙俩加一老管事,显得特别冷清,所以唐奕天在这个家总是特别受欢迎。
楚老爷子是个80年代回国的华侨,即使是楚篱也不清楚老爷子的本名和年龄,而唐奕天是寄养在他们家的远房亲戚,从小跟着楚篱向老爷子学国学,与楚篱同吃同住,直到大学毕业才搬走的,对他的领悟力老爷子非常欣赏,楚篱天生体质属阴,经常会遇到一些离奇的事情,所以老爷子倾囊相授,希望楚篱身边有个可靠的帮手。
送老爷子回屋后,俩人来到楚篱的睡房,房间相当宽敞,圆顶吊灯,但因为院子里的百年樟木和老式建筑自身的结构问题,屋内并不明亮,沿窗的书桌上放着两台电脑,唐打开电脑浏览一些时装咨询,他是卖家的受益者,还在大学时就因皮草发了家,现在经营着自己的服装品牌,有着自己的品牌团队。楚篱在规划局工作,有一份报告要赶工,但显然他心有余力不足,从他打字的速度唐奕天就知道了。
“累了?”
“有点。”楚篱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
“前天晚上我站在窗口,后院的井边,我看到一个男人杀了人,那感觉太真了。虽然知道那只是影像而已,但心里总是放不下。”
“我在这陪你,你去睡会。”
楚篱躺上床,“最近,我发现越来越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是不是因为工作太忙了,你们局不是在拆迁那座桥吗?”
“嗯。”
“拆了挺可惜的。”
“是的,可是航道拓宽,没有办法,只能拆了。”
聊着聊着楚篱睡着了,醒来时已过了晚饭时间,唐奕天坐在电脑前看着楚篱的塘桥整体拆除报告的原始索材,“醒了?亚伦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沈亚伦也是他们的发小,父母经营着地板生意,后来转向外省开发房地产,沈亚伦大学毕业后就接手他们的木业,经营得也不错。他是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鼓吹者,鬼神妖魔存在论的热情拥护者,楚老爷子除魔卫道守正辟邪信念的坚定追随者,虽然他很积极拜楚老爷子为师,可惜老爷子说他没慧根,空有一腔热血。
“你要去吗?”
“去什么?”楚篱显然没完全清醒。
沈亚伦会来主动找他们,只因为楚篱异与常人的体质,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上次沈亚伦来找他们,是听说图书馆闹鬼,结果害得他两天两夜没合上眼,楚篱难得的双休日也泡汤了。
“去吧,最近总是心神不宁,该来的总会来。”
晚上,楚篱和唐奕天走进茶室时,沈亚伦早就在了,从左住右,依次坐着花撷芳,人民警察;方文珊,会计,在沈亚伦的公司上班,是他们这个扫街联盟唯一的女性;史博文,公务员;张月明,自由职业者。
“主席这次又有什么奇遇了?”唐奕天问。沈亚伦自封扫街联盟主席。
“花花他们队里有人遇鬼打墙了。”亚伦道,“这次我敢保证是真的,你们一定得参加。”
花撷芳说了下经过,据说镇周边的围河墩,晚上村民常听到某些怪声,他们怀疑有人非法挖掘,那一带原是一大户人家,面朝谢庄洋而建,建国后落败,文革时被批斗抄家,后代都在那场浩劫中死去,据说无数珍宝或埋于地下,或扔进前面的谢庄洋,再后来包干到户,那里被夷为平地,栽种上了桑树。花花他们白天实地查看,确有看到很多坑,或深或浅,连带一些碎瓷片,于是晚上埋伏,后来就发生怪事了,连着三夜都有人走失,队里找上一夜也没遇见,只是到第二太阳一升,走失的人自动会出现,问他们发生什么事,他们都答不上来,仿佛完全没了记忆。
“今晚你们队不去了?”
“我倒是想去,可是上面领导把这个任务取消了,真要出个什么事,谁也负不了责。”
“任何鬼怪后面都有一个科学的解释。你们现在放弃了,就是给罪犯们机会。”张月明对花花的解释非常不满,他是个绝对的无神论者,他会是这个联盟的成员,纯属是为了见证沈亚伦的荒谬。
“说到底我们也只是拿着工资的小员工,dang才是大老板,没必要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史博文道。
“我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罪犯,所以想找楚篱和天子帮忙。”
“你的队友是在几点失踪的?”唐奕天问。
“具体不清楚,发现失踪都是过了12点以后了。”
“那我们提前一小时出发。”
“我可不去。”方文珊说。
“我也不去。”史博文道,他向来胆小可是又充满好奇,虽然参加了这个联盟,却只参加过一次活动,那次是寻宝,地点是楚篱家的大宅。
大家喝喝茶聊聊天,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其他人驱车来到目的地,花花开着沈亚伦的普桑,楚篱坐在奕天的X5,张月明一人独行。来到约定地点,五人打着手电筒前行,刚走几步,花撷芳似乎想到什么,又折回车里,拿了件外套,给沈亚伦披上,虽然是仲夏,亚伦也不问缘由,径自穿上。夜黑得就像浓墨,蚊虫多到无以想象,后来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