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当时在花满楼的花园里看到它的时候,是怎样的惊艳;他还记得花儿生出新的花苞时,他有多激动和欣喜;他还记得自己是抱着如何期待的心情盼望着花开的那一刻……
没想到他第一次养花居然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蹲在花盆前面哀悼着他逝去的海棠花,苏密尔那一双布满忧伤的猫眼儿已经变得和兔子没什么两样了。
“别难过了好吗?”花满楼弯腰轻轻在他的头上拍了拍,“下一次,我们一起养,一定不会再有问题了。”
仰头看了看花满楼近在咫尺,隐约透露出一丝怜惜的脸,苏密尔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快了起来。
“唔,我、我没事的……!!!”
苏密尔猛然瞪大了还泛着水光的异□□瞳,整个人都因为花满楼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变得僵硬起来。
也许是因为猫咪带着鼻音的咪呜声听在耳里格外的诱人,而现在的这个姿势也实在很便于某件事情的发生,总之花满楼是自然而言地倾身吻了上去。
当然,为了避免吓到这只小猫,他选择的位置不是嘴唇,而是还泛着湿气的眼角。
不过好像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区别啊。
心满意足的花公子笑眯眯地直起身子,同时不忘体贴地伸手把受到惊吓跌坐在地上的小猫也给扶了起来。
“花满楼,你……”手犹豫着按上自己的眼角,又像被烫到了一样迅速收了回来,苏密尔无措地望向那个他一直依赖着的人,可想起那人刚刚的举动,只得咬着唇垂下了眼睛,一排浓密卷翘的眼睫不安地颤抖着。
他的声音中显而易见的慌乱让花满楼心里一动。
还是太急了点儿吗?
为猫儿顺了顺额前的碎发,花满楼再开口时一如以往那样淡然温柔,“听话,别再掉眼泪了。”
虽然这话不完全对,不过用来哄哄这只猫儿已经绰绰有余了。
“我没有。”苏密尔反驳的相当迅速。
他也知道自己在花满楼的面前会变得一点儿都不坚强,而花满楼非但没有介意过,还一直在纵容着他的软弱,但被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太丢人了些。
所以说,花满楼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慰他吗?
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既然是花满楼的话,那就怎样都没有问题了。
想通了这一点儿,苏密尔便不再纠结,通红的脸慢慢恢复了白皙,只是眼角依然残留着一抹艳色。
花满楼一直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他心思玲珑,而那只对他完全信任依赖的猫儿对他来说像白纸一样干净好懂。
苏密尔不明白,他愿意等到他明白的那一天,不过有些时候,适当的逼迫也是有必要的。
只要别逼得太狠就好。
他体贴地将话题转移了过去,正好有件事他也想告诉苏密尔的,“我爹的寿辰快要到了,过几天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你的父亲?”苏密尔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不早告诉我,过几天的话,我来不及准备礼物了啊……”
“没关系,我爹不会介意这些的。”
“可是……”
就算花满楼说不用准备,但那可是花满楼的父亲啊,去祝寿如果不带寿礼,是不是太过失礼了?
“没有礼物是绝对不行的。”在妥善考虑了一番之后,苏密尔还是决定坚持自己的观点,“花满楼,你的父亲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我马上就去找,决定会来得及的。”
花公子的原意只是想让苏密尔见见自己的家人,即使目前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却没想到苏密尔竟是一门心思地扑在了寿礼上,被磨得了半天,花满楼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把他爹的喜好透露了出去,然后任由苏密尔抛下他,急匆匆地跑出去为他爹准备寿礼。
这还是苏密尔第一次回到他暂住的地方,比起这里,还是百花楼更像是他的家。
不过既然是找东西,也就顾不上这么多了。
这个地方目前还是属于他的,而一些不需要带着到处走的东西便被留在了这里。
苏密尔翻出了几个包裹,挨个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翻找。
这些都是他的收藏品,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而且每一件都很漂亮。
不过这些东西并不适合送给一位老人。
“书画……”
一边翻找着,苏密尔一边念叨起花满楼提供给他的情报,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竟然在满目琳琅中发现了两个画轴。
那是什么时候弄到手的东西,苏密尔自己也记不清了,他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展开——毕竟是曾经喜欢的东西,现在看来依旧还是很不错的。
但他还是不放心。
因为他并不了解中原的书画,更不了解这个时代的中原书画,万一犯了错,丢人还是小事,要是被讨厌了才是最糟糕的。
在这种时候还是要靠花满楼才行。
苏密尔把两个都画卷抱了回去,忐忑地对花公子描述了一遍画中的大致内容,最后得到了花公子非常肯定的回答。
“放心吧,我爹一定会喜欢的。”
花公子会这么说也是有理由的。
第一,听苏密尔的讲解,那两幅画似乎都颇有意境;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毕竟是唐朝的古画,历史摆在那里。
☆、第32章 绑架
花家本家距离花满楼的百花楼不算太近;本来花满楼是打算再等等陆小凤,然后他们三个一同过去;却没想到几天之后,家里竟然派了马车来接他。
刚巧这时;陆小凤也传来信过来;说自己临时有事;等办完之后会直接赶去花家;就不来与他们会和了。
花满楼用折扇轻敲着掌心,也不再耽搁时间,稍微收拾了一下就拉着苏密尔一起坐上了马车。
花家准备的马车自是极为宽敞舒适的,坐在里面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颠簸。
苏密尔开始的时候还兴致勃勃地趴在窗框上看风景;可没过一会儿就缩回到花满楼的身边,无聊地摆弄起了腰间的金饰。
到底还是花满楼了解他;知道这么长的路程,他干坐在马车里面定是会感到无趣,便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一盒子点心,算是用来给他打发时间了。
“咦,没有鱼吗?”面对着香甜的点心,馋嘴的猫儿仍有些不满足,“想吃你做的鱼糕~~~~”
说起来,苏密尔虽然有些挑嘴,却也是个善厨的人。
寻常的菜肴点心,只要吃过一两次就能做得像模像样,若是论起厨艺,比真正的厨师也差不了多少。
从他和花满楼住在一起以来,一日三餐基本都由他包揽,而花满楼在旁边打打下手。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苏密尔的厨艺就在他最喜欢吃的鱼上面栽了跟头。
只要是和鱼沾边的菜,他是一样也做不好,不管用心尝试了多少次,到最后总会弄出一些奇怪到连他自己都难以直视的东西。
到底是为什么呢?
对此,苏密尔是百思不得解。
因为在前段时间吃了几次鱼,苏密尔的馋虫被彻底地引了出来,他又开始了未完成的事业,希望可以做出好吃的鱼。
那样的话,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就可以吃到。
然而他的计划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被花满楼打断了。
“做菜我也是会一点儿的,还是让我来吧。”花公子如是说。
事实证明,花公子真的非常适合饲养小猫。
尽管做其他菜时的手艺只是一般水平,但在做鱼的方面,他绝对比苏密尔强出一大截。
在尝到第一口的时候,苏密尔满意地舔了舔嘴唇,把猫瞳眯成了一条线。
很好吃啊,不愧是花满楼~~~~
之后的日子里,百花楼里时不时会传来某只猫咪撒娇一样叫声——“花满楼~~~~我想吃……”
花满楼一听苏密尔说这话就忍不住想笑,他拾起一块儿点心递了过去,“这里可没有鱼糕,实在想吃的话,等到了桃花堡我就让厨房给你做。”
“只想吃你做的。”
探头过去叼住夹在花满楼指间的点心,顺便舔了舔黏在修长手指上的残渣,苏密尔懒洋洋地将脑袋枕在了花满楼的膝头上。
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猫儿就理所当然地张开了嘴巴,等待着花满楼的投喂。
“你可真是……”花公子露出无奈地浅笑,他轻轻点了点对方光洁的额头,在猫咪的低声惊呼中开始了愉快的喂食工作。
花满楼的马车一行入江南的地界,花家的下人花平就特地赶了过来迎接他们。
“七少爷。”花平恭敬地行了个礼,将原本赶车的人替换了下来,接着便道出了他此行的目的:“老爷吩咐,办寿宴的地点还是改回毓秀山庄。”
花满楼眉心微蹙,满是疑惑地问道:“我爹不是说担心毓秀山庄太小,容纳不下那么多客人,这才把地点定在桃花堡吗?怎么又变了?”
花平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回答道:“老爷的心思,小人又哪里猜得到。”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抬高了声音:“七少爷,老爷说马车里有一个盒子,吩咐一定要让您亲手打开。”
花平在花家已有许多年头,一直很得花如令看重,花满楼虽然现下满心的不解,却没有多加怀疑,只以为是父亲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自己。
在摸出了花平所说的那个盒子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打开了。
谁知盒子一开,里面竟冒出了一股股的白烟,很快就散布到了整个马车里。
花满楼直面了扑上来的毒烟,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晕了过去。
而苏密尔的情况也和花满楼差不了多少。
这花平是花满楼家里的下人,苏密尔根本没想着要去防备,再加上事发突然,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人事不省了。
花公子是先昏过去的,也是先清醒过来的。
在醒过来的一瞬间,他就急切伸手向身边探去。
躺着他身旁的人呼吸平稳,似乎与他自己一样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花满楼试探着开口唤道:“苏密尔,醒醒。”
昏迷着的苏密尔在花满楼的呼唤下很快就睁开了眼睛,他一看到花满楼就急着想要起身问明情况,可眼前一黑,刚撑起来的身体又摔回了床上。
“唔……”
不知道是不是那毒烟的缘故,苏密尔只觉得头疼得快要裂开了,他用力按着额头,还不忘询问与他同样中了招的花满楼:“你没事吧?”
“还好。”花满楼连忙把他扶了起来,“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见花满楼没什么问题的样子,苏密尔便放了一半的心下来。
他张了张嘴,发觉头已经疼得没有那么厉害了,就摇着头告诉花满楼自己只是不小心起得急了而已。
“不过花满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满楼在四周摸了摸,眉头越皱越紧,他终于明白了醒过来的时候的那种维和感来自那里。
“这里是毓秀山庄,我的房间。”花满楼说得非常肯定。
“哎?”苏密尔也愣住了。
这房间布置的雅致,与百花楼倒有几分相似,既然花满楼都这么说了,那就完全不需要再去怀疑什么。
苏密尔跑到门前试图去把门打开,却发现这间屋子的门窗全都被铁板钉得死死的。
可是,这还是太奇怪了。
迷晕了他们之后,什么都没做,就把他们关进了花满楼的房间里,甚至连他那么显眼的一对弯刀也没有拿走。
桌子上摆放着充足的食物,边上还有一缸干净的水。
他们虽然是被软禁了起来,但目前看来,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花家的下人,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来?
他困惑地看向花满楼,却发现花满楼已经变了脸色。
与花满楼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苏密尔第一次见到温柔的、沉稳的花满楼露出这样的表情。
愤怒、慌张,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到的恐惧。
“莫非是我爹……”
花满楼眉头紧皱着,他摸了摸门上的钢板,突然间一拳挥了上去。
钢板是何等坚硬,真来上这么一下,受伤的只会是花满楼。
苏密尔原本是侧身站在花满楼的身边,眼见着那拳头就快要碰上了钢板,他情急之下也来不及去拉住花满楼的手臂,只得把他自己的手垫了上去。
疼就疼吧。
他咬牙闭上了眼睛。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在将要砸到他的那一瞬间,花满楼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生生将动作停了下来。
“花满楼……”
轻轻掰开花满楼仍然紧握成拳的手,那一排月牙形的红痕甚至比真刀真枪带来的伤口更让苏密尔感到无措。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厌弃自己的笨拙,每一次都是花满楼在安慰他,可在这种时候,他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花满楼好受一些。
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