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陆小凤抓耳挠腮地组织起语言来,“你是会武功的吧?这样是不是有点儿……为什么不去做些其他的事呢?”
曾经在江湖中扬过名,后来退隐去过普通人生活的人陆小凤不是没有见过。
可那些人或是受过足以影响身体的重伤,或是被追杀到走投无路,还有就是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选择去过平凡的生活……怎么说也都是有理由的。
苏密尔却怎么看也不像是属于那些情况的人,而且他看起来也并像不缺钱的样子。
“做其他的事会比较好?”
苏密尔回手拔出背上的弯刀,眯眼看着那雪亮的刀锋在太阳下反射出刺目的光。
明教的武功奇诡,弟子出去闯荡江湖大多靠的便是一手暗杀的手段,而这份工作他也并非没有做过。
当年他和同门凭着神出鬼没的身法也斩杀过不少狼牙军,若不是后来的一次失手,他大概也不会摔到这里,也遇不到花满楼。
“呵,算了。”他又将刀收了回去,“还是摆个小摊儿比较开心。”
就当他胸无大志好了,如今既然天下太平,他又何必再去做那见不得光的人命买卖?
花满楼笑眯眯地听着陆小凤对于羊肉串的纠结,听到苏密尔的话也赞同道:“的确只要自己觉得开心就好。”
“好吧好吧。”陆小凤摊了摊手,决定止住这个话题,“时间也不早了,我想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城去吃些东西了?”
在城中的最好的酒楼——“上林春”的雅间里,忙碌了一天的陆小凤也不客气,先为自己点了一壶竹叶青解馋,又吩咐着把店里的招牌菜都上一份。
菜上齐了之后,花满楼便把其中一道“鱼羊双鲜”放到了苏密尔的面前。
在苏密尔愉快地解决盘子中的鲫鱼的时候,陆小凤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可以打动西门吹雪的方法吗?”
“我想我倒是有个法子,也许可以成功。”
反复听到“西门吹雪”这个名字,对此人一无所知的苏密尔还是打算问一下,免得到时闹出笑话。
“那个,西门吹雪是什么人?”
“西门庄主是一位剑客。”花满楼温和地替他解答了疑惑。
剑客?
苏密尔开始回想他记忆中的剑客。
总是找他麻烦的道长是用剑的,但提起剑客,令他印象最深刻的,果然还是背后背着重剑,腰间别着轻剑,浑身上下金光闪闪各种有钱的藏剑山庄二少爷。
哦对了,二少爷这称呼是小将军告诉他的,说只要看到藏剑的男人就这么叫,或者叫小黄鸡也行。
毕竟是客人,在用心思考了一下之后,苏密尔还是在二者之间选择了听起来更尊敬一点儿的那一个。
直到今天,苏密尔还记得曾经有一位二少爷高贵冷艳地走到他的摊子前,用略微有一点儿低沉的声线说了一句:“把你这儿的切糕全都给我打包。”
那个时候,还没怎么见过世面的苏密尔完全被这种豪迈的土豪行径惊呆了,甚至连收钱的工作都是凭借着本能完成的。
不过后来见得多了,他也终于能够淡定的得出一个结论:藏剑的人就是有钱,就是不怕花钱。
只是不知道这个结论在这里适不适用呢?
回忆起当初做成藏剑一笔生意,大半个月都不用出摊的美好生活,苏密尔满怀希冀地问道:“西门吹雪的钱多吗?”
花满楼:“……”
陆小凤也“……”了。
他发誓这绝对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听说了西门吹雪的名字之后,不关心他的剑法,而去关注他的钱多不多。
半晌,陆小凤终于憋出了一句: “其实,西门吹雪还真的挺有钱的。”
话一说完,他就看见苏密尔的眼中一下子闪起光来,比刚才看着那盘“鱼羊双鲜”的时候还有亮上几分。
西门吹雪,鱼……
陆小凤狠狠拍了一下脑袋,阻止自己在想下去。
太可怕了有木有!
“太好了。”苏密尔才不管他怎样,自顾自笑得灿烂,“我可以把切糕卖给他~~”
终于听不下去的花满楼忍着笑意试图阻止苏密尔的胡思乱想,而陆小凤突然又插了一句:“若是论有钱,还是花满楼要更胜一筹吧。”
“可花满楼买我的东西是不用付钱的。”
听着话题朝着奇怪的方向越跑越远,花满楼对陆小凤说道:“既然吃完了,我们就走吧。”
可他们还没有出酒楼的门,一个血人就冲了进来。
“是萧秋雨!”
事实上,死的不仅是萧秋雨一个人。
酒楼外停着的那辆马车上,一个一身青衣的赶车人也死了。
马车中的布条上用血写着几个很是嚣张的大字——“以血还血,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青衣楼。”看着那些布条,陆小凤冷笑道:“看来真的要去找西门吹雪了。”
幸亏此处距离西门吹雪的万梅山庄并不算远,三人的轻功又都很不错,因而在太阳落山之前总算赶到了地方。
“真是好轻功。”陆小凤面露赞叹之色。
他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但如苏密尔那样将轻功使得如同飞行一般的人却从未见过。
苏密尔倒觉得没有什么。
他们明教轻功极快这点毋庸置疑,不过练起来也是尤为艰难,当初他可是没少从半空中摔下来。
“从半空摔下来?”听他这么说,花满楼倒是吃了一惊,“怎么会?”
见花满楼不相信,苏密尔再次肯定道:“确实是从半空啊,我们的轻功飞得快也飞得高,可一旦用不好,摔得也特别狠。我以前就摔过好多次,骨头都碎了。”
他说得随意,可听在花满楼耳中却全然不是这样。
“疼吗?”
“也没什么的。”感觉到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花满楼的手正一寸一寸的抚过他的腕骨,苏密尔藏在兜帽里的耳朵悄悄的红了,“不止我一个人摔的,我的同门也都一样摔过,都已经习惯了,而且我现在也不会再摔了。”
在一边等了半天,却发现自己被人无视了的陆小凤实在忍不住出言提醒:“花满楼,我们该进去了。”
花公子满脸惊诧地转过脸来,“陆小凤?你还没进去吗?”
陆小凤:“……我不是在等你吗?”
“我以为你知道,比起进去,我更愿意等在外面。”花满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里的花很美。”
花满楼一旦说了不进去,那么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进去的,而苏密尔自然也不会留他一个人在这儿,去见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劝说并没有什么用处,于是陆小凤只好自己一个人进了万梅山庄。
☆、真·悲剧的上官飞燕
山坡之上,苏密尔看着漫山遍野的盛放着的桃李杜鹃,陶醉间忽然就想起了花满楼送给他的那盆海棠花。
在外数日没有回去,那刚开了一半的花儿应该已经凋谢了吧。
真可惜,原本还打算把第一次养花的过程记录下来,留个纪念的。
花满楼坐在他的身边,突然问道:“还在想着和西门庄主做生意?”
“啊?”
苏密尔很羞愧。
要是花满楼不提的话,他都快要把这事儿给忘了,真是一个不称职的商人。
“说起来。”花满楼在低头画圈圈的猫咪头上拍了一下,“切糕到底是什么?”
“花满楼你不知道吗?”
提到自己的专长之一,苏密尔立刻精神起来,兴致勃勃地开始讲述切糕是一种多么美味、多么营养,最主要的是多么能为他赚钱的食物。
“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啊,可以做给我尝尝吗?”
“没问题~~~”猫儿扬起了尾巴,骄傲地晃了两圈,但是过了一会儿又软绵绵地垂了回去,“你说,为什么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会卖不出去呢?”
“也许是因为太贵了吧。”花满楼想了想说道:“不过你还是不要指望西门庄主了,那是没有可能的。”
“好吧。”苏密尔嘴里答应着,却还有些不死心,“花满楼,你之前说有方法能够打动西门吹雪,是什么?”
“那只有陆小凤能用,你的话可不行。”
苏密尔本来只是想起了这事,就随便问了一问,听到花满楼这样说倒反而来了兴趣。
“这个嘛……”花满楼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愉快地勾了勾唇,“等过一会儿陆小凤出来,你就知道了。”
“先告诉我吧~~”
“这可不行,这样就没有意思了。”
花满楼故意要卖个关子,苏密尔磨了半天也没从他口中套出个只言片语,只得转过身去,眼巴巴地盯着万梅山庄的大门,希望陆小凤能够快点儿出来。
陆小凤的速度并不慢,很快他出现在了苏密尔的视线范围内。
而把目光转移到陆小凤的脸上之后,苏密尔终于知道了花满楼所说的“方法”。
陆小凤脸上修剪的细致整齐,好像眉毛一样的两撇小胡子已经不见了,露出唇上一片光洁的皮肤。
在苏密尔看来,这比他原来的模样要年轻漂亮多了。
不过陆小凤显然不那么想,满身的怨念几乎扭曲成了实体。
这才是让苏密尔觉得最有意思的地方。
陆小凤并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白衣如雪的男人。
听到声响,花满楼便走过问了一声好。
“西门庄主。”
这个人就是西门吹雪啊。
苏密尔有些失望。
即使男人身上的气势凛然如剑,一看便知是个剑术高手,但是与会买他切糕的二少爷却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
真要说的话,倒是和那摆着一张冷脸的道长有几分相似。
这种人他最不会应付了。
撇了撇嘴,苏密尔心想花满楼说得果然没有错,看来销路又断掉了。
而且花满楼和西门吹雪似乎也不大合得来。
这也难怪。花满楼是一个热爱生命的人,他又怎么会喜欢一个奉杀人为圣事的人呢。
西门吹雪很快就回去了,而陆小凤也说他已经成功的说服了西门吹雪出手帮忙。
“成功了啊。”花满楼沉吟了一下,随后靠在苏密尔的耳边低声问:“苏密尔,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苏密尔明白花满楼的意有所指,他开始尽职尽责地为花满楼描述起陆小凤此时的状态,期间不经意地在陆小凤收到伤害的心灵上又补了几刀。
“真可惜,我无法亲眼得见两条眉毛的陆小凤。”
花满楼的感叹成功地让陆小凤黑了脸。
“哼!”
陆小凤磨磨牙,悲愤地转过脸,决定不再去看那两个一起嘲笑他的人。
眼不见为净。
他们来到万梅山庄的时候便已是黄昏,而现在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既然陆小凤以他宝贵的两撇小胡子为代价,终于请得了西门吹雪出手,那他们也就不需要再在这里逗留了。
在下山的路上,原本笑着听苏密尔抱怨“切糕卖不出去了好伤心”的花满楼突然停下脚步,然后调转方向向后山走去。
苏密尔还没来得及去问,就已经知道了花满楼会那样做的原因。
歌声。
周围隐隐约约飘荡着歌声。
这歌声是凄楚悲戚还是美妙动人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唱这首歌的人。
是上官飞燕。
那个女人自从先前用迷药迷昏了花满楼,把他带到了大金鹏王支出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没想到竟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苏密尔想找这个女人已经很久了,他当下便使出轻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在几个转弯之后,一座破庙出现在他的眼前。
再次用暗沉弥散隐去身形,苏密尔顺着半开的庙门闪了进去。
上官飞燕正站在里面。
她的头发还在滴水,本人却在专心地把一具尸体安放到佛像的后面。
那具尸体,是独孤方。
苏密尔记得这人也是丹凤公主的手下,还曾经对花满楼动过手,不过在他还没拔刀之前就被花满楼的流云飞袖给甩了出去。
上官飞燕把一个写着血字的布条丢在独孤方的尸体上,之后冷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嘲讽他的愚蠢与自作多情。
这样对她如痴如狂,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的男人她已经见得太多了。
而她也可以轻易的让每个男人相信,她只爱他一个,而对于其他人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看到上官飞燕布置好一切准备离开,苏密尔再也等不下去了。
他微微抬起了握在手中的弯刀。
无论是青衣楼的阴谋还是大金鹏王的计划,这上官飞燕即便不是罪魁祸首,也都绝对脱不了干系。
当灼烧着火焰的弯刀自身后劈下的时候,正待走出庙门的上官飞燕感似是觉察到了危险,本能地回头后退了一步。
苏密尔并没有想要杀她,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