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奈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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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美景奈何天-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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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碗口上看他:“又发神经?”
  “我是认真的,你跟我去国外治病。我在瑞士和美国都待过,认识一些人,总能找到合适的治疗方法。”
  “今天能不能不说这个?”我放下勺子,到底没有生气。
  “就是今天才应该说。情人节,你就不想多过几个?还是被那小子气一顿,你连自己命都不打算要了?”
  “没你说的那么惨,也没那么严重。”顿了顿,我问他,“沈宴那些伤是不是你弄的?”
  艾伦一脸无辜,继而又暴跳起来:“操,周景辰,没有你这么冤枉人的,我弄他做什么?要弄我十年前就弄了还等现在!”
  “真不是你?”
  艾伦气得右手在左手掌心里捶了几拳:“当然不是!你信不过我,要不要拉他过来三个人对质?”
  “有病。”我说。
  “你不是不信吗?”
  “你以前又不是没动过手,真以为我不知道。”
  艾伦气得翻白眼:“够了周景辰,你的心是长在胳膊底下的吧,怎么就只往他那边拐?”
  九点多,我窝在沙发里听电视,艾伦从厨房切了一盘水果出来,问我要不要吃一点。我坐起来,叉了块苹果正准备吃,听到楼上又是一阵轰隆隆作响,像吵架扔东西。
  “听到了吗?”我问艾伦。
  他翘着二郎腿看电视,头也没回:“听什么?”
  “楼上。”
  “管他呢。你又不认识。”
  我说:“是打架吧?好长时间了,要不要报警?”
  艾伦转头看我,揶揄地笑:“你还真能操心。行了,我上去看一眼,要是女的长得好看,我就给你带下来。”
  “我没记错的话,那对夫妻加起来已经□□十岁了。”
  艾伦上楼去没一会儿就下来了,踢掉鞋子赤脚走进来,边走边摇头:“你没戏,人家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打烂多少东西那也是情趣,你就省省力气吧。”
  过了几天,二十号下午,老板闲的没事,又把一堆人叫到会议室开会,我听八卦听得昏昏欲睡,正好有短信进来,打起精神一看,顿时人就清醒了。
  号码是黎叔的,内容显然也是群发,写着“苏云已于今日下午三点零八分离开,安祥平静,在此谢过各位长久以来的关心照顾,黎耀辉”。
  三点零八分,而现在是十八分,也就是十分钟前,我正听几个男的讨论女人穿什么鞋子最性感,云叔却在那时走了。奇迹真的没有发生,他再怎么不舍,也终究还是离开。
  我紧紧握着手机,眼睛盯着屏幕,仿佛能从那上面看出什么不同来。然而眼睛里看的根本过不了脑子,因为那里空空如也,相反心口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塞得纹丝合缝,一点空气都进不来。
  好像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很努力地想要凝神听清楚,只是再怎么努力结果还是令人沮丧,我听不清,耳边的声音也越飘越远,直至彻底消散,世界一片死寂。
  意识再回来时,我已经躺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里,身上是艾伦的外套,他就坐在沙发前的椅子上,手里握着我的手。
  我试着往回抽手,还没动一动,他就发现了,反倒握得更紧,脸色难看地说:“你在会议室晕倒了。”
  “他们……”
  “我说你低血糖。反正你都瘦成一把杆,我这么说他们都信。”艾伦将我的手送回来,又拉了拉充当被子的衣服,“我看到了,你昏倒的时候手机还亮着。”
  我将脸埋进衣服里,想哭,眼泪却像干涸,半滴水也流不出来,嗓子堵得发痛:“我知道会有这一天……那天他走,我去送过他,我们还告了别,可我……我心里还是很难受……”
  艾伦倾身靠过来,伸手抱了抱我:“我知道。”
  “你不懂。”我摇头。
  他怎么可能懂!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一个将死之人,平日再怎么装作不在意,真要面对死亡的那种恐惧。我怕很多东西,怕一个人,怕来不及跟人告别,怕自己流落到一个不知名的空间。
  “我懂,我都明白。你大概不知道,我信缘,人与人之间,缘来则聚缘去则散,就如春来花开秋去叶落,大自然的规律而已。这个苏先生我见过一两面,是个通透温和的人,他想的我猜也不外是这些。”
  再次昏睡过去,醒来果然到了医院。艾伦不嫌折腾,我倒真的累得发慌。他帮我办了住院手续,也固执地守了我几天。
  我不想说话,醒着的时候就望窗外发呆。二月的天气,春寒料峭,连熬过了一个冬天都不落的树叶,到这时也终于露出了疲态,脑袋耷拉着随风摆动,不过是垂死挣扎。
  要做的检查一样也没落下,就连报告也是艾伦先看到,过滤了才会递到我手里来。我看也不想看,木然地听他说情况怎么稳定乐观。
  每天都是打不完的点滴,有时我会什么都不想地睡过去,有时候又痛得整夜整夜睡不好。某天醒来眼球上出现一块红色斑点,看人都像眼前隔着一只苍蝇。
  艾伦又提出国的事,我听得烦躁,拔了鼻氧管和点滴就想下床,试了一两次后,他终于不敢再提。
  烧终于褪下去那天,我跟艾伦发了一通脾气。我说要回家,他不肯,我便连饭也不吃了。一开始他不为所动,说反正我也吃不了,打营养针可能还管用些。傍晚我死活不肯扎针,他没办法,哄着我挂完最后一瓶点滴,到底还是送我回家。
  我给老刘递了辞呈,用手机发的邮件,后来又补了短信,但一直没有收到他的答复。我虽然也奇怪,只是没精力管他是不是真的没收到。

  第四十七章,服软

  因为执意出院的事,艾伦跟我生气,送我回家后两三天都没有再出现。期间倒是给我发过一条短信,问的还是之前他帮我改过的那个设计稿的事。我给他回了信息,之后他就再没反应。
  老刘那边我又重发了一次邮件。离职需要他的签字,否则人事那边的程序没法进行,但我催了也还是没有他的答复,打电话问威廉,他说老板临时出差,公司里的事暂由艾伦处理。得知是这个状况,我知道我都不需要催了,艾伦根本不会理会。
  这段时间吃药太多,我感觉自己好像开始有些幻听。下午我在卧室躺着,浑浑噩噩间竟听到沈宴说话的声音。
  不过不是对我,倒像是他在跟谁打电话,语气听起来又急又狠。我听不清他说什么,一费神人就醒了,躺在床里瞪着天花板发呆,慢慢意识过来,我自以为听到他的声音,其实并不是真的听到,而是脑子里记录的从前的某个片段突然又浮现。
  这个发现让我特别沮丧,连我妈例行公事打过来的电话,我都不怎么想听。可是接连摁断了几次,我妈却不打算就此放弃,我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接了。
  其实我妈这么执着也没什么事,问来问去最后总离不了先前那几个问题,工作怎么样,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跟沈宴好好过别总闹别扭……她最近似乎把“关心我”列入她退休生活的新目标。
  整整消失了四天,艾伦提着一大兜水果再次出现在我家门口。我没给他开门,他也不着急,将果篮放到一边地板上,自己捡了个苹果悠哉悠哉就啃起来。
  我看不过去,到底给他开了门,艾伦一点尴尬的意思都没有,老神在在地提着东西进来,随手将他咬了一口的苹果扔进我手里。
  “帮我拿一下,我先把这些拿出来给你榨果汁喝。想喝什么?橙子行不行?或者猕猴桃?你需要补充大量的VC。”
  等待艾伦榨果汁的间隙,我闲着无事,窝在沙发里把他那个苹果也削了皮。他给我递果汁,我给他递苹果,感觉就像两个小朋友吵架后重修旧好。
  “我这几天有点忙。”艾伦已经啃完苹果,顺便把我喝完橙汁的杯子放回茶几上,他坐在我旁边,帮我拢了拢盖在腿上的毯子,讪笑了一下,说,“我发现我要是不找你,你永远都不会主动联系我。”
  “你不是忙吗。”我说。虽然并不觉得,一向闲散惯了的老刘,突然之间会有多少事情留给艾伦处理。
  艾伦望着我,脸上挂着自嘲的笑:“也是,你这么说,至少比甩一句 ‘没必要’好听多了。周景辰,那你不如猜猜看,我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我摇着头笑:“猜不到。我现在脑子转不太动。”
  艾伦表情古怪地愣了愣,转过头去,拿着电视遥控一通乱按,过一会儿才说:“过两天吧,等你精神好点了,我带你去个地方,看了你就知道了。”
  但没过两天,我妈的电话又火急火燎地打过来。我本来睡得就不好,还在床上摊着迷糊,被吵醒后头痛得像要炸开。
  可我妈不知道这些,只管一遍又一遍地拨我的手机,我闭着眼睛接了,我妈一秒钟都等不了,一连给我扔了好几颗炸弹过来。
  “你最近有没有跟越越联系?知不知道他在那里?你怎么才接电话啊,你爸打你好几个电话,看你不接已经开车直接找你去了……”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搅都搅不开:“妈,你说我爸来找我?”
  “你爸突然发神经说要过去,我根本拦不住。小景,你爸那怪脾气你是知道的,他要说什么你都听着,知道的就跟他说说,可千万别跟他顶嘴,踩到他尾巴又该跳起来了。”
  “你刚刚问我周越,我爸过来也是为了他?”
  我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可不是。我就说了,越越又不是小孩子,二十多岁的人难道还能丢,可你爸不听,被你干妈问几句索性昏了头,火烧屁股一样就要冲去找你。”
  我妈千叮万嘱地让我别跟我爸犟,挂了电话似乎还不放心,又再打了一遍。我耐心地等她叮嘱完,收了线后趴在床里闷头发呆,过后才爬起来给周越打电话。
  我已经好久没有周越的消息,上次见面,还是偶然撞破他跟陌生男人吃饭。不过那时看他那样子,日子应该过的不差,我想不明白我爸担心他什么。
  周越的电话没打通。事实上是关机了,我只听到程式化的标准女音说会帮我转达信息。我想了想,又给沈宴打电话。虽然号码早已经删掉,脑子里却还记得清楚。意外的是,沈宴也关机。
  一时间我的心情还真是微妙。说生气也有,毕竟真要有事,我连个人都找不着;然而又有些酸楚,想到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这两个人正在某处悠游乐哉,而我,却要为他们奸夫淫夫劳神费心。
  这样一想,心里已经将他们大骂了一顿。
  我打我爸的电话,他不接,过一会儿才给我拨回来,声音听起来还是一贯的严厉,不用见面我都能想象他阴沉的脸。我爸问我要详细地址,我报给他,他半个字都没有就把电话挂了。
  我算了一下时间,预计我爸到我这里最快也要午后,已经错过吃饭时间,想了想,我打算自己给他做一顿饭。有生以来为他做的第一顿饭,恐怕也是最后一顿。
  爬起来洗了个澡,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收拾了自己,只是脸色不好,发黄,还没有血色,我试着拍了拍仍然没什么效果,索性自暴自弃地不管了。
  病了这么一回,我这身娇肉贵的毛病越来越严重。超市里的味道让我窒息,噪杂的声音简直像是在我耳朵里装了一个喇叭,不停地轰鸣。
  我咬牙忍着,选完要买的东西,排队结账时腿都已经软了,出了门,果不其然就在台阶上摔了一跤。好在丢人也没丢得很彻底,东西撒了一些,人却被旁边正好路过的阿姨仗义扶了一把。
  她问我有没有事,我说不小心踩到了水,又笑着道了谢,好心的阿姨却不笑:“小伙子你气色太难看,还是小心一点,不行就叫家人来接一下。”
  东西买的有点多,有鱼有鸡有青菜有水果,都是我能想起来的我爸可能爱吃的,买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要提着上楼才意识到真有点重。
  一步三歇地进了电梯,上升时的失重让我眼前又是一黑,好容易挪进了门,却被门口不知怎么多出来的坑洼绊了一下脚,然后结结实实双膝着地跪了下去。
  其实哪有什么坑洼,就是眼花了而已。我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爬起来将东西送去厨房,却再没有力气做什么饭。
  门铃响的时候我刚吞了大把药,蜷在沙发里浑身冒冷汗,我以为是我爸到了,咬着牙起身去给他开门,门外站的却是艾伦。
  我抽了一口气,脚一软就要倒下去,艾伦慌手慌脚地把我拦腰抱住,连喊了我好几声,我皱眉嫌他吵,他却气急败坏地给我骂回来。
  “你他妈又干什么去了?要什么跟我打电话不行吗,我给你买回来能有多难?就你这样出去,倒在哪里都没人知道。”
  我现在已经了解这个人,他表达善意的方式总跟寻常人不同。但我理解归理解,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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