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后,乔正僧就开始点餐。杨满耐心等侍应走了以后,这才开口。“我不相信干娘就这么走了,她是不可能离开我的。”
乔正僧慢条斯理的点烟,同时表示同意,“你说的没有错,她的确是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乔正僧对秋雁有这么深的敌意,也是因为自己。杨满没有纠结他的出言不恭,他只是问,“那你是怎么打发她的?”
“我骗她说,你有通共的嫌疑,被抓了。这个罪名很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而且很有可能牵连身边的人。”
前两年南边闹共产党闹的很凶,现在北方也有了。眼下时局又这么乱,政府一直在抓人。在他不知所踪生死未卜的这段时间里,叫天天不应的,也难怪秋雁会相信乔正僧的这通鬼话。
杨满很想再揍他一拳。但是揍了他,谈话就不能继续。而且乔正僧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在这里闹一场,明天恐怕就要见报了。
乔正僧看了看杨满的脸色。其实为了骗到秋雁,他还用了点别的手段,这里他当然不会说。只是换了语气安慰杨满说,“你不要急。我给了她六万块,再加上卖房子的钱,只要她不滥赌,下半辈子足够用了。如果她手紧一点,甚至还可以养个小白脸。”
第51章
乔正僧的话,杨满当然不能尽信。当初能拼得一死,从廖藏林手里把人救下来,今天会因为怕事而跑路?他与秋雁的羁绊,他自己心里清楚。只是今日此刻,恐怕从乔正僧口里,是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了。
杨满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乔正僧不会太为难秋雁,这倒是真的。
头盘菜上来了,很漂亮的熏鲑鱼。
乔正僧开始用餐。看到杨满还愣在哪里,便对他说,“快点吃,汤要来了。”
终于还是不甘心,杨满最后问他,“你真的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乔正僧低下头,切了一块肉放进嘴里。一抬头就迎上杨满殷切的目光。或许心里带了期许,眼神就软而动人,很有一点脉脉含情的样子。
乔正僧心里泛起点酸意来,鼻子也痒痒的。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取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他往前靠了靠,问杨满,“如果我告诉你,你要怎么做?去把她找回来?”
杨满回答乔正僧,“总之不能骗她,我要跟她解释清楚。”
“然后呢?”乔正僧继续问他,“三个人睡一张床?”
汤上来了。大华饭店果然是一流西餐厅,虽然盘子端的有点不稳,但侍应的面色不改,始终保持了训练有素的样子。
说出这样的话,乔正僧其实气急了的。但看到杨满脸红了,小鹿一样受惊的神色,他又生出一种难言的快意来。他差点没有心思吃饭了。
“干娘她其实,也不是……”
杨满想说的是,其实秋雁也不是那么的不可理喻。这话乔正僧不信,他自己也不十分的信。但总可以试试,讲清楚了,他可以赡养她,只是不想再发生那样的关系了。
万一秋雁答应了,那就是皆大欢喜。如果她不肯的话……杨满想的是,这种事情总不能用强,只要自己坚持了,秋雁也是没有办法的。
果然乔正僧料到他的主意,斩钉截铁的说,“我不信好好说话,她能善罢甘休。她要是懂事点,就不会跟着你来天津了。”
这件事情是乔正僧自己在后悔,当初不应该帮秋雁赎身。
“还有你……”乔正僧抓着烟指杨满,对他说,“对你我也放心不下,你的心肠太软。”
杨满心灰灰的,他不想跟乔正僧辩,说自己心肠硬得很。他只是在担心,秋雁一个人,能不能过得好。
曾经出去求学,他也离开过南京。但那时候秋雁还呆在小春楼,那是她熟悉的地方,没什么可说的。自从来到天津后,杨满就一直在照顾她了,当她的儿子也当她的丈夫。
乔正僧喝了几口汤,便把勺子放下了。
“与其担心她,不如想想你自己。你干娘可是什么东西都没给你留下。”
其实秋雁没那么绝,她留了信息,也放了点钱在乔正僧这里。只是这些事情杨满统统不知道,因为没人告诉他。
要说杨满还有什么,那就是江南船厂的那笔股份。但这又是乔正僧的赠予,他并不想拿,更不要说卖掉换成现钱了。
杨满想了想说,“等过完年,我就去工厂开工。”
他说的是冶炼厂,但乔正僧却说,“那边我重新找人,你要帮我去管仙月林。”
乔正僧是这么个打算,杨满听得目瞠口呆。“为什么,又……”
赶在主菜上来之前,乔正僧猛吸了几口烟。“我也没办法,日本人托华商会找我谈,要入股联合公司。”
杨满问,“你答应了?”
“不答应怎么办?华商会的后台是政务委员会。”
拒绝不了,那么所谓的入股,无非就是障人眼目的强取豪夺。杨满明白了乔正僧的意思,也就是说现在的煤矿还有冶炼厂,差不多已经不属于他了。
乔正僧正埋头吃饭,牛肉被刀切开后,断口渗出一丝丝的血来。杨满知道他喜欢吃生一点的牛排,但从来没觉得这么触目惊心过。
日本在华的势力扩张的这么快,实在让人始料未及。
这么多年来,乔正僧在工业上总是不肯投入,这是不是他早就想到的结果?一种无奈又迷茫的情绪笼罩下来,杨满对自己总是不能理解对方,产生了一丝愧疚。他也举起刀叉来,也去切面前那块八分熟的牛肉。
吃到一半,乔正僧丢了一把钥匙过来。“其实你也用不上它,常妈每天都在。不过我既然说了,那是你的家,我想,总还是应该给你一把钥匙。”
又是一把钥匙,在这个地方,真是奇妙的巧合。
杨满抓过来,放到衣服兜里,然后小声的问,“能不能别让小荣再跟着我了?”
乔正僧说,“只要你不乱跑。我可不想再应付一次失踪。”
这句话里,杨满听出他的疲惫来。声音放低了,显得轻飘飘的,很没有精神。或许这半年来,他真的备受压力?
乔正僧不是一个愿意倾诉的人。他的烦忧,也只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体会了。
杨满答应接手仙月林。吃完饭后,小荣开车,载着他俩一道去丽华大楼,乔正僧的办公室。
前两天促成解散华北军委会的亲日派被刺,所以街上正在戒严。警察随意拦住行人盘问,动不动就带走收押。
杨满转头去看乔正僧,发现他睁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养神。但等到他再探头去看窗外的时候,这人就过来把窗户摇上,又把帘子拉了。
这时候车后厢很暗了,两个人又靠的近,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杨满下意识的往后靠,但马上觉得不对,又悄悄的坐直了。乔正僧看在眼里,觉得好气又好笑,自然是无比的想亲他。只可惜车里还有第三个人。
杨满看到乔正僧坐回去,心里竟然淡淡失落。但就在他收回目光,假装不理会的时候,放在腿边的手被抓住了。
乔正僧把他捏的很紧。有股力量传递到杨满的身上,让他觉得既满足,又不可耐。
车厢里很闷,也很热。应该是关了窗户的缘故,使得坐在后面的两个人,都发了一点汗出来。
要临到下车前,乔正僧才放开他。
只是跟着乔正僧上楼,进电梯间,直到落座在沙发上,杨满也没有等来一个吻。
办公室的窗户大开着,乔正僧就站在窗口抽烟。他找刘罗新过来,但是人还没有到,只能等着。
眼下两个人的关系,独处的话,要一本正经的谈公事,会不会有点可笑?乔正僧烦恼的就是这个,他的计划里本来没有这一步。
原来的打算是放杨满去上海。又或者是让他一个人办冶炼厂,自己只持股,不管事。
公与私,乔正僧喜欢的是两者分分明明的样子。
这方面对方怎么想,他不清楚。但就乔正僧而言,只要杨满在他的床上躺过,他就很难看着他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面前。至少在这一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剥光了眼前这个人。
假使换成乌雅岚熙,他马上就可以实施想法。无论何时何地的,哄也好骗也好,甚至用一点强硬的手段,贝子爷是容易屈服的。但是杨满,他不想把他用在两个地方。
第52章
乔正僧也仔细考虑过,仙月林是不是非他不可。答案是就目前而言,找不出其他合适的人选。
政府发行新币的消息,早就在内部人士中间传开了。他须得趁一些银行南迁之际,增加自己的金融投入。一些实业的资本可以收回,但是仙月林不能动。一来这个年代的风化业最能赚钱,二来他的关系网和情报来源都在这里。
刘罗新风风火火的赶到,似乎路上也没有耽搁。乔正僧用一种笼络人心的说法。抱怨自己身边的人办事不利,不得不找他帮忙。时下仙月林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既然杨满回来了,就暂且让他看着。
这个刘罗新没异议。仿佛旧时的臣子,靠着皇帝近一些,前途便亮一些。
杨满坐在旁边听他们的谈话,一声也没有吭。就算真的没有他插嘴的地方,乔正僧也还是看出来了,他有点心不在焉。
事情安排妥了,接下来杨满应该跟着刘罗新回仙月林。按道理他熟门熟路的,也用不了特别交代什么。
只是杨满站起来的时候,身体很沉重的样子。走到门口,头也不回的就要出去。乔正僧就对刘罗新说,“我让小荣送你们过去,你先去车上等着,我跟杨满说句话。”
这样很不好,凭白让下属猜疑。
乔正僧不是不知道,但他忍不住。拦下杨满后关上门,他不无担忧的问,“你怎么回事?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家……”
杨满笑的有点勉强,但他的口气非常肯定,“没有,怎么会……我一点事也没有。”
乔正僧去摸他的手,感觉到他下意识的紧张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杨满有一点奇怪的样子。明明也没有哭,眼睛里水一汪,满的要溢出来。鼻子像剥了皮的笋尖,嫩的要让人一口咬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打湿了又蒸了一下,水汽氤氲,湿漉漉的味道。
最后乔正僧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脸,甚至都不敢亲一下,就把人放出去了。马上他就要出去见人,盐业银行的大股东,此刻没有时间,也不能分心去干别的。
对的事情,在不对的时间里,到底算好还是算坏?他是很需要乔正僧了,但总不能什么不顾的去诱惑他……对方急冲冲,整装待发的样子,他是清楚的。
从乔正僧的办公室出来,杨满的脸很红了。本来他应该去一趟这楼里的公众厕所,但又怕刘罗新等的太久,以为他们谈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最后,杨满还是紧赶着上了车。他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说,“天这么的冷,会不会还要下一场雪?”
因为刚刚接手的事情太多,杨满忙的忘了吃饭。他开车回家的时候,看到路边摆宵夜的摊子已经收走,就知道已经很晚了。
家里常妈已经走了,那是肯定的。乔正僧的外套叠好了收在篮子里,为了第二天拿出去洗。怪不得上面一股酒味。
杨满上楼去看了一眼,发现乔正僧睡得很死。他很少喝的这么醉。要他这么拼命的应酬,看来手头的事情很重要了。杨满轻轻带上门,自己下楼去喝了点牛奶,也就马上回房间了。
这一晚睡得很好,只是清晨的骚扰来的太早。
半睡半醒间,杨满觉得有点凉,又痒痒的。睁开眼就看见乔正僧已经掀了他的睡衣,正趴在他胸口处。当他想把人推开的时候,对方就咬着他的乳头,放在牙齿间用舌头轻轻的拨。
杨满闷闷的哼了一声,手便松下来,软软的搭在乔正僧的身上。
乔正僧扑上来跟他亲嘴,捧着他脸说,“昨天你状态不对,我事后想了想,既然也没有发烧,应该是发了另外一种病。”
杨满问他,“那是什么?”
“情。”
发情……倒也不算错,只是这个说法粗鄙,倒像是形容牲畜的。
杨满红着脸问,“那你在干什么?”
乔正僧回答,“彼此彼此,我也一样。”
这一次杨满的身体,又不肯听话了。但乔正僧却对他说,“你很好了杨满,这里软多了。”
他的手在后面揉弄,慢慢的,发出一点声响来。被捅进去的时候,杨满惊叫起来。马上,乔正僧抽出手指来给他看,上面湿哒哒的,挂着透明的丝。“这是你自己的。”
杨满在床上喊:乔先生……
乔正僧便按下他的腿,拼命的撞击。最后整个身体压下去,抱紧他,在撕咬双唇的同时,将自己的精液注入。
被他强壮的手臂挤压,杨满甚至听到骨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