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凉有什么不好?脑袋晕沉沉的,不用想东西,累了就睡觉,醒了?还晕?那继续。”因为头是伏在手臂上的,所以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什么情绪都化在了这闷声里。
“你以前可不会这样说话。”我眼睛一亮,随即暗了下来,就算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也不可能就这样问他,否则,不止我会受到生命的威胁,连救落嫣与林郁青都没机会了。
见我不断变换的表情,倾玉皱起眉头,清幽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担心,“你怎么了?”
“还好。”冲他笑笑,继续埋下脑袋。听见倾玉拿起茶壶倒茶的声音,听见水流进茶杯的声音,听见他把茶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听见……我心里叹气的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一切?
“对了,林郁青来凉州了吗?”我头也没抬,怕他看见我眼里的慌张。
“应该快到了。”声音蓦地冷起来,甚至带着冷意的笑。“有来无回,烟,你很厉害。”他凑近我耳畔,小声的说,热气吹在我耳朵上,我缩了缩,没忽略点他那个“烟”,“烟”我真实的名字?还是只是一个外号?如果是外号,查起来也较难一些,不能明查本身就是一个难处。如果是真名,那应该会听人提起才是。
“在想什么呢?”他推了推我,声音有着责怪的意味。
我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蛊惑人心的笑,“你想的。”暧昧的我鸡皮疙瘩都快爬起来了。他听后,一阵莞尔,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莫倪宁的声音,“你们……”惊讶与理所当然。惊讶的恐怕是我同倾玉的一同出现,而,理所当然的,怕是“我”与倾玉的关系了。
想到这里,心里更加复杂。抬眸,倾玉正在对莫倪宁说着话。如果想要搞清我自己的身份,与担任的角色,稍加利用与倾玉的关系也未尝不可。只是,他极是聪明,我与他打交道,恐怕不到两回合他就把我看穿。
托着下巴,垂下眼睑。取过凉掉的茶,一饮而尽。
“风艽?你何时回来的?天,你怎么这样了?快上来换衣服。”正当我想得脑瓜子发疼的时候,落嫣讶异的声音打断我的思考。
抬眸间。她已经来到我身侧,半拉半扶的把我带上楼,嘴里埋怨着、心疼着,“你怎么不正当怜惜自己呢?淋了雨还穿着湿衣服呆坐着,想要患伤风也不是这样的做法啊。”说着,美眸上弥漫出一层水雾。
我暗叹不已,如果她知道“我”是骗她的人,她是否还会这般对我?想着,便苦笑不已,明明知道答案的,还这般问,真是蠢透了。
我不知道倾玉与莫倪宁在楼下说着什么,猜,大概是落嫣近日的生活细节,还有她是否已经注意到什么了。
把外衣脱了,手中的动作又停顿下来。
哀伤?莫倪宁?是了,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出神,怕是怜惜起落嫣。如果是这样,他定是不想伤害落嫣的了。如果我借此从他那里寻求突破……
“又发什么呆呢?”落嫣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上,我笑了一下,慢腾腾的换着衣服,有意无意的问起莫倪宁近日的行为有什么反常没。
哪知我刚问出口,落嫣瞪了我一眼,“你才反常呢。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这么喜欢发呆?怎么?难道……”这女人啊,无论哪个朝代都是挺八卦的。当然,包括我在内。
我脸大概红了,落嫣稀奇的叫了一声,了悟道,“还真是啊?”我把衣服穿上未置一词。头发本就是用一支木簪随意挽住的,一扯,一头湿青丝散落下来,垂到腰部以下。
落嫣拿出一条干手巾递给我,笑道,“你的头发真是难得的好,又黑又直。只是哦。”说着,不忘嘲笑我一番,“拥有的人,居然连打理它都打理不好。它可算是找错主人。”
“是啊,是啊,如果它长在你头上就好了。”我翻了个大白眼给她。她一阵轻笑,我坐在梳妆台旁,她把手放在我的肩上,弯下腰,道,“你是最不像丫鬟的丫鬟了。”我本来就不是丫鬟嘛,当然不像丫鬟了。不过她这样说了,我也得用委屈的语气说,“你嫌弃我了吗?”恶寒一下,听着怎么像要被情人抛弃呢?
落嫣一笑,侧过头,脸上闪过复杂之色。
我心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升起。
门被叩响,落嫣看了我一眼,前去打开门。
“落嫣,住在这里还习惯吗?”倾玉带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走进来的声音,“最近身体怎么样?毒没再发过吧?”
落嫣含笑施了一礼,“住得还较习惯,多谢倾玉公子关心。”
“风艽,‘落羽’拿到了吗?”我从铜镜里,看到他嘴角溢着的笑意。垂首低声道,“拿到了……”
“风艽不仅拿到了‘落羽’,还把心交了出去呢。”落嫣替他倒上一杯茶,嘴角的笑意还未隐去,甚至还加深了。
“是吗?”倾玉笑着说,“那还真是喜事,只是不知对方……”
“小姐说笑了,人家一位名医怎会看上我呢?只是我心里想想罢了。”我站起身,随意撩了撩长发,铜镜中的容颜仅能用清秀来形容,如此,半真半假的打断倾玉的话。心里微微发酸。
“既然大家都聚到了一起,先去吃饭吧,坐下来慢慢聊。”落嫣见气氛稍显尴尬,连忙出声说道。
“也是,眼看中午也到了。”倾玉合上手中的折扇,笑道,“楼下请。”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落嫣含笑点头,走在前面。
倾玉斜眼看了我一下,我颔首,示意他走前面。他嘴角的笑意更深,往外走去。
步入楼下时,掌柜已经把最好的位子腾了出来。刚坐上,菜已经陆陆续续的端了出来。菜式丰富多样,色香味俱全,一看便知是上品佳肴。
落嫣笑道,“这么快,怕是倾玉公子早就准备好了。真是,让我白白充当了这个白面。”
“哪有?”倾玉笑道,转过头,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一直保持沉默的莫倪宁,“倪宁怎么了?最近好像心事重重的?”
莫倪宁笑笑,垂下眼睑。
他也不再问了,站起身,嘴角含笑着准备为各人倒上酒。
“我是不喝酒的,以茶代酒可好?”落嫣婉拒他为自己酒杯里倒酒,无奈道。
“如此,也好。”他点点头,转首问我,“那风艽呢?酒还是茶?”
“当然是茶了。”我笑着唤小二拿来茶壶,给落嫣斟上,再替自己斟上,“以茶代酒,我先在这里敬倾玉公子一杯,以此答谢你的帮助。”帮助两个字说得很含蓄,甚至可以说上是凌磨两可的话。他如何想,是他的事。落嫣与莫倪宁如何想,才是我在意的。
“何必这般客气呢?”话是如此说,他还是站起身,笑着把酒一饮而尽。喝完,把空酒杯给我们看了一下,复坐下。
眼见落嫣也要起来敬酒,我在桌下拉了拉的衣服。她本想去酒杯的手,转过执起近旁的筷子。一顿饭就这么过了。
倾玉借说长途而来,疲倦的很,先去休息片刻。说罢,径自往楼上走去。
莫倪宁见他上楼,转眼看着我。
我咧嘴一笑,微微挑眉,“很久不见,想我了是吧?”他支手托腮,并不理我玩笑,反而侧头看外面人群来往的路人。
“我们还是先上去吧。”说着,落嫣起身往楼上走去。我应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莫倪宁。他脸色蓦地发白。
如此?
第十章 风艽:试探
看来,“我”的地位还是蛮高的。既然莫倪宁都将听命于我,那救林郁青应该就有机会。不过,林郁青到底会不会来凉州呢?来?为谁?落嫣?他看来不是像爱落嫣的人啊。因怜生爱?
或许。如果是这样,那么“我”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比我会看人,而且看得更准。心思应该是极为细密的,手段也是很会利用人性,看穿人的弱点,将其做为成功的保障。
话是这样说,不过,这次“我”下的赌注应该是挺大的。如果估测错了,那么大个把柄被被林郁青握着可不得了。
拐骗王妃?这项罪名可真够大的。就算是张宰相的人,这么大的罪绝对不可能轻易脱身的……手蓦地握紧。“我”哪来这么大信心?
落嫣既然是张宰相的女儿,那他怎会这般对待自己的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呢!
我还是和落嫣一个房间,回房,我便躺在塌上假寐。落嫣坐在窗边,微微抬头,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发神。空气中凝月栀的香味更加浓郁,怕是花的最盛时节到了。深吸了一口,香味微涩,带着愁郁的味道。
我支肘撑起身子,使手势让落嫣过来一下。
她微讶,却还是站起身走了过来。
我拉过她的手,在手心写上,“无论如何,必要的时候,不要相信我。一般时候一定要相信我。”很诚挚的看着她,勾了勾嘴角,算是让她放心。
谁料她抽回手,仅是苦笑了一下。背过身,往窗边走去。
见她这样,我心里有了个底,她大概也是猜到了些什么。只是对我的身份依然还是不知。目前还在猜测。
叹了口气,起床穿上鞋子。突然就这样了。转圜的空间有是有,要看我怎么用了。
几日后,倾玉难掩兴奋之色的告诉我,林郁青来了。
我心咯噔一下,取过茶,故作平静的问他什么时候到了。
“昨夜子时才到的,现落脚在‘鸿雁客栈’。”他坐下来,打开折扇,眼里全是佩服之意,“和你的计划相差不大。”
啜了一口茶,我淡淡的点头。转过头,门外传来衣服摩擦在门上的声音,接着是慌张而跌倒的声音。与倾玉对视一眼,他站起身,飞快的上前打开门。
落嫣惊恐的眸子里还有着悔恨与失望。我垂下眼帘,一颗心蓦地收紧,隐隐作痛。
“你们……呵,风艽,我就知道……哈哈……骗子……”落嫣大笑着,泪水顺着脸颊滑下,眼中的恨意更深。
倾玉看了我一眼,想把她拉起,刚碰到她,她尖叫道,“不要碰我。”
“怎么办?”倾玉皱起眉头,问的当然是我。
我站起来,搁下茶杯,走到门外,莫倪宁站在拐角处,脸上闪过挣扎之色,最终还是直直的盯着我。坚定且哀伤。
我暗暗松了一小口气。
“把她先关起来吧。”凉凉的对倾玉吩咐道。走了出去,与莫倪宁错身而过,嘴角勾起一抹深有意味的笑意。
“你……”他突然开口。我止住脚步,侧头看着他,挑眉一笑,“怎么?”希望他能看出点什么,然后跟我走出去。
“我”早就计划好一切,现在他们全是顺着计划做下去的。而,我要挽救这些,就需要莫倪宁的帮助。不可明着来,暗的,也需谨慎。
他眼中透出几分疑惑与不安,但,还是轻不可微的点一下头。
掌柜看着我走出客栈大门,然后上前对小二说了几句话,小二连不迭的点头,转身往楼上跑去。
午时的阳光穿过薄弱的云翳洒下来,给万物渡上一层浅金色。清风拂面,偶尔飘零几瓣碎花,悠悠而落。
定了一下心,我随着较多的人群而走。
踩在青石板上的感觉很好,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扶着冰凉的墙,我顺着小巷走,观游这个和江南相似的地方。
记得林俊杰有一首《江南》红遍大江南北,我也挺爱的,记得里面的歌词是:
风到这里就是粘
粘住过客的思念
雨到了这里缠成线
缠着我们流连人世间
你在身边就是缘
缘分写在三生石上面
爱有万分之一甜
宁愿我就葬在这一点
圈圈圆圆圈圈
天天年年天天的我
深深看你的脸
生气的温柔
埋怨的温柔的脸
不懂爱恨情仇煎熬的我们
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
相信爱一天抵过永远
在这一霎那冻结了时间
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
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离愁能有多痛痛有多浓
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
心碎了才懂
不知何时竟吟唱出了声,身旁立着几个侧耳聆听的路人。见我回过神,连友好的冲我笑笑,“你唱的真好,词也很美。”说话的是一个文人打扮的儒雅之士,青色长衫,五官秀美,一头长青丝用与衣服同色的纶巾系住。温而儒雅。
我笑笑,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在下明翰,不知姑娘贵姓?”他连忙出声说道。
摇摇首,继续往前走去。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首,“不知明翰公子可知‘鸿雁客栈’在哪个方向?”他走上前几步,黑如夜的眸子闪出喜悦的色彩,“姑娘要去‘鸿雁客栈’?正好,我是暂住在那里的,可否同行?”
我摇首笑道,“公子告诉我在哪个方向即可,我现在不去。”
夜般漆黑的眸子流露出失望,指了指东南方向,无奈笑道,“姑娘去‘鸿雁客栈’时,可要告知我一声,夜请姑娘赏个脸吃个便饭。”说完,见语气稍有些唐突,便尴尬的笑笑。不过,并没有收回这句话的意思。
点头,“甚好。”指尖划着墙,含笑告辞,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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