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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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春-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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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棣回来了,虽然他还不能换下莫世遗,但很多事情莫世遗都可以找他商量。而且有成棣在一旁指挥著,莫世遗在和官员们相处上也更轻松了许多。成棣毕竟自幼学习帝王之术,这是他精通的地方。最主要的是莫世遗的心不在朝野,也因此更觉得吃力和疲惫。不过现在好了,他只需帮成棣处理那些需要太子露面的事情即可。

对於父皇吃了一颗来历不明的药丸的事情,成棣的表现很冷淡,称得上是冷漠。最是无情帝王家,对於这位总是摇摆不定的父亲,成棣在得知对方逼“太子”交出莫世遗时就已经冷了心。所以在听闻父皇的身子日渐虚弱之後,他也没什麽反应。

莫世遗把装药丸的盒子给了许清水,但拖得时间太久了,许清水闻过之後只能确定里面有朱砂,但没有药材,其他的就闻不出来了。许清水本来是想进宫为皇帝诊治一番,被月不由拦下了。要月不由说皇帝早点死了比较好,他就可以早点和莫世遗离开了。而在这件事上成棣和莫世遗都保持了沉默,许清水见状也就不提了。

成棣躲在莫世召这里安心养病,莫世遗每天都会过来,一是看望他,二来也是把需要成棣亲自过目的奏摺拿给他,顺便告诉他朝中一天发生的事情。有成棣在背後撑著,朝中的局势更加的稳固也更牢地握在了太子的手里。

天渐渐冷了,皇帝寝宫的药味也越来越重了。一场大雪过後,皇帝病得几乎无法下床。站在皇帝的床边,看著那个脸色蜡黄、面容削瘦的男人,太子担忧的表面下是一个冷漠的心。那一颗混著好几种虫子尸体的药丸击垮了皇帝的意志,终日惶惶於那颗药丸是否有害的担忧反而加速了皇帝精神的消耗。太子知道、皇后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如果皇帝仍旧纠结於那颗药丸,那皇帝离大限之日也就不远了。

由太子亲自喂下一碗药,皇帝昏昏沉沉地睡了。太子没有看站在一旁的母后,在皇帝昏睡之後,太子让人扶母后回宫。王皇后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沉默地跟著侍从离开。太子让其他人都退下,他一手伸进被窝里,查探皇帝的脉搏。

过了会儿,太子收回手,喊人进来守著,他则离开了寝宫。寝宫外,一人正开心地玩著地上的积雪。太子刚出来,那人就看到了,丢下雪球笑著跑过来。

“爹,可以回家了吗?我饿了。”

太子面带为难地说:“皇爷爷的身子不好,爹得陪著,你一个人回家好不好?”

“不好!”

最近情绪尤为不稳的世子殿下一脚踢开堆积在树根下的雪,大叫起来:“我要回家回家!我要回家!”

“不由!”太子冷了脸。

世子殿下抿住嘴,突然发疯般地推开父亲向墙上撞去。太子大惊:“不由!”在一旁训练有素的侍卫们马上拦住世子抓住了他。

“爹不带我回家我不活啦爹不带我回家我不活啦爹不带我回家我不活啦……”世子殿下拼命挣扎,又踢又踹。太子无奈地揉揉眉心,上前从後抱住世子:“好,爹带你回家,你不要闹了。”

世子的嘴角撇了撇,转身用力抱住父亲:“爹……呜呜……我要回家……”

“好,回家。”

搂著世子,太子脚步疲惫地往东宫走去,一些人在一旁摇摇头:唉,世子殿下怎麽是个傻子呢?

太子的私生子“疯病”似乎越来越重了,重到刚刚回京不久的皇世子和太子的二儿子勉王都不时地询问皇祖母这位只远远的见到过的三弟的情况。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弟弟,两位正牌的世子殿下还是颇有微词的。他们的太子父亲可从未对他们如此亲密过,更何况和父亲同榻而眠了。

王皇后也对这位孙子的病情异常的担忧,可派了几位太医前去,不是被打回来就是被踢出来,根本近不了月不由的身。出於某种私心,王皇后让太子过来一趟,谈谈这位孙子的事情。

除了那一次和王皇后一起吃饭之外,太子再也没有单独和王皇后在一起过。这回,太子当著两位儿子的面和自己的母亲谈了谈三儿子的事情。鉴於三儿子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太子决定把这个儿子送走,送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让他静养。对父亲的这个决定,两位正牌世子都很满意,王皇后却很是担心。

“不由在宫里发病的次数比在宫外频繁了许多,还是让他出宫吧。他的心绪不稳,留在京城也会惹出麻烦。儿臣给他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他衣食无忧,也算是儿臣对他的交代。儿臣是太子,不可能一直守著他,他也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生活。”

相比刚把儿子带回来的宠溺,此刻的太子似乎是厌烦了。想想也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怎麽可能日日守著一个时不时会发疯的儿子。大臣们满意了、两位正牌世子满意了,王皇后却是苦苦压抑著痛苦,她知道,这个儿子,要走了。

没过几天,叫嚷的世子殿下被押上了马车带走了。又过了几天,一位负伤的侍卫匆匆回到京城禀报太子,世子殿下打伤了他们逃走了,不知去向。太子命人前去寻找,一个月後,太子府的墙上赫然出现了一行鲜红的大字——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你不是我爹!我也不是你儿子!你我恩断义绝!——那位情绪不稳的世子殿下不认他爹了。

又过了一个月,江湖上传来消息,消失了许久的月不由又找人打架了,江湖门派哀鸿遍野。

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世子殿下回到他原本该去的地方了,很多人都松了一大口气。太子依然忙碌著,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已是出气多入气少。

雪花落下,年节的氛围已经浓郁,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这一日,盛装的太子走出东宫,上了太子御辇。御辇朝著皇宫的正门缓缓而去,太子的嘴角挂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进了宫,太子出人意料地竟然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要知道,太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给皇后娘娘请安了。私下里众人都在议论,因为皇后娘娘纵容五皇子成谦和太子夺权,所以太子对皇后娘娘非常不满,也因此和皇后的关系越来越冷淡。

提前得了消息的王皇后激动而又不解地在宫里等著太子的到来。太子为何会来给她请安?王皇后不敢往好的方向去想,那个儿子,不会这麽轻易地原谅她。坐立不安地等了许久(其实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王皇后听到通报:“太子殿下到——”

赶紧整理一下头发和衣服,王皇后在宝座上端坐好,压下澎湃的心湖。太子掀起衣摆、跨过门槛,面带笑容地走到母后的跟前,恭恭敬敬地给母后行了一个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那一刻,在太子进来的那一刻,王皇后脸上的血色退去,放在扶手上的手猛地用力。

抬手,让屋内的閒杂人等全部退下,太子吩咐关门。厚重的门缓缓关上,太子又上前一步:“母后,您怎麽了?您不想见到儿臣吗?”

“太子……”王皇后的声音发颤。

“母后不认得儿臣了?”太子走到宝座旁的凳子前坐下,一脸的轻松。

王皇后压下眼里的泪水,声音不稳地开口:“你……回来了?”

太子的眼里闪过一道光,笑著说:“儿臣哪里也没去啊,母后怎麽这麽问?”

王皇后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泪,一滴她怎麽忍也忍不住的泪。而太子却不仅不惊讶,反而仍是那副脸上带笑的模样。

“母后,儿臣之前是有些埋怨母后,不过儿臣现在想通了,所以来给母后请安,还请母后不要怪儿臣。”

王皇后擦掉滑下的泪,仔细盯著太子的脸,许久之後,她声音沙哑地说:“你回来,就好了……他呢?”

太子笑笑,随即又敛了笑:“儿臣回来了,他自然也就走了。”不再装糊涂。

王皇后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向太子伸出双臂,太子起身走过去弯腰抱住她,在她耳边低低地说:“母后,有的事,强求不得。”

王皇后的泪不停地涌出,她紧紧抱住太子:“你的身子,可好了?”

“好了,全好了。”

“他,去哪了?”

“塞北。”

“……”放开太子,王皇后一手摸上太子的心口,“让母后看看。”

太子解开腰带,拉开衣襟,他的心窝上,有一处明显的圆形疤痕。王皇后手指颤抖地摸上那处疤痕,流下的眼泪是因为“两个”儿子。

那一天,太子在皇后的寝宫里坐了一上午,陪母后吃了午膳之後才离开。那一天,王皇后在太子离开後把自己关在了佛堂里,第二天才从佛堂里出来。

太子似乎又变成了以前的那个温和的太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快过年了还是因为烦心事都解决了,总之,太子的心情是一天比一天好,脸上的笑也是一天比一天多。要不是太子处理起朝政来和以往一样英明,众人都要怀疑这个太子是假的了。

回到东宫,天已经黑了。随便吃了点东西,太子就回寝宫休息了。他一进寝宫,一人就跑了过来。

“太子哥哥,怎麽这麽晚才回来?”

“宫里的事情太多。”

走到屋里坐下,太子揉揉肩膀:“给我捶捶,许久没写字了,肩膀疼。”

对方马上给他揉肩,脸上是担忧:“太子哥哥,你刚好,别太累。”

“我也不想啊。”太子翻个白眼,“那两人说丢就丢,也不管我会不会累。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

吐了口气,太子握住对方的手:“上床吧,今天真是累。”

“我去端热水,烫了脚再歇。”

“好。”

转身看著对方出去,太子成棣揉揉脖子,再一次在心中腹诽某两个绝情地抛弃了他的家伙。站起来,拖著疲惫的双腿,太子挪到床边,一头栽倒下去。

“啊!”

惊慌地爬起来,成棣双眼大睁地瞪著面前的那张晃悠的大床,片刻之後,他大喊:“来人啊!”

“太子哥哥?”端著热水进来的许波一脸的纳闷,“怎麽了?”

“奴才在。”在外守著的一名太监低头跑了进来。

“这床,是怎麽回事!”太子扶著床柱用力,就见大床嘎吱嘎吱响了起来,并且晃动得很厉害。

“呃……”那名太监不知该怎麽回答。

“床怎麽动了?”许波不明所以地问。

“本宫也想知道这床是……”突然想到什麽,太子闭了嘴,不耐地摆手:“出去出去,明天给本宫把这床换了。”

“是。”太监出去了。

许波端著水盆走过来,还在问:“这床怎麽了?是不是坏了?”

“明显是坏了。”床不敢睡了,成棣走到榻边坐下,咕哝:“那两人到底有多大动静,我这可是红木的床。”

“太子哥哥,您说什麽?”

“没什麽。”

成棣自己脱了鞋袜,许波把热水盆放在他的脚前。

“一起洗。”成棣先把脚放进水盆,被烫得抽了几口气。

许波在他面前坐下,脱掉鞋袜,也把脚放了进来。窗户响了一声,成棣和许波同时抬头看去,成棣怒了,许波笑了。

“不由哥,世遗哥。”

“还没睡啊。”

月不由关上窗户,拉著莫世遗的手走到榻边,坐下。

“还好意思问,那床都快被你俩弄塌了,怎麽睡!”成棣给了月不由一拳。

月不由哼了声:“那只能怪你的床不结实。”

“你俩真是妖精‘打架’呢。”当著许波的面,成棣不好直说。

月不由眨眨眼睛:“啥妖精打架,我俩又不是妖精。”这话似乎在哪里听过。

成棣捂住了额头,有人问:“太子哥哥,你见过妖精打架?”

“波波,我头晕,给我拿药去。”

一听成棣头晕,许波脚也不擦,穿上鞋就去拿药。

糊弄走了一个,无视另一个,成棣看向莫世遗,眼里是不悦。莫世遗知道他为何不高兴,握著月不由的手,他淡淡道:“我和不由,打算过了年就走。”

“你那麽急著走干嘛?好歹等我登了基再走也不迟吧。”成棣很胸闷,一想到这两人要走了他就特别的胸闷。

“太子哥哥,吃药。”拿药的某人回来了。

月不由瞧了许波一眼,问:“没人怀疑他的身份?”

成棣接过药丸和水,一口喝下,然後回道:“现在谁还敢在我面前多嘴。”

也是啊。月不由不担心了。

拉著许波坐下,把他的脚重新搬到水盆里,成棣低头不语。月不由拍拍他:“别这样,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话是这麽说,但……”成棣抬头,“我们三兄弟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其实也没几天,你们再多陪陪我呗。”

“我不想莫世遗易容。”月不由说出他最大的不愿。他这麽一说,成棣就不知说什麽好了。

气氛有些沉闷,知道他们要走的许波也难过得不知道说什麽好了。

“叩叩叩”

有人敲门。

“殿下,宫中来人,皇上不行了。”

“什麽?!”

水盆翻了。

该说是天意还是巧合,当成棣匆匆忙忙进了宫之後,只来得及见父皇最後一面。拉著太子的手,昏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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