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看到他。你快进屋,外头冷。”许清水赶忙从高处下来,跑到波松跟前。
握住许清水有了冻疮的手,波松很愧疚地哈了哈热气,说:“我没事。这里有温泉,不冷。不由和太子怎麽样了?我去看看。今天你歇著。”
“我不累。你身子刚好一点,别又冻著了。我扶你去温泉边上坐著好不好?我已经喂不由和殿下吃了药了。待会儿我去做饭。”许清水挽住波松的胳膊,把他往温泉边上拖。
“清水清水,我真的没事了。”
“我是大夫,你得听我的。”
许清水不由分说地把波松拖到了温泉边上,把人按坐下,他回屋去拿被子。看著许清水进屋,波松捂著嘴咳嗽了几下。他太没用了,总是连累清水。
许清水抱出被子裹住波松,然後他去做饭。饭很简单,肉和饼配著热汤。这里没什麽菜,许清水到山上刨一些能吃的野草或草根以维持他们的所需。山上的水热不透,肉也煮不烂,只能烤熟了吃,条件很是艰难。但相比月不由把他们带离那个地方的大恩,许清水和波松谁都不曾埋怨过一句。
做好了饭,许清水出来扶著波松进屋吃饭。两人面对面坐著,吃著盐水煮的草根,啃著饼子,吃著肉乾,彼此相视而笑,平静而又幸福。
“爹!大爹!爹!大爹!我回来了!你们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欢快激动的喊声打破了屋内的温馨,许清水丢下手里的筷子和饼子就跑了出去,波松露出大大的笑容冲出屋子。谁来了?还能是谁来了!
“爹!”用力抱住爹,许波又放开爹拉著爹往回跑:“爹,你快看谁来了!”
来的人还在远处,因为牵著犛牛所以行动不快,但许清水看清楚了。他的眼眶瞬间湿润,挣开许波的手就往那人跑了过去。许波追上,跟出来的波松也追了过去。
“世遗!世遗!”
许清水激动地朝来人挥手,来了,终於来了。
松开缰绳,莫世遗迅速来到许清水的面前,声音哑得令人心惊:“不由呢!”
“你跟我来。”许清水擦去眼泪,抓住莫世遗的手就走。许波哭了,波松的眼睛也有了泪水。看著爹和大爹带莫世遗去冰屋,许波跑上前去牵被莫世遗丢下的犛牛。世遗哥来了,不由哥和太子哥哥很快就会醒来吧。一定,一定的!
(24鲜币):第六十章
何为心痛而死,莫世遗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是他的不由吗?他的不由有一双好看又灵动的双眼,每次见到他都会眼睛弯弯地喊他“莫世遗”,不会这样紧紧闭著不理他。这是他的不由吗?他的不由每次见到他都会扑到他的怀里,不会这样毫无生气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是他的不由吗?他的不由见到久别的他会迫不及待地说:“莫世遗,我要做生孩子的事。”而不是面色苍白的,如(死了)……一般地看也不看他。
心痛难忍,难忍到呼吸都带著无法压抑的痛楚,莫世遗感受不到周遭的一切,他艰难地抬起手,摸上那人没有血色的脸。手指碰到的那一瞬间,他浑身一个哆嗦。好冷,他的不由,好冷。
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眼眶里有温热的液体流下,莫世遗的手指僵硬地摸上月不由的脸,手指颤抖。另一只手抬起,他捧住对方削瘦的脸,想用自己的手掌温暖对方。
“不由……不由……”亲吻对方同样没有血色的唇,莫世遗恨自己的愚钝,恨自己为何没能早些发现月不由的计划。
不忍打扰莫世遗的许清水擦擦眼角,提醒:“世遗,殿下的身上扎著针,你要小心。”
莫世遗的身体一僵,扭头看去,眼里通红一片。许清水上前一步,弯身解开裹住月不由和成棣的兽毯,只一眼,莫世遗倒抽了一口冷气,心窝痛得他脸上瞬间更是血色尽退。
成棣的前胸扎著针,後背和月不由的前胸紧贴。成棣的胸口一根冰锥刺出,月不由的後心是冰锥的尾部。冒著寒气的冰锥被血浸成了暗红色。莫世遗的手不稳地轻碰月不由的胳膊,月不由身上的冰寒似乎通过他的手指传递给了他,莫世遗的身子紧绷,摇摇欲坠。
“只有最冷的地方才能让他们活下来。”狠心拉下莫世遗的手,许清水裹好兽毯,又道:“世遗,相信我,殿下和不由不会有事的。他们会好的。”
莫世遗猛地抬头,一把抓住许清水的胳膊:“何时?!他们何时能醒!”
许清水忍者胳膊的剧痛,说:“不出意外,九九八十一天他们就会醒。现在已经过了四十二天了。”
八十一天……已经四十二天了,莫世遗在慌乱中计算出还有……“还有三十九天……三十九天……”他又抬头,“他们一定可以醒吗?三十九天後一定可以醒吗?”他需要这个人确定地告诉他!
许清水重重点头:“一定,一定可以醒。”
莫世遗松开了手,又看向好像被冻在那里的两人,然後紧紧闭住了眼睛。许清水知道他需要时间来平静,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出去的时候把入口的冰砖堵上。”然後就离开了,把这里留给莫世遗。
不由……不由……你对我的情,叫我如何还……如何还……
“莫世遗,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莫世遗……我想死你了。哪儿都想。心想,嘴巴想,身子想,全身都想。”
“莫世遗,我要跟你做生孩子的事。”
“莫世遗……莫世遗……生孩子……生孩子……”
“你不想跟我做生孩子的事就直说我月不由男子汉大丈夫又不会受不住!”
“你还记得你老婆。”
“你会不会离开我?会不会离开我……你会不会不要我?会不会不要我……”
脑中是欢喜的不由、依赖的不由、直接的不由、情动的不由、生气的不由、吃醋的不由、不安的不由……睁开眼睛,莫世遗小心不碰到月不由,亲吻他冰冷的唇,直到对方的唇上有一点温度了,他才不舍地退开。
“不由,我的不由,我爱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爱你一人。若找不到你,我就等下一世直到找到你为止。”
“不由,我的不由,我爱你。我莫世遗只会跟月不由做生孩子的事,只会对月不由说喜欢,说爱。”
“不由,我来了,我来陪你。莫世遗永远不会离开月不由,哪怕月不由不喜欢他了,哪怕月不由讨厌他了,莫世遗也绝对不会离开月不由。如有违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月不由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坐著,可是他的眼角却多了一小滴亮晶晶的东西。莫世遗伸舌舔去,接著在他的眼睛,在他冰凉的脸上留下一个个吻,用自己的吻温暖他。
把月不由脸颊旁的头发给他别到耳後,莫世遗看向另一人:“成棣,不由用他的命来救你,你一定要挺下来,我和不由,一起陪著你。好兄弟,我等著你醒过来。”
接下来又深深地看了会儿月不由,莫世遗起身离开冰屋,把入口堵住。现在不是在这里伤心痛苦的时候,他来了,就要照顾好月不由,照顾好他的爱人、他的兄弟。
莫世遗的到来无疑减轻了许清水很大一部分重担,也给三人带来了更大的希望。波松安心地休养,许清水负责月不由和成棣每日的药,许波帮著爹熬药配药、帮著莫世遗给月不由和成棣喂药。莫世遗把照顾月不由和成棣的事揽了过来,还有洗衣做饭等等,劳累了许久的许清水得以喘口气,好好歇歇。现在他绝对不能累倒了。
除了睡觉和做事之外,莫世遗都在那间冰屋里。他带来的丰富的食物和御寒之物,让那三人可以更快地恢复体力,也让波松可以更快地养好身体。那群跟著莫世遗和许波的狼群在他们抵达这里後就不见了踪迹,只不过每隔几天他们的住处附近会有一只被咬死的羊或野犛牛。
除了许波之外,其他人都明白这是怎麽回事。许波回来後就告诉了爹和大爹他那三只羊是怎麽来的。莫世遗、波松和许清水都明白这是那两只狼在报恩。有了狼的帮助,他们更不担心食物了。
练了一遍剑法,莫世遗收功。月不由和成棣该喝药了。走回石屋,莫世遗刚推门进去,就听许清水说:“世遗,药熬好了,这是不由的。”
“好。”放下剑,擦擦额头上的汗,莫世遗端过药碗,叫了许波跟他一起去冰屋。
弯身进入冰屋,莫世遗先摸了摸月不由的脸,好似对方能听到般,他很自然地说:“不由,该喝药了,今天的感觉好些没有?”
又很不避讳地当著许波的面在月不由的嘴上轻轻亲了一口,莫世遗把药碗递给许波,然後一手扣住月不由的下巴,一手托住他的後脑。拇指掰开月不由的嘴,莫世遗等了一会儿,然後慢慢松开扣著月不由下巴的手。月不由保持著微微仰头的姿势,半张着嘴。
自从莫世遗来了之後,月不由就可以这样保持这样张嘴的姿势了,许清水直呼一定是因为莫世遗的到来给月不由带来了某种感觉上的不同,所以月不由的情况才会有了如此的好转。这样的好转立刻给了所有人信心。
舀起一小勺药,莫世遗喂进月不由的嘴里,扣著月不由後脑的手稍稍抬起他的脖子,让他好咽。许清水喂月不由喝药时月不由会流出一些,可莫世遗喂月不由喝药却几乎可以让他全部喝下。尽管没有人明说,但大家都相信月不由知道莫世遗就在这里,就在他的身边。
很容易地喂月不由喝了药,莫世遗给他擦擦嘴角,扶好他的脖子,然後在他的嘴上亲了一口。
“好了,今天的第二碗药喝完了。”
月不由仍是那样一动不动地坐著,好似被冻住一般。但莫世遗相信,月不由能听到他说话。
许波出去了,莫世遗的一只手始终没有离开月不由的脸。手掌下的皮肤仍是冰凉得令他心颤,他多麽想坐在这里的人是他。
“世遗哥。”
许波回来了,手里拿著成棣的药。莫世遗吐了一口气,放下手,身体向旁边挪了挪,挪到成棣的身边。
“成棣,该喝药了。”
手伸进兽毯中握了下成棣的手,告诉对方自己来了,莫世遗像喂月不由喝药那样喂成棣喝药。成棣仍会流出药汁,但不像之前流出的那麽多了,似乎也感应到了自己的双胞兄弟就在自己的身边。
喂成棣喝了药,许波安静地退下,通常喂完药之後莫世遗还会多留一会儿,许波不打扰他。许波走了。莫世遗的双手捂住月不由的脸,温暖他,嘴唇贴上。
“不由……不由……不由……”
在冰屋里呆了半个多时辰,莫世遗出来了。堵住入口,又看了里面的两人一会儿,他才离开,该做饭了。兽毯下,一人的手指极轻微地动了动。过了许久,那人的嘴唇又不大明显地动了动,似乎想喊谁。
日子一天天过去,冰锥几乎要完全融化了,距离九九八十一天还有四天。四个人的心里都异常焦急,尤其是莫世遗。不管是成棣还是月不由都没有苏醒的迹象。就是许清水和波松都开始动摇了,怕他们的法子出了什麽岔子。
这一天喂两人吃过药,莫世遗照例留在冰屋里暖和月不由的脸。月不由的右手仍握在成棣的手腕上,左手则放在成棣的腹部。成棣的胸口扎著针,莫世遗不敢随便动兽毯去碰月不由的手。
“不由,你怎麽还是这麽冰?都七十七天了,你怎麽还是这麽冰?”轻搓月不由的眉骨、眼皮、双颊,莫世遗心如刀割。
“不由,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这辈子不跳崖,要等著我去投奔你,你可千万别忘了。”
“不由,我让爹给你做里一把好剑,我来之前世召已经把你的剑带过来了,比我的那把剑还要好,你肯定喜欢。不由,你不想早点看到那把剑吗?”
“不由,快醒来吧。不由……我想你……哪儿都想。心想,嘴巴想,身子想,全身都想。”
面前的人仍是无动於衷地坐在那里,莫世遗痛苦地闭上眼睛。如果出生那天那个女人没有留下他,那麽不由是不是就不会为了他做出这麽多的牺牲?那麽不由是不是仍是那个潇洒於江湖的天下第一人?
难道双生子中的一人真的是被诅咒的吗?他甫一出生就被视为不祥,莫家又因为他不得不离开中原迁往……莫世遗的手掌一震,猛地睁开眼睛。手掌下,那被他的手暖和的微温的脸皮在动!
屏住呼吸,莫世遗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感觉错了。咽了口紧张的唾沫,他放下双手,紧盯著月不由的脸。这一看不要紧,莫世遗浑身的力气被瞬间抽走,月不由的嘴唇在动,在明显的动!
不由不由不由不由……脑袋一片空白,眼睛里只有那在动的嘴唇和被牵扯的脸颊。微颤颤地伸出一手,轻碰对方的嘴,莫世遗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有什麽砸在了他的心窝,又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他一骨碌爬起来冲出冰屋。
“许哥!许哥!”
“世遗?!”
许清水从屋里跑了出来,正在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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