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迅速跳了下来冲了进去。小二提了一壶热水上来,月不由从门缝里把空水壶递出去。
提著满满一壶的热水,月不由关了门给自己倒了一碗水,把水壶放到火炉上热著,他慢腾腾地挪到窗边。浑身酸痛,好似被千军万马踩过一样。如老僧般缓缓坐下,刚喝了一口水,月不由看向天裳苑的眼神就变了。
门口怎麽有一匹马?他放下碗,把窗户再推开一些,有一匹马没什麽,但那匹马可是汗血宝马,什麽人会骑著一匹价值连城的汗血宝马到天裳苑?
心里咯噔一声,月不由直接把窗户完全推开。这时,从天上苑里走出来一个人,一个面容陌生浑身风霜的人,一看就是赶了好多天的路。对方的脸上没什麽表情,可他左右看去的眼神却是那麽的焦急。他上了马,低头和送他出来的店主说了几句话,随後抽动马鞭就要走了。
莫世遗!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喊,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地在对方策马离开时从窗户跳了出去。身体略显沉重地在一楼的窗沿上踩了一脚,月不由朝那个离去的人拼命追去。
莫世遗!莫世遗!他不能喊,尽管想死那人了他也不能喊,也仍记得那人的身份不同寻常。
汗血宝马的速度极快,不过是眨眼的工夫那人就已经跑出去老远了。接著,就听一声马儿的嘶鸣,汗血宝马的身体立了起来,那是极快的奔行中被人强行停下而造成的。
马儿的前肢落在地上,马背上的人扭头,就看到一个人朝他奔来。马上的人先是大惊,接著从马背上跃起,在马屁股上踩了一觉他借力使力地朝那人飞了过去。
莫世遗莫世遗……眼睛模糊,月不由狠力揉揉眼睛,下一刻,他的身体重重地撞入了一人的怀中,他被对方牢牢地锁住了。
“不由……”彷佛是从灵魂深处喊出。
“莫世遗莫世遗……”月不由先是双手紧紧抱住对方,然後虚软的双腿也缠在了对方的身上,“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心,定了,但又有另一种担忧。不管大街上那些看他们的人,莫世遗在月不由鸟窝般的头发上亲了好几口,问:“怎麽了?怎麽声音这麽哑?”殊不知他的声音比月不由的好不到那里去。
“我没,阿嚏阿嚏!咳咳咳……”
这下不用解释了,莫世遗就那麽抱著月不由快速向天裳苑跑去,怀里的人贴著的他身体透著明显的不正常的热度,莫世遗的心,要疼死了。
後院,因为一个陌生男人把月不由“抱”了回来而出现了小小的震动。在许清水和许波的眼里月不由是打不倒的天神一般的人物,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物竟然被人抱了回来,而且看起来情况很是糟糕。
什麽都没多说,莫世遗在店主的带领下直接把月不由抱回了他的房间,把一干外人关在了门外。
“不由,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你。”
把人放到床上,被对方紧紧抱住的莫世遗不得已只能跪在对方的双腿间,一手撑著床。可怀里的人却不肯抬起头让他看,只是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
“莫世遗莫世遗莫世遗……咳咳咳……”
无人在场,莫世遗毫不吝啬地在月不由的头上落下一个个吻,丝毫不在乎对方并不乾净的头发。
“不由,让我看看你,我想你,想死你了。”
“我也想,阿嚏阿嚏阿嚏……”又连打了十几个喷嚏,月不由吸吸鼻涕,“我也想你,想得睡不著觉。”
摸摸月不由的额头和脖子,烫手,莫世遗怎麽也无法平静下来。“不由,让我看看你。”
“别看。”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难看,月不由第一次有点在乎自己在对方眼里的模样了。
“不由,不由……”扯下床帐,莫世遗的吻一个个落下,“让我看看你,我是莫世遗,是你的莫世遗啊,有什麽不能看的?”
“阿嚏阿嚏……咳咳咳……”月不由还是不松手,他太想这个人了,太想太想了。“莫世遗……抱著我……”
莫世遗翻身,把不肯抬头的人紧紧抱在怀里,吻不停。
“莫世遗,我想你。”紧接著又是好几声喷嚏咳嗽。
“我也想你。不由,你病了。”怀里的人离开了十天,难道已经病了十天吗?莫世遗的眼眶热热的,吻加重,毫不在乎这十天他几乎是无休地一路狂奔。在抱住月不由的那一刻,莫世遗什麽疲惫都没有了。
“莫世遗,我想……”又是一阵咳嗽,对方嘶哑地说:“我想,钻你的被窝。”
心窝顿痛难忍,莫世遗踢了鞋,又脱了月不由的鞋,拉过被子,把他和月不由紧紧裹在一起。钻进被窝了,钻进莫世遗的被窝了,月不由用力地呼吸,深闻莫世遗身上的味道。这一刻,被这人紧紧抱著,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多想。
一手在月不由的睡穴上轻揉,莫世遗的吻落在月不由滚烫的额头上。怀里的人呼吸是那麽的不稳,和这人在一起那麽久,他从未见这人如此虚弱过。但莫世遗没有提找医生来给月不由看病,他只是尽可能地让月不由紧紧贴著自己。
“莫世遗莫世遗……”怀里的人一边咳一边唤他,声音越来越低,抱著他的双手却始终那麽的用力,似乎想融化进他的身体里,从此再也不与他分开。
“不由不由……”每唤一声就落下一个吻,莫世遗的眼睛红红的,心疼怀里的人为了他而吃的苦。这人的喜欢不单单是说说便罢的,这人,是真正的把他放在心里,只把他,放在心里。
月不由不叫了。在莫世遗的怀里他沉沉地睡著了,没有思念的难过,没有相思的煎熬,在自己最喜欢的人的怀里,月不由近一年来第一次美美地睡著了。一直过了很久,久到确定怀里的人不会醒来,莫世遗才轻轻地翻身把人放在床上,拉下他抱著自己的胳膊,抬起他的头。
入目,是一张削瘦、苍白透著病态的容颜,莫世遗在对方乾裂的唇上亲了几口,呼吸中带著极度的心疼与激动。见到了,终於见到了,终於可以把这人重新抱回怀里了。又亲了几口,莫世遗压下翻腾的心绪起身下了床。床上的人哪怕是睡著了却仍在咳嗽,莫世遗快步走到门边打开门,门外站著三个一脸担忧的人。
“呃,不由哥他,怎麽了?我刚才听到不由哥好像咳嗽了。”许波不敢上前,有点怕这个看起来很严厉的人。
莫世遗对许波和许清水微微颔首,算是礼貌,接著对店主说:“不由病了,麻烦您去找一位大夫来。”
“不由(哥)病了?”许清水和许波惊呼,许清水马上说:“我就是大夫,快让我给他看看。”
一听对方就是大夫,莫世遗马上让开身体,许清水快步进了屋,不放心的许波和店主也赶紧跟了进去。
挂起床帐,莫世遗在床边坐下,把月不由的手从被窝里拉出来。许波看到床上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气,马上捂住嘴。许清水的眉头拧了起来,店主搬来一张凳子让许清水坐下。许清水搭上月不由的脉,说:“不由很可能有内伤。”
“内伤?怎麽来的?”
许清水简单地把月不由轰开石墙的事说了一遍,说完之後他拿开手,道:“不由的脉象有损伤。”然後他一脸愧疚地说:“这一路他太辛苦了。他这是内伤加上风寒,又太劳累,所以才会这麽严重,我去配药。”
“爹,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帮忙。”
三人都走了,莫世遗心疼地摸上月不由的脸,很自责。都是为了他这人才会病倒累倒。
月不由的生病给小院子里蒙上了一层阴影。莫世遗从许波和许清水那里问清楚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给成棣写了一封信,告诉成棣月不由病了,他们要晚一些才能回京。另外,让成棣给许清水三人安排一处安全隐秘的住处。做完这些,莫世遗又叮嘱许清水和许波,千万不要在月不由跟前提他生病的事。他看得出来月不由不喜欢别人看到他虚弱的模样。许波和许清水连连点头。
许清水熬好了药,莫世遗解开月不由的睡穴,扶起迷迷糊糊的他喂他喝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莫世遗在还是其他的什麽,发过誓再也不喝药的月不由竟然乖乖地把药喝了,还很配合地喝了一碗粥,尽管他的嗓子疼的厉害,吞咽非常苦难。没有让许清水进来询问,莫世遗在喂月不由喝粥的时候很是温柔地问他哪里不舒服。月不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不舒服统统告诉了对方,最後附带一个要求,钻被窝。
莫世遗给月不由换了乾净的衣裳,然後他脱了自己的衣裳上床,把钻进来的月不由抱在怀里,轻拍他,哄他睡觉。有了他眷恋的怀抱和被窝,月不由很快又睡著了。在他睡著之後,莫世遗一手按著月不由的後心给他疗伤,发誓再也不让月不由离开他,再也不。他并不知道,之後的日子里,月不由为了他,再次离开了他。
(26鲜币):第四十七章
吃了药,月不由就开始出汗,他又很多天没洗澡,身上难受得很,睡梦中不停地在身上抓。莫世遗让人抬了浴桶,他脱了衣裳,赤裸地抱著昏睡中的月不由进了浴桶,仔仔细细又格外温柔地给月不由清洗。似乎知道自己是在莫世遗的怀里,月不由完全没了往日的独立与强势,他就那麽睡著,安安心心又满是依赖地在莫世遗的怀里酣睡,任莫世遗给他清洗乾净。并不知抱著他的那人在给他清洗时心里是多麽的疼,多麽的痛。
月不由瘦了,比他离京时明显瘦了许多,身上的骨头一根根的硌人,咯得莫世遗生疼。那原本就不被爱惜的身体如今更是多了许多疤痕,不难想像这将近一年的寻找中这人经历了多少的磨难。这一年,他在京城好吃好喝,这人却在外面风餐露宿,为了他辛苦寻找。他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不由……不由……含住月不由因生病而发乾的唇,莫世遗舍不得离开。不由……不由……我不怨了,一点都不怨了。不管那些人对我做过什麽,我都不怨了。若没有他们,我就不可能遇到你。我宁愿被他们困在那个牢笼里,宁愿做一抹影子,也绝对不要与你错过。
不由……不由……我比你大了整整一十六岁……你可会,嫌我老?不,你不会。因为你此刻就在我的怀里,在我的怀里安然入睡,所以你不会。你喜欢我,我,却是爱你,爱得,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我会如此爱一位男子,爱一位,小了我整整一十六岁的,少年。
在水凉之前,莫世遗抱著月不由出了浴桶,给他擦乾身体和头发,陪著他上了床。月不由喜欢钻他的被窝,在和这人分离了这麽久之後,莫世遗不会再让月不由孤单单地一个人睡,他也不会再让自己的被窝冷冰冰的无人来钻。
月不由是真的累了,也是真的太想念这个怀抱了。他睡得很死,睡得流了口水。一路赶来的莫世遗抱著呼呼大睡的月不由眼皮也越来越沉。这个人重新回到了他的怀抱,他也能安然地睡一个好觉了。
不需多言,许清水和许波也明白了那位陌生男子的身份,定是月不由口口念念的他喜欢的人。若不是他喜欢的人,月不由怎会如此脆弱地任那个男子抱著?许波和许清水轻手轻脚地做著自己的事,不打扰那两个在屋里始终未出来的人,尤其是那个陌生的男子。只是许波有些暗暗遗憾,看起来那麽嫩的不由哥喜欢的人为什麽年纪那麽大?单从脸来看,足以做月不由的爹了。易了容的莫世遗自然不知道许波的遗憾,不过为了让月不由醒来後能看到真正的他,洗澡的时候他就已经去了易容。只不过许波的这个遗憾也不完全是错的。
好久好久没有做过梦了。梦里,他见到了娘。娘还是一如记忆中的那样温柔,只是眉宇间的那抹忧愁仍未消退。接著,梦境转变,刚刚还在对他笑的娘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冢孤坟。不是正房的娘连入主坟的资格都没有。把娘埋在娘最喜欢的青山一角,他毫无留恋地离开了那个不曾给过他任何温情的家。接著又是一变,他看到了莫世遗。莫世遗离得很远,但他却能清楚地听到对方喊他的名字:“不由……不由……”
他看到莫世遗张开了双臂,他叫著朝对方跑了过去,然後,他被抱住了,被一双比他还有力道的手臂抱住了。抱得是那样的紧,那样的紧。
“莫世遗,我喜欢你。”
“我也是。”
莫世遗低下了头,他马上踮起脚尖送上自己。被亲了,被莫世遗亲了,心中在娘坟前的窒闷一下子就不见了。
“不由,走吧。”
“去哪?”
“回家。”
他笑了,他看到自己的眼睛都笑弯了。
“我累了,走不动了。”
莫世遗在他面前转身,蹲下:“我背你回去。”
很不客气地趴到莫世遗的背上,他欢喜地说:“除了我娘,没有人背过我。”
“那以後,我背你。”
“莫世遗。”
“嗯?”
“我喜欢你。”
“我也是。”
“莫世遗……莫世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