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莫世遗就下去结帐了。站在过道里看著结帐的莫世遗,成棣的心情很复杂。这段被“劫持”的日子是他三十多年来最轻松,最惬意,最欢乐的日子。一旦他回到京城,这些轻松、惬意与欢乐都会消失不见。深吸了几口气,成棣的眼神里是坚定,他必须顺利登基,因为,这不单单是为了他,也为了他的兄弟能早日脱离那个牢笼。
肩膀上多了一只手,成棣扭头。
“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月不由很认真很认真地问,“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
成棣摸摸月不由的脑门,纳闷:“没发烧啊,怎麽又说胡话了?”
“切。”拿开手,月不由不满地撇撇嘴,“好心当作驴肝肺。”
“你的好心,我心领了。”翻个白眼,成棣又好奇地问:“世遗有没有说把你的银子还你?”
“他说等我打赢他之後才还我。”
“不会吧。他应该不缺银子才是。”说罢,成棣摸摸下巴,“不过也难说。他不会已经把你的银子都花光了吧。”
“我也怀疑。”
“你们两个,快点。”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暗地“中伤”的莫世遗双手抱胸等著两个磨磨蹭蹭的家伙。
“来了来了。”两位还在楼上嘀咕的家伙赶紧下楼。回头再看一眼自己住过的房间,成棣的心里更多了几分面对危险的勇气。
作家的话:
抱歉抱歉,今天公主生病带她去医院,下午家里又来客人,就晚了。
(20鲜币):第二十二章
北陀镇距离京城不过五六日的行程。离京城远近,成棣脸上的笑就越少。看著他,月不由无数次在心里摇头,不愿回去就不要回去嘛,为何非要勉强自己呢。他自然无法理解成棣的坚持,当然,他更无法理解莫世遗的坚持。
被歹人劫持的太子当然不能大摇大摆地回到京城。在离开北陀时,成棣就让莫世遗暗中给官府送了消息,让五皇子成谦到京郊的驿馆里来接他。
躲在远处,看著换了身衣裳的成棣独自进了驿馆,月不由小声问身边的人:“成棣明明不相信那个五皇子,为啥还叫那个五皇子来接他?咱们直接把他送回京不就完了?”
莫世遗低声回道:“五皇子成谦是成棣一母同胞的弟弟。至於为何不让我们送他回京,是不想给你我惹来麻烦。太子被劫,事关重大,哪怕是救了他的人也躲不过各路的盘查,尤其是宫里的。”
月不由吃惊:“那个五皇子是他弟?那不也是……”莫世遗还没怎样呢,月不由就先抽了自己一巴掌,然後呸了三声,接著说:“成棣连他亲弟弟都不信,真是怪哉。”
莫世遗稍显冷淡地说:“那个地方没有兄弟手足、父母亲人,只有权势与利益。”
月不由赞同地点点头,这家伙不就是赤裸裸的例子嘛。无聊地等了半个多时辰,从京城的方向奔来一队人马,包围了驿馆。同时,另一个方向也是马蹄阵阵,目标同样是驿馆。为首的年轻男子快速下马,朝另一队人马为首的长官匆匆说了几句话後就面色紧张地进了驿馆。
月不由拽拽一人的袖子:“那个是不是五皇子?”
“不知,我没见过。”
“没成棣好看,兴许不是。”月不由自顾自地说,又补充了一句,“还是你跟成棣像兄弟。”心底里,月不由已经把成棣当成了自己人,对自己人,他一向偏袒。
这回没有等太久,束著头发,没有戴纱帽的成棣从驿馆里出来了,身後跟著进去的那两个人。他朝月不由和莫世遗所站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在五皇子成谦的帮助下上了马。两队人马围住成棣,护送他回京。
“唉,成棣就这麽回到龙潭虎穴里去了。”月不由摇摇头,有点惋惜。莫世遗则是意思不明地叹息一声。
等到大队人马都跑远了,月不由从树後现身,刚走出两步,他就被人抓住了手腕。扭过头,他有点不乐意地说:“我说过我不会逃就不会逃,你咋总是不信我呢?”
“因为你每次都逃了。”莫世遗还站在树後。
拉下莫世遗的手,月不由道:“以前那是我打不过你,打不过当然要逃啦。现在你我也算是患难之交,我用得著逃麽。要不你跟我一起过去。”
莫世遗也想跟月不由一起过去,但现在天还亮著,戴著面具的他太过显然。京城是王家的地盘,只要他露面,王家就能知道。
“那你说怎麽办?乾脆我不过去了,陪你等到天黑。”月不由退回树後,他就说把那些人都杀了算了。
不放心成棣一个人回去,心中天人交战了一番之後,莫世遗开口:“你去吧,我信你。天黑後我再进城。”
月不由解下腰上的粗布包交给莫世遗:“这里是我全部的家当了,我交给你,晚上等你到了咱俩找个地方喝酒去。”
莫世遗收下了。
看看已经没了人影的官道,月不由说:“我该走了,别要到京城了又出什麽岔子。”
莫世遗点点头,月不由神不知鬼不觉地晃到了官道上,和一群进京的人们一起往京城而去。成棣虽然被他的弟弟接走了,但两人并不放心,一定要看著他平安地回到宫里才行。不过由於莫世遗的无奈,只有月不由跟了过去。
握著粗布包,莫世遗一直到看不到月不由了才收回视线。仰头看看天,面具下的眉心微蹙,天赶快黑吧。
月不由的模样好,又特地换了一身乾乾净净、质地不错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有那麽点富家公子的气质。跟在一队老夫妇的身後,月不由对守城的官兵们亲切地笑笑,并很好心地扶住那位大娘。严查的官兵很轻易地就放他进城了。上头说了,太子已经找到,他们不必再严查进京的人了。
成棣平平安安、几乎没掉一根头发的回来了。五皇子成谦护送著太子还没抵达宫门口,宫门外已经候著大批的官员了,皇上和皇后的贴身侍婢们也特别代表自己的主人前来迎接。无暇回府换衣裳,成棣直接去见父皇和母后。看到儿子平安回来了,王皇后抱著成棣就哭了起来,皇上也终於放下了多日的担心,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亲人重聚之後自然要说明白事情的经过。成棣的说辞是,有一个贼人瞄上了他们的船,想趁著天黑上船弄点银子。结果正好碰上刺客。混乱中,那贼人听到有人喊他“殿下”,想著他是哪位皇子,就趁乱把他救了出来,想藉此谋得些赏银。结果事後那贼人听到风声,说太子失踪,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那贼人也不敢想赏银了,只求能快快把他送回京。又因为害怕被官家抓去,所以一路上那贼人都不肯让他给京城送信。这不快到京城了,那贼人才帮他送了信让人来接他。
这还挺像是江湖人会做得出的。而且据活著回来的侍卫说劫走太子的人又脏又臭,也像是偷鸡摸狗的宵小。难怪太子一直都没有消息,原来还真是被人给“劫”了。不过好在此劫匪还算是聪明,知道把太子乖乖送回来。而且看起来这位劫匪把太子照顾得还不错。这劫匪也算是误打误撞地救了太子。当下,皇帝下旨,赏赐这位劫匪五百两银子,并给他在侍卫营谋个职位,以後就不要再去做那些偷盗的事情了。看得出,太子的平安回归令龙颜大悦。
太子的身体不好,皇帝决定第二日设宴,为太子压惊。询问了太子在外这段日子的生活之後,皇帝就让太子回宫休息。从父皇那里出来,太子并没有马上回东宫,而是扶著母后,去了母后的寝宫。
一进皇后寝宫,一人就激动地说:“太子大哥,您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母后终於可以放心了,臣弟也可以安安心心地睡上一觉了。”
成棣朝对方笑笑,感激地说:“这阵子辛苦你了。本来本宫还跟母后说让你在边关再历练历练,回来後好跟父皇为你求一个好职。结果因为本宫的事耽误你了。”
“太子大哥您这就太见外了。臣弟是您的兄弟,您出了事,臣弟怎能安心在外不闻不问。现在您平安回来了,臣弟再回边关也不迟。”五皇子成谦豪爽地说,神色间带著连日寻人的辛劳。他现在还没有王号,和四皇子成聪一样是普通的皇子。
王皇后拉过成棣和成谦的手,眼圈泛红地说:“你们兄弟两人都是母后的心头肉,谁出了事都是要了母后的命。这次是老天保佑,让太子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若太子有个三长两短,母后可怎麽活……”
“母后。”
成棣和成谦同时握紧母后的手,成棣道:“母后,对不起,儿臣让您担心了。”
“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摸摸成棣的脸,王皇后道:“这次真是有惊无险,可到底是谁派的杀手现在还没查出来。母后真是担心啊。”
成谦马上小声说:“不是说是二哥做的吗?”
成棣蹙眉:“是成安?”
王皇后沉声道:“他的嫌弃最大,可是又没有确切的证据。那些刺客不是中原人,从尸首上看他们的打扮很像是苗疆那边的。中原与苗疆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成安有那麽大的能耐能和苗疆联手吗?再说苗疆地大,势力多杂,也不知是哪派的苗人。那些苗人对中原本来就有敌视,他们就算知道是哪些人做的也不可能告诉我们。朝廷更不可能冒然出兵。总之这件事除非查出是谁干的,否则只能吃个哑巴亏。”说到这里,王皇后眼眶带泪地看向太子,又道:“还好你平安回来了。”
成棣面带愧疚地说:“都是儿臣无能,让母后担心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要杀你,你能躲过已是老天保佑,怎还能说自己无能。”後怕的王皇后擦擦眼角,接著说:“不过你父皇已向苗疆发了诏书,让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安居乐业,不要插手中原的朝政。算是软硬兼施吧。出了这样的事,你父皇不能不做声。”
“儿臣明白,儿臣能平安回来已经足够,至於苗疆那边,儿臣听父皇的,儿臣日後会更加小心。
王皇后点点头。
成谦开口:“太子大哥,那个救你的人是怎样的一个人?臣弟听侍卫说他又脏又臭,像个叫花子。”
王皇后的眼神变了变,她对“叫花子”这个词很是敏感。成谦笑笑,道:“那人是故意装成叫花子的。不过他似乎是怕本宫寻仇,死活不肯告诉本宫他叫什麽,只说他在家排行老二,让本宫叫他小二。”
“小二?”成谦噗哧一声笑了,“这是什麽名。”
“呵呵。”
王皇后开口:“成谦,这阵子辛苦你了,你快回府好好歇歇,母后再跟你太子大哥说几句话也要歇了。”
成谦立刻站起来:“好。那母后,儿臣回府了。太子大哥,臣弟先走一步。”
“好好歇几日。辛苦了。”
“儿臣告退,臣弟告退。”
成谦走了。他一走,王皇后就和太子去了密室。密室里,王皇后严肃地问:“太子,你跟母后说实话,真是那位劫匪把你送回来的?”
成棣也不隐瞒,直接说:“是世遗把我送回来的。”
王皇后倒抽一口气。成棣道:“那名劫匪原本是想拿儿臣来换银子,後来儿臣趁他不注意逃了出来,正好被世遗找到了。世遗杀了那个劫匪。儿臣当时受了惊,休养了几天,所以才耽搁了。”
“那劫匪死了?”
“世遗说那人留不得,特地又返回去杀了他。”
王皇后拧了拧眉:“那世遗呢?”既然死了,那就算了。
“他不便送儿臣进京,所以才会给成谦送信,让成谦来接儿臣。”
王皇后有点不高兴了。“世遗既然找到了你为何不给京城送个消息,让母后如此担心。”
成棣道:“是儿臣不让世遗说的。敌人在暗,哪怕是母后的身边也可能有异心之人。”
心知这件事意味著什麽,王皇后的不悦稍稍退了些,又问:“世遗回去了?”
“他该是已经回去了。他说儿臣回京後他就回山庄。”
王皇后叹息了一声,许久之後,她说:“母后知道,欠他良多,只是母后也是身不由己。这次若非他,母后真不知要怎麽办了。”又叹息一声,王皇后很是疲惫地说:“你回去吧,这几日就不要进宫了,好好歇息。”
“好。”
成棣站了起来。
王皇后又叮嘱:“明日你父皇设宴为你压惊,你不要问成安为何不在。”
“怎麽了?”
“你父皇怀疑你遇刺一事与他有关,把他软禁在了府里。现在成聪下落不明,你父皇也派人去寻他了。现在只有你和成谦最让你父皇放心,你别忘了多在你父皇面前为成谦说话。你们是亲兄弟,在这宫里头,除了母后,你能相信的也只有你的‘亲’兄弟。”
“儿臣明白。”
行了礼,成棣离开了皇后寝宫,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嘴角的那抹笑是什麽意思。“亲”兄弟?他只承认一人是他的“亲”兄弟。这宫里的人,他谁都,不信。
作家的话:
(23鲜币):第二十三章
宫门外大街是京城最热闹的街道之一,虽然这里的商贩常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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