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茹小姐瞟了侯岳一眼,那眼中的嗔怨让侯同学一阵头皮发麻,这玉茹小姐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侯公子如此说,那玉茹就不强求了。”说着,从怀里拿了一叠稿子递给侯岳:“这是一学子托付于小女子的文章稿子,请侯学士帮忙看看,写个论判。”
侯岳接过稿子,这才明白玉小姐找他做什么,原来是替学子行卷,这时的科举能不能考中,并不是只看考场考试的成绩,还要看平日的文章诗赋,所以,在考试之前还有行卷和纳卷之制,行卷呢是学子们将自己的文章送给文坛名士和政坛的要人,若得到认可,可直接推荐,纳卷就是将平日的文章集直接递往礼部于主考官,用于录取时参考。
当然,行卷和纳卷比较起来,行卷还有人情的因素在里面,应该说作用大于纳卷。
而一些没什么路头的人找当红的姑娘帮忙行卷那也是常有的事。
想到居然有人通过玉茹小姐行卷行到自己手上,侯岳有些啼笑皆非,他这点才名,水份比较足,柳城三杰之名在这长安不过是无名之辈,倒是前次那场辩论似的清淡,拜那陈平所赐啊,如今在这长安,侯岳侯学士倒也不算是无名之辈了。他同霍飞白一起还得了个霍音侯书之名,指的自然是霍飞白的音律,侯岳的书法。
行卷是正常的行为,倒也不须推辞,侯岳便收好稿子,然后同那玉茹小姐告辞,转身快回,那玉茹小姐的目光让他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当然他不会自恋到认为玉茹小姐对他有意思,比起霍飞白的俊师多金,他侯岳可差远喽,何况家里又有悍妇,这点也成了学士圈子里的笑谈,只不过侯岳从来都不以为意。
刚进小巷,就看到小淘正站在门处朝这边张望。
“怎么才回来?”小淘接过侯岳手中的斗笠。
“路上遇到八仙楼的玉茹小姐,帮学子给我递稿子呢。”侯岳说都会,将手上的稿子交给小淘,他身上湿渌渌的,得先洗个澡换身衣裳。
“算你老实。”小淘收了那稿子,两眼含笑的望着侯岳,眼中打趣意味十足。
“汗哪,哪个长舌妇这么快?”侯岳郁闷,心想着,还是要赶快买房子搬离这里,这西直街,八卦的人太多了,总觉的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监控之下。
“什么长舌妇,太难听了,那柳娘子刚才过去买包子,回来说的,说那花魁青天白日的就跟你在路上打机关呢。”小淘笑道,两人进屋,帮侯岳放好了热水。
“什么青天白日打机关的,她自家男人都管不好,还这么盯着别人,以后少听她的话。”侯岳有些不悦:“所谓多门之室生风,多言之人生祸,这种人得远远的避了。”
“知道了,老爷——”小淘音拖的长长的道,这古代呆久了,侯岳可是越来越有当家老爷的派头的。说着,帮侯岳拿好衣服,就要出门。
却被侯岳一把勾住了腰:“娘子别跑,帮老爷擦背。”
小淘回身,在他腰间拧了一把,那侯岳正打算着将小淘拉下水,两夫妻洗个鸳鸯浴,却听外面鹅儿道:“夫人,有客人来了。”
得,好好的兴致又被打断了,侯岳想着呆会儿要看看这客人是准,以后最好列为拒绝往来户。
等侯岳洗好出来,看到小淘正陪着梁道数在说话。
见侯岳出来,小淘便又进厨房张罗了,弄了煎饼,几个小菜,一碗米汤,普通的几样东西,侯岳吃完,便同梁道数进了书房。而梁道数这回的来意,也是行卷。
正文 第八十章 苏大人的家事
第八十章 苏大人的家事
书房里,梁道数品着茶。看着侯岳书桌上的一副字,摇头晃老的读着,真有点他祖父梁老学究的架式。
“侯三哥,你这字越见火侯,格局已经打开,成为一代宗师指日可待了。”梁道数道。
侯岳被他说的老脸一红,经过这些日子每日不缀的练习,字是进步了,但体却不是他的体,惭愧啊,这厮有些心虚,心里嘀咕着,一段时日不见,小学究似的梁道数说话做事也见圆滑了,这官场真是段练人哪,只得打着哈哈,转移话题道:“梁小弟过誉了,对了,你不是在武功县做县丞吗?怎么也来参科举考试了?”
“我祖父大人说过,自今往后,进官一途。唯科举最正,我自幼又熟读各类经集,穷究理义,再加上近一年来的实践,倒不怕这区区科考,何况,去年底苏大人因苏夫人去逝,告了假,朝廷里另派了韩大人补了这武功县令之缺,那韩大人一到任便往衙门里塞自己的亲信,我们这些个老人全都被排挤在外,整日里无所事事的,我便辞了职,这段时间一直闭门读书,结合一些实践,那对义理的理解更通透了不少。”梁道数说着,又把武功县近期的一些事情叙了一遍。
韩正魁接任武功县令,上次侯二叔来长安时提过,侯岳倒也没太在意,还以为只是暂代,现在看来,他这一上任,那苏大人再想回武功县任县令已经不可能了,便问:“那苏大人呢?”
“苏大人丧假结束后倒是回来过,同他那义子来收拾东西,估计要在家等吏部的缺了,不过。他最近似乎过的并不如意,吏部的缺迟迟没有消息,又听说他那妾室徐氏扶正后给他添了一个儿子,他本该欢喜的,只是那徐氏自生了儿子后,性情大变,待那苏巧姐很是苛刻,更是视那义子为眼中盯,苏大人几次劝说,徐氏表面应承,背地里更是变本加利,苏大人喝了酒时跟我说过,很是后悔将徐氏扶正,又常深叹苏夫人去逝的早。”
说到苏大人,梁道数不免有些唏嘘,苏君如在任时,十分欣赏梁道数,梁道数也以苏君如为师。
听到这里,侯岳不由的有些为季衡担心,想着一会儿跟小淘说说,找个空去看看季衡。
中午的时候。留梁道数吃了午饭,等他告辞时,侯岳又塞了点银钱给他,只说是借给他,以后要还的,梁家的情形他们清楚,也仅仅是清苦渡日,现今梁道数又辞了职,没了收入,住在客栈里,每日银钱花销不少,那点积蓄肯定是不够用的。
等梁道数离开,侯岳便同小淘说起了季衡的事情,季小淘想着,这阵子,他爹还让她把季衡找来见见呢,看来这一趟得跑,只是侯岳这阵子忙,一些应酬实在推不掉,便不能同小淘一块儿去,小淘便把小宝哥由季娘子带着,自己带着鹅儿,两人俱是男装打扮,租了马车去鄠县,到了鄠县,由于出来的时辰较晚,到时已是傍晚了,只得先找间客栈住下,吃了东西。早早休息。
第二天上午,季小淘便同鹅儿一起去苏家,苏家在祖上应该是比较风光的,那苏宅很大,格局之间很有气派,只是现在整栋宅子看来有些老旧,鹅儿上前拍了门,门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记忆特好,还认得小淘,一听说是找季衡的,先是那头朝里面张望了一下,然后出来,带着季小淘二人绕了个圈,到后院的小门,那上面还锁了把小锁,开了锁,那看门的老汉对季小淘道:“公子就住在后院,你们从这里进去看他,看完了也从这里出来,走之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锁门。”
这情形,任谁瞧着也知是不太对劲的。
进了后院。后院的情形破败不堪,远远的看见几间房子,那窗户的棱子已经烂光了,用一些板壁挡着。
屋子前面有一口水井,一个十来岁的女孩正吃力的提着水洗衣服,正是苏夫人唯一的女儿巧姐。
那巧姐看到有人进来,连人面也没看清,就跟受惊的小鹿一样跳了起来,朝屋子后面跑去,不一会儿,季衡从屋后走出来。手里不提着一把斧子,他正在屋后劈柴,巧姐整个人躲在他身后。
“堂姐……”见到是小淘,季衡惊奇的叫了声,然后从身后拉出巧姐对她道:“不怕,是我姐呢。”
巧姐点点头,便又走到井边去洗衣服,鹅儿要帮忙,却被她躲开了,巧姐原来是什么性子,季小淘不清楚,但记得上次见面时,巧姐为了抗议自家老爹将徐氏扶正要去投河,性子显然也是烈,如今畏缩的样子,看着叫人心酸。
“你们就住这儿?怎么会这样?”小淘问季衡道。看着季衡穿着,较她上次所见,差的不是一点两点。
“有什么法子,那徐氏生了儿子,又有几个族叔撑腰,我义父开始还跟她论理,可徐氏阳奉阴违,义父虽也清楚,可看在刚出生的小dd份上也不能拿徐氏怎么样,再加上他到底是隋朝的官员,朝廷几次放缺都被排挤在外,心里不痛快,成日喝酒买醉,哪还顾得了家里这些。”季衡一幅忧心的表情。
一边洗衣的巧姐听到季衡说这些,那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似的滴落在水盆里。
这种事情季小淘有心无力,只是问季衡可愿意跟自己去长安,说是你大伯也到长安了,那季衡却是死命的摇摇头,转头看着正洗着衣服的小巧姐,若是苏夫人在世时,这会儿,他自该当去长安给大伯请安。可现在苏家这情形,叫他如何放得下巧姐,便道:“义母于我有大恩,我答应义母一定要照顾好巧姐的,大伯那里,还请堂姐代我回话。”
以前季小淘对季衡的事并不太热心,季爹同季娘子的争执中,她心下总是站在季娘子一边,当然,嘴上她从不说的,这会儿看季衡行事,让人暗暗点头,对这个堂弟也就上心了起来。
于是一路回来的时候,季小淘就在琢磨着,季衡无所谓,随时离开都可以,但是巧姐不走,他肯定得留下,只是巧姐倒底是苏大人的女儿,外人不好干涉。
“要不,我们找找苏夫人的亲人,若是苏夫人的亲人出面,接巧姐出来,那也是合情合理的。”晚上躺在床上,季小淘说着。
“我说你别剃头挑子一头热了,这种事情只能顺其自然,巧姐虽然过的辛苦点。可她倒底已经十一岁了,苏大人如今这样,做女儿的也抛不下啊,那徐氏虽然过份了点,但她为自己儿子女儿争夺利益那也是自古亦然。”侯岳泼着冷水道。
小淘想想也对啊,虽说有些不甘心,便也只得把这事放下,只是暗地里多注意一下季衡那边,万一真有事也能帮上。
转眼,就到了开考时间,侯岳接到通知,他们这些阅卷官这段时间都要住在学士阁里,直到名次订下,方可离开。于是,一早,季小淘就帮着侯岳打点包裹,换洗的衣服,笔墨纸砚,茶叶茶具的,把个侯岳弄的有些哭笑不得。
“你当我是去赶考啊,官署里一切都安排好的,什么东西没有?”
最后就只带了点换洗衣物,和茶叶,以及两只用惯了的毛笔。之所以带茶叶,实在是侯岳喝不惯团茶。当然,小淘还是帮他备了一只自制牙刷,汗巾,梳子等,这些东西官署应该不会准备吧。
去礼部那天,霍飞白一早就过来,打扮的更是光鲜,小淘觉的这家伙就是属水仙的。
两家的男人都当差去了,接下来几天,那霍家娘子倒是经常往季小淘这边跑,开始,季小淘还当她是一个人在家闷的慌,找自己聊天解闷的,可随后几天,季小淘发现,只要这霍家娘子一来,那鹅儿就常常借故避开,再一想,那霍家娘子跟她聊天的时间,常常旁敲侧击的打听鹅儿的事,又说朝廷有律令,女子满十五岁就必须嫁人了,鹅儿如今都十六了,再不嫁人怕是衙门要遣嫁了。
又说这么漂亮的使女留在身边不安全,是男人都要偷吃等。
小淘奇怪了,这霍娘子怎么就盯上鹅儿了呢,却原来,这霍娘子自来长安后,先将家里两个陪侍的丫头整的一点脾气也没有,只是那霍飞白每次来侯岳这边窜门子回去,经常挂的嘴边的话就是:“鹅儿泡的茶好喝。”又常说:“娥儿这姑娘真是好样貌,只可惜那侯学士却没福气享用。”
说的多了,这霍娘子就把鹅儿给记上了,以前侯岳和霍飞白都在家,她不好说这些,这会儿,就使劲的给小淘递话,自然是想让小淘把鹅儿早早嫁了,以绝后患。
小淘算是看出霍娘子的心思了,可让她有些头疼的是,鹅儿似乎还真对那霍飞白有好感,朝廷遣嫁,她是知道,可她记得那也是女子满二十岁不嫁要遣嫁呀,不过,这事也不能不防,于是她便找来鹅儿问话。
只是当她问起鹅儿对霍飞白是不是有情时,鹅儿头摇的跟拨郎鼓似的,说是宁愿遣嫁,也不愿嫁于霍飞白为妾。
小淘看她那急切的样子有些好笑,瞧这丫头急的,她就怕鹅儿有那甘愿嫁霍飞白为妾的意思,不愿正好喽,要不然以后可是有苦头吃的,别的不说,单说这段时间看来,那霍家娘子手段可是不软。
只是小淘有些奇怪,这话她以前也问过鹅儿的,鹅儿只是不好意思,但看那情形却是中意的,怎么这会儿来了个九十度转弯。
一问这下才知道,鹅儿是叫霍娘子手段给吓住了,再加上虽说对霍飞白挺有憧憬,但也不过是少女之梦,又有小淘平日的教导,那心里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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