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相思寸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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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尽相思寸寸灰-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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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筝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与乐泠然说了没几句话,便将自己如何寻着冷玉,如何与他纠缠,又是如何与他一同被擒,一同挨了板子的事儿一一讲与乐泠然,看着她一时皱着眉头,一时紧张地捏着手帕,又以帕掩唇笑的眉眼弯弯,然后板着脸威胁她不准将此事讲与别人知晓。

“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将你这丫头折腾成这般!”乐泠然轻轻地推着秦筝的脑袋,看着她不乐意地瘪着嘴巴,又继续坏心地说:“还是说……你这混世魔王,是对人家存了特别的心思,才这般……”

“姐姐!”秦筝羞恼地捂着乐泠然的嘴,将她未完的话硬生生地堵了回去,“我看是姐姐你才是想要嫁人了吧?不如我让王爷替你留意看看,有哪些世家公子的品貌才情是配得上姐姐的。”

乐泠然刚刚退去红霞的脸此时又热了起来,却苦于嘴巴被秦筝按着无法出言反驳,只得伸手去呵秦筝的痒处,随即与她又笑着滚做一团。

在乐府一直闹腾到天色擦黑,秦筝婉拒了乐泠然留她用饭的提议,一个人离开了。她却没回王府,而是琢磨着去瞧瞧冷玉。自打回了京城,她便再没同他联系。墨临渊说他由常远陪着住在了城东的院子里,也不知住的怎么样,能不能住得惯。

这院子秦筝从没来过,只大概知道在那个位置上,今日便是依着这一点印象,她穿了大半个城来到这扇门前。

门没锁,她轻轻推开门扇,没有想象中的吱嘎声。绕过雕着锦鲤戏荷图的影壁,小小的一方院子里有一方石桌和四个石凳,廊檐下斜斜倚着个人,正是多日未见的冷玉。

月光不盛,秦筝瞧不清他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是醒着还是睡着,只站在原地打量着。倒是他见不得她这般不进不退的架势,懒洋洋地开口:“我估摸着你也该来了。怎么,隽王爷终于舍得让你下地了?”

早就习惯了他那总是不着调的说话方式,秦筝干脆不理他,大步穿过院子,绕过冷玉便要进屋,经过他的时候不出意外地被抓住了手腕。

“干嘛?”

“你说干嘛?”冷玉挨着她站起来,低头瞅着秦筝不耐烦皱起来的眉头,“你把我诓了来便丢在这院中不闻不问的,这么多天才想起来看我,你好狠的心呐!”

“装,使劲儿装。”她轻笑着推开冷玉,推门进房却见屋中空空的,又转身问,“常大哥呢?”

“去买吃食了,难不成你以为我二人光靠喝风就饱了?”

“为什么不是你去买?”

“为什么要我去买?”冷玉拔高了声调难以置信地看着秦筝,不明白为何她会有这般要求,“是你死皮赖脸求我来替你补那坠子,不好吃好喝地伺候便罢了,竟连吃食也要我去买!”

“你也知道自己是来干活儿的啊?”她根本不理冷玉话中的不满意,在桌边坐了自顾自倒茶,“你说你两手空空,包袱里总共那么两身衣裳还有那根棍子,哪里像是个玉匠的样子。”

冷玉见她这般挤兑自己也不恼,随着她坐下将秦筝刚倒了茶的杯子抢过来,一仰头将茶水饮尽:“玉匠什么样子?你倒是说来我听听。”

“至少得有个趁手的家伙什吧,难不成你用眼看就能把玉看好了?”她又将空了的杯子注满,看着冷玉又是一口喝掉,“就你那眼,估计也没那本事。”

噗!

秦筝皱着眉头躲过自冷玉口中喷出的茶水,嫌恶地看着他用手背蹭了蹭唇边的水渍。

“你!你成天这般说我,今天我就让你开开眼!”他将手中的空杯子高高抛起,然后突地伸出右手向着杯子的方向一指,只听很轻微地“叮”的一声,然后那杯子便又被他抓在手中,在掌中托了送到秦筝眼前。

秦筝有些奇怪冷玉此举为何意,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讲那杯子取过手中细细端详。仍旧是那个杯子,此时杯缘处还有未被甩净的水滴正在光滑的瓷面上慢慢聚集,凝成很小的一滴。她此时真的不明白冷玉的意思,挑眉看向他,无声的询问。只见冷玉得意地将杯子取过来,又对秦筝招招手,待她凑近后方将那杯子向略远处的烛火靠近。原本摇曳的烛火被杯子挡住,眼前的视线有些暗,可是细看之下方才发现,那杯子底部竟然有几不可见的一个亮点。

她吃惊地看着冷玉,不明白他是如何将这薄瓷的杯底洞穿而又没使得杯子碎裂,且那小小的洞眼比寻常的针孔也大不了多少去。

“你是怎么做到的?”

对着秦筝有些惊讶的表情的,是冷玉那洋洋自得的笑容,他斜挑着嘴角,眼睛弯弯地眯着,细长的手指挑着那被穿了孔的茶杯在指尖摇摇晃晃地转着,嚣张道:“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不理会他一脸的得意,秦筝拍掉冷玉伸在自己眼前的手指,将那杯子按在桌上问他:“快说,你用了什么东西?”

“瞧好了!”

冷玉将自己的右手腕递到秦筝面前,然后左手自袖口处摸索着,指尖似乎是捏到了什么,渐渐拉开,秦筝疑惑地看着他两只手在半空中比划着,又觉得他此时的神情不像是在玩闹,遂换了个角度仔细地观察着,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反着光,像是蛛丝一般。

小心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细细的丝线,只是手指探了又探却总也找不清那位置,终是沉不住气一把抓了上去。

“小心!”

“吧嗒、吧嗒。”伴随着冷玉的惊呼声,秦筝的手掌已经被划出了深深的一道口子,有血珠顺着那丝线滑下来滴在桌面上,而她却像是不知疼痛,愣愣地看着他。

“你怎么样啊?”冷玉快速地替她点了止血的穴道,随即紧张地将秦筝的手捧在掌中查看,那伤口极深,此时她和他的手掌都被瞬间涌出的血沾染,红成一片。

冷玉翻出帕子将秦筝的手掌缠了,拉着她就要往外走,却在起身的瞬间被她一下子挣脱开。那丝帕因为她的动作被甩出老远,红白相间地落在青砖地上。

“都受伤了还闹什么啊!”他只当秦筝是在同他闹,有些责怪她不分轻重缓急,脸色颇为不愉,“来不及回王府,赶紧先出去找个医馆上点药!”

秦筝还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目光幽远,像是穿透了他的身体,直直看到外面院子里甚至更远的地方。

“哎哟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他烦躁地看着秦筝反常的表现,“这寒冰丝极为锋利坚韧,我是没想到你会突然上来抓握,这才将你伤了。可是你便是气我也罢,好歹咱先上了药行不?”

“你……你究竟是谁?”秦筝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冷玉也急了,没好气地回道:“你说我是谁!”

“冷家老七……”

这四个字一出,连冷玉也呆愣当场。

只有自外归来的常远,一步一步踏了进来,脚步碾碎了一地月光。

第十八章

常远看着秦筝苍白着脸色自身边跑过,有些不解地望向冷玉,见他也是一副被抽了魂魄的样子,顾不得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转身就追着秦筝跑了出去。

一路跟到了王府,秦筝脚步未停,朝着墨临渊那亮着灯的书房便冲了过去,却在门前又顿住了身形,没进门便扭头回了自己的院子。

见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常远放下心来,在院子外面等了一会儿方才走了进去。

秦筝冷着一张脸坐在桌旁,手中捏着茶碗,目光直直地盯着桌面,若不是她手指的轻微动作,常远简直就要怀疑眼前的秦筝只是个极像的人偶。在他的印象中,秦筝的脸上总是有着丰富的表情,开心时弯弯的嘴角,生气时圆睁的双目,烦心时微皱的眉头,还有淘气作怪时顽皮的鬼脸,心中的喜怒嗔怨永远在她的面上表达的淋漓尽致。

“发生了什么事?”常远自一旁的匣子里取来了伤药,小心翼翼地地替她处理了伤口,又试探地询问,眼睛紧紧地盯着秦筝,生怕错过她脸上丝毫的表情变化。

但是他却失望了,秦筝仍如之前一般,仿若没有听到他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不曾改变。这一来,常远的担心更盛,忍不住伸手覆上她的肩头,感觉到手下瘦削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然后紧紧地绷着。

迟疑着抬手轻抚秦筝的脸颊,微凉的温度刺痛了常远布满老茧的掌心。他缓缓地摩挲着她柔嫩的脸庞,一个个地抚过那些细小的已很难察觉的伤口,然后慢慢地,轻轻地扳正秦筝的脸,对上她有些空洞的双眼。

感觉到那温热粗糙的手掌划过,痒痒的,刺刺的,秦筝终于将目光的焦点对正了面前的常远,然后看到他盈满双目的担忧之情。

“常大哥……”她尝试着开口,同时看到常远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和放松,“你……为何这般执意于修补那个坠子?”

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出这个疑问,常远顿了一下,道:“有些事,我一直打算等到将那坠子补好以后再告诉你,既然你今日问了……”他低下头,想了想,又继续开口:“我便将此事讲与你听,至于那坠子要不要修补,由你决定。”

看着常远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可是她也确实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这样犹豫不决,便只是静静地坐着,等着他开口。

“当年我只是个刚刚入宫的小太监,受不了宫中严苛的规矩和别人的欺负,我趁着与大太监出宫办货的机会,偷偷地跑了。可是我身无分文,又穿着宫服,不多时便被大太监捉住,当街就是一顿暴打,打得我几乎去了半条命。就在这时,有一个人经过,他救了我,这人,便是你爹。”尽管早就猜到是自己的父亲救了他,可是秦筝还是忍不住心中顿了一下。常远微微一笑,继续道:“其实救我的不止是你爹,还有你娘。我至今还记得她浅笑着替我拭掉满面的血污,然后将我搂在怀中轻言细语地安慰着。后来你爹将我送回了宫中,替我圆了私逃出宫之事,还常常入宫来教我武功。那时的我还太小,不懂得问他是如何这般自由地来去宫中,只觉得每每见到他便欢喜,因为他是真心待我的。”

许是想到了当年那段苦涩中透着丝丝甘甜的时光,常远的脸上,凝重中流露出一丝轻松惬意,眼中也有了光彩。

“他教我武功,教我做人的道理,教我处世的心机,却从不许我叫他师父。直到有一天,他半夜入宫,身上的衣服有些脏破,整个人看上去也有些狼狈。那一夜,他给了我一块碎玉,他说那是暗门信物的一部分,交代我好生保管,将来找到另一部分便可重新领导暗门。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后来没多久,便传来了他遇害的消息。”常远自回忆中抽离,眨了眨眼将目中水汽隐去,抬头看着面前的秦筝道:“那另一部分,便是你颈上的玉坠子。”

“暗门……我爹是……”

“暗门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门派,以买卖消息为业,你爹便是门主。”他等待着秦筝的反应,见她只是微微蹙了眉头,又继续道:“可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暗门的人受到剿杀,便渐渐散了,你爹恐怕也是因此事而丢了性命。现如今只余不多的几名门徒在暗中与我联系着。”

“常大哥,你也是……”

“是,我也是暗门中人。”他微微拉开衣领,将肩头露出来,那上面一朵昙花炫然绽放,“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这样一个印记。”

这昙花,秦筝是如此熟悉。

多少年前,她还顽皮不懂事的时候,总喜欢撩开娘亲的发丝端详这朵盛开在她颈后的昙花。她常常缠着娘亲给她讲这朵花的故事,可是娘亲总是对她笑而不语,时间久了她便也忘了追究,只是欣赏着那花儿的姿态。

原来,这便是暗门的图腾。

“秦筝,虽然我答应你爹要将这暗门之物复原,但是我相信对他来说,你比一切都重要,所以若你不愿接下这一切,那我便不会勉强你。”常远拍拍她的肩膀,感觉到她不复之前的紧张。

“常大哥,我爹给你的那块碎玉,能不能给我看看?”

常远有些犹豫,可是秦筝的目光紧紧地黏在他的身上,不容他有丝毫地躲闪和回避。二人都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常远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重重地点点头。他弯下腰,自秦筝的靴中取出她惯常带着的匕首,在烛火上反复地烤了烤,直到有些通红,方才作罢。

起初秦筝不解他此举何意,但是当他卷起自己的裤腿时,她心中开始有些怕。眼见着常远将那烧红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扎在自己的小腿肚上,嗞的一声响起,伴随着一阵焦糊的味道弥漫开来。常远皱着眉头,将匕首在肉中一划,一剜,一个比铜板还小的物事,带着模糊的血肉被挑了出来。

鲜血顺着那血洞汩汩而出,瞬间便染红了鞋袜,然后在地上漫开。秦筝惊慌地将刚刚被常远放在一旁的伤药捂上,可是血还是顺着她的指缝渗出来,吓得她话语间已带了哭音:“常大哥!你……你这血怎么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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