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相思寸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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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尽相思寸寸灰-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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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为什么会这样?一个深宫中的太监,不仅见过她娘,就连秦筝本人都没有见过面的父亲都于他有恩,这其中究竟有着什么为她所不知的来龙去脉?

秦筝还想再多问几句,常远却重新低了头,不复刚才的神情。

桌上的蜡烛“啪”的一下爆出烛花,然后便无声无息地灭了,牢房又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转身向牢房外走去,走了几步之后却突然停下道:“安心在这里待下吧,等事情了了,我带你去将那玉坠子补全。”说罢,也不等秦筝回话便匆匆地离开了。

仔细地听着那脚步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整个大牢里,秦筝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她摸着黑来到床边坐下,伸手握上正垂在胸口的那半个玉坠子,脑中反反复复地思索着常远的最后一句话。

先不论这玉坠子的另一半是不是在常远手上,只听他刚才那话里的意思便是说,这事儿似乎就快要见分晓,而自己定是安然无恙的。只是,他的话,做得准吗……

这牢中没有窗,没有光,秦筝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外面是晨是昏。她只能将自己沉沉地埋在这黑暗中,感受着周边连空气都不肯流转的死寂。她在石床上躺平了,能够感觉到来自石床的凉意自后背心钻进身体,流窜到四肢百骸,然而心里却始终没有办法平静。

自己离开已有二三日了,不知道墨临渊怎么样了,是仍然未醒,还是已经无恙?叶伯伯说药草不足,不知那包药能不能帮上忙?想到这里她忽地惊坐起来,君非逸真的派人将药送去了吗?他会不会在上面做了手脚?若真是那样,那自己岂不是害了墨临渊?但是转念一想,叶伯伯应该也会有戒备之心吧,若有问题他是会发觉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在这种环境下的缘故,秦筝忍不住在心里做了一个又一个最坏的打算,然后又想尽办法将之一一推翻。过了很久,又或许并没有多长时间之后,她终是放弃了这种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做法,只在心中想着要找点别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摸索着下了床,照着之前脑海中的记忆慢慢地绕过那个破桌子,一步,两步,小心地丈量着距离,终于在第五步的时候伸手触到了那包了铁皮的门。那门上打了铆钉,一个个凸起在手心划过,秦筝能够听见铁锈破碎那微小的簌簌声,她一点点摸向门锁的位置,没想那锈的层层翘起的铁皮猛地刺入指甲缝隙,她手一抖,那铁锈碎裂,竟是留在了指甲里。

心中有些懊恼,她烦躁地一脚踢在门上,咚的一声闷响,应声而下的是更多的铁屑。沉默了一下,秦筝退后一步,估摸着门锁的位置,狠狠地抬脚踹了上去。一下下,一声声,在这牢里回转着连成一片,终于随着“啪啦”一声渐渐消弭。

那门不算沉重,稍稍用力便能推开,只是门扇传来的吱吱呀呀的声音颇有些刺耳。一片黑暗中,她也无法辨别方向,只凭了来时的记忆便奔跑而去。

跑了一段距离,她停下身大口地呼吸着,鼻端传来的气味,酸腐,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腥臭。

这里应该便是那刑室。

正在心里默默算计着方位和距离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不沉重,但听得清鞋底碾在地上发出的沙沙声。渐渐地有一个昏黄的光点出现,慢慢变大变大,她略略侧了头避过那让她适应不了的光线,直到她已经能够闻见那松节油的气味,那脚步声才停了下来。

“出不去的,不必白费心思了。”君非逸的声音幽幽地传来,随即执起秦筝的手,抚着那被铁皮划破的伤口,“你若是再这样伤了自己,可莫要怪我将你锁起来。”

秦筝原想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在衣服上蹭蹭干净来羞辱君非逸,但是当她看着他的脸时又停住了动作。

君非逸的脸色本是病态的苍白,此时在明灭的光影之下竟显得有了一丝暖色。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嘴角噙着笑,略歪了头瞧着她。

她想起初见他的那日,在花园的假山之下,那个病弱的皇子平复了急促的喘息,微笑着对她说:“秦姑娘,在下管教不严,在这向你道歉了。”

踱到墙边席地而坐,秦筝看着他,嘲讽地笑道:“秦筝尚不知自己对二皇子竟是如此重要。”

君非逸也不恼,来到她身边也靠墙坐了:“当然重要,若是让皇叔知道你受了伤,恐怕当下便带人杀过来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低低笑了几声,“便是现如今这般,他也已经恼了,此时怕是已带兵入了京城呢。”

墨临渊醒了!

听到君非逸的话,秦筝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墨临渊没事了,她掩盖不住心中的狂喜,竟是被君非逸捕捉个正着。

“莫要高兴的太早,他如今恐怕还下不了床呢。”拍拍秦筝的肩膀,君非逸仿佛是在安慰老友一般,“不过现在看来,也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想要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啊。”他抱膝而坐,将头枕在膝头,侧脸望着秦筝,“很多事情想说,但是分不清哪些能说,该怎么说。”

“疯子!”

“可不是吗。”听到秦筝骂他疯子,他呵呵地笑着应了,“我是疯了才会来这里和你说这些。”

秦筝不搭理他,他也不开口说话,就那么侧着脸含笑看着她,直盯的她毛骨悚然。有些无措地转望向一旁的常远,见他手中擎着火把,身子仍是如往常一般微微低着,谦卑地站在角落里,好像千年万年便是这样,丝毫不引人注意。

这样的安静让她有些心慌,同样是无声的环境,但她宁可回到之前那无边的黑暗中,也好过现在在光亮下坐在君非逸的身边。心下冷笑,到头来,自己倒是像做了亏心事一般见不得光了。

“秦筝,你说当日你为何要同非宁跑出去呢?”他突然开口说话,低低的嗓音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似乎是从远方而来。他并没有期望秦筝会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言自语一般接着道:“又为何要回来呢?”

说完,他又转头望着前方无限延伸的黑暗,陷入了沉默。

偷偷观察着君非逸映着光的侧脸,额头不算饱满,鼻子却很挺,薄薄的唇有意无意地抿着。虽是一家人,墨临渊是俊美,君非宁是帅气,而君非逸给人的感觉却很模糊,秦筝在脑中思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似乎对于君非逸这个人,她总是感到无所适从,正如他的一举一动,毫无规律,让她无端地生出恐惧。此时见他起了身要走,秦筝竟然不自觉地向着墙边挪了一下,却又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究竟为何要做这一切?”

这一切?秦筝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一切究竟是指什么。是指他今日来这里找她说话之事,还是指他陷害兄长谋害父亲之事,抑或二者皆有?

君非逸却停下来偏着头思索了一阵,像是顿悟了什么,轻轻地笑笑,然后对她说:“若是我赢了,便告诉你这些,但是你得给我讲讲宫外那些有趣儿的事。”

他笑着走开,那笑声一直伴着他的脚步声远去,渐渐地便都听不见了,但是秦筝总觉得自己耳边萦绕着远方传来低低的一声叹息……

第二十二章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自小多病的身子使得他的性子较他人来说更为内敛,无悲无喜。很多时候他都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发呆。可是在今夜,君非逸害怕这样的安静。

“殿下,人已经进宫了。”

他没有动,目光越过眼前的常远,望向更远的地方,过了半晌才收回目光,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自皇帝病倒后便一直沉寂的大殿上,此时聚集了几乎是永祯国朝堂上的所有大臣。

他们有的刚刚于梦中被叫醒,眼神还有些迷蒙,完全不知道二皇子突然传他们入宫是何用意,纷纷猜测着是不是皇帝的病情有了什么变化。

也有的横眉怒目,浑身散发着隐隐的戾气。他们自然是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甚至心中竟然还有隐隐的期盼。

君非宁看着站在身边的兵部尚书乐礼岩,不禁在心中暗骂老狐狸。

日前他亲自上门求见,竟被挡在了门外。想他堂堂三皇子,被堵在门外不得入内,只得让管家传话进去,说有要事想与乐尚书商讨。没成想那管家只是淡淡地答:“乐大人吩咐了,宫中之人一概不见。”然后当着他的面就合上了大门。

感觉到君非宁带着些许敌意的目光,乐礼岩只是微侧了下目光瞟了他一眼,面上还是刚才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大殿上很静,虽然人不少但是在这有些诡异的气氛中却没有人开口说话。脚步声传来,君非逸自后殿进来,身后只跟着常远一人。二人脚步很轻,但却带起了殿中一片喧哗。

常远在阶下站定,君非逸脚步未停,在一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踏上了大殿正中的,最高的那个位置,然后缓缓坐下。

他的这番动作,引起了一片惊呼声。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君非逸满意地瞧着下方众臣的反应,微微一抬手止住了那不断地议论之声:“父皇病重已久,国事荒废,如今逸自荐代父处理朝政,诸位大人可有异议?”

他这一句话就像是在沸腾的锅里加了一瓢冷水,原本议论纷纷的大臣们不知是被此事惊得说不出话,还是在考虑此事的利弊,总之是渐渐收了声,又回到了初时的安静。

虽说这段时间里那些紧急的公务也一直是君非逸在处理,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眼下君非逸的权力只是暂时的,皇帝没有亲自宣布,君非逸则名不正言不顺,旦有一日皇帝身子好转或是将大位传于他人,那君非逸则定是落得个两手空空。

现如今他将这层纸捅破,已经是铁了心要夺了大位,且一旦上位,恐怕那皇帝便真的离大去不远矣。早先得知太子下毒谋害皇帝,就知道定会有人不安分,但是没有人想到会是这个多年来不问世事的二皇子想要掌权。

“哼!”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冷哼,君非宁不屑地环望着身边那一干沉默了的大臣,昂首踏前一步,“二哥的如意算盘打得也忒响了。”

“哦?此话怎讲?”君非逸换了个姿势,将身体向君非宁的方向侧了下,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向前迈了一步,自人群之中站出来,君非宁朗声说道:“二哥似乎忘了我也是皇子。”

“呵呵,我当然没忘,只是……”他略略停顿了一下,“你不会以为有了皇叔站在你身后便得了靠山了吧?”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竟咯咯地笑出声,“莫说皇叔如今伤重未醒,便是他无恙又如何?靖岚山下四十万大军压在那里,难道仅靠区区十万兵马便能翻了天吗?”

君非宁被他一番抢白噎的说不出话。他说的不错,墨临渊手下的兵力大都被战事纠缠在边境,只回了十万兵马,而此时君非逸如此明目张胆地夺权,定是已经争取到了乐礼岩带着手中的兵权站到了他的那一方,如此看来自己似乎真的已无胜算。

“便是打不过也总要拼一拼!”尽管心中已无把握,但是君非宁知道此时诸多大臣都还没决定要站在哪一方,若是输了气势便真的是输了,他微微眯了眼睛看着上方龙椅上斜倚着的君非逸,恨恨道:“难道要眼看着永祯的江山落入你这奸人之手!”

“话莫要说的这般难听,自古成王败寇,谁还会去在意别的?”他嘲讽地看着君非宁,“诸位大人可还有异议?”

“君非逸,你这小人!”

“不知乐大人手下的人可准备好了?”无视君非宁的叫嚣,君非逸微笑着淡淡转头看着乐礼岩。

“回殿下,早已做好准备,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出兵剿灭反贼。”

“乐礼岩你这老匹夫!父皇一直当你是忠臣,将大权交与你手中,如今他尚在人世,你竟联合了这小人妄图谋反!”君非宁气的一步跨到跟前便抬腿向乐礼岩踹去,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身子,只气的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三弟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是妄图谋反,我是真真的反了。”君非逸抬手支在扶手上,修长的手指抵着额头,“乐大人你刚刚说的可是‘反贼’?我喜欢这个称呼。”他低低笑了,又清清嗓子道:“那便下令出兵,剿了那些反贼吧。”

“殿下,还请稍待片刻。”乐礼岩领了命却未动,仍然站在一众大臣之中。

“哦?不知乐大人所等为何?”

乐礼岩不说话,旁人更是无所知地互相望着,就连被人按住了胳膊的君非宁也忘了挣扎,不明所以地看着乐礼岩,猜想着这老狐狸又要出什么阴招。

突然而来的寂静让人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君非宁,他最先回过神,摆脱了身后制住他的人,刚要开口,忽听得殿外传来了低低的咳嗽声。

那咳嗽一声紧过一声,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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