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然撇撇嘴,抬手去拉他的手,都把自己捏的痛了。
“那……刚才孔太医说的是怎么回事?”孔彦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明明白白的再告诉殷天齐,当朝陛下没几年活头,让主子早作准备?
殷天齐就知道他刚才听到了孔彦的话,这小家伙虽然装着继续昏睡,不过他可是习武之人,那瞬间变换的呼吸力度还是能听的出来。
既然他听到了也就不再瞒着他,虽是有些早了,不过话还是要说清楚,免得到时候给他拖后腿。
“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不是自诩聪明过人么,还想不到?”
萧亦然惊讶的张大嘴,撑着胳膊就要从榻上坐起,不过腹部插着银针,动作受了阻碍还牵动了针,嘶嘶的吸溜着凉气,他不掩惊讶的问道:“篡位?”
一把将他的小嘴捂住,殷天齐狠狠的瞪他,“噤声,不要命了你!”
眨着眼睛,萧亦然点点头,他是觉得殷天齐对那个位子有野心,只要是生在这宫中的皇子,谁不想当上那万人之上的帝王,可他没想到殷天齐居然要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篡位,成功了一世辉煌,失败……他不敢去想。
见他一脸的惶恐,殷天齐冷哼一声,放下手低头把玩着腕子上的玉珠,见他垂着头不说话,便沉下脸淡声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急,如果你想明哲保身,爷明天就派人送你出宫。”
站起身要走,却被萧亦然一把抓住手,回头去看,这小孩居然已经忍着腹部的针扎疼痛坐起了身,赶紧扶着他躺下,还皱着眉怒瞪他:“作死那你,不知道这银针刺穴危险!”
抿着嘴唇躺在床上,抓着他的手就没放开,深吸口气直视着殷天齐的眼睛,似是做了重要的决定般带着点委屈与坚决,他张了张嘴,“我……奴才……奴才会一直陪在主子身边,主子让奴才去死奴才也不会有其他想法,只要……只要主子不离开奴才就行。”
下了好大的勇气把一直藏在心里的恐惧说了出来,萧亦然死死的盯着殷天齐看,就怕他会因为自己这种无理的要求而恼怒离开,毕竟刚刚,殷天齐才教训了自己一顿,让他要懂得分寸。不过现在正好没有其他人,这话……应该可以说的吧。
见他只是盯着自己也不说话,萧亦然抿着嘴唇,垂下了眼睛,那一直抓着殷天齐的手也松开,“主子是不想要奴才了?既然这样也不用主子费事把奴才送走,奴才自己找个井跳了就行。”
说着说着,脾气还上来了,抬起小手握住扎在腹部的针一下拔了出来,细细的血珠一下就从针眼里冒了出来,连着扒掉三根银针,殷天齐才抬手把他按住,侧坐在他身后,将已经坐起身的他抱进怀里拥着。
“想折腾残废让爷养着你?扑腾什么,老实的呆着。”紧紧将他搂在怀里,殷天齐仰起头看了眼门外,喊了声:“孔彦,给爷滚进来!”
窝在他怀里乖乖的不乱动,萧亦然大大的桃花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下巴看,等孔彦将一双腿和腹部的银针都拔出以后,他还是这傻乎乎的样子。
“三皇子,奴才三天以后再来为公子针灸,给公子调理的药已经让人去熬了,三皇子还有什么吩咐。”弓着腰垂着头不去看床榻上的两人,孔彦轻声说着。
“退下吧,有事爷会让人通知你,办好你分内的事情就成,其他的心思,最好少有。”单手环着萧亦然的腰,另外一只手轻轻为他按着酸疼的腹部。
孔彦撩了下眼皮,口里应着:“奴才知道,三皇子,奴才告退。”
等他出去以后,殷天齐也不说话,就那么帮他按着,萧亦然慢慢的脸红了,按住他的手,从他怀里坐了起来,“你还没回答我。”
“这会儿不跟爷奴才奴才的了?还回答你什么,以后长点儿眼色不然爷真踹你出去。”抬手使劲的捏着他下巴晃了晃,殷天齐哼了一声。
抿着嘴笑了出来,扑过去抱着他的腰,脸蛋在他怀里蹭了蹭,萧亦然美了,有殷天齐这话他就放心了,以后他会给主子留面子的,当然就他俩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可以娇气点的。
“那你不生气了?”趴在他怀里,萧亦然小声的问着,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嗯。”揽着他的腰,殷天齐抬起头左右转了转脖子,“睡吧?”折腾一天他也累了,这家伙还能瞪着大眼睛看自己,精神还真不错。
撇了下嘴,萧亦然爬了起来,又让殷天齐给按回怀里,“哪去?”
“回奴才自己屋,这可是皇子的寝宫,奴才不敢住。”说是这么说,可是却老老实实趴在他怀里,还打了个哈气,其实他也很累,这一晚上可折腾死他了。
第16章
连着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孔彦每隔三日就来祁阳宫为萧亦然针灸,还别说,孔彦的医术很高明,萧亦然明显能感觉到每次针灸后双腿微微发热的感觉。
“这种发热感是怎么回事?”坐在榻上靠着,双腿放平,萧亦然歪过头看向正在擦手的孔彦。
“发热是气血慢慢畅通的证明,坚持下去不吃三年,这病也就全好了。”
点点头,看了眼门边站着的小青子,萧亦然转了下眼珠,看着孔彦的表情带了点笑意,“孔太医,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萧公子请问。”孔彦也是个聪明人,这么些天他进出祁阳宫,就殷天齐对萧亦然的态度那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不能说多宝贝着,起码比对任何人都亲近。
而且那天他第一次给萧亦然针灸以后,他可是跟人打听了,这萧公子是在三皇子的寝宫安置的。就这一点就能让他对萧亦然刮目相看,小小年纪就懂得如何留住主子的心,不得不说他挺有些手段。
“古往今来都说,这医毒不分家,想必孔太医也不光是医术好吧?”手里捻了一颗夜明珠子把玩,他低着头没去看孔彦的神色,反正自己不适合习武,想当个大侠是不可能了,飞檐走壁也跟他无缘,但是这自保的本事还是得有的,既然殷天齐要那个位置,他就不可能一直躲在他的身后。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就问了自己这话,孔彦一时间还有些愣神。
毒术,那是他当太医前的看家保命本领,如果不是当年被仇人追的太紧,自己也不会跑到太医院当个小小的医官。
可是……
看了眼垂着头的小男孩,他轻皱了下眉,要不要跟这位萧公子说实话呢?
见他半饷也没搭理自己,萧亦然歪过头去看,孔彦眼中飘忽不定的视线让他确定,这人一定有什么隐瞒。
转了下眼珠,他嘴角勾起笑意,这张脸别的本事没有,小小年纪就能笑颜如花勾了人的心智,如果长大了还真不知道是什么祸水妖孽。
“孔太医,咱们今儿就把话挑明了说,主子什么心思想必你也清楚,陛下什么身体你更清楚,我问你这话是想学门保命的本事,要不然真到了那一天给主子拖后腿也不是咱们想见到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只是年纪小,不代表他没心眼。这宫里嫔妃皇子谁不是心眼多的都跟马蜂窝似得?要不是他机灵懂得藏拙,早就被溺死在荷花池变肥料了。
孔彦连连点头,对于萧亦然的话很是赞成,不过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让自己吃惊,就算有心眼可毕竟才刚刚九岁而已,以后再有主子宠着,再学了一身的本事,还不真的翻了天去。
“这事儿……还得主子同意才行。”没办法直接拒绝,孔彦垂下眼伸手转了转插在他腿上的银针,声音平缓没有什么起伏。
正巧,他话音刚落,从门外进来的殷天齐就扬声问了句,“什么事儿要爷同意?”逆着光,他嘴角的笑意带着丝邪气,虽是才十一二岁,可常年习武的原因使得他身材挺拔高挑,一身暗黄色皇子朝服穿在他身上更显得这人贵气十足。
孔彦赶紧躬身去行礼,“给三皇子请安。”
“免了。”微抬了下手,殷天齐大步走到床榻边侧坐在萧亦然身旁,挑眉看了眼他搂在被褥外的双腿,“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正跟孔太医说话,主子,奴才想学毒术。”抬着头直视殷天齐那双黑眸,他也不避讳,张口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个大概。
“奴才能文不能武是注定的,就算奴才想去舞刀弄剑都没那个体力,早些年在府里的时候就已经给人瞧过,奴才这身体不适合习武,相当带兵打仗的将军是没戏……”说到这儿,他顿了下,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也渐渐明白过味儿来,估计就是因为当初那个摸骨先生的这话才让他爹萧将军对小小的他厌弃。
殷天齐挑了下眉,这事儿他倒是听说过一二,不过还是第一次在他嘴里说出来,伸手捏着他的下巴使他垂下的头抬起,“继续说下去。”他倒是要听听,这小孩儿又想了什么幺蛾子。
“不能练武不代表不能杀人,既然奴才决定要在主子身边呆一辈子,那就已经做好了为主子去死的准备,奴才要跟孔太医学毒术。”
他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这话说的铿锵有力态度认真,殷天齐愣了下,嘴角的笑意慢慢的越来越大,到最后更是仰着头哈哈笑了几声,很明显,萧亦然这话取悦了他。
“你这小东西倒是还挺会讨爷开心,行,既然你要学那爷就答应你,不过你可给爷听清楚了,仔细着别把自己给毒死。”
抬了抬下巴,萧亦然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奴才没那么蠢笨,主子你记着奴才的话,这天下,奴才一定帮你坐稳了!”
小孩儿的眼里透着晶亮亮的光彩,这话要是换个其他孩子来说估计殷天齐也不过就是笑笑的一听一过就算,可现在被萧亦然说出口,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张严肃漂亮的脸蛋异常的有说服力。
“成,爷记着。”用拇指轻轻磨蹭了几下他光滑细腻的脸颊皮肤,殷天齐微微眯了下眼,眼底的神色变化了一下,随后转过头看向明显被萧亦然说出口的话惊到的孔彦,嘴角勾起笑意,“孔彦,有些事爷不问,不代表不知道,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把家底晾晾也让爷瞧瞧的你诚意?”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基础可是建立在他把对方身家摸清的条件之后的。
前阵子薛平夜探皇宫,一部分原因是他想试试那男人到底身手如何,结果还不错,虽是惊动了几个大内侍卫却也没被逮到。
另一部分就是来给他送查到的孔彦的情况,这皇宫的水,可真深啊。
孔彦抖了一下,嘭就跪在地上,“主子,奴才……定将这一身本事全部传给萧公子。”他的心因为刚才萧亦然与三皇子的对话早就提了起来,而现在,也是他彻底表忠心的时候。
“嗯。”摆了下手示意他起身给萧亦然拔针,孔彦麻利的照办,然后弯腰行礼告退。
这期间殷天齐一句话也没再说,见他不说话,萧亦然也不吭声当了小哑巴。
等到萧亦然住的这件偏殿就剩下他们俩以后,殷天齐才冷下脸来看着他,眼神冰冷。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爷?”他知道萧亦然从小就聪明心思细,可突然说出什么杀人这话还是第一次,他不可能不去怀疑。
第17章
萧亦然心里一紧,干笑了两声摇摇头,伸手把被子盖到腿上,“没事瞒着你。”
那双桃花眼里全是满满的真诚,要是换个人估计没准儿就会相信他的话,可惜,对面坐着的是殷天齐。
跟他在一起形影不离三年多的时间,不说能知道他肚子里有几根蛔虫,但是就他那小心思还是能拿捏的准。
殷天齐瞄了眼放在他枕头边的夜明珠,拿起来一挥手就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主子四分五裂。
萧亦然一哆嗦,心疼的小脸儿都皱了起来,这个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跟主子磨来的,现在就这么给摔了,他当然不舍得。
“主子,你有气就回你寝宫撒去,摔我主子做什么!”眼睛一瞪,他还有理了。
“爷是见不得你这样儿!再不说实话信不信爷让人把你屋里的东西都给砸了!”
这才几天的功夫,居然学会了阳奉阴违?别以为他弄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自己就不知道,也不看看刚才是谁那眼珠子转的都快成陀螺一样,没事儿瞒着?鬼才信。
撇了下嘴,眼瞧着自己再不说屋里的那些个玉器都得被这位主子给砸了,他只能偷偷瞄了一眼阴沉着脸的殷天齐,小声的开口嘟囔,“小白死了。”
小白?哪来的小白?殷天齐有些莫名其妙,这祁阳宫里的奴才不能说他都记得叫什么,不过叫小白的可还真没有。
“就是昨天主子送来的那条小狗,你忘啦?”一见他那样子就知道,这人肯定不记得,萧亦然仰着头撅嘴看他。
还说是特地找来给自己解闷的,转脸就忘。
被他这么一说,殷天齐倒是想起来昨天傍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