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严漠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韩晔怔愣地看着魏严漠,他显然并不相信。
魏严漠认真地看着韩晔,“当时,我背他出战场,后来晕倒在半路。醒来的时候,他已不见了。这一年的时间我也托人四处打探,只可惜一无所获。”
努力一年结果还是一无所获,韩晔突然有些绝望,他朝着魏严漠点头致意,而后转身走了。
“你还要继续找下去?”
身后传来魏严漠的声音,韩晔回头看着他,“对。我会一直找下去。”
等韩晔跨出院落后,颜暖走近魏严漠,“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
魏严漠扶了颜暖回屋,“若他们注定要在一起,我告不告诉他都改变不了什么。且让他找去吧。”
韩晔出了远门却没有走远,只在墙根下坐着,等到暮色四合的时候,魏冬阳出诊归家。
“韩哥哥,你怎么了?”魏冬阳一把扶起了他。
“你知道南彧漓在哪儿吗?”韩晔抓得魏冬阳的手很紧,“或许魏冬阳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魏冬阳看着韩晔,轻轻点了点头。
仿佛所有希望的火焰在一瞬间被点燃,暗沉的暮色仿佛只在这一瞬阳光万丈。
他以狂奔的姿态飞向鹜岷山,却在靠近魏冬阳口中的那个农家小户时顿住了脚步。正在他几番犹豫的时候,门闩拉响,“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推开,韩晔下意识地将身躯隐藏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却不禁莞尔,他竟忘了,南彧漓此刻双目失明,什么也看不到了。他慢慢从树后走出,远远地看见那个熟悉得令他眼眶发热的身影。
南彧漓早已没有白纱覆目,但魏冬阳用尽方法也无法令他重见光明。他安静地站在小院里,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唇边漾开一个浅浅的笑意。韩晔胸中却陡然酸成一片,喉间酸涩,向开口唤他,却什么说不出口。
这时,里屋又出来一个人,他抖开手中的长袍,自然地披上南彧漓略显瘦削的肩膀,“起风了。”
韩晔鼓起勇气迈开的步子在一瞬间停住;就算他不记得那人的样貌,那个声音他也是不会忘的,那把几乎跟他一模一样的声音。他几乎忘了南彧漓出事之后便消失了的秦钰。
秦钰安静地站在南彧漓身侧,仔细地为他抖开长袍,掸去肩上的落灰,“进去吧。”
南彧漓摇了摇头,“我才刚出来。”
秦钰很坚持,“你身子不好,这会儿风大。”
南彧漓被他搀着转身往屋里走,却突然感到身旁的人突然顿在了原地,不禁问道:“怎么了?”
秦钰在转身的一刹,已看见了树丛间的韩晔,他朝着南彧漓轻轻一笑,却也知道他看不见,“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感慨,时光竟这么快,好像一切都要到尽头了似的。”
南彧漓没有听懂,“什么?”
秦钰轻轻地摇了摇头,“进屋吧。”
韩晔轻轻地走进院子,想通过那个小窗瞧一瞧里面的南彧漓。南彧漓双目失明,但耳朵格外灵敏些,他侧耳道:“外面什么声音?”
秦钰心中一滞,“入秋了,花落了。”而后他推门而出,正看到院落中韩晔有些无措的模样。
秦钰安静地打着手势,跟呼延宛在一起太久,韩晔对这些手势依然印象深刻。
秦钰说,他需要你。
韩晔张了几次口,抬了几次手都说不出什么。
秦钰淡淡看了他一眼,轻掸了自己的衣袖,说到底他会有今日,一半是拜你所赐,另一半也算因我之故。我救他一命,照顾他至今,接下来该由你来赎罪了。
韩晔蹙眉看他,他不相信秦钰如此照顾南彧漓只是因为愧疚吗?
秦钰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韩晔面前,低声道:“我的确爱他,但我给不了他想要的,只有你可以。”努力至今,秦钰真的打算放弃了,韩晔在他心中永远不可取代。
秦钰错开韩晔,往前走去,韩晔拉住他,“你要去哪儿?”
秦钰将衣袖从他手中抽出,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落叶在他身后铺了一地。
韩晔缓缓地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进屋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南彧漓的声音依旧沉厚而温暖。
韩晔在桌旁坐下,看他摸索着想倒杯水,伸手想帮他,却冒失地打翻了茶壶,热水洒了他一手。
“你没事吧?”韩晔急道。
南彧漓怔愣了一会儿,“我没事。”
韩晔抓过他的手,手背烫红了一片,“疼不疼?”
南彧漓没有将手抽走,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开口,“不疼。你烫到了吗?”
韩晔摇了摇头,又想到他看不见,“没有。我没事。”
韩晔想放开他的手,却突然被他用力地反握住,“你刚才在外面做什么?”
韩晔被他吓了一跳,却想到自己的声音同秦钰别无二致,南彧漓应该分不出来,当下他也没有与他相认的打算,毕竟他还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用“韩晔”的身份面对他,“我。。。。。。看见院里的花落了一地,有些伤。。。。。。”
话还未说完,便被南彧漓抓得更紧,直让他觉得有些痛了,南彧漓张了几次口,终于颤抖着声音叫出了那个仿佛穿越千年却永远烙印在心底的名字,“流光。。。。。。是你吗?”
——全文完——
☆、番外小剧场
(一)“你就是光啊”
韩晔最近又鼓捣了很多药草,浓浓稠稠的一大碗,光看样子就知道味道不太好,不过韩晔却很满意自己的成果,端到南彧漓面前时,南彧漓狠狠地蹙了蹙眉。
韩晔喜出望外地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能看见了?”
南彧漓抬起头,试探着问他,“是不是看见了,就不用喝这些东西了?”
“你真的可以看见了?”韩晔疑惑地皱了皱眉,觉得他眼里还是没什么神采。
南彧漓揉了揉鼻子,让眼睛复原恐怕只能是奢望了,但这么久以来,韩晔一直不放弃,他学医问药,只求能为他换来一丝光明。他端来的药汁是什么颜色他自是看不见的,但那气味直窜他鼻中,是想感觉不到都不行了。他摸索着端起了药碗,仰头一饮而尽,比喝酒都豪爽。
韩晔见一碗药汁见了底却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你到底能不能看见?不一定是看见,就是有感觉到光也好啊。有没有有没有?”
南彧漓轻轻一笑,一把揽了韩晔入怀,准确而果断,“其实一直都有光啊。”
“恩?”怀中的韩晔疑惑地扬起头。
南彧漓笑意更深,温暖如初,“我怀里搂着的就是光啊。”
(二)公鸡下蛋(恶搞)
韩晔最近身体不太好,吃东西没有胃口不说,好不容易被南彧漓哄着吃了几口,结果吐了一半,整个人精神状况也不是很好,南彧漓看着很心疼,便叫了魏冬阳来给他号脉。
魏冬阳把了半天的脉,来回思索了很久,眉心紧紧蹙着,看得韩晔都有些慌了。
屋内很静,南彧漓侧耳问:“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魏冬阳斟酌了几番才开口,“奇怪,真是奇怪。”
南彧漓急了,“他到底怎么了?”
魏冬阳慢慢开口道:“按之流利,如盘走珠,是喜脉啊!”
南彧漓和韩晔都愣住了,“什么?”
韩晔惊道:“我有孕了?”
南彧漓喜道:“我要做爹了?”
韩晔不可置信地看了南彧漓一眼,“我怎么可能有孕呢?”
魏冬阳皱着眉,非常确定得点了点头,“尺脉滑利,滑疾不散,应有三月了。”
韩晔还是直摇头,“你肯定把错脉了!男人怎么可能怀孕呢?”
南彧漓倒是很高兴,“世界之大,什么事都有可能的。就在昨天,林大娘家的公鸡下蛋了!”
韩晔怒了,一巴掌拍在南彧漓身上,“谁是公鸡?”
南彧漓赔着笑,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不管韩晔有多不愿意相信,但日渐隆起的小腹还是令他不得不确信自己真的怀孕了。期间,南彧漓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还时不时地问他,“你想要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十月怀胎,一朝生产,南彧漓等在房门外,手足无措,忙活了大半夜,屋内传来脸盆落地的声音,他顾不得许多,忙冲了进去,“怎么了?怎么了?是男是女?”
韩晔摊开掌心,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鸡蛋。
“啊!”南彧漓大叫一声惊醒过来,汗水湿透他的衣裳。紧接着他闻到了喷香的面条的味道。
“你醒了?快吃早饭吧。”韩晔端着一碗面条走进屋,见他汗涔涔的模样不禁担忧地问,“做噩梦了?”
南彧漓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轻轻呼出一口气,原来是个梦啊。他紧接着深吸了一口气,道:“好香的味道。”
“是鸡蛋面。”韩晔笑道,“你刚才梦见什么了?吓成这副样子。”
南彧漓咽了一口唾沫,唇边带着深不可测的笑意,继而缓缓道,“我梦见。。。。。。公鸡下蛋了。”
(三)关于做饭
韩晔去找魏冬阳拿药,回家的时候,南彧漓正站在门口等他,笑得一脸神秘。
韩晔侧过脸,眼神中带了些疑惑,“怎么了?”
南彧漓抿了抿唇,“你饿了吗?”
韩晔回来时,正是傍晚时分,他点了点头道:“你也饿了吧?我去做饭。”
南彧漓不肯放他走,执意牵了他的手进屋,屋内点了一盏烛火,亮堂堂的,桌上摆了几盘颜色鲜艳的菜,热腾腾地直冒气。
“林大娘做了些饭菜送来,你不必辛苦做了。快吃饭吧。”南彧漓引他到桌前坐下,摸索着给他夹了一筷子的豆芽菜,“快尝尝。”
韩晔看着显得格外殷勤的南彧漓,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一顿,接着就着他的筷子吃了一口,突然道:“林大娘年纪大了,做菜都不记得要放盐了。”
南彧漓的手一顿,微微点了点头,又驾轻就熟地准确直指另一碟黄花菜,给韩晔放到碗中,韩晔嚼了几口道:“林大娘是不是把糖当盐放了。”
南彧漓没忍住,猛咳了一声,脸色不太好,韩晔忙放下碗筷,给他拍背顺着气,“是尝鱼了吧,我刚想说,这鱼怎么这么咸,齁死了。”
一顿饭两人都吃得很沉默。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南彧漓还是没说话,韩晔讨好般地往他身边凑,却被他躲开了。
韩晔笑道:“还生气了?”
南彧漓没说话。
韩晔只管窝在他怀里,这是他最喜欢的姿势,“我知道菜是你做的。”
南彧漓的声音有些冷,“嗯。还知道我饭菜做得很难吃。”
韩晔好笑道:“难不难吃你尝不出来吗?我只是不想你做饭。”
南彧漓低下头问,“为什么?”
韩晔拉过他的手,左手上赫然一道红痕,是被烫着了,“你眼睛不好,灶台这样的地方,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像现在手被烫红了事小,万一。。。。。。。”
南彧漓没让他再说下去,紧紧搂住他,“那我们以后一起做饭。你不放心,我就帮你洗洗菜。”
韩晔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好累,帮我捏捏肩膀。”
南彧漓难得享受情人的撒娇,乐得为他服务,却突然坏笑着说:“正事还没干,怎么就累了?”
韩晔眯了眯眼,刚想逃离他的禁锢,却被南彧漓搂得更紧,一夜春宵,流光溢彩。
(四)
魏严漠的儿子魏潇转眼便九岁了。魏严漠一家人,魏冬阳还在他的药庐里忙活,魏严漠则做起了小生意,颜暖在家相夫教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但他儿子可不是个省事的,上房揭瓦这样的事他绝对干得出来,继承了颜暖的好皮囊,却丝毫学不来他爹的成熟稳重,十足十的惹祸精。不是动辄打烂他娘的首饰,便是拆了他爹的书房,魏严漠被他气得三天两头地动家法,但小家伙在床上躺了一天便又活蹦乱跳的了。
魏严漠扶额想,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呢?无奈之下他叹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魏潇看了他爹一眼,“我想学功夫。”
魏严漠皱了皱眉,他希望儿子能跟着魏冬阳学医,做个济世救人的大夫,再不济,跟着自己做做小生意,赚钱养活自己就够了,他从不希望儿子习武,走上自己和南彧漓的后路,“好端端的学什么武。”
魏潇扬了杨头,神情颇像个大人,“强身健体,保家卫国。”
魏严漠冷笑了一下,“何为家?何为国?你又知道些什么?”无论现在是哪朝哪代,他曾效力于姜国南家军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谈话陷入死局,魏严漠说什么也不同意魏潇习武,魏潇一气之下跑去了韩晔那儿。
韩晔笑着看他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又怎么了?”
小家伙眼睛转了几圈,讨好道:“韩叔叔,爹爹让我来跟您学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