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待春深负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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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待春深负流光-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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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百两。”一个低沉而极富磁性的声音自大堂的西侧传来,“我出八百两,邀秦公子今夜一叙。”
  帷幔内的声音与大堂的哄闹声戛然而止,只有西首叫价八百两的那人自斟自饮的声音,酒杯磕碰酒壶,清清脆脆。
  老鸨看着那人,怔愣了一会儿,大笑着迎上,“原来是南元帅!真是稀客呀!”
  南彧漓面无表情地浅酌着杯中酒,淡淡地重复道:“八百两,是否可向秦公子讨杯茶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南彧漓的身上,韩晔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半晌说不出话,安敏也是一副不得其解的模样,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南彧漓。他身旁的颜暖倒像是意料之中的样子,掩口而笑。
  老鸨喜出望外,“可以!当然可以!”
  “怎么办?”眼见着南彧漓与秦钰上了楼,安敏看着韩晔问。
  韩晔这会儿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他揣度南彧漓会来这儿,十有八九是想听听那把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嗓音,以慰相思之苦,可是就这样眼睁睁地见他进了别人的房间,心中也是酸得很,“我们在外面等他。”韩晔到底是想多看看他的,却也在心里止不住地问自己,如果南彧漓和那秦钰真的情意相投呢?韩晔到底是小气的,为了帮南彧漓牺牲至此,虽不希望他知晓、报答,却也希望他能记着自己一辈子,哪怕两个人都这样彼此思念着,孤独终老呢?
  南彧漓随着秦钰上了楼,颜暖倒是极为识趣地离开了。
  厢房内,秦钰为南彧漓斟了一杯酒,“南元帅竟然肯为我出价八百两,秦钰真是受宠若惊。”
  南彧漓没有饮他斟的酒,反倒是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秦陌馆的琴声是一绝,但是酒味远不如不醉不归阁的醇厚。”
  秦钰自己饮了一杯酒,“酒色不过人生百味中的一味,好与不好,又有什么重要的。”
  南彧漓淡淡一笑,“没想到,秦公子竟如此豁达。”
  “不是豁达,只是,将一些事情看得淡一些,自己也会轻松一些。”秦钰静静答道。
  “一直没有机会问你,上次听你唱的那曲忆秦娥,似乎有些故事。”南彧漓问他。
  秦钰没想到南彧漓还记得自己唱过的曲子,不禁轻轻一笑,眼波柔暖了许多,“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南彧漓沉思了一会儿,“我斗胆揣测,那首词,讲的是爱别离与求不得。”
  秦钰颇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南彧漓,笑笑道:“难道不是元帅此刻的心情吗?”
  “如此看来,我们倒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南彧漓自嘲地笑笑,落寞而孤清。
  秦钰摇了摇头,“那首词写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好友。”
  “他在战场为国效命?”
  秦钰看着南彧漓,静静道:“我觉得他死了,死在自己的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只是徒留爱人悲叹。”
  南彧漓不明白什么是“自己的战场”,倒也没有再问,只是劝慰道:“或许会有奇迹的。”
  秦钰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审视了南彧漓一番,“南元帅见惯生死,也相信奇迹之说?”
  南彧漓凄然一笑,“大约是活得太苦,只有幻想奇迹才能让自己走下去。”
  秦钰不言语,看了南彧漓很久,终于举杯道:“这杯酒敬你所谓的奇迹。”
  南彧漓默然一笑,举起了酒樽,“敬奇迹。”
  南彧漓走出秦陌馆时,意外地见到了等在门外的安敏,一副男儿装扮,没有女儿家的脂粉气,却格外清秀脱俗。
  “公主怎么在这儿?”南彧漓停在她面前。
  安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许久才问:“不该是我问你这个问题吗?”
  南彧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安敏的胳膊,“是不是有他的消息了?”
  安敏嗤笑了一声,“得亏你还记得他。”
  “你知道他在哪儿?”南彧漓的声音中是难掩的兴奋,韩晔离开以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好像活过来一样。
  安敏沉默了一会儿,不忍打碎他的希望,却终于只能道:“我没有他的消息。只是,你怎么在这儿?”
  南彧漓的失望溢于言表,却只能苦涩一笑,诚实道:“来听听他的声音。”
  “陪你走一段吧。”
  二人一时无话,只是默默前行,月光笼着他们的身影,朦胧而清冷。韩晔落后他们一段距离,放轻脚步悄悄地跟着。
  “看你的气色好了很多。”安敏终于先开口了。
  南彧漓淡淡一笑,“日子总要过下去。”
  安敏点了点头,“可是,你也没有放下。”
  南彧漓扭头看着安敏,“你觉得我应该放弃?”
  安敏在心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皇兄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韩晔出宫的,南彧漓的寻找注定无果,他与韩晔,也只能是有缘无分,各安天涯,又何苦让他继续执着呢?“我虽与韩晔相识时日较短,但也可以看出他是极有主意的一个人。我想,他既已打定主意离开,便不会再回来了,他有他的计较,你也要学着放手。”
  南彧漓的笑意突然暖融融的,却无故带着些决绝的意味,“无论他的决定是什么,都不能左右我的想法。对他,我不会说爱过,因为爱了就是这一世。”

  ☆、第二十五章

  安敏听着他的话,突然无限感慨,爱了就是这一世?我又会不会遇到一个让我觉得爱了就是这一世的人呢?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然回到了将军府。南彧漓在门口停下,对着安敏道:“身后的人跟了一路了,功夫不错,没有杀气,是你的人?”
  安敏一怔,轻轻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皇兄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特意派人跟着。”
  南彧漓轻轻一笑,“我倒不知皇宫之内竟有这样的高手,功夫应该不在宋英之下,方便为我引荐一下吗?”
  安敏一愣,“引……引荐?他是皇兄的……暗卫,不方便吧。”
  南彧漓释然一笑,“那便算了,有他护送你回宫,我也放心了。”
  “都忘了恭喜你,荣升兵马大元帅之位。”安敏笑着拱手。
  南彧漓笑着低了低头,“多谢。”
  “高处不胜寒,你要善自珍重。”安敏诚恳道。
  南彧漓觉得有些好笑,“听你这话,倒让我想起韩晔了,他如果知道我当上了兵马大元帅,肯定也是诸多担心。”
  “你倒了解他。”安敏不免一笑,“好自珍重。”
  直到南彧漓进了府,安敏往皇宫的方向走了几丈远,韩晔才敢出来。
  “南彧漓听到你跟在后面。”安敏带着笑意戳穿他,“看来,还是他的功夫比较高。”
  韩晔点了点头,“我打不过他。”
  “你知道他刚才跟我说了什么吗?”安敏双瞳剪水,格外清亮。
  韩晔莫名地有些紧张,睁大眼睛期待着安敏的话。
  安敏带着浅浅的笑意,“他说,对你,他不会说爱过,因为爱了就是这一世。”
  韩晔怔愣了片刻,随即炫起一抹醉人的笑容,是骄傲、是安慰,还有一点伤怀,这一世遇见过他,就是最美好的事。
  韩晔回到华莹殿时,宫人跪了一地,白轩容高坐正殿之上,颇有兴师问罪的架势。韩晔突然后悔,没有让安敏和自己一起回来。
  “回来了?”白轩容喝了一口茶,抬眼看着只身回来的韩晔,语气淡淡的。
  韩晔低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霓裳、英儿等人,又看向白轩容,“这是什么意思?”
  白轩容将茶杯重重地搁在桌上,语气依旧淡漠,“他们伺候主子不力,竟让主子擅离宫禁,难道不该罚吗?”
  韩晔冷冷一笑,“我若真想离开,他们留得住吗?你留得住吗?”
  白轩容宽大的袖子猛地一挥,“以你的心性能呆在孤的身边这么久,你还怀疑孤的能力吗?”
  韩晔脸上的笑意依旧冷然,“我为什么会留下,你应该最清楚不是吗?”
  白轩容紧盯着韩晔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看个通透,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问:“去哪里了?”
  韩晔淡淡地回答:“你既然有功夫在这儿惩罚华莹殿的宫人,就猜到我不会一去不返,去哪里重要吗?”
  白轩容眯起了眼睛,一代帝王的耐心是极有限度的,“韩晔,你不要一次又一次地挑战孤的耐心,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韩晔寸步不让,“留在这里已是我最大的妥协,我不再是你的臣子,也绝不做你的佞幸,你的耐心于我而言,不重要。”
  当着一殿的宫人,韩晔说话毫不避讳,白轩容的面子上多少过不去,他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当下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立,吓得他站着的亲信跪了一地,跪在地上的宫人,将身子伏得更低了,而韩晔却依然孑然独立,宠变不惊地看着白轩容。白轩容突然走近韩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他的下颔,贴近他的耳旁,声音低沉,“孤知道你的软肋,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孤的极限,南彧漓的下场,绝不止锒铛入狱这么简单。”白轩容是震怒了,堂堂帝王竟以此相要挟,韩晔冷冷一笑,挣脱开他钳制着自己的手。
  白轩容退开一步,嘴角微微一牵,背转过身,左手朝下一挥,“华莹殿的宫人伺候不力,每人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韩晔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皱眉拦下了白轩容正欲行刑的手下,怒视着白轩容,“与他们无关。”
  白轩容没有转身,只是不耐地挥了挥手,他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韩晔看着准备动手的人,狠狠出腿撂倒了他们,动作干净利落。白轩容终于转过身看着韩晔,倒是气定神闲,口气凉凉的,“都敢在孤的面前动手了,韩晔,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韩晔是个护短的人,更何况华莹殿的宫人照顾他这么久,白轩容要罚他们,韩晔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你真要追究,便由我一人承担,要打要罚,就冲我一人来。”
  白轩容的目光注视了韩晔很久,终于他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好。你私自出宫,违犯宫规,杖责四十,以示警示。”
  未待白轩容手下的人将他带下去,韩晔已然大步踏入院中,将上衣尽数褪去,傲然立在院中。白轩容皱眉看着他,他的肌肤在月色下泛着健康的古铜色,肩膀宽阔,他将脊背挺得很直,几乎每一寸肌肉都清晰可见。手下的人有些为难的看着白轩容,韩晔这架势更像是受军棍。白轩容倒也没有计较的意思,冲着掌刑人点了点头。
  沉重的棍杖打在身上,让韩晔想起被南彧漓囚禁的那段日子,备受刑责,恍惚间似是已有一年了,却更像历历在目,犹在昨日。跟着南彧漓行军日久,以韩晔的性子,违犯军规几乎是家常便饭,南彧漓虽然光火,却只是嘴上威胁,要以军法处置,没有一次狠得下心。唯有那一次,韩晔违抗军令,私自出营,南彧漓下令要打他五十军棍,结果却是自己代他受了。黎昕,你为我挨军棍的时候,也是这样痛吗?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杖责停了下来,韩晔的脚下踉跄了两步,却是从头到尾站着挨完了,他穿上衣服,转过身看着白轩容,额上是薄薄的冷汗,面色也有些发白,但眼神还是淡漠到冷然。
  “再敢私自出宫,就想想今日的结果。”白轩容淡淡地说,“霓裳,扶你家主子去上药。”
  一直到白轩容步出华莹殿,韩晔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任由英儿搀了自己回殿。英儿小心翼翼地将伤药倒在韩晔的伤口上,意料之中地,引起了韩晔不可抑制的颤抖。英儿停了手,不敢继续上药。
  韩晔轻轻呼出一口气,“我没事,你继续吧。”
  经过好一番折腾,英儿才为韩晔上好药,覆了一条薄薄的毯子在他身上,跪在了他面前,比划着问他:公子,还疼吗?
  韩晔的笑意有些虚浮,“还好。”
  英儿犹豫了一会儿才问他,公子为什么出宫呢?
  韩晔的笑意真实了一些,没有回答,在他心里,能远远地看一眼南彧漓,听到那句,爱了就是这一世,什么都很值得。
  安敏第二天来看韩晔的时候,才知道他因为私自出宫的事受罚了。韩晔盖了一件披风在身上,侧躺在榻上看书,颇有静若处子的美感。安敏悄悄地走近他,韩晔突然回过身抬头看她,淡淡一笑,想要起来,却被她拦下了,“我听霓裳说了,我没想到,皇兄竟然舍得罚你。”
  韩晔放下书,转过头看她,“我与你皇兄非亲非故,在外人看来,我不过他豢养的一个男宠罢了,伴君如伴虎,有什么好奇怪的。”
  安敏坐在他旁边,“你不知道,在外人看来,你是沾尽雨露,后宫之内,除了荆慕楚,你是第二个。”
  韩晔冷冷一笑,遥指了下案上的古琴,被白轩容一怒之下抓断的琴弦还未找人修复,“你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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