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池觉非点点头。
林烁的表情如堕深渊。池觉非因为没钱,所以把家当都卖了,也就是说他跟自己一样是个穷鬼?
不对,他明明帮自己还了一百二十万!
「你说你没钱,那怎么还能帮我还高利贷的债?」林烁觉得自己跟进了迷宫似的,有点找不着北了。
池觉非笑了笑,笑容有些腼腆,「那些钱本来是我要用来治病的,谁知道医生说没救了,凑巧就遇见你,派上用场了。」
「你说真的吗?」林烁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要看我的存折吗?如果没记错,现在只剩下六块,是之前存的钱的利息。」池觉非丝毫不觉得这会是天塌下来的惨事,笑得一脸轻松。
林烁的双眼睁得比牛铃还大,六块!他林烁都比他富有了!他认真仔细地打量池觉非,分不清那张笑意袭人的脸是认真还是伪装。
看得出来池觉非的出身是相当好的,或许是因为这个心脏病才沦落到这地步吧,毕竟这病是遗传的,他们家的人之前一定也花了很多钱在治疗上,等到只剩下池觉非的时候,家产肯定早被用得差不多了,所以他只好变卖东西来维持生命,没想到这笔钱最后还是没能救上他的命。
但也因此才救了他林烁的命啊!
林烁突然之间充满了感激,却也对池觉非燃起了小小的内疚和同情,他把藏在衣服里的五万块啪的一声放在池觉非面前。
池觉非不解地看着他,这是参加地下赛车得来的钱……
「这里虽然不多,但应该够我们生活一阵子,你有什么想要的就说,我出钱!」林烁忍痛割爱,拉着池觉非的手放在钱上。
他决定了,要暂时跟逍遥自在的混混生活告别,陪伴这位贫穷贵公子走完人生最后的三个月。
「你到底想买什么?」换了衣服陪池觉非出来逛超市的林烁,在逛了一圈之后忍不住问。
「我想买……啊,找到了!」池觉非话没说完就大步走向前去,从商品架上取下他想买的东西。
「刮胡刀?」林烁接过他递来的东西。
「我看你好几天没刮胡子了,家里那把是我在用,你是不是不习惯和别人合用?」池觉非理所当然地认为。
「啊,这个呀……还特意出来买,真是……」林烁越说越小声,他怎么好意思承认他不是不习惯跟别人合用,只是懒得整理罢了。
「你觉得那一把比较好?」池觉非拿了两把询问林烁的意见。
想到是掏自己的钱,又是花在自己身上的,最重要的是它可有可无,林烁看了一眼就决定买便宜的那把,虽然也只不过便宜了五块钱左右。
「你还有什么想买的吗?」林烁把刮胡刀扔进购物篮里,发现池觉非的视线还落在商品架上。
「我觉得还是这把比较好。」池觉非转头朝他一笑,把购物篮里的刮胡刀换成了贵一点的那把。
……既然你都全权做主了,干嘛还要问我?
林烁一头黑线地跟在买了东西后心情很好的男人身后。
路过红酒专柜的时候,池觉非拉着林烁停住脚步。
「你要喝?」林烁问,向来只喝啤酒的他对这些高雅酒精没什么研究,举起一瓶包装漂亮的红酒看了看。
「晚上的时候可以喝一点。」顺便两人聊聊天。池觉非心里计划着,脸上露出好看的微笑。
「心脏病……没问题吗?」林烁尽职地扮演他看护的角色,虽然他对心脏病的认识不多,但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池觉非顿了一下,点点头,「没问题的,不喝醉就可以了。」
「哦,那就买吧!」林烁低头去看价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刚才他拿在手上的那瓶居然要六百多!
「林烁,你没事吧?」池觉非看见林烁的脸色变得很奇怪,不由担心地问。
「没、没事。」林烁再去看池觉非手中的那瓶红酒,价格卷标上的数字让他直接就血液上涌到头顶,一千七百八!
「小姐,我就要这瓶了。」池觉非对着服务员微微一笑,把手中价值一千多块的红酒递了过去。
林烁眼睁睁地看着服务员把红酒装袋,然后双手把发票递到他面前。
「多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池觉非抱着红酒高高兴兴地走出超市,林烁目不转睛地想着自己的一千七百八,心里那个疼!
「这酒是法国产的,年份倒一般,不过已经是专柜里最好的了。」池觉非的语气似有遗憾。
「一般?」林烁提高了嗓子,一千七百八的东西跟他说一般?脑子长歪了啊!
「如果到红酒专卖店里去买,一定能买到更好的。」池觉非表情认真地解释。
更好等于更多钱。
「以后买东西的任务就交给我吧,你留在家里安心休息就好。」再跟他一起出门,五万块指不定转眼就没了,林烁心疼钱不是因为小气,他是怕真到给池觉非料理后事的时候,他一分钱都没有。
「林烁。」池觉非突然停下了脚步。
「干嘛?」
「你可不可以别把我当病人对待?」
「可你就是病人啊!」林烁觉得他在讲歪理。
「但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镜片后,池觉非那双漂亮清澈的眼里透着坚决。
林烁看了他片刻,叹口气,「行,我明白了。」
池觉非脸上立刻又绽出笑容,「那下次我们再一起来买东西?」
「……行,一起。」林烁太想给自己一耳刮子了,怎么刚才会心软了呢!
「这红酒我拿去退了吧!」池觉非的心思跟眼睛一样明亮如镜,林烁那点花花肠子早被他看在眼里。
「干嘛退?别去!」林烁脸上有点被看穿的面红耳赤,伸手抢过红酒,大步朝前走去。
「我知道你嫌这酒贵,是我铺张惯了,一时没适应过来。」池觉非愧疚地笑了笑,刚才他挑酒的时候还真忘了是该林烁付的帐,等到想起的时候木已成舟,不想在服务员面前落林烁的面子,才打算出了超市后再返回去退货。
「我……我才没嫌贵!」林烁差点闪了舌头。
「可是……」
「说了别去就别去,不就一千七百八嘛!老子还付得起!」林烁站在路中央对池觉非大声叫嚷,不知是真生气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愧。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林烁叫骂的池觉非先是一愣,紧接着噗哧一声笑出来,害得站在他面前露出凶狠表情的林烁成了跟马戏团小丑一样搞笑的存在。
「你、你笑个屁啊!」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林烁就是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拽了池觉非就跑。
回到家,池觉非抚着胸口喘气,听在林烁耳里分外可恶的笑声仍不断。
「还笑?再笑就没命了!」林烁倒了杯水给他,不太甘愿地为他顺了顺背。
池觉非喝了口水,笑着说:「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开心?把他当笑柄当然开心!林烁额角青筋在抽搐。
「再笑信不信我强奸你!」林烁突如其来的口头禅让两人同时安静了下来。
坏了!这句话是平时跟那些口无遮拦的混蛋在一起时说的,一时忘形就对老实正经的池觉非吼了出来,他该不会以为他是认真的吧?
「那、那个,我是开玩笑的……」林烁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但想了半天也只想到这些公式话。
「没关系,我明白的。」池觉非理解的一笑。
林烁松了口气,他虽然不介意被别人误会,但跟池觉非总归是在一个屋檐下住着,而且对方又是他的雇主,现在不说清楚的话,日后面对面大概会很尴尬。
池觉非把杯里的水一口气喝光,对林烁说:「我回房换衣服,吃晚饭的时候再叫我。」说完,他很习惯地弯起嘴角一笑。
直到房门关上,怔愣了半天的林烁才陡然回魂。
刚才……为什么会觉得池觉非沾着水的唇看起来很诱人?
没有电视节目的夜间生活实在枯燥得无聊,林烁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眺望五光十色的喧闹街道,嘴角叼了一根还没点上的香烟。
换作平时这时候,他还不定在哪儿逍遥快活呢!现在一吃完饭就等睡觉,没劲儿透了!
林烁放任目光随着街上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动,倒也说不上有多大兴趣,就是觉得现在要是美女在怀该多好,至少不会空虚寂寞到觉得一个男人的唇很性感。
下午……应该是错觉吧……
林烁摸了摸裤兜没找着打火机,就返身回客厅里找。
就在他刚找着打火机想点上的时候,房门喀嚓一声打开,池觉非拿着水杯出现在房门口。
自下午以来就存在的怪异气氛在两人面对面时再次出现。
「要喝水吗?我帮你倒。」林烁先打破了沉寂,拿掉嘴里的烟,想去接过池觉非手中的水杯。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池觉非笑了一下,推辞林烁难得的殷勤。
「哦!」林烁重新叼上烟走出阳台。
「林烁。」池觉非在他身后叫了他一声。
「干嘛?」手里的打火机被林烁划得啪啪响,蓝色火花一闪一灭。
「抽烟对身体不好。」池觉非的目光透着担忧。
「……哦!」林烁敷衍地抬了抬下巴。
池觉非进厨房倒了水出来,看见林烁一手扶着后腰,姿势懒散地站在阳台,另一只手上的香烟正徐徐冒着白烟。
无可奈何的笑容浮上唇角,池觉非转身重新进入厨房,把下午买的那瓶红酒取了出来。
「喝一杯怎么样?」
林烁转过头来,有些吃惊地看着池觉非和他手上的红酒。
「幸好家里有开瓶器,喝一点吧!」池觉非坐在地上,一边倒酒一边怂恿林烁。
看池觉非盛意拳拳的样子,林烁也不好推辞,在栏杆上摁灭了香烟就进客厅来,坐在池觉非面前。
「就倒这么一点?」看池觉非只斟了四分之一杯,林烁忍不住皱眉,塞牙缝都不够呢!
「红酒喝的是情趣,不多不少这样正好。」池觉非笑意盈盈地把红酒推到林烁面前。
「我一口就能解决掉!」林烁不以为然地端起杯子,正打算一口气喝光,却被池觉非伸手拦下。
「千万别这样喝,这样是喝不出红酒的味道的。」池觉非笑了笑,示意林烁看他的动作。
他先是端起酒杯晃了晃,然后举到鼻间一闻,最后才放到唇边浅浅地啜一口,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的从容优雅。
「这样能喝出味道来?」林烁承认那几个动作是挺专业、挺气质的,可就这么一小口能尝出鸟来?
「你可以试试。」池觉非仍是浅浅笑着,在他看来,林烁会有此疑问并不显得突兀。
林烁很怀疑地遵照池觉非的动作,先晃后闻再喝——还要只喝一小口,怎么可能喝得出味……咦?
「味道还真是不错!」林烁惊讶地发现这甘甘甜甜的味道还挺不赖的嘛!
「下次有机会你应该试试年份更好的。」池觉非高兴地看着林烁脸上眉飞色舞的表情。
「果然这一千七百八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林烁赞不绝口地喝着,小小感慨了一下。
池觉非笑而不语,倾身为林烁倒酒。
「这一瓶能喝多久?」林烁摸着酒瓶子琢磨,一千七百八呢,可别一次就给他喝光光!
「看情况吧!」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池觉非也只能避重就轻了。
「切,喝个酒还得看情况!」林烁翻了个白眼,有钱人就是毛病多,喝酒就图个痛快,还分个啥情况!
池觉非耐心地解释:「比如说一个人心情好的时候,一般喝两三杯也就够了,但是心情不好的话,恐怕两三瓶还不太够呢!」
「哪门子的歪理?老子我心情好的时候两三打啤酒醉到天亮,心情不爽的时候也是两三打醉到天亮!」林烁压根儿就不能理解池觉非的说法。
「这就是红酒跟啤酒的不同。」
「老子听你在放屁!」林烁的口头禅又一次冒了出来,冒完他就后悔得想打自己嘴巴,这一天之内,他对池觉非这么一个斯文人又是「强奸」又是「放屁」的,人家该受不了了吧?该不会一怒之下要他还钱而不要他当看护了吧?都是嘴巴累事儿!该抽该抽!
「你平时说话都这么直白吗?」池觉非的表情倒没怎么变,经过下午的事,他大慨能够理解林烁说话的方式,不过心里疙瘩总是有的。
「你不想想我是混什么啊,难道讲话还能跟你一样文诌诌的?」林烁莫名不爽,拉长了一张俊脸。
「抱歉,我没有责问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说话很有意思。」池觉非诚心歉意地对林烁保证。
「有意思是什么意思?」林烁从来就不是个能憋住话的人,既然现在都提到点上了,他干脆就把下午的事也搬出来说,「你是不是对我下午那句话特别有意见?」
池觉非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尴尬得不知道如何回答。
一看他这表情架势,林烁更坚定不移地认为他很在意、非常在意,忙苦口婆心地辩解说:「我不是说了吗,这是我的口头禅,我那么说不等于我会那么做,我也就是吓唬吓唬你,况且你又是个男的,强奸是不成立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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