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最不能长保的东西,一旦失宠,他这样俘虏奴隶出生的男妃,不被元皇后整死才是怪事。先下手为强倒也不失为保护自己的方式。
这样看来,他确实是个可以结盟的对象。
两天后,苏凌来到别院,听内侍说起宇文律来过的事,只是会心一笑,提起锄头又出了院。这一次,他更加卖力,连带周围的芍药也放倒了一片,全部种上了菜。
管理御花园的总管太监发现这次事情弄大了,如果再不上报,只怕被发现后追究下来自己会承担不起,虽然不愿意得罪苏凌,也只好向上汇报了此事。
元皇后本来就在想办法抓苏凌的错处,听到这事自然不会放过,立刻派自己的贴身内侍来到苏凌的别院,宣读完懿旨之后,不由分说将苏凌按在地上抽了五十鞭。
宇文律再来的时候,只见苏凌披头散发地躺在榻上,痛得直吸凉气。见他到来也无法起身,只是露出无奈的苦笑。
“都躲到这里也免不了吃鞭子,还能躲到哪里去?我是已经无路可退了,还是王爷好,怎么说也皇家血脉,就算再受气,只要能忍,总还有安生日子。”
宇文律听得这话,非但没有觉得自己被他羡慕有什么值得高兴,反而怒从心头起。那个元珏算什么东西,难道自己还得忍他一辈子不成?
“不要把我跟你相提并论,我是长乐王,不似你这只丧家犬。”
苏凌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话,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身上有伤,一笑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神情立刻变成了哭笑不得。
“王爷说的是,好在我变成丧家犬,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有口嗟来之食。到王爷变成丧家犬时,只怕连吃饭的家伙都没有了。”
两人话不投机,宇文律拂袖而去。走到长寿宫前,便听到宇文纵横的嚎叫声,心情顿时烦躁又沮丧,干脆出了宫。
马车一直都停在宫外候着,宇文律坐上马车无精打采地回到他的长乐王府。
管家见他回来,不一会便带着几个头上和胳膊上缠着绷带的家丁来到他面前跪下,哭丧着脸道:“王爷,奴才们该死,又给你丢脸了。”
宇文律忙问缘由,一名家丁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才把今天的事给说清楚。
原来宇文律的王府翻修,需外出采购一些上等的木材。这些家丁买好木材拉进城里,碰到了元家的下人正好出门办事。长乐王府的人不想惹事,把木材拉到路边让对方过去,但元家的人却偏偏不走,上前寻事。家丁们自然不服,两边动起手来,开初还占了上风,哪知对方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打得他们头破血流,还把那车木材也抢走了。
“你们看清了果然是元家的人?”
“他们衣服上都绣着元家的标志,我们都认得的。”
“那你们说你们是长乐王府的人了吗?”宇文律还是不死心,总觉得自己多少还是有点面子,不至于被欺负到这种程度。
“说了,但他们说,打的就是长乐王府的人。”家丁的嘴被打歪了,说话有点不好使,但宇文律还是听明白了。
“元珏,你欺人太甚。”宇文律拍案而起,当即跳上马来到元府。
元丞相听说他到访,心里虽然不喜,也不好拒之门外。宇文律大步冲到正堂,指着元丞相的鼻子大骂“强盗。”
元丞相不明就理,又知道他是个无赖的性子,自己德高望重,自然不好跟他计较,起身而去。不一会,元珏便从内堂走了出来,宇文律一见更不甘休,上前揪住元珏的领子:“元珏,你这个混蛋,把抢我的木材还来。”
元珏自然不会吃了这个亏,反手揪住他的衣领:“宇文律,你这个疯子,你说谁抢你的木材?想我元家乃是堂堂后族、相门,你再敢血口喷人,我便对你不客气了。”
宇文律见他非但不认账,还扬言威胁自己,更加愤怒。元珏不愿跟他纠缠不清,干脆叫来侍卫把他抬了丢出后门。任他如何叫骂,再不让他进门。
宇文律一直闹了大半个时辰,左邻右舍纷纷围观,指指点点,令宇文律大失颜面。
宇文律气急败坏,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一早便入宫去见了皇太后,状告元珏。
皇太后听了他的叙述,一边点头一边问道:“皇叔可亲眼见到那些贼人?”
宇文律呆了呆:“没有。”
“那王府的家丁可见到他们把那些木材拉进元家?”
宇文律又呆了呆:“没有。”
皇太后叹气道:“这可不好办,无凭无据的,哀家也没办法去责备元家啊。毕竟是后族,是相门,就算哀家也得客气些的。”说完,安慰般地赏了宇文律一架上好的珊瑚。
宇文律捧着那珊瑚,欲哭无泪,看来这天下的人都一般势利,要找回公道,还是得靠自己。
咬咬牙,转身便去找苏凌,苏凌居然又不在别院。这次宇文律不打算再等,径直奔向射月宫。到了宫门口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住:“长乐王请留步,陛下正在里面,王爷想要见芷竹君的话,请改天再来。”
宇文熠在里面,他自然不敢打扰,只得回到长寿宫长吁短叹。宇文纵横的嚎叫如同催命符咒,让他胆颤心惊。
射月宫中,两人相对而坐。
柳清宵重重落下一颗旗子:“凌君,你输了。”
苏凌仔细一看,退路果然都被封死,中间一大块也丢了,不由推棋笑道:“我是输了,柳君棋艺确实不凡。”
柳清宵把旗子收起,笑道:“凌君棋艺不差,只是心不在焉,脑子都在宫门外,而且……胆子太大……”说着眼睛往外一勾。
他话有所指,苏凌一听便明,脸上不由一红,下定决心般道:“柳君有所不知,不是苏凌胆大,敢随便冒用陛下的名号,只是,只是实在有不得已之处。
“什么不得已,让凌君敢这样做?陛下要是细究起来,可治你矫诏不敬之罪。”柳清宵是善意提醒,苏凌心中冷笑,我苏凌从来便非燕臣,何来什么敬与不敬。
“柳君提醒得是,只是……只是那长乐王多年来一直纠缠我,凌早已不堪其扰。现在凌已经入宫,他还是不肯罢休,居然追到射月宫里来了。我担心,若陛下知道他纠缠于我,对他只怕仅仅斥责了事,我却……”话音忽止,同为男妃的柳清宵自然明白下面的意思,出了这种事,自然有皇室中护短的人出来指是苏凌主动勾引,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人。
“凌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只盼他知难而退。陛下那边,还望柳君代为遮掩。”苏凌说罢行礼。
今天他打定主意要宇文律着急,自然是不会见他,柳清宵来访却纯属意外,他既然不能逐客,也只好将计就计。
几局弈罢,柳清宵起身告辞,苏凌亲自将他送到门口。
苏凌十分清楚,柳清宵自然不会代他遮掩。
从柳清宵第一次主动来到他面前,苏凌就知道,这个人不的目的不仅仅是来和自己做朋友,他根本就是宇文熠派来打探自己隐私的人,过去是,现在也是。
一百一十九
下午傅海来了,带了萝卜和芍药的种子,还有一些书卷。
苏凌打开书卷看看,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急忙打发内侍们离开。
“事情办得如何?”内侍一离开,苏凌立刻冷峻了起来。
“已经把那批木材拉去了龙首山,用的都是最贴心的自己人。”傅海小心地压低嗓子。
龙首山位于宏都城外三十里处,其中一半都是元家的产业,这段时间元家正在这里修建别业。
“那他们有什么怀疑么?”
“没有,我们只说是元大人叫拉去的,那些人问也没问就收下了。”
苏凌微微颔首,接着便不再说话,望着窗外的暮色发呆。
傅海觉得苏凌确实变了很多,十多年前的那种自信与阳光荡然无存,无论他看上去多么沉着坚强,浑身上下笼罩着的无边忧郁却越来越重,有时候甚至令人觉得已经变成了绝望。而他做的每一件事情,与其说是在运筹帷幄,还不如说是掉进泥潭里的人,在做最后的挣扎。
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宇文熠总喜欢在没有通禀的情况下,忽然出现在苏凌面前。傅海一惊,急忙跪拜告退。
“他是谁?”宇文熠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但凡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但看着傅海却只觉得眼熟,想不起是谁。
“他叫傅海,是柔妃娘娘的堂兄,过去是东宫的膳房主管,现在负责给宫里做采买。”
“采买?他来做什么?”听说是过去东宫的膳房主管,宇文熠皱起的眉头稍稍舒缓。
“凌出宫不便,请他给带些种子之类的东西,那次苏凌为陛下造像的木料便是托他寻的。”
宇文熠懒洋洋地躺下,闭上眼睛开始养神,就在苏凌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只听得他忽然道:“带些种子之类,需要让内侍们全都回避?”
苏凌轻轻“嗯”了一声,便没了响动,宇文熠睁开眼,只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转眼便将眼神移开。
“怎么了?”宇文熠冰冷的质问变成了好奇。
苏凌又“嗯”了一声,还是不做声。
“你还有什么瞒着朕?”
苏凌笑嘻嘻看他一眼,又转头看看案上放着的书卷,抿起了嘴。
他这副样子引得宇文熠越发好奇,凑过去打开那书卷。
其实那不是书,而是画。画面上全是男子交媾的场景,姿势稀奇古怪,极尽夸张之能事,神态活灵活现,连私密处也一览无余,无比淫靡。
宇文熠脸一阵阵发烫,偷偷看看苏凌,却见他早已把头转向一边。
“这个……确实不能给别人看。”宇文熠蹭到苏凌身边暧昧地道:“只能给朕看。”
苏凌被他的鼻尖碰到脖子,受惊般弹了开去。
“你看你,都把这种东西弄进宫了,还装单纯。”宇文熠看他这副样子,有心想要逗弄。
“我,我,我不是叫他弄这些东西,我只是叫他弄些好点的画。”苏凌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虾。
“朕看这画就好,唔,看不出那个傅海挺会办事的。叫他以后多找点这些有趣的东西送来。”说话间宇文熠已经缠了上来,手也不老实地伸进了苏凌怀中:“现在,可别浪费了人家的一番苦心,我们好好练练。”
苏凌叫傅海带些春宫图进来,目的只是给两人的单独相处找个说辞,没想到宇文熠居然因此允许傅海时常来见自己,一时之间大为欢喜,不由转目一笑。
宇文熠顿时心神荡漾,再也按捺不住,一个饿虎扑食将他按到,自是一番“练习”。
宇文熠需求旺盛,一旦行事便顾不了别人。苏凌虽然刻意护住了后背,那一道道鞭伤还是让他痛得满头大汗。
这以后,苏凌又磨蹭了几天才去到别院,宇文律天天过来,早等得有些不耐烦。他已经探得,元家抢了他的木材去修建自己的别业,但他这次学乖了,既不上门闹事,也不到处告状,而是开始等待苏凌过来。
苏凌无精打采地趴在榻上,几条伤痕从衣领中露出来。
“皇帝看了你的伤怎么说?”
“皇后是后宫之主,责罚个男宠还不是天经地义的,陛下就算不高兴又能说什么。”苏凌语声幽怨。
“我想好了,我们联手扳倒元家。”宇文律少有的严肃正经。
这些日子宏都城里不平静。刑部的人四处活动,暗探布满大街小巷,不时有人被捕,说是奸细。
平常说说笑笑的邻里忽然成了奸细,说不吃惊是不可能的,而这样大规模的搜捕则更令人心惶惶。
刑部几天内便抓捕了五十余人,收获不可谓不丰,但一审讯才发现,这些人都拿钱替
人办事,对于主使人的身份,行事的目的皆一无所知。
刑部尚书李思北拿着这样的供词,自觉无法向皇帝交代,只是下严令,要求部下们继续追查,不得懈怠。
李思北感到,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酝酿着,它究竟指向何处,目的又是什么却无从得知。
夏季正是宏都少有的雨水丰沛时节,城外清浅的若溪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水量大增,漫上堤坝。于是水面上往来的船只也就多了起来,有运送货物的,也有纯粹是为了划船游玩的人们。
划船时肖知渐最喜欢的游戏。
每当他执着地追着刘嫂,要她给自己讲诉,自己那半点映像也没有的故乡究竟是什么样子时,刘嫂的神色就会温柔起来,想起她早逝的丈夫和儿子。丈夫打完鱼,背着满满的鱼篓在漫天彩霞中回家,刚刚出生的儿子吃完奶躺在自己怀中睡去,河风温柔地吹。
于是她便会说,大夏有很多河,河里有很多船,渔夫们在船上忙碌,收获着一家人的生计。河边有终年常绿的树,还有随波逐流的水草,各种各样的鸟在水上飞舞,也有的在岸边的草地上蹦来蹦去。
因此,在肖知渐的想象中,大夏就是一条河。每当若溪水满的时候,他都会在这里流连徘徊,或是坐上一叶小船穿行,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梦寐以求的故乡。
船儿穿梭,一名圆脸的少女站在船头,向肖知渐泼水,巧笑倩兮。
肖知渐这几天天天都会在河上看见这名少女,看样子是商家女儿,清秀干净,没有官家女的骄矜之气。他已经十三岁,正是青春萌动的年纪,看着那少女只顾傻笑,竟然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