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具创制出来再养老可好?”
刘青说笑着收拾好东西,问道:“二位来找我莫非有事?”
“我们一起来请子衿到街上走一走。整天闷在屋子里,我觉得我身上都有霉味了。”陆宝成呆在杭州等着茶居开业,刘青常常闭门不出,李植又忙于茶居琐事。他实在有些无聊。
刘青哑然失笑,两个大男人,邀请她去逛街,还真有意思。
“好吧,走罢。”刘青关上院门,跟他们一起缓步出去。归园离闹市虽有一段距离,但本来就是散心的,路上风景又好,又都不是裹脚的小女人,自然安步当车了。
五月的杭州,处处繁花似锦。漫步在街头,刘青看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往日的隔离感却没有出现在心头。看着身旁说笑的两位好友,刘青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其实身处何地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谁在你身边——“吾身安处是故乡”啊!
爱逛街是女人的天性。一路过去,刘青倒比叫她出来的两人更有兴致,不但买了一幅苏绣、几样小玩意,还拉着他们一起喝了一碗擂茶。这种茶是用硬杂木做的擂棒,把茶叶、花生、芝麻、绿豆、生姜等放在擂钵里,擂成乳白色的汤汁。再用开水冲开,喝起来味道清淡甘甜。擂茶在宋朝的杭州最为流行,曾有书记载,说杭州人“一天吃三十丈木头”,这便指全城的人擂茶的擂棒每天要消耗三十丈。没想到此茶长久不衰,在明朝的街头仍会有小贩挑着担子卖擂茶。
喝完擂茶再往前走,刘青终于找到了乐器店,她想买一张琴已经很久了。
“刘……子衿,你会弹琴?”李植看刘青进了乐器店,让掌柜拿出一张琴和一张筝时,不禁开口问道。
“不会,想学。”这李植脑袋开窍了?怎么今儿终于改口叫她子衿了?刘青不禁好好地看了看李植,正好对上李植熠熠而期待的目光。
“哈,子衿要学琴的话,这里就有个现成的老师。”陆宝成也跟进去,拍着李植的肩膀笑道。
刘青闻言又看了看李植:“李兄的琴技很高超?”她还真不知道李植会弹琴。
李植谦虚道:“略懂一二。”
“筝呢?”
“呃,植只略懂琴耳。”
“那李兄这个老师我还拜不成了。”本来正犹豫不决到底是学琴还是学筝的刘青,马上作出了选择,转头对陆宝成笑着解释道,“我准备学筝,我喜欢筝的声音。”
李植越来越炽烈的目光常让刘青心里嘀咕。这种目光,她前段时间在朱权的眼中常常看到。按理说,李植应该是不知道她是女人的,否则他的表现和陆宝成的表现就不会是这样的了。那么,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成日里目光灼灼,这问题就大了!不过他的目光与朱权又有不同,朱权的目光炽烈而坚持,李植却常伴有压抑、矛盾和痛苦。莫非,他是在为她是男人而纠结?
其实从现实来讲。李植倒是刘青结婚的合适人选。他比刘青大三四岁,为人正直,是个至诚君子,性情温和,无妻无妾,在事业和学识上跟刘青都能找到共同语言。最重要的是,与她遇上的其他两个男人相比,他既没像朱权一样三妻四妾,也没像周子冽一样拿她当救火队员。
可是如果爱情真能如此进行理性分析和选择,那就不是爱情了。或许有人说,爱情不能,但婚姻能。只是刘青却不想要这样的婚姻。
前一世,她看过一本书,名叫《禅是一枝花》,是张爱玲深爱的、爱他爱得卑微到地底下的那个男人——胡兰成所著。
书里说,一个女孩见到一男子穿着长空无云的天青色的衫子,便觉他可托终生;一个男人,看到一女孩柔柔一笑,便觉人生像一朵花,满满的开放了,世上再无其他;有时看武术,一棒之下觉连天地都被打响了。
胡兰成说:“人平时悠悠忽忽,连不知哪个是自己。而忽然听到了那个声音在叫,叫一声于你最亲的东西。你最亲的东西是你自己,亦非你自己,而忽然的有一个声音叫着了,就那一声里,世界的一切都明白了。是因为这道理,所以你听音乐,听人说话,便也往往只为一音,已够你心领脾受,憬然思省。”
刘青想。相爱的人相遇,便是这天青色,便是这柔柔一笑,便是天地为之震动的一声叫响。在不经意的一瞥里,看见了他,自己的人生就像一朵花,满满地开放了。这种感觉,奇特而微妙,现代人称之来“来电”,而她跟李植,还真没这种“来电”的感觉,倒是跟朱权在一起,会常有这种感觉。不过,她明白,那终不是适合她的那杯茶。
见刘青说要学筝而不学琴,李植张了张口,却没说话。看得出,他有些难过。
刘青装作没有看见,选了一张筝,叫掌柜的用匣子装起来。
有些东西,还是早早明确的好,免得误人误已。不过话说回来,李植明明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却喜欢她,他,他不会真是有短袖之癖吧?
出了乐器店,刘青看了看天,道:“如今时辰还早,不如咱们去茶园一趟?”
“去茶园干什么?”逛了一圈,陆宝成倒有些意兴阑珊了,“今儿到这儿,明日再去茶园吧。”
“也好。”刘青倒无可无不可。
回到归园的透月轩,刘青叫煮诗去唤那个叫茗艺的姑娘来,教她弹筝。
古筝与古琴相比,声音更大,弹奏时的加持力更强,也更通俗化。古琴比较内向,则更倾向于弹给自己听。往往感动的也只是弹琴人自己,甚至不同的琴家之间也未必能形成共鸣,故而知音难觅;而古筝侧比较适合于表演,更适合刘青弹奏自己喜欢的现代旋律,她所喜欢的古曲如《春江花月夜》、《渔舟唱晚》等,也都是古筝曲。
当天下午刘青学了一个时辰,进展迅速。这一世不知是否是练功的缘故,她记性很好,领悟力强,学东西很快。她跟茗艺约好,每天学习一个时辰。除此之外,她也会用闲暇时间加紧练习,争取在杭州住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把古筝学好。
第二天吃过早餐,刘青就与陆、李两人骑马往西南方向的狮子峰行去。
西子湖畔的群山之中,狮子峰因形如蹲狮而得名,狮峰海拔一百八十八米,狮峰东麓即为西湖第一茶乡—龙井村。这里山上林木葱茏,九溪十八涧蜿蜒其间。因其都是30度以上的丘陵坡地,日照时间长,且地势北高南低,既能阻挡北方寒流,又能截住南方暖流,在山区上空常年凝聚成一片云雾,因此,这里气候温和,常年云雾缭绕,雨量充沛,溪流纵横;加上这里土层深厚,多为沙质壤土,土壤呈酸性,非常有利于茶树的生长。龙井茶后来被誉为“中国第一茶”, 并有“天下名茶数龙井,龙井上品在狮峰”之说,便得益于这山泉雨露之灵气。
因宋元一直流行饼茶,朱元璋虽提倡散茶,但饮食习惯的改变也需要时间。故散茶形式的龙井茶,此时并无后世那么有名,种茶制茶的也多为僧人、居士自产自销。所以刘青让陆宝成把龙井村周围的山地和一些原生茶树买下来,并未花多少钱和功夫。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宁静时光
刘青到龙井村时,山麓上触目的都是茂密的林木。看来要做的事很多啊,想偷偷懒都不行!不过现在是五月,相当于阳历的六月,时间上还是很充裕的。
刘青上辈子也没种过茶,只知道一些茶树栽培的理论知识,不过她在西山村时曾仔细看过周达明请来的种茶师傅种茶,而且她又向来是当抛手掌柜的。她只需把理论灌输给茶农,让他们结合实践经验来进行试种,在她想来问题应该不大。至于制茶,她也只要把经过后世完善的龙井茶的制作工艺理论传授给制茶师傅,就算完成任务了。
“陆兄,茶园掌柜和制茶师傅都请好了吗?”
“放心吧,子衿,你的交待的事我哪敢不认真照办?”陆宝成笑呵呵地说,“掌柜还是你的熟人呢。”
“我的熟人?”刘青疑惑,转念一想,笑道:“莫非是林掌柜?”
“正是。”陆宝成烧包地在这四月天里把手中的扇子“哗”地一收,然后指着远处笑道,“哪,说曹操。曹操到。那不是他?”
只见林掌柜从前面的农舍里跑出来,远远就笑道:“未曾想三位东家会忽然到此,小人有失远迎,还请三位东家恕罪则过。”跑到跟前,气都未喘匀,他就深施一礼道:“见过三位东家。”
“林掌柜,好久不见。”刘青伸手虚扶一下。
“是呢,猴坑一别,两个多月未见刘公子,公子倒越发俊逸了。”林掌柜看到刘青,面露欣喜之色,知道刘青脾气随和,也笑着把马屁送上。
“是啊是啊,两月未见,林掌柜也越发会说话了。”刘青回道。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待大家笑声歇下来,林掌柜问道:“听陆公子说,在祁门跟我们住了几天的那位丹公子,竟然是宁王殿下?”
刘青笑容一滞,点头道:“是的。”转头望着农舍,道:“林掌柜就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三位东家请。这农舍简陋,怠慢之处还请见谅。”林掌柜见刘青似乎不愿谈及这个话题,也就不再多话,赶紧把三位东家请进他暂住的农舍里,拿出龙井茶泡上,然后向三位东家汇报这里的情况。
这龙井茶刘青到杭州后一直在喝,此时的龙井在制作工艺方面还不那么完善,茶形没那么漂亮。味道也不如后世好。
听林掌柜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茶园的面积和雇佣的当地农人情况,陆宝成道:“子衿,前面该我做的我都做了,下面如何操作,就看你的了。”
刘青点点头,吩咐道:“林掌柜,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挑出五个经验丰富的茶农,让他们找一块地势平坦,土层深厚,土质肥沃,水源便利,方便管理的地方,造作苗圃,造好后深翻两次,施肥待用。”
林掌柜站起来仔细地听了,然后恭敬地答道:“是。”
“其余人员,派他们把山上茶园的树木石砾除净,记得把茶园四周和不适合种茶的地方的树木留下,完了建好灌溉系统,留出茶园道路。然后由下而上地把山地修筑成梯面不小于两米宽的梯形茶园,开垦深度要在五十厘米以上。”
“是。”林掌柜犹豫片刻,还是提醒道:“刘公子,这茶怕是要到今年冬天才能种植,现在就往苗圃的地里施肥,是不是太早了?”
刘青对林掌柜的态度很满意,至少他有不同的意见能提出来,而不是唯唯嚅嚅,难怪陆宝成如此看重他。她笑笑道:“不早,咱们不用茶种来直播,而是用扦插法。这段时间我教几位茶农试着扦插一部分,到了秋天再大量培苗。”
“扦插法?”林掌柜看向刘青的眼睛晶亮,“小人从小在茶园里长大,从茶园管事也有二三十年了,从未听说过这种种茶方法,看来这又是刘公子的独门绝技了,小老儿能有幸见识公子的绝法,也不知哪辈子烧的高香啊。”
陆宝成哈哈笑道:“跟子衿在一起,想不发财都难哪!子衿你到底还有多少绝技没使出来哪?快给老兄透透底。”
“多乎哉?不多也!”刘青故意逗他,“你不用清楚我的底细,我叫你买哪块地你只管往里砸银子就是。”
“没问题,保证你指哪,咱就打哪!”陆宝成拍着胸脯保证道。
刘青站起来:“我们去看看茶树吧。林掌柜,你去把那几个茶农叫来。”
“是。”林掌柜从外面叫来一个人,交待他把几个茶农唤过来,便领着刘青他们去了山上。
他们往山上走了一小会儿,就看到一丛一丛的茶树,这些便是真正的龙井种,现代为了与新品种区分。又叫龙井群体种。刘青不知道她这只小蝴蝶会不会让历史有所偏差,胡公庙前的那十八棵茶树还会不会被乾隆御封,反正她是叫陆宝成把这一片地都买下来了。
茶农过来给三个东家见了礼,林掌柜又重点给他们介绍了刘青。刘青得知他们都有十五年以上的种茶经验,点点头道:“几位老伯以前种茶,不知有没有发现茶树苗有自然杂交或产生变异的情况?”
“回禀公子,有的,常常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其中一个老头答道。
“如今我有一法,可使茶树保持纯良种性,长出来的茶苗也能整齐一致,而且方法简便。现在我要将此法传予尔等,不知几位老伯有没有兴趣?”
“小老儿等人能有幸学得此法,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实是求之不得!”几个茶农来时就听林掌柜说过刘青制茶的好手段,对刘青也有几分敬服。此时听了刘青的话,他们兴致大起,人人面露惊喜之色——这可是密技,如能掌握这门密技,他们就成了后世的高级工程师,还愁没有高薪么?
“好,那就听好,几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十几株茶树打去顶芽,然后施肥浇水。十五日后,我自有用处。再听林掌柜吩咐造作苗圃。”刘青吩咐道,接着又把造作苗床的要求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