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生性不喜欢铺张与享乐,他登基后不久就下令把国库里掠来的玉器古玩通通换了好酒好刀好马,好刀好马组成一支支骁勇善战、气势磅礴、所向披靡的军队,好酒则是留着待凯旋时与将士们同饮同乐。昔日的珍奇异宝卖的卖换的换,如今在这宫殿里只留下几段长绫横在屋中随风摇曳,屋里屋外,雾里看花,所以这崔浩自是看不清拓跋焘,拓跋焘也猜不透崔浩。
刚才那杯下肚的冰酒已然幻化为袅袅暖温,烧上了拓跋焘的心头。佛狸儿晃了晃神,眼眸渐渐迷蒙了起来。
“免礼,请坐。”拓跋焘说道。
“是。”
崔浩抬头,起身。他望了拓跋焘一眼,温和的笑了起来。他一手提着衣袍,一手抓着剑,穿过那绫帐筑起的墙,缓缓走向拓跋焘的心中。
芙蕖出水,光容玉颜,气若幽兰,惊鸿翩翩。
即便是多年以后,我与你之间只剩下仇恨,咫尺天涯,我仍感激这个夜晚。
拓跋焘默默把一壶温透的酒推了过去,崔浩拿起酒直接先灌下一口,君臣间便这般缄默无言,就这么你来我往的互相敬酒,拓跋焘突然开口问道,“崔浩,柔然和夏国,该先攻打哪一个?”
“臣以为当以赫连为先。”崔浩突然直起身子。
“为什么?”
崔浩胸有成竹的笑了笑,起身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那柔然进如大雁,列队同行,散如走兽,四处逃逸。如用大军驱往无法一网打尽,如用小兵逐个击破又太耗尽力。那区区夏国不过千里地,且我夜观天象,夏主赫连屈孑活不过半年,陛下不如在这半年内韬光养晦,待到夏主一死,夏国子嗣自会因为夺位而疏于防范,这时我军戮力同心齐力进攻,赫连氏何愁不破。”
“但我听说夏国首都统万城是座坚城。”拓跋焘低头轻笑,突然话锋一转,“但就不知道统万城和你的嘴相比谁更硬了。”说罢,他背过身去,扯□上的衣衫,“有你这张嘴,就算赫连勃勃活着,你也能将统万城咬开吧?”
巧言善辩的崔浩竟一时语塞。
“臣是为了陛下着想,不得已而为之。从古至今,天下人皆以孝为先,夫孝者……”
一阵轻风吹入,拓跋焘突然转头抽出崔浩搁在身边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崔浩的腰带,将他一把挑入怀中,烛台上蜡烛被吹灭了几支,屋内变得昏暗了起来。
这一切来的太快。等崔浩反应过来时,只觉得一阵抽搐,定睛一看,原来拓跋焘正用生满茧子的大手狠狠捏着自己的脸颊,目光如炬,如同一条苍狼般的盯着自己,而他手里拿着的宝剑分外寒光逼人,离自己的小腹至多三寸。
第6章,佛狸的初夜
暮霭沉沉,急雪舞风。随着越来越多的火苗吹灭,屋内越发的变得昏黄朦胧。
一片寂静。
谁曾想,多年以后回忆起你我二人,竟多半是这无语凝噎。
酒过半酣。
崔浩轻轻推开腹上紧逼的宝剑,“佛狸佛狸,好一幅狼顾鹰视。”紧接着一个和煦的微笑,眸子里泛着暧昧的暖光。
“佛狸也是你叫的?”拓跋焘冷笑一声,热血澎湃的身体早就不顾那所谓君臣之道,挥舞起宝剑重重得旁边的地下一插,借力一跨便压在崔浩身上。
“崔浩,你可以喊我佛狸,但你可知我‘佛狸’是什么含义?”
崔浩缓缓支撑起上半身,望着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佛狸,摇了摇头。
发带随着发髻轻轻飘动,佛狸伸手一把抓住,抽离。足足有四五尺长的乌黑长发轻舞飞扬,又如同瀑布一般垂泄下去。顿时,香氛弥漫四周。
“你作为我鲜卑的重臣,”拓跋焘将发带绕在手指上,“却连这几句鲜卑语都不懂?”
“我是大魏的大臣。”崔浩挑眉回敬道,“佛狸,你坐拥茫茫汉土,却自视关外胡虏,难不成你想打道回府,将这中原天下拱手让给那岛夷刘氏?”
“一派胡言!”佛狸忽然间扑倒崔浩,像头饥饿的疯狼撕咬开他的肩颈上的衣衫,啃咬着他的脖子、肩膀、胸口,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吻痕。发带上的冰冷玛瑙如同清泉洗凝脂,从小腹滑至股沟。
杯水车薪。
崔浩竟亦乐在其中。喘着粗气,崔浩紧紧抓住佛狸的后背,手指入肉三分,佛狸浑然不觉疼痛,床笫之间,春暖花开。轻摸着那吻痕,佛狸温柔吹了口气,含住崔浩的耳垂,轻轻舔舐他的耳廓,“崔浩,这都是你欠我的。”
佛狸倏地一跃而起又重重落下,崔浩措手不及,只觉自己的小腹被重物猛压,肝肠寸断。方才的鸟语花香犹如海市蜃楼,只留得一阵轰鸣盘旋耳际。崔浩痛苦得弓起了身子,佛狸见机托住他的后脑勺,将火热的阳'具送入崔浩的口中。
“唔…… ” 崔浩又被这庞然大物噎得一阵清咳,“乖,全给老子吞进去……”佛狸燃烧着眼眸,用力捏开崔浩的嘴,来来回回,欲罢不能。
“崔浩……你口很渴吧……”佛狸拔起身边的剑,将酒壶挑入手中接住,“你想喝酒吧……”也不等对方回答,一股脑儿就往崔浩的脸上倒了下去。
刚才的一阵闷痛还没有缓解,又来这杜康一阵倾盆,崔浩确实是口干舌燥极了,但冰冷杜康滑入的确是自己的鼻孔,崔浩只觉一阵呛辣从鼻腔涌出,各中酸楚疼痛,伴随着阵阵炽热燃烧,真是灵不守舍,魂不附体。
“吞下去!”
崔浩只觉喉腔里涌满了咸腥,而自己的下巴又被佛狸高高得抬起……
“崔,崔浩……”
佛狸十几年来一直紧绷着的身躯,就这样软软的陷进了崔浩的怀中……
第7章,崔浩、崔浩(中)
啪……
崔浩轻轻的拍打着佛狸的背。
佛狸喘着粗气,意犹未尽的快感驱使着的手仍不停崔浩的身上肆意抚弄。佛狸心领神会的笑了笑,一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另一手则伸向崔浩的耻骨,随意摆弄。
“哈哈哈哈哈哈……”
方才还无限温存的佛狸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经历过这一阵荒唐,崔浩瞬间觉得这次才算是真正的羞辱。他气得舞拳打向那佛狸,却被佛狸一掌抓住。佛狸直直望崔浩,嘴角带着梨涡,将那纤纤玉指含入嘴里吮吸,又伸出舌头挑弄。
崔浩气得满脸涨红,又抬起另一只手,但是还没挥过去就又被佛狸一手擒住,佛狸一掌捏紧崔浩双手的手腕,大口啃咬着手臂上的皮肤。
佛狸,你不要欺人太甚!
公元425年,夏真兴七年,一代雄主赫连勃勃魂归西天。
殿下,汉鲜卑大臣分立两边。
“朕欲用兵北燕,众卿以为如何?”拓跋焘说道。
“臣以为不可。柔然所侵占的漠北实乃我鲜卑人之根基,”长孙蒿用着不太流利的汉语磕磕巴巴得说道,“我等皆以为讨伐柔然势在必行!”
“嗯。”拓跋焘望向崔浩,“崔太常,朕欲讨伐柔然,你以为如何?”
明知故问。
“启禀陛下,臣以为那柔然无头无脑蠢如昆虫,溃军跟蚂蚁一样四处逃窜,派大军是浪费兵力,派小兵则难以斩草除根。如今赫连勃勃命已归西,区区夏国不过千里地,刑法残暴,人神共愤,讨伐夏国刻不容缓。”
“崔浩!”长孙蒿踱步上前,“你可知那统万城铜墙铁壁,易守难攻?”
崔浩乜了一眼长孙蒿,冷笑了一声。
“统万城算什么。”殿上的拓跋焘也跟着冷笑道,“朕早已派人使用上好的木料制作好了攻城冲车,中柱更是用了株几个人也抱不住的百年古树。”拓跋焘意味深长的看着崔浩,“崔太常也见过那冲车,你以为如何?”
“启禀陛下,陛下所说的冲车,臣已亲眼目睹,确实是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但我大魏铁骑气吞万里,踏平那统万城犹如踏过平原,何须这攻城利器? ”崔浩望了望满脸得意的拓跋焘,突然话锋一转,“况且这副冲车那树桩虽是粗壮无比,但沉珂斑斑藏于其中,臣恐怕它没撞个几下城门,自己就先缴械投降了。如国一定要使用冲车,倒是可以选择那些未过半百的新木,新木虽不及老树那般倚天拔地,但却胜在活龙鲜健,刚劲有力。”
崔浩!
“崔浩!”长孙蒿打断崔浩,并大声质问道,“你这是在讥笑陛下是白费心机吗?”
“倒也并非白费心机。”崔浩笑道,“陛下可以点燃那冲车做为长明灯,照耀我大魏铁骑凯旋归来。”
“那就依崔浩之言。”拓跋焘紧握马鞭,甩起肩上的狐裘,“退朝!”
第8章,佛狸的警告(上)
崔浩,字伯渊,小名桃简,出身于当时第一清流高门——清河崔氏。
“公子……”侍从端着一碗薄薄的肉羹,“你看这都热了三遍了啊。”
崔浩一身素纱襌衣,身披鹤氅头戴纶巾跪坐在案几前,“放在那里吧。”他抬了抬头,勉强一笑道。接着又急急低下头去,右手执笔左手抚袖,神色凝重,蹙眉抿嘴,奋笔疾书得在写些什么。
“公子,你一天没吃东西了……”管家直直杵在那儿不肯离去。
崔浩只得摇摇头,合书卷搁下笔,“那好吧。”
“公子肯吃就好。”管家笑着将肉羹端上坐席,随手又更替了快要燃尽的熏香。
“公子!”崔浩刚端起羹汤正要喝,有个小僮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公子,有个鲜卑人求见。”
自从某次拓跋焘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崔浩拉拉扯扯,嘴里还说着,“众卿且看,此子崔浩,乃朕之子房也。虽手无缚鸡之力……”以后,门庭若市川流不息,门坎都几乎被踏平了。
“不见。”
正当崔浩轻轻的吹着那碗肉羹,又一勺一勺的正吃得尽兴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一阵喧闹嘈杂。
真是没个清净啊!
他走到一半又突然折返,把刚才写的那卷书混进了一堆杂书里,并且胡乱搅了几下。
庭院里,刀光剑影。
一眼望去,只见三名侍卫举着剑,团团逼围着一个鲜卑人。那鲜卑人身高八尺有余,臂膀十围,披发左衽,豪迈从容,气定神闲。侍卫们大吼一声同时刺向那鲜卑人,被对方轻易躲开不说,其中一名还被抓住手腕狠狠掰过去,骨裂咔哒剑落哐当一气呵成。其他两位侍卫也不甘示弱,舞剑怒吼冲了过去,那人嘴角带着一丝轻蔑,倏地抓住那名掉剑侍卫当肉墙,舞剑侍卫一阵回旋露出破绽,一脚就被那鲜卑人踹□去。另一位见机从背后进攻,眼见将要得手,被那人一个转身怒吼,竟浑身颤抖,剑路偏移了方向,最后三人被他轻易制服。
“住手!”崔浩喊道,“臣崔浩拜见陛下。”
“皇,皇帝?”侍卫们也跟着一起下跪。
“臣对下属管教不严,险些伤了陛下,请陛下处罚微臣。”
“爱卿何出此言,他们也是为保护你才这样做的。”拓跋焘扶起崔浩,“况且就凭他们根本伤不了我。”说着便大笑着赦免了他们。
一阵沏茶端水,寒暄问暖以后,拓跋焘对崔浩使了个眼色,崔浩便紧闭房门,摈退左右。
“前线急报,柔然引十万大军进犯平城。”拓跋焘紧握拳头敲打桌几,愤愤说道,“这帮兔崽子,老子不去踢他们屁股,他们到自己送上门来。”
“陛下可曾和长孙大人他们商议过此事?”崔浩沏着茶,神情很平常
。
“嗯。但是他们只顾骂骂咧咧,却也拿不出什么办法。”
崔浩冷笑一声,又正色回禀道,“柔然人想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既已逼近平城,请陛下领禁军三万,带上崔浩,连夜启程,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吧。”
“我也想拿他们的人头祭旗。”拓跋焘笑着端起了茶抿了一口,口风一松又拉起了家常,“崔浩,你这房间摆设简洁朴素,一尘不染,可这书桌为什么不好好整理?”说罢便走上前去拿起本书随意翻阅了起来,“崔浩,时下这天气虽然确实是天寒地冻,雪虐风饕,但你也不用盖三条被子吧?”
佛狸!
“陛下真是拨草瞻风、贯微动密啊。”崔浩紧紧的盯着拓跋焘,“看来陛下已将这房屋扫视个遍,臣却未曾察觉分毫。”
“作为君王,身为将领怎么能不学会观察细节,”拓跋焘又换了本书,“你倒是从不吝赞扬,但讽刺起来也不给我留情面。”
“陛下何出此言?”崔浩三两并一步走上前,踮起脚尖,双手捧起拓跋焘的脸颊,却在一寸之间停了下来,“崔浩的心思,陛下不懂吗?”
“怎么?”拓跋焘丢下书卷,一把抱起崔浩,“你想念起我这“沉珂斑斑”,想试试我到底是不是中看不中用了?”
崔浩低头浅笑,再抬起头,眸子竟然折射出宠辱不惊的光芒,他开始用指尖摩挲起拓跋焘的下颌,颈子,耳垂…… 微微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