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那么多,你左我右一间间看看不就行了。”秦泊身形一动,已向右首飘去。
楚漓暗哼一声,也动身向最左那间有座二层小楼的院落摸去。
轻轻一跃就攀上了二楼的雕花朱漆描金木栏,楚漓屏息听了听,离他最近的屋内无人说话却有偶尔几声水音。在喝茶啊?楚漓身子一晃,攀着窗棂倒挂在窗边,正要伸手在窗纸上扎个洞来瞧瞧,“谁!”屋内冷喝声起,一物破窗激射出来。
楚漓仓惶闪过,顾不得其它,转身飞蹿,心里惊讶之极,这人居然能察觉到他,别是哪家老怪级人物才好……
眨眼间出了小院,楚漓向左看了眼,没看到秦泊的影子,耳中却已听见身后轻微的布料摩擦之声,知是那人追了来,忙向着来时印象中一座假山林立的花园奔去。
此刻若被拿住,不但自己计划泡汤,还会丢了自己和坠辰谷的面子。想到自家老头儿若是知道自己炫耀不成反被擒,那自己的下场……楚漓浑身一颤,脚下更快了两分。
楚漓和身后追他之人一前一后眨眼没入金玉山庄繁复的楼台之间无踪无迹,小院内听闻动静追出来的众人只得悻悻而回。
一黑衣大汉向众人喝道:“怎么回事?有谁看到是什么人?”
众人皆摇头。
黑衣大汉身旁一人道:“虽不知何人如此大胆,但少主武功卓越,定能轻松擒下此人,雷领事放心便是。”
雷鸣嗤笑一声:“哼,藏头鼠辈也敢招惹到咱们战天门头上,定不能轻饶了他!”
************************
在金玉山庄为前来的各门派安排的院落周围,是没有金玉山庄的人巡查执勤的。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哪有让外人保护的道理。
不过多亏这一点,倒是让楚漓施展起来方便许多。不说大多数门派的普通弟子根本察觉不到楚漓的身形,就算有也只是勉强寻个影子。如此多江湖中人聚首的特殊时期,不是欺负到自己门前还是别管闲事的好,故而看见的也当是风吹树摇曳,月照鸟惊眠罢了。
楚漓一头扎进林立的假山堆里,那追他之人想也没想跟着也扎了进去,迎面却嗅到一股异香,那人微一愣神,脚下却未停分毫,继续直追楚漓而去。
竟无作用?楚漓暗自皱眉,在拐右晃,却始终甩不掉身后之人,心中不免有些急躁。又绕过一山之后,楚漓左手捂住口鼻转身停下,大吼一声:“停!”见来人停在七步之外,却是个年纪似与自己相仿的少年。
少年应是情急之下松松套了件白色外袍就追了出来,他胸前的一缕发梢还在滴水,外袍上渐渐印出一片不规则的水迹……
难不成刚刚他是在沐浴?
楚漓脸一红,忙又退后两步,急道:“我什么都没干,你紧追我不放干嘛!”
白袍少年冷冷看着楚漓,不发一言抬脚向他走来。
楚漓边退边喊:“停!停!你再过来,本少爷可要动手了!”
白袍少年冷笑一声,“求之不得。”
楚漓气闷,心想我若不是怕被你看了长相,日后被认出身份来脸上无光,今天定要把你这冷面小子揍到面瘫,以后想笑也笑不出来!转念又一想,这冷面小子轻功似与自己不相上下,刚刚的“月醉”看似又对他无用,难不成真要靠拳脚功夫?唔,无妨无妨,虽然自己手脚功夫不精,也不至于随便出来一个就能胜过自己吧……
在楚漓心思电转之际,那白袍少年又踏前两步。
楚漓只好再退两步,“这位兄台!我承认刚刚我只是想看看屋内情形而已,真没别的心思,你又没什么隐秘被我知晓,我也不想多生事端,此事就此揭过好不?”
“不好。我若不及时制止,难保你没别的意思。”
“我说的是真的!我、我只是想找……自己人的住处……”楚漓暗恨自己这真话反而说得又结巴又心虚,岂不是更招疑么?
“你连真面目都不敢让我瞧见,指望我信你?”白袍少年眼中闪过一抹讥讽,“废话少说,跟我去见金玉山庄管事之人,看他们信不?”言未毕,白袍少年已右手成爪,眨眼便在楚漓近前,楚漓右手一挡,急退一步转身便想走,耳中却闻破空声,忙向另一边闪身过去,躲过对方凌空一脚,可这一间隔,那少年却已欺到身前。楚漓左手还捂着脸,只得一手招架对方双拳,撑得三四招后便渐渐有些不敌之迹,心急之中灵光一闪,自己之前从未在江湖走动,对方绝无可能认得自己,此时只需先脱身回去,日后换身装扮,遮掩容貌,对外称说偶感风寒不得见风,到那时凭自己身份谁还敢怀疑什么不成!
打定主意,楚漓一声大吼:“欺人太甚!”左手从脸上拿开,险险挡了对方一招,右手顺势一挥,一大蓬软筋脱力外加三种剧毒的五彩粉尘便撒了出去,趁对方避开之际转身逃之夭夭。
两息之后,那一阵五彩烟雾猛然炸开,白袍少年却朝楚漓逃走的方向愣愣定住,墨玉般的眼中全是不敢相信,直待片刻之后,紧抿的唇角方颤了颤,喃喃低语:“你……还活着……”
************************
楚漓施展十成轻功一阵狂逃,心中暗骂,自己果真点背至此,随随便便惹到就是自己敌不过的人物,搞得自己如此狼狈!想着又回头看了眼,见那少年竟未追来,不禁又纳闷,这冷面小子不像是会被一把粉粉就截住的料啊!他正疑惑间,余光中见一道黑影扑来,心道,来了!身子一斜换个方向便要跑。
秦泊急忙大吼:“跑什么!找你半天了!”
楚漓顿住,徐徐转过身来,脸色阴沉,面目狰狞,“大爷的!都怪你让我去左边!本少爷刚刚丢大人了!”
……
“哈哈哈哈!可惜啊可惜!此等趣事我竟然错过了!”秦泊瘫在床上边笑边捶床。
“混蛋你是不是故意的!怎么你一摸就摸对地方,本少爷却像个贼般被人追!”楚漓越想越气,扑上去跟秦泊打闹起来。
秦泊一面招架一面强忍笑意故作无奈:“你当时若说你想往右去我定会同意的,这样怪我也太没道理了。”
“那你怎么不来喊我?”
“咱俩转悠那么久,我找对地方当然要先喝口水歇歇吧,想着你总能自己过来的。嘿嘿,谁知道你正好摸到乔漠那里去了。”
楚漓停住动作瞪大眼睛:“那个冷得能结冰的小子难道就是乔漠?”
“对啊,我刚喝了两口水就听外面在喧闹,便出去看了眼,认出那院子里都是战天门的人,又左右寻不到你,一猜也就猜了个大概……哈哈哈哈,只是没想到你竟这么狼狈!”言罢见楚漓眉头紧皱不再言语,秦泊继又安慰道:“你那法子挺好,我会配合你不让他看出破绽,你就放心吧,快回去睡觉!”
楚漓看着他,“我发现个事儿!”
被楚漓突然的正经模样感染,秦泊也严肃起来,“很严重?”
“嗯!”楚漓站起来,慢慢在房间内踱步,“我觉得我最近这么不顺不太正常,你给我打听下这附近哪间庙宇口碑最好,明儿个我拜拜去……你干嘛?!你这可是瓷的!”楚漓抱着差点命中面门的枕头大怒。
“专打你这傻的!”秦泊更怒,“滚回去睡觉!”
第四章 宫白露
五月二十八,天清气爽,万里无云,金玉山庄各处都弥漫着一股蠢蠢欲动的兴奋。
山庄右边紧靠着的密林不知何时被伐去了大片,三排三列九座高台拔地而起,正中央那座稍小,其余八座台面广阔一看便知为比武而设。靠近山庄的地方临时架起一顶顶华盖凉棚,下面桌椅几榻,茶水果鲜满满铺开,旁边还有丫鬟小厮侍候待命。能在此占有一席的不是名门大派的精英,就是名满江湖的侠客。而对于朝廷此处前来的要员,金玉山庄为其在旁另开了一片席位。两片地域相通却不相连,显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为之。
艳阳初升,凉棚下高台旁却已满满都是人,有熟人相见热情寒暄的,有沉心静气闭目静坐的,也有无所事事东张西望的,直到有人高呼一声:“金玉山庄的人来了!”众人才都抬眼望去,只见当先一人四十岁上下年纪,浓眉皓目,脸阔神慈,一身藏青绸衫绘松描柏,远远行来,正气丛生,诚而不凡,正是金玉山庄庄主宫正沧。
宫正沧飞身跃上中央的高台,双手抱拳礼让一周,这才提气开声:“今日承蒙诸位惠驾,来替小女捧场,宫某在此先谢过了!”接着大叹一声,“之前,一直有朋友问宫某这擂台到底是怎么比法,恕宫某当时实难相告,拖至今日终于能为大家解惑,宫某也着实松了一口气啊!”
台下响起一片笑声,宫正沧也面带笑意,“很多朋友都知道,我宫某人对三个子女疼爱非常,他们的终身大事更是我心头之重。今日为小女宫白露选婿,我这做岳父的只有三个条件,善武,能文,有谋。为此,宫某愚智设下三擂,先为小女择选一番,至于最终结果,还要小女白露自己定夺。”宫正沧扫了一遍议论纷纷的众人,又道:“当然,为了给未来贤婿一些激励,见一见未来的媳妇是必须的!带大小姐上来!”
两个清秀的宫家丫环扶了一位身着大红描金绣凤丝绸礼服,红帕遮脸的女子跃了上去。
宫正沧笑看了一眼台下凝神静待的众人,袖袍一抖,那块红帕便被轻轻地掀了开去。
台下一片哗然。
金钗凤簪,乌发盘髻,柳眉黛眸,雪肌凝肤,抬首间阳春化雪,顾盼中柳摆花开,娉娉婷婷,依依袅袅……
宫白露见众人竟都一副惊艳表情,不知想到了什么,举袖轻掩如画朱唇,眼角一弯,笑了起来。
台下又是“哇”声一片,更有甚者已是鼻血长流而毫不自知。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形态,那华盖凉棚下众人自持身份,倒无明显失态,只是大多数人眼中均盛有一抹浓浓的异色罢了。毕竟能坐在此处的,美女谁少见过?就连楚漓这样从未深层次接触过女人的半大小子,家中侍候他日常作息的丫环侍女随便找一个,最差也能与临水镇里随便一家勾栏院的当家花魁平分秋色。
“这宫大小姐果真好看!秦泊,你之前见过如此佳人么?”一身月白长衫,冠玉束发,面罩一黑底红纹面具的楚漓目不斜视,随手狠狠扯了身旁的秦泊一把,秦泊手中端着的一盏香茗立时溅出大半来。
“土包子。”秦泊轻声嘀咕一句,见楚漓目含凶光转过脸来,轻咳一声,放下手中茶盏,甩掉一手上好茶水,笑道:“我要说见过比她更美的人,你此刻又见不到,怕也是不会信的。”
“真有?”楚漓满目的凶光立马一变,黑瞳闪耀,“在哪儿?我一定要去瞧瞧,乖乖,那要美成什么样啊!”
“我又不傻,干嘛告诉你在哪儿!”秦泊挑眉,“平白给自己多找个情敌不成?”
楚漓却差点跳起来,“你有意中人了?怎么都没听你说过?”随即又皱眉,“那你还答应你爹来打擂,若被那大美人儿知道了你可如何是好?”
“哈哈,果然是我好兄弟,如此为我担心。”秦泊大笑一声,一把搂过楚漓,“我虽打擂,却不为娶妻,懂么?”
楚漓眨眨眼,继而嘿嘿笑道:“怎会不懂,就是说这宫大小姐今后要随夫姓楚了呗!”
……
埋头低语的两人丝毫没注意,他们后方有一双墨玉般的眼睛睁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
“呵,真当换身打扮戴个面具我就认不出来么?如今你性情怎样我不敢说,但你的身形样貌谁会比我更熟悉呢……”心中默默自言自语的乔漠眼中突然有了一丝水色,几许温情。
************************
等到楚漓和秦泊再转头去看台上时,就只剩宫正沧一人,正在讲说这第一擂的规则。
第一场,武擂。
因为今次并不是什么武林大会,而且总有三关,为了给自己爱女多些选择,宫正沧决定这第一关的过关人数将上不封顶。
八个擂台分别有三位金玉山庄的金牌武师把关,上台之人只需让其中两人点头承认即可过关。台上守擂的是金玉山庄的八位长老,如果可以打败长老,便可直接等着过第三关。
众人一片议论。
楚漓秦泊对视一眼,楚漓道:“不知秦兄敢不敢不欺负老人家?”
秦泊扭头扫了眼已站上擂台的八位长老,“果然都是老人家,”转而拿了盏茶抿了口,语气随意,“虽然坠辰谷和阎乐宫在江湖上的口碑没战天门来得正派,但我阎乐宫门人历来重礼循纲,在江湖中有名气的哪个不是翩翩佳公子温婉俏娇…娘,本公子又如此身份,定然更不用说。只是不知出身以行事作风狠辣著称的坠辰谷,不久前刚刚欺负了两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