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楚漓就那么走神儿了,胡正阳眨了眨眼,很不识相地追问了一声:“又想什么呢?”
然后,屋外的众人就听见二楼正屋传出楚漓一声大吼:“给我滚开!”便见胡正阳麻溜地破门而出,快速闪身上了屋顶,险险躲过了屋内紧跟着喷涌而出的五颜六色的烟雾粉尘和其中杂七杂八的桌椅茶杯水壶。。。。。。
众人同时在心中大叹,真是壮观啊!
第十五章 百里衍
文擂最后竟还剩下八人,这个结果真是让几家欢喜几家愁。
而廖习风恰巧就是那正在愁的几家之一。
与宫家暗下布置,配合演戏,谁想最后还能杀出几个意外来?廖习风苦笑摇头,果真人算不如天算啊!
将手中一杯淡酒一饮而尽,他偏头看向窗外。
午后的烈阳正炙,从窗户看出去,木架方栏处仿若一幅金玉楼台图,朱阁百起,壁瓦浮金。这样景色,才是当世大派的绝尘风采啊!
廖习风步至窗边,眼光有几分迷离。曾几何时,他廖家也曾辉煌过,‘碧水清河畔,无忧廖家檐’,说的正是如今那片已经荒废了大半的廖家大宅。小时候每每登上高楼,看着那方广阔却寂寥的庭院,他就会想起父亲曾对他描绘过的,廖家荣光绝代的那些年月。
谁能想到,祖上创下的《无忧快意剑》,成就了廖家,最后却也败了廖家……
他低低笑了声,喃喃道:“无忧快意,若能永远快意下去才能叫无忧吧?曾祖您为这剑谱起名时,是否想到了会有这一天呢?”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晴空流云,他语气猛然一转,“可习风不愿廖家就这样衰败下去,您若在天有灵在地有知,请原谅习风的不肖!”一顿,“若是觉得不可原谅,待到习风事成,为廖家再选继承人后,自会……”
那最后几个字极轻,出口便碎在了过窗的风里,飘散于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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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金光耀眼。
楚漓揉了揉眼,再看时,周围竟是一片水色。他立时全身都不舒服了,想施了轻功离开,脚却沉得迈不动。
他急了,想喊胡正阳,却发现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什么情况?这是谁给他下了什么软筋致哑的毒吗?
楚漓立时一肚子火气!真是找死找到阎王殿来了!敢在他楚门前玩毒!低头在身上摸他自配的救急药,楚漓的眼光却猛地一凝!
他的手竟变得如同几岁的幼童般细小!
脑中一片空白,楚漓仓仓皇皇地跪趴在水边,看向水中的倒影,是一张粉面玉颜的小脸,那一双黑亮的圆瞳里,正满是惊恐……
“漓儿不怕,来……”一个声音突兀地响在他的头顶。楚漓抬头看去,一个跟他此时差不多大的孩子正站在他的身前,俯身朝他伸着手,孩子的脸却因为背光而模糊不清。
楚漓定定地看着那只手,慢慢抬起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温暖细腻的触感,如丝如绸。
“漓儿不怕,我会一直拉着你的……”那孩子又说,虽然看不见面貌,楚漓却听出了话中的那抹决心和坚定。
很奇怪的,楚漓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就像真的有人在保护他一般。
“漓儿不怕,有我在,有……”
“小漓,有人找你!”胡正阳的大嗓门突然闯进了楚漓的耳朵,他一惊坐了起来,茫然了一瞬,思绪才渐渐回笼。他本来在这窗边的卧榻假寐,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是梦。。。。。。吗?但是好真实的感觉……
楚漓扭头看了看窗外被渐西的斜阳渡了一层暖红的片片槐叶,不觉皱了眉。
难道,那是自己儿时的记忆?
门被推开,胡正阳探头进来看了看,见楚漓坐在卧榻上发呆,便咳嗽了声,“小漓,有人找!”
楚漓扭头瞪他,语气很不爽:“谁!”都怪光头胡!他要是晚些再叫,自己说不定就能从那孩子的话中听出点头绪来。
胡正阳被楚漓瞪得一缩脖子,讪讪道:“我是不认识,他说认识你,你也认识他。”
楚漓边起身边思索,不会是秦泊,不会是乔漠,不会是宫天翔,他们谁不认识啊?他自己认识的人反而不多,想了想上午的情形,难不成是沐从海那三人之一?
下到一楼茶厅见着人,楚漓不禁一愣。
来人一见到楚漓下来,立马笑容灿烂地迎了上去,倒像他是主楚漓是客,“楚兄!我实在闲得发慌,想了想,还是来找你一起出去逛逛,正好那太阳马上要落山了,不热,你一定愿意赏我这个脸吧!”
这口气,真是自来熟啊,仿佛他俩真的认识一般!
“咳,不知您是。。。。。。”
“走走走,边走边说!”那人上前一把就要拉楚漓,却被楚漓一晃躲开了,那人也不尴尬,仍是笑嘻嘻的,“那我不拉你,咱们快走吧!这山庄我待得是真够极了!”说着,便转身向外走。
胡正阳这下倒看出来蹊跷了,“小漓,你不认识他啊?”若是楚漓点头,他定要追上去揍他个半死!奶奶个腿儿的,敢忽悠你胡大爷!
楚漓看着那人的背影,弯了嘴角,“算是认识吧。”遂悠悠地跟了上去。
有意思就行了,管他到底认不认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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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漓本是最烦麻烦的,但今次却也大大方方地跟着前方额系玉带青紫华袍的那人从金玉山庄的大路晃荡了出去。
一路上,这前后两人的境遇却大大不同。
大多门派的小弟子看见那人都会凑上来热热闹闹地打招呼,嬉笑几句。而看见他身后数步外的楚漓时,只立马恭敬地称一声“漓辰公子”,便推推搡搡地走开了。若是遇到那些有些名声的门派中人,情况却正好相反过来。很多似乎都不认识那人,大都是擦身而过扫一眼而已,可看见楚漓后却紧走几步过去,抱拳客套,热情的不行。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金玉山庄,那人带路的方向,楚漓倒看出来了,是阳州城。
这时,那人脚下不停,却转过脸来朝楚漓笑道:“楚兄果然爽快,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朋友!”
楚漓眨眨眼,却道:“我可不和无名之辈交朋友。”
“啊,我倒忘了,”那人停下,正正经经地抱拳朝楚漓一拱手,“在下百里衍,来自京城北都。”
楚漓眉梢一挑,朝旁绕着走过去,“这一礼在下有些受不起。”
百里衍返身和楚漓并肩而行,“怎么会!我告诉你的是真名,就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要是将某些东西分开来说,楚兄的身份地位其实和我是一样的。”
楚漓斜眼瞧他:“真能分开么?”
百里衍一顿,一脸委屈,“楚兄这是想害我么?做朋友的如此,可是有些不厚道。”
本来百里衍生的也是玉树临风,可此时这副表情,倒让楚漓瞬时想起来先前胡正阳用在他身上的那两个字,幽怨!搞得他身上一阵肉麻,一时竟无言以对。
好在那百里衍转眼就又是一脸嬉笑地将话题扯向别处:“对了,忘了恭喜楚兄晋级第三擂,美人在怀已不远矣,恭喜恭喜!”
“我同你一样,只是出来放风凑热闹的。而又有些不同,我是可以亲自玩玩的,你却只能在一旁干看着。”楚漓脸上挂起莫名的笑,“百里兄,我同情你!”
百里衍瞬时又苦了脸,“原来与你一起,需要有一颗百折不挠之心方才活得下去啊!秦泊乐果然不是一般人!”
“过奖!”细细品味,百里衍这句话当然是在夸他啊!
“哈哈哈哈!”百里衍一顿大笑,“楚兄啊楚兄!我果然找对了人!”随即他脸色一变,神神秘秘道:“我带你去趟一大滩浑水,你一定愿意吧?”
“哦?多大一滩?”
百里衍嘴角大弯,靠近楚漓耳边,“跟宫家有关,跟‘泊乐’、‘漠天’亦有关!”正身回去,他看着楚漓的眼睛,“你不感兴趣么?”
楚漓的第一感觉是,这江湖终归是江湖,管你是怎么样的大派,总也逃不过这天下正主儿家的眼睛。。。。。。
百里衍看着楚漓的表情,眼光微一动,语气正色了几分,“你不要想得太多,我们在意的,只是可能引发江湖大变的东西,别的一概不管。毕竟江湖是你们的,天下却。。。。。。”
“听起来很有意思,”楚漓打断百里衍的话,低笑了一声,“此刻在阳州城里的,是那二人吧?去看一看也是可以的。”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百里衍又笑得灿烂,“咱们快些走,应该还能蹭他们几杯酒!”
“那用轻功呗,别说你不会。”
百里衍脸上显了几分尴尬,“会是会,与你相比,却是差的太远。。。。。。呃,江湖中有名气有地位的人,我们当然要仔细注意几分。。。。。。”
“你们家的高手不少啊!”楚漓哼了一声,一把提了百里衍的胳膊,“我助你一把就是了。”脚步一迈,便带着百里衍飞身蹿了出去。
而此时在阳州城里一家不大不小的饭肆中,二楼雅间里的秦泊又抬手抹了把右眼。
他对面的乔漠语气有些玩味,“怎么?还跳?看来今晚秦兄要多多留神啊!”
秦泊笑道:“难道乔兄和我不是一条船上的?说不定这是哪路神仙在借我向乔兄提醒呐!”
乔漠一脸淡然,“不管什么,乔漠自认都能接得下。”
“乔兄这样说,倒像秦泊怕了什么似的。”
“那便走着看吧。”
“好!”秦泊点头,一脸随意。
第十六章 玉笛是谁
斜阳半坠,赤云绕空,阳州城内布满斜晖的大街小巷,美丽得一如既往。
“楚兄这是第二次来阳州城吧?”两人自进阳州城一路过来,百里衍便发现,几乎迎面走来的人不分男女都要把眼睛在楚漓身上定那么一会儿,而楚漓呢,却把眼睛定在路边各式各样的杂货小摊上移不开,他便突然想起来这少年说的,自己和他都是出来“放风”的话,不觉有些惺惺相惜之感,“今儿晚上我就带你在这儿好好玩上一番!”
楚漓终于把眼往百里衍身上瞅了一下,“不要再炫耀你们家负责情报的手下有多能干了。”
“不是啊,他们跟阎乐宫比差得远了,只是那领头之人很擅长分析猜测罢了。”
“那秦泊一定会很想跟那人较量一番。”
百里衍一愣,急忙道:“楚兄,不知怎的,我一见你便觉得投缘,这才将许多不该说的都说与你了,你可千万不能把我卖了!”
楚漓很是古怪地看着他,“原来是这样么?我还以为你这人本就是这么大大咧咧,一开口什么秘密都告诉别人了。”
百里衍哭笑不得,“怎么可能!我若是那样,定早就被灭口无数回了。真是不知为何见到你,嘴就把不住了,你想知道的,我就是愿意告诉你。。。。。。”
楚漓诧异了,这人怎么说着说着语气就不对劲了,表情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哈哈!楚兄你别介意,我这人思绪总会变来变去,有时候就会把自己给绕进去。。。。。。”百里衍嬉笑了一下,把脸扭向一边。
“。。。。。。”这人真是。。。。。。楚漓一时连可以准确形容他的词都找不出来了,只好向两旁看看,“还没到么?”
“快了,”百里衍又扭过脸来,一脸讨好,“楚兄,我叫李演,今年一十七,是晋州州判杜文远的远房表亲,老家在柳州玉阳,这次是跟着表哥杜华章来的,你可记好了啊!”
楚漓撇嘴,“没再详细点儿的了?”
百里衍点头,咧嘴笑道:“有,但估计用不上,也不想累着你。”
楚漓哼了声,“多谢替在下着想!”
“朋友之间,应该的嘛!”
看着百里衍一脸笑容,楚漓突然有种气闷的感觉。真想一拳轰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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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如此说定了?”
“嗯。”
“好。”秦泊起身开了雅间的门,一个小二立即奔了过来,“客官,有何吩咐?”
秦泊道:“一壶月影流风。”
小二垂首:“好嘞!”然后转身跑开。
秦泊关了门,漫步踱到窗前,看着远山最后一丝金红的细线消失,手在窗棂上轻叩了两下,紧接着“嘣”一声,一柄三寸薄刃小刀就钉在了他的手边,余力未失,刀身乱颤。
秦泊面色如常地将小刀拔起,手指轻拨,细长的刀柄上便出现了一个狭小的暗格,他将东西放进去,重新锁好暗格,手一扬,小刀顺着来路飞了回去。
秦泊转身,却见乔漠嘴边挂着浅笑,不禁道:“小手段,让乔兄见笑了。”
乔漠摇了摇头,“不,很有意思,特别是飞那一刀之人,很准。我笑只是在想,这人定是对阎乐宫忠心耿耿的,秦兄才会如此信任他,不怕他万一失手偏了方向。”
秦泊一怔,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