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泽澈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敲了敲车门,吩咐外面的侍从。“小兰,你请王爷过来一下。”
“是。”外面的侍从应声。没一会,车帘被掀起,俊美如冰雕的脸显现,正是曾经化名为靳天尘的祁琛。
夜泽澈朝他挤挤眼。“你的小公子想骑马。”侧身让祁琛进来,自己则扬着嘴角出去了。
缩在一角的祁珏见他进来了,不觉地瑟缩了下。垂下眼睑,不敢看他。不知为何,打从睁开眼看到这个人,就莫名的有
一种骇然。尽管他对他一直很温柔体贴,可自己就是怕跟他相处。
祁琛完全无视祁珏的胆怯,伸臂一捞,便把他锁在怀里,抚摸他的鬓角,问:“要骑马?”
祁珏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不动也不吭声。他讨厌身体与人接触,更讨厌别人抱着他,像此时被他如此抱着,他感到浑
身都在刺痛。他是失了记忆,却并未变成白痴。潜意识觉得两个男人不该如此亲腻。尽管他不愿,可这个男人并不会放
手,抱他,亲他,吻他,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响应我。”
男人的声音冷冷地,带了丝命令,祁珏心里一阵反感,皱了下眉头,他壮了胆道:“我想出去,骑马。”
“为何?”祁琛望他的眼神灼热。
祁珏垂眼沉默了一会,开口道:“骑在马上,很有气概。”英姿飒爽,更有一种豪情,真男子,应该骑马,而不是整日
躲在马车里,守着一方小窗口看外面的世界。马上的视野更广,更辽阔吧。
见他眼里流露出向往的神色,祁琛深思。失忆后的他,性子倒变了些。不像以前畏缩。
“如你所愿。”沉声应许。
祁珏微微惊讶。他以为他会反对,毕竟……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过激烈的运动。
“不出去?”马车不知何时停了,祁琛在车门口,揭开门帘望他。
他精神一振,立即动身出去。
此时,他们一行人处在一条宽大的道路上,来往不乏马匹,车辆,应是一条官道。
脚踏实地,感觉很好。微风抚面,凉爽惬意。微微眯眼,舒服的轻叹一声。夜泽澈看他哪此,笑了笑,侍卫们则是一脸
诧异,唯有祁琛,一脸高深莫测。
“齐韶,把你的马牵过来。”
王爷下令,岂有不遵之理?虽然满肚子疑惑,齐韶仍是听话地下马,牵着马儿来到两主子面前。
马儿一接近,祁珏略略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上前一步,靠近马儿。才走了两步,后领一紧,身体被人往后拖去。
“呀?”瞪大眼,不解地瞅逮他的男人。
祁琛把他带到另一边,淡淡地道:“别站在马屁股后面,小心被踢到。”
“……哦。”祁珏拧了拧眉头,一得自由,便远离马屁股,侧身接近马。静侯在一旁的人见这情形,全都忍俊不禁。
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马,马儿立即转过头来瞅他,那手迅速地缩了回来,无措地与马儿对视。
僵持了半晌,马儿转过头,抖了抖马鬃,踢踢马蹄。祁珏暗松了口气,大胆地摸着马身,马儿温驯,任他摸。
“双手抓马鞍,左脚尖踩马镫,借力跨上去。”祁珏耐心地教他上马。
祁珏望他一眼,鼓起勇气,悉心地听他教导,抬高左脚,踩上马镫,双手抓住马鞍,深吸一口气,使劲──
半刻、一刻……
祁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手脚酸痛,四周不断传来不自然的咳嗽声,他更是面红耳赤。
齐韶很想大笑开来,可是在王爷冷冷地注视下,唯有死命地忍住,差点要得内伤了。
但见祁珏一脚踩在马镫,双手扒在马鞍上,右脚踮着地面,一蹭蹭地,足足花了一刻钟,还上不了马背。
终于,在大家快要看不去的当儿,尊贵的王爷向前一托手,轻松地把祁珏托上马背。
“啊?”
祁珏眨了眨眼,不敢置信。自己用尽全力,都不能爬上马背,这男人只轻轻一托,就将他送了上来。这人与人之间的力
气……真是无法比拟。抿了抿嘴,肚子里一阵不平衡。
“双脚踩镫,上身直立,坐稳。”祁琛站开一些,沉声说道。
祁珏却紧张得直冒汗。站着看马不觉得高,可一坐上来,便觉得离地面甚远,再加上马儿原地移步,坐在上面的他摇摇
晃晃,稍有不慎,就会被晃下来。人一惶恐,就乱了,完全听不到旁人的话语,他在马背上颤抖,脸色苍白。
马是敏感的动物,马背上的人越是紧张,越会引起共鸣,果然,祁珏这一紧张,引得马儿不耐,烦躁地直摆马尾。
当下,一边观看的人从闷笑变成担忧。齐韶更想去抓缰绳,要安抚马,但王爷一记冷眼过来,他怔了怔,不敢动了。
祁琛冷眼旁观,毫无上前帮忙的意思。
“放松!”他沉声喝道。
祁珏听到他的话,如醍醐灌顶,从紧张中清醒,然而意识虽放松,身体却不合作。汗流浃背,四肢僵硬,不知该如何是
好。
马儿越来越烦躁,再不好好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下来,你不适合骑马。”祁琛冷声说道,神情严峻。
祁珏听他如此说,反骨一起,倔强地回道:“不!我……我要骑马!我能行……”
深吸了数口气,催自己身体放松,却只能适得其反。烦躁的马终于暴发,前脚一提,马背一耸,祁珏在众人的惊呼声中
,迅速地滑落下马──
夜泽澈和齐韶都想上前接住他,却被祁琛一挡,直直地顿住。祁琛挡了他们二人,却没有上前接住落地的祁珏,只见他
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嚎。
“王爷……这……”齐韶不忍地出声。普通人从马上摔下来,都能痛上个两三天,何况小公子身体羸弱,这一摔下来,
没半个月恐怕好不了。他是倔强的,平时吃了痛,只死命地咬牙挺着,如今痛呼出声,显然是极痛,忍无可忍了。
“让他自己起来!”祁琛的声音无情而冷酷。“既能任性地要求骑马,便该承担这样的后果。”
旁人闻之,全都诧异。王爷他……对这小公子的心思,怕是真的。原以为只是王爷一时起兴,玩段时间便会腻了扔了,
如今看这阵势,完全出乎意料。思心一转,望向祁珏的眼睛多了些探索与寻味。
他,有何能奈,让王爷对他情有独钟?!
眼泪控制不住地滚落,全身的骨头像散了一般,无法拼凑,瘫在地上,无法动弹。其实他不想流泪的,不想在别人面眼
掉这懦弱的眼泪。可是真的很痛,痛得无法抑制。于是,他痛嚎出声。待适应了痛感后,意识方渐渐清醒,当听到男人
冷酷无情的话语时,他没有感到委屈。
自己造的后果,自己承担。
他说得没错!
如今的他,失去了记忆,身体还不如一个废人,如果连意志都软弱,活着有何意义?
靠人不如靠己!
潜意识里,一直有这样的信念。
在男人怀里醒来,睁开眼看陌生的世界,慢慢地了解后,便意识他,漫长的岁月里,人生是孤独寂寞的。除了自己,他
人都不能信任。这样的想法深根蒂固。没有人教他,他便明白。只是他隐藏得很好,把这些深深地埋在内心的角落里,
不让别人发现。
咬牙,四肢用力,慢慢地撑起身体。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叫他汗流浃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忍着一口气,欲站起身。
然而,还未直腰,力气用尽,又重重地倒向地面。
痛,遍布全身,巨大的痛几欲令他发狂。但是他还是忍下去了。不能叫四周的人笑话了去。没有给自己缓冲的时间,他
再一次试着爬起来,半晌,终地膝盖跪地,双手支撑,只要再使劲,便可站起来。然而这简单的最后一步,无论如何都
完成不了。他只能死命地撑着,嘴角溢出血丝,滴滴落入泥泞之中。
夜泽澈痛惜地摇摇头,深深地望向面无表情的王爷,再看看不肯认输的少年,叹息。“何苦呢……”
齐韶在一旁重重地点头。就是就是,何必呢?就算王爷要教小公子凡事独立,更要有勇气承担后果,可也不急于一时啊
。都大半天了,大伙儿停在大道上,堵人家的路不说,还被人当猴看,多不合算!
就在祁珏再一次撞向地面时,祁琛伸出了手──
撞上的不是冷硬的地面,而是温暖的怀抱,祁珏一愣,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傻傻地仰望着男人。
祁琛嘴角一扬,露出一抹笑容,其中包含了很多东西,却叫人无法猜测他笑得理由。
“坚持不懈固然可贵,但不知变通,一味钻牛角尖,只会让自己的立场变得可怜。真是个傻孩子。”一把抱起脏兮兮的
少年,走向马车。
四周的人全都张大了嘴巴,塞两个鸡蛋不成问题。
王爷……王爷……他笑了?!
他居然笑了?!
好诡异啊!
齐韶、夜泽澈及全体侍卫,全都不由自主地打寒颤。
把怀里的人塞进马车,一手撩着车门帘,半回头冷冷地道:“都愣着干什么?”
“呃!?”
“澈,还不滚过来。”重重地哼一声,放下帘子。
夜泽澈无辜地耸耸肩。刚刚果然是错觉,冷言冷语的王爷才是真正的王爷嘛。跳上马车,进入车厢内。但见祁珏衣裳半
褪地躺在王爷的怀里,暧昧的气氛搞得人脸约气喘。他尴尬地转过头,想退出车厢,不料阴晴不定的王爷不悦地道:“
还不过来看他的伤势!”
“咳,是。”心里大叹口气,认命地担当起大夫的职责。
一行人再次向前行进,天色越来越晚,然而城门就在前方──
第八章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祁珏的伤在神医夜泽澈妙手回春的医治下,早就好了。
而这半个月内,一行人顺利的回到了京城,天子脚下,最繁华的城市,靖康王爷祁琛的府邸。
祁珏是被祁琛抱着进王府的。
王府上上下下众多仆人,排排站在大门口,震惊地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们的主子,抱着一名少年下车,步伐稳健地跨进
王府的木槛内。
直到王爷一行人进府一刻钟后,众人才回过神来。
刚刚进府的确实是他们的王爷吗?那个喜怒不形于色,行事低调却冷酷无情的王爷吗?
许多人在王府工作二十余载,更有人是打小看王爷长大的,但是,以前从没有什么人能让王爷如此上心!众目睽睽下,
抱着一个少年回王府?
那少年的长相,仅是清秀罢了,王爷居然对他如此于众不同?京城里什么美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