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一路而过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的巨大漩涡，褚秋笙一手轻吹茶水上漂浮的几片茶叶，令一只手轻敲着光滑的桌面。毫无规律的敲打声虽轻微，却似直敲打着人心最深之处，让人直觉沉闷难以忍受。
声波，用精神力控制着空气中隐形声线的频率与传播速度，以此打乱对方的音律与掌控力。
千曲手指快速的抚过琴弦，神色渐渐沉凝。那往日与自己心灵相通的琴曲，此刻却只觉陌生至极，明明是在拨弄着自己熟悉的曲音，双手却沉重无比。
一旁的千剑早已在褚秋笙轻敲桌面之时便觉不对劲，此刻见千曲曲音已渐渐有些混乱，冰寒的眼眸战意漫溢。
与千曲相视，两人同默契的点头，眼中皆快速闪过一道冷芒。一手紧握住手中剑柄，千曲身子已似风一样掠出原地，待再次出现之时，已是那漩涡之上，手中的剑已是出鞘，寒意四射。
褚秋笙看着千剑那随着琴音不断变化步伐的身影，那神秘莫测的步伐极为飘忽，几乎无法预料千剑下一刻是否便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将自己一剑刺穿。
一道剑芒似电光般划过天际直刺向身子未动分毫的褚秋笙，而那快速一卷而过的漩涡此刻更是为这精芒一剑做了最好的掩饰，让人无从找到那刺剑之人的身影。
眼眸微暗，褚秋笙垂眸未看向那惊天一剑，一手将手中的茶水小饮一口，看着那已近在咫尺的剑芒，唇角冰寒的上扬，蓦的反手将手中的热茶向外泼洒而去。
热烫的茶水化作漫天水珠，似千百道剑光般铺天盖地的直射入那漫卷天地的漩涡与利剑，两相碰撞的双方，并未发出丝毫声息。
然那琴音却是戛然而止，充斥满院的剑意瞬息消散，风似在这一刻停止，空气若凝固般，沉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
褚秋笙看着离自己左肩不足一厘便无法进寸的长剑，唇角笑意微漾。
“我输了……”
千剑看着那冰寒的剑身一点点的破碎，在空中化作灰烬渐渐消散，冰寒的眼满盈震惊与绝望。
千曲未出一语，只是神色怔怔的看着那陪同自己十多年的琴从中破碎成两半，搭在早已断裂琴弦上的双手微颤。
十多年的苦练，一直被奉为天才的二人，极少遇到敌手，便是遇到不敌之人，但只要二人相配合，以曲配剑，几乎可说是无人可敌。
而如今却被人一招打败，让从小骄傲自信的二人只觉绝望。
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你们输了……”
清润的话语声让呆愣的二人不由自主抬头看向那含笑的褚秋笙，然方一看到对方墨黑的眼，两人便只觉陷入一个极为幽深的深潭中，无法自拔。
漆如黑夜的眸中流转着惑引世人的魅惑，让人见之只欲停留，不愿错开视线分毫，纵使明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无间地狱。
“你们既输于我，便要答应我，不可将我的事告知他人，更不要让我看到你们的背叛……”
明明是极为冷硬的命令话语，却只觉让人觉如隔薄雾般，梦幻而惑人，让人无法心生抵抗。
“是——”
两人话语机械应声，呆滞的面容无丝毫情绪。
将手中的茶杯放至桌面上，轻微的脆响让原本神色空茫的二人瞬间清晰过来。
看着依旧微笑的褚秋笙，两人神色微凝，只觉方才似乎忘了何事，却又丝毫想不起。也许，只是输的太惨烈，出了幻觉罢。这般想来，二人便将原本的怀疑抛之脑后。
“庭院内所有毁坏的事物，明日｜你们皆给我恢复原样……”
轻笑出声打断二人的思索，褚秋笙洒然转身离去，步伐悠然。
看着摧毁的毫无原样的庭院，两人心底不由同时哀嚎出声，原本的悲伤绝望也暂时一并抛之脑后。
走回寝殿，褚秋笙看着衣肩上衣衫一道明显的破口，勾唇魅笑。
差一点便被伤到了啊，这二人果然强，居然让自己动用了七分实力。
不过，实力再高，警惕心再强之人，在经历突如其来的打击之时，心神也会出现破绽，因此便会轻易受到自己蛊惑术引｜诱，埋下心理的暗示。
一切只要值得，便足矣……
…………
深夜，灯火明亮的大殿内，一位红衣男子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笑意妖邪的看着那跪伏在不远处地下的二人。
“今日如何。”
“今日我们二人与殿下过招，输了。”绿衣少年身子趴伏在地面上，清媚的声音隐含一丝颤抖。
“哦？对战多久而输……”手指轻挽身前的长发，褚缠渊话语微含兴味出语。
“三十招……”冰冷的话语声带着些微畏惧，千剑身子僵硬的跪伏在地。
然而，一旁的千曲听到千剑的话语，身子更是颤抖的厉害。
千剑，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会欺骗陛下，明明只是一招，为何虚报。
“是这样么，千曲——”褚缠渊似笑非笑的看向那身子有些虚软的千曲，清越的话语声冰寒阴冷。
“是……”脱口而出的话语声不带一丝犹豫，极为肯定。
千曲快速垂首，神色震惊的看着地面，双眸满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自己明明不是这般想的，为何回答的话语却是不受控制般。
似乎，只要一想到回答不是二字便会让太子殿下以后遭遇更大困难，心里便会产生一股抗拒之意，连着也让自己心生欺瞒之意。
褚缠渊神色幽深的看着底下二人，笑意轻轻响起。似兴味，却包含着更多的残酷与掠夺……
…………
凉风吹过，褚秋笙一身白衣如雪，独自站在高高的屋顶之上，抬头看向那清冷皎洁的月。
唇角微含浅淡的笑意，褚秋笙一口饮尽杯中美酒，柔和的眼眸却是流溢着漠世的光华，出尘淡漠。便如那独自悬挂在天际的月，寂寞却又隔绝世间一切情感。
“缠渊……”
轻笑而出的话语若叹息，被风吹散，轻散四溢。
“秋笙，为何对月而望，可是在思念谁？”褚缠渊手拿一壶美酒，顺手将另一只手拿着的披肩温柔的搭上褚秋笙的双肩上。
“我只是，无事看月……”侧首看向一旁的褚缠渊，褚秋笙微笑的接过褚缠渊手中的美酒。
“我倒觉，秋笙与月有些相似。”褚缠渊笑意轻柔出语，瑰丽魅惑的面容在月光的照射下略显柔和。
“哦？”
褚缠渊深深凝视着褚秋笙含笑的眼眸，并未回答，反是笑问出声。
“秋笙怎知我来了。”
“闻香识人。”举起手中的美酒，褚秋笙对着褚缠渊虚敬一杯，笑意温然开口道。
“缠渊，今日，便不说其他事，只喝酒。”
“好……”
相似而笑，两人对月而饮，却是未再说半句话语。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明日是与非……
第20章 诸事皆生
雪花漫天飞舞，天地间一片银白。肩披温暖的银狐貂裘，褚秋笙坐在凉亭内，手捧一杯暖酒，神色淡然平静。
千曲手撑一把淡绿的油纸伞站在离凉亭数米外站定，看着褚秋笙悠然惬意的模样，大大的桃花眼内带着轻浅的笑意。
千剑一身黑衣站在千曲旁，腰身挺直，冰冷的神色倒是与这寒冷的天气相呼应。
脚步轻缓的走至凉亭内，拍落沾染衣襟上的飘雪，千曲随意的坐在褚秋笙身旁，拿起桌上的温酒，自倒一杯，自勘自饮。
“可是有事？”饮尽杯中的醇酒，褚秋笙微笑的看向守护在一旁的千剑。
近半个月的磨合，褚秋笙与这两兄弟关系倒是缓和不少。多数时候也未多加束缚两兄弟，毕竟褚秋笙要的不是只知听命的牵线木偶，且这二人倒也是识时务，聪明的下属。知道该做什么，什么事不可做。
“皇后与陛下，矛盾。”千剑简略的道出，话语冰寒。
褚秋笙笑意一时微凝，随即轻笑而出。挑眉看向一旁最喜八卦的千曲，淡笑开口道。
“为何如此说？”
“嘿嘿，殿下我跟你说啊，皇后与陛下这回可真的闹了大矛盾，这事儿可是有人亲眼看见……”千曲看着褚秋笙含笑的眼，轻咳了咳，正了正嗓子。
“听说今日皇后在知晓林将军的夫人有了身孕之时，不知为何突然发怒，不顾阻拦直冲到书房，然后不顾当时书房内还有其他重臣，直接冲上去给了陛下一巴掌。”
“哦？这等事你是如何知晓……”手指轻摩挲着手中的瓷杯，褚秋笙似笑非笑的看向一旁明显有些小兴奋的千曲。
“这……”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千曲只觉有些后悔一知道此事就跑来告诉太子殿下。
总不可告诉褚秋笙，自己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利用各种手段，偷听加威胁才知道此事。
褚秋笙自是知晓千曲的性子，也未再多加询问，只是笑意煦然的错开话题。
“林夫人怀孕，却是不知父后为何会如此气恼……”垂眸敛去眸中的神色，褚秋笙扬唇轻笑出语。
千曲眼睛滴溜扫了一眼四周，见无人便神秘低语道。
“听说，那林将军与林夫人自婚后，根本未碰林夫人一次。如今传出林夫人怀有身孕，又怎会让人不怀疑。”
摩挲酒杯的手指微顿，褚秋笙眉宇微蹙，含笑的眼眸闪过一丝寒芒。
“林将军与林夫人不和？”漫不经心询问出声，褚秋笙优雅站起身，走至凉亭阶梯前。
“啊，太子殿下难道不知，林将军在五年前皇后成婚之时宣称，今生不会再爱他人，再不会再娶他人。却没想到，后来还是……”千曲说到此，原本欢悦的话语声亦渐渐低沉下去，直至微不可闻。
“林将军原是喜欢父后么……”
褚秋笙低喃出语，未再搭理二人，神色略带思索地缓步走下台阶，任由漫天雪花飘落在身上，沾湿衣襟。
抬头看向白茫茫的天际，雪舞周身，遥望而看，褚秋笙淡然的身姿越见飘然，似欲有随雪而逝之势。
依稀记得，那日初入清凉园内，褚缠渊与一位姿容清丽的女子合欢，而那女子便是林将军的夫人……
褚缠渊的实力到底有多高，连自己都难以猜测，居然会被云清蓝当众扇一掌，做戏成分或预谋成分到底各占多少……
摊手抓向空中飘落的雪花，看着那雪花一点点的融化成水滴消散丁点不见，褚秋笙微扬唇角淡笑出声。
似乎，有些事情已渐渐开始明了，也已接近尾声……
“似乎已到年关，就要过年了啊……”轻抖披肩上的雪花，褚秋笙含笑回首看向那一直呆站未动的二人。
“我们今日出去散散心，想必那宫外热闹的很，顺便也买点年货回来也不错。”
“真的么，太好了——”千曲瞬间惊喜出语，也顾不得褚秋笙前后变化如此快，只是快速的拉着千剑的手快步奔至褚秋笙身旁。
微笑颔首，褚秋笙已率先步出，向外走去。
…………
热闹的大街上，满是拥挤的人群，不少人手中皆满抱物事，孩童在人群中到处乱串，嬉闹欢叫。
“少爷，这么冷的天为何还要带折扇。”千曲看着周围不断看向褚秋笙怪异的眼神，不由低声询问。
轻挥手中折扇，褚秋笙看着一旁被风扫到而缩脖子的路人，眼中笑意更加温和。
“为何不带折扇，要知此可是最为便利之物。天热时可扇风，有风时可挡风，打斗时可当武器，害羞之时亦可掩面，此中各般好只有领悟之人才明晓……”
“原来如此，千曲知晓了。”千曲领悟的点点头，细想之后确实如此，神色间满是认同。
褚秋笙轻笑的摇扇，眸中神色戏谑之色一闪而过。
人群渐渐越来越多，千曲、千剑二人站在褚秋笙身旁，努力隔开不断拥过撞向三人的人群，一身原本整洁的衣衫已略显凌乱。
“少爷，人太多了，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歇？”千曲苦着一张脸，哀求出声。
“你们若觉拥挤，可先去一旁茶楼歇息，我再去转转。”手摇手中出水墨白莲扇，褚秋笙笑容翩然的看着街道两旁各色小巧的饰物，新巧的小玩意与喜庆的长寿结让这本就热闹的街道更添喜庆。
“跟你。”千剑紧跟在褚秋笙身旁，每当看到有人靠近，便杀意漫溢，倒是确实吓煞不少路人。
“那你们可要跟紧了，这里人太多，莫走散了……”洒然的合上折扇，褚秋笙意味深长的对着二人一笑。
悠然迈步走入人群中，褚秋笙身影瞬间便在汹涌拥挤的人群中消失。
千曲千剑看着瞬息间消失的身影，眼眸中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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