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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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臣-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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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笑着道:“臣应该感谢皇上没有把它打到臣的脚跟子里头么?”
  白修静俯下身,对着我的脚链打量了许久,随即冷笑一声:“哦,你是在担心他。”
  我不置可否,身躯微微后仰,想与他分开一些;他却干脆地抱住我,抵在我胸前愤愤地道:“你为什么要担心他?你被他玩弄得还不够吗?朕折磨他,不就是为了替你报仇。”然后撑起身,朝我暧昧地笑了笑,神情早就不复以往的柔弱和怯懦。“……你应当好好报答朕才对。”
  他的手顺着我的腰身往下滑,落到某个灼热的地方;龙袍已经悄无声息地从身上落下来,这景色竟是十分熟悉。我用尚能活动的双手挡住他的动作,声音沙哑地道:“我不是在担心他,只是有些同情。”说罢低下头来,又叹息道:“……他保护了你这么多年,却沦落到这个下场。”
  白修静的动作倏然顿住。
  “同情?他不需要同情。”他的笑容就似以往的林照溪,妖异里透着阴毒,“林照溪呀,他是个聪明的人,也自然而然地以为自己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妄想用这份狂妄来取得江山,真是贻笑大方;恐怕他在脚跟子打穿的前一刻,还在以为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无能的废物。他跟着巫师学巫术毒术,我呢?我再不济也是个铮铮男儿,怎会甘心被会点小把戏的他圈养一辈子?武功,谋略,我并不在他之下,谁需要他的保护?谁需要他的宠溺?他呀,就是毁在了自己的自作聪明上。”
  说着,他手下的动作更加迷乱,柔软的身躯摩挲在我身上,眼底也满满的都是欲望。
  我推拒着他,摇头道:“皇上,臣惶恐。”他一手勾在我的脖颈上,看着我道:“你惶恐什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道:“君臣有别。”
  “什么君臣有别!”他失声笑道,“当初你和闵京还不是……”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噤了声,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厌恶地皱皱眉,看向我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解开我的腰带,轻声叹道,“反正你以后,就只是朕的了。”
  ……
  白修静实是很美的。
  以前我并未发现这一点,是因为觉得他没有灵气,永远都只是林照溪的附庸,就算知道了他是我少时的弟弟,也没有因此而改变这个想法。可如今,他那总是怯怯的神情已经带上了王者的威风,原本的柔弱和被动也化成了一汪媚骨,和从前的模样大相径庭,令我在煎熬之中,也不由得被深深迷惑。
  他将自己嵌在我的物什上,汗水和顶端渗出的白浊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种淫|靡的麝香;我看着他的动作,明明身体是兴奋的,心却没有一丝波澜。
  在我身上呻|吟的那个人是谁?
  是白修静吗?
  不,他是林照溪。
  白修静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林照溪。
  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
  清晨,白修静去上朝,临走前细细地检查了一番我脚下的锁链,满意地低头给我一吻,身形远去了。我坐在这把缠满锁链的椅子上,漫无边际地消耗着早朝的时光。
  原来,最坏的结局不是一辈子被锁在深宫,而是意志的消磨。
  昏昏沉沉间,我看到屏风后有一双穿着小金靴的脚露了出来,随即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左右警惕地看了看,冲着我低声唤道:
  “舅舅!”
  竟是歌白。
  见我惊讶地张大嘴巴,他便从屏风后小步跳了过来,在白修静休息的琉璃榻下摸索了一阵,拣出一把铜钥匙,凑过来给我开锁。
  待他吃力地将我身上那层层锁链取下来时,见我仍在发呆,便着急地道:“舅舅,快逃吧。”
  我站起身整整衣裳,摸着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白修静对外宣称我在尚书府养病,实则把我软禁在寝宫里的事,理应没人知道才是,何时被年幼的歌白发现了?他又是怎么摸索到这儿来的?
  我看着歌白,歌白也仰头看着我,拖着我的手就想往外走,十分急切的样子。我摸摸干瘪的肚皮,对他道:“歌白啊……你有吃的么?”
  歌白一愣,皱着小眉毛想了想,然后在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一块桂花糖和两包御膳房的小点心。我如获至宝,忙蹲下身大快朵颐起来。
  歌白也蹲在旁边看着我吃,指着不远处那碗早已凉透的肉粥道:“舅舅为什么不喝粥?”
  我苦笑了一下,道:“舅舅不喜欢喝粥。”
  放着春|药的粥,我怎么敢喝。
  歌白认真地看着我道:“舅舅身为尚书,怎可在吃上挑三拣四?百姓们吃的尚是杂粮,而皇家有肉粥吃,已是极大的不公了。”
  我顿感无奈,只好摸着他的头保证道:“是是,以后再不挑了。”
  雅歌如今已身在冷宫,除了灵图再没人可以对他教管。
  他太早慧了,这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
  ……
  我穿过阴暗潮湿的层层铁栏,踏在脏污的石板上,慢慢走到最深处的一个角落。每个狱卒都识得我的大名,因此只是惶恐地行礼,并不阻拦。
  我从斑驳的泥墙上取下一串叮叮当当的钥匙,拉开了那道冰冷的铁栏。
  这里漆黑一片,只有一道破损的圆形天窗呜呜地透着风,一道亮光投下来,看得出周围的茅草和垫子也都是残破的,墙角还有老鼠穿梭的影子。
  里面的人身着单薄的白衣,正背对着我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那曲调很是优美,和这里阴森的氛围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我走过去,蹲下身抱住他过于瘦弱的背,伸手抚摸着他缠绕着红痕的脚腕,目光落到他脚跟上那触目惊心的孔洞处,抱着他的手莫名地颤抖了一下。“能走吗?”我低声问他。
  他缓缓地站起身,转过来面对着我,那只被打穿的脚稍跛,但仍能支撑。透过他的领口,我看到了胸前密布的鞭痕;撩起他的衣衫一看,腰臀处那些结痂的伤更是狰狞。
  他秀雅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神色,双眼也并未失去神采,仍是清亮亮的,如同小鹿般看着我。
  我沉默了半晌,问道:“疼吗?”
  “……还好。”他将自己被撩起的白衣放下来,侧身靠到我怀里,语气俏皮地问道,“你在同情我啊?”
  我抱着他,分明感到那些未愈合的伤口中流下了一些温热的液体;举起他搭在我胸前的手细细看着,只见他被拔掉指甲的手指还是血肉模糊,甚至隐约可见其中的指骨。
  不知为何,我还记得这修长的十指纠缠在我脊背上的模样。
  温暖,而且动人。
  “我不觉得我很可怜。”他抽回自己的手,用那并不平坦的指腹刮刮我的鼻尖,似是轻松地说道,“孟子曰,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我之前的日子过于安乐,难免会犯些浑,多亏这一棒才将我打醒。”
  我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在这里受了这么多日的折磨,明明不该有这样的表情才对;可此时他的表现过于正常,也过于诡异。
  于是我沙哑地开了口:“白修静他……”
  这时,我真真切切地在他眼底寻觅到了悲戚的表情。
  身后有两只老鼠吱吱叫着跑过,远处潮湿的顶板正在不住地渗水;水滴落到铁栏上,再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你知道么?”他的声音很微弱,眼睛里有一层薄薄的雾气,看上去分外引人怜惜,“我对他从来没有防备,哪怕他三番五次地想要害我。”
  三番五次……
  看着他有些茫然,亦有些悲凉的神色,我竟感到了一丝痛楚。
  这两人之间的种种,我这个不明缘由的外人本不该评价些什么;可抚摸着手下原本光洁的身躯上凹凸不平的伤痕,我仍是有了些微微的愤慨。
  “而这次——”林照溪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继而又明朗起来,吐出一串意味不明的字句,“我应该感谢他的不杀之恩。”
  我来不及琢磨这句话的含义,便见他慢慢地背过身去,血肉模糊的十指交握在一起:
  “我活不长了,蓝玉烟。很快,就会死了。”
  听罢,我心中蓦然一紧。
  “……你还能活多久?”我听到自己夹杂了一丝颤抖的声音。
  “一年?两年?至多三年吧。我也不大清楚。”他遥望着那扇天窗,似是感慨地道,“人呐,到将死之时,一切都会看开的。”
  ……
  “你走吧。”我走到铁栏前,将手中的钥匙丢到地上,对身后的人道,“外边的狱卒我都打好招呼了,马车和盘缠也都为你备好,还有几个随侍的小厮。你离开京城,寻个安谧的居处过日子去吧;兴许娶个妻子,还能为你们林家留下几个后代。”
  “真是绝情。”林照溪低笑着道,“我还以为你来救我的目的,是邀我一同去江州,娶我做你的小妾呢。”
  我平静道:“若是你甘愿如此,我没什么好拒绝的。”
  虽然他没有立即回答,我却知道他的答案。这个人不是帝王,却徒有一身傲骨,要他和他们在以后的日子共侍一夫,决计是不可能的事。
  “免了吧,我是不会走的。”果然,他只静默了一会儿便断然拒绝。他懒洋洋地走过来,捡起地上的钥匙看了看,笑容逐渐变得冰冷起来。“白修静用什么法子背叛我,我就要用什么法子还回去。现在走了,那是弱者才会做的事。”
  我看着他道:“你要报复他么?”
  他挑着眉道:“若我说是,你待如何?”
  我摇摇头,转身欲走。
  “我不会对他如何的。”林照溪在我背后喃喃地说着,声音有些虚渺,“他身上的每一滴血、每一根头发,都是我在草原上用自己磨炼成钢的血肉一点点养起来的,每一件都是我亲自培育的珍宝,若是缺了少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我的脚步顿了顿,终是没有回头,而是道:“……后会有期吧。”
  “你去哪儿?”他在我身后大声问道。
  我没有回答他,脚步愈发快了。
  直到我走出这阴暗的牢狱,耳边仍是回荡着一句幽灵般的低语:
  “不论你逃到哪儿,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QAQ


☆、大结局

  两年后。
  凤凰岭帝陵。
  守陵人阿甲:“秋高气爽,今天天气真好。”
  守陵人阿乙:“嗯。”
  守陵人阿甲:“前几日从草原那边传来消息,据说蒙古部的帖木儿大汗又向西扩张领土了,真够厉害的。不过他虽然野心勃勃,却是不为难我们天朝,竟派了好些个使臣送来礼品,保证不侵犯我们的领土。听说皇上不久前才把先帝的二皇女嫁玉公主送去和了亲,这可真是一桩美事。”
  守陵人阿乙:“哦。”
  守陵人阿甲:“不过我们的皇上挺怪的,励精图治勤勉为民,好皇帝做的事他都做了,却不像他们一样好女色;不踏入后宫半步已经够稀奇了,居然连个皇后都不立,可急坏了朝里那些个忠臣谏臣……嘿嘿,阿乙,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守陵人阿乙:“不想。”
  守陵人阿甲:“……好吧,那你想听故事不?我昨儿个又托巡山的老李给我带了些城里正红火的小说,我瞧着都挺有趣的。”
  守陵人阿乙:“想。”
  守陵人阿甲:“想听什么?”
  守陵人阿乙:“上回的那个,《蓝公传》。”
  守陵人阿甲:“好吧,我继续讲与你听。上回书说道,蓝公飞身榻上定乾坤,俏倌吟哦鸳鸳房中事……”
  “哎哎!你们两个!”我咆哮着从墓道里冲出来,一人赏了一记爆栗,阴沉着脸道,“背着我讨论什么好事哪?”
  阿甲阿乙捂着额头,一溜烟儿从我眼前跑走了。
  我追不上,只好摸着自己的老腰黯然神伤。
  真是老了,连年轻的小后辈都敢拿着那本歪书来笑话我了。
  黯然神伤地举着灯走到墓室,黯然神伤地在水晶棺前坐下来,我黯然神伤地叹了口气,又黯然神伤地从背后摸出一袋熟栗,照例在棺前供着的金盏里撒上一些,盘着腿黯然神伤地吃了起来。
  水晶棺上镶嵌的珠宝在灯火下闪闪发亮,很快就将室内照得一片明朗。棺材里的人依稀还是死去时的模样,有些斑白的发,眼角稀疏的细纹,纵使如此也很俊朗美丽的面容,好像随时都会醒过来一般。
  吃了一会儿,我停下来,出神地看着金盏里丝毫没有减少的栗子。站起身走到水晶棺前,我把手覆在那透明的棺盖上,描绘着闵京静谧的五官,低低地笑道:“……再过两年,我就和你一般大了。”
  闵京没有回话。
  我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
  靠在水晶棺旁叹口气,我将灯燃得更亮了些,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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