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孩子当名儿,不过是大家借着机会胡乐呵,自娱自乐呗。
这时包间门推开了,迟到的戚宝娜急匆匆进来,大家看到了,纷纷嚷:“师姐,晚了晚了,罚酒,刚才小慕已经喝了,师姐也不能例外啊。”
戚宝娜为人豪爽,以前也是经常跟他们一起喝酒,且颇有点酒量的,这次却笑着直摆手,“别闹我,我这儿有理由呢,下午有个产妇难产,傍晚又大出血,抢救耽误了时间,我从医院直接赶过来的,不算故意迟到啊。”
在座的都是医生,知道医生是个技术活儿,也是个体力活儿,遇上紧急情况,连续数十个小时不睡那也是要拼上的,再说抢救也真是由不得人的事儿,遂就做罢了。
慕思源给戚宝娜拉开椅子,笑道:“师姐,坐。”
“刚才说什么呢,那么热闹。” 戚宝娜问。
“在说给小贾的宝贝儿子起名的事呢,师姐,你帮着想想,这名儿还真不好起,谁叫他老子姓贾呢,起个好的,也给弄拧了,哈哈。”有同学就笑着把起名的事儿说了。
戚宝娜一听,乐了,“确实,这名字得好好起,可也别太刻意了,孩子都百岁了,还没名,也太拖拉。起名也要灵感的,我今天接生的小姑娘因是难产,后来又安然无恙、母女平安,就索性叫安然,多好听,这小宝宝的妈妈名字也特别,人家叫小米,安小米……”
戚宝娜的话还没说完呢,突然一声脆响,一旁默不作声自斟自饮的慕思源,手里的酒杯直接掉到了盘子里,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他却像根本没听见,只是一把抓住了戚宝娜的胳膊,抖着声音问:“你说什么?”
“啊?什么?” 戚宝娜被他问愣了,她说了好大一通话呢,他问的哪句?
“你说妈妈叫什么名字?”慕思源黑得似乎有蓝光的眼眸死死盯住戚宝娜,搞得她有些惴惴的,不知他发了哪根神经,只是愣愣地说:“安小米啊,怎么了?”
慕思源忽在站了起来,扭身就往外跑,动作太快,带的身前的杯子盘子唏哩哗啦都掉到了地上,他也不管,风一般卷了出去,“砰”地大力甩上了门。
大家都被他突然的举动搞得愣在了当场,有反应快的,赶紧起身向外追去,还没到门边呢,慕思源又一头冲了进来,对着戚宝娜喊:“师姐,我,我一时想不起你在哪家医院了,师姐……”
戚宝娜见他一双眼睛都急红了,赶紧站了起来,“小慕,到底怎么回事,你别急。”
“哦,想起来了,是二院吧,妇产科在几楼?算了,我自己去找。”说着,慕思源又一阵风跑了出去。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半天,才有人说:“是不是,小慕要找的女人找到了?”
女同学得空赶紧把那杂志拿了出来,本来带在身上,就是想有机会问问慕思源,现在大家全凑一起看,短短的文字不用一分钟就读完了,再看那上面的照片,唉,要以前有人跟他们说,他们的老同学慕思源是个如此痴情的人,那是打死也不会信的,当初在学校就看出来了,他不是把爱情当回事的人,他心里装着的,大着呢。可谁知……唉,这忧郁,这哀伤,这痛苦,是骗不了人的。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呢?
慕思源才不管身后的老同学们在唏嘘感叹什么呢,他现在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狂烈的他手都有点抖,试了三四次才发动起车来,也不管是不是逆行闯灯的,飞驰电掣地就奔二院去了。
他脑子里都被安小米三个字装满了,压根没想小米怎么到医院了,还生了小宝宝。直到一口气跑到了十二楼妇产科病房,慕思源才想,小米当妈妈了?这……这会不会是重名?
虽然安小米这名字,重名的几率是比较小的,但是万一真只是重名,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慕思源飞一样的脚步慢了下来,然而都跑到这儿了,不问明白是不会甘心的。慕思源到护士站,询问值班护士:“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个产妇叫安小米?”
“是啊,住1236室,往左拐。”小护士回答。
往左拐,是长长的走廊,一扇扇门里住着已经生产或者将要生产的产妇,偶尔传出一两声婴儿的啼哭,时间还不是太晚,走廊上还有来来往往的家属,慕思源慢慢一间一间找过去,越往里走越安静,那里面都是豪华病房的,人少。慕思源看到走廊尽头,一个人靠在墙边,立马全身就僵直了,这人他认识,盛睿!看来,这个宝宝妈妈安小米,真是他要找的安小米了。
盛睿这时也看到了他,他一下子站直了身子,然后回头往掩着门的病房里看了一眼,就皱着眉沉着脸,朝慕思源快步走来。
“你跟我来!”盛睿一把拉住慕思源的胳膊,就把他往旁边的楼梯间里拖。
“先让我看看小米。”慕思源反手抓在盛睿手上,急切道。
“哼,你最好先跟我来,不然绝对不让你见小米!”盛睿发了狠。
他想见他,还轮不到盛睿来说话,然而慕思源想到小米生产时,陪在身边的,是他不是自己,就黯了心神,默默地任他把自己拉到了天台上。
“慕思源,你差点害死小米知不知道!”一到天台,盛睿一拳就向慕思源脸上挥来。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慕思源本能地想接下他这拳,他也不是接不下,他那身手,是在部队上练过的,但是一听他说差点害死小米,那三魂就被吓掉了两魂半,剩下的半魂也晃晃悠悠的,于是脸上硬生生挨了一记老拳。
“这一拳是为小米打的。”盛睿嘴里说着,手下也不停顿,紧接着第二拳就跟了上来,“这一拳是为安然打的……这一拳是为小米这么多日子的痛苦……这一拳是为小米足足生了三个小时……这一拳是为她大出血差点……”
盛睿也不知自己心里那样怒极到底为了什么,只是看小米受生产之苦他帮不上忙,小米因子宫收缩无力导致产后大出血他也帮不上忙,这大半天,他所受的煎熬,比他这前半生二十几年所受的加起来还煎熬,让他气得根本不顾现在是不是痛打慕思源的时候。
盛睿那拳头也是要命的,慕思源忍着痛,默不吭声地挨下了,只是听到后来,小米大出血,他也急了,一把攥住盛睿的拳头,嘶吼:“你能不能等我见了她再打?”
盛睿这时也冷静下来了,看慕思源鼻子被他打破了,血流到了嘴角,而且嘴边也青紫一片的,再看他的眼,活脱脱要滴血似的,伤痛、忧急、自责,他那股怒气也就一下子泄了。
“她现在已经睡着了,你别吵醒她。”盛睿无力地说。
“我知道,我就看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嘴角被打破的关系,慕思源的声音有些哽咽。
盛睿叹了口气,转身下楼了。慕思源在他身后,踉跄地跟着。
到了病房门前,盛睿轻轻推门,招手把在里面守着的清雅叫了出来。
清雅赶到时,正碰上小米大出血,那阵仗着实把她吓坏了,现在见了慕思源,想到就是他害得小米这样惨,也不管两人好容易和谐相处得来的友谊了,扑上来就要撕打他。
盛睿赶紧一把抱住了她,低声说:“叫他进去看看吧,小米……刚还叫他的名字。”
慕思源一听这话,眼里一直模糊着视线的东西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他赶紧抬手抹了把脸,把满脸的血水泪水的都擦在了高级西装外套上,轻轻推门,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的进去了。
春梦成真
真是我日思夜想的小米吗?
慕思源推开房门,望着雪白的床上躺着的同样雪白的小米,神思恍惚。
在疯狂的寻找小米的日子里,慕思源不止一次从噩梦中被吓醒。他梦到小米出了意外,各种各样的意外,摔倒了,溺水了,落崖了,甚至被车撞了,满头满脸的血,一次次痛苦的呼唤他,而他像是被沼泽困住似的,心急如焚,却怎么也赶不到她的身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难。那种焦灼和痛苦,漫无边际,被吓醒后,总是心跳如雷,一身冷汗。
可是即便在梦中,他也没有梦到过小米现在这个样子,苍白而脆弱,躺在雪白的被子下,似乎随时都会融进去,消失不见。
他是见惯了白色的,此时却觉得心惊肉跳。走向小米时,双腿忍不住有些发颤。
慕思源一步一步走到床边,俯身看去,小米雪白的脸上布满细小的红点,是毛细血管破裂留下的,也不知她为生孩子用了多大的力。他想到戚师姐说的,难产!小米竟然难产!她难产的时候,他竟然不在她身边!不,不,他甚至不知道她怀孕了,他、她、孩子,生命中如此重要的十个月,他缺席了,再没有弥补的机会!
一口气堵住胸口,呛得慕思源想咳嗽。他拼命忍住,憋得眼泪直冲上眼眶。
深呼吸,再呼吸。慕思源就这样俯身低头,不知调整了多久,才慢慢缓过了那口气来。再看小米,面色虽然苍白,但那眼睫仍是乌黑的覆着,眉毛依旧生动浓黑。他将手指探到她的鼻端,一丝温暖平缓的呼吸吹拂到他的指尖,那样轻柔,带着她身上特有的芬芳,灼进了他的心底。
真的是他的小米,活生生的小米。
慕思源再控制不住,将脸贴到小米的脸上,一忍再忍的泪水悄然滑落,润湿了他与她紧贴的脸颊。
其实慕思源很想狠狠抱住她,亲吻她,抚摸她,他有太多太多的话要问她。但是觉察到小米睡梦中皱了下眉头,他赶紧放开了她,害怕惊扰到她。
再定睛看时,又吓了一跳。小米雪白的脸颊留下小片血红。慕思源愣了下,抬手抹了抹脸,才发现自己脸上带伤,血被泪水冲刷,染到了她的面上。
自己竟然一点没觉出痛来。慕思源赶紧抽了床头纸巾,胡乱地擦了擦脸。又拧了毛巾,轻柔地擦去小米脸上的污迹。指尖留恋她温热滑腻的肌肤,久久不舍离去。慕思源就这样,一手握着小米的手,一手轻抚着她的腮边、眉毛、唇角,坐在床边,痴痴地看着她。
戚宝娜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静谧的病房里,灯光柔和,在两人的身上投下淡淡光影,女人沉睡着,唇角微翘,似乎在做美梦。男人就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用目光轻抚她的容颜。
他那样专心,甚至没有听到她开门的声音。
戚宝娜叹了口气,她大约明白了这个叫安小米的女人对于慕思源的意义。最近,她见过慕思源一两次,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的憔悴与伤怀却能感觉到。隐约也听人说过,慕思源为了一个女人,取消了与隋将军家千金的婚约。她知道慕思源爱着别的女人,她还记得,去年冬天的时候,他半夜打电话给她,询问女人流产后的注意事项,当时她还命令他赶紧把人带来给她看。可是后来却没了下文,再问他,他只默不作声、黯然神伤。她万没想到,这几个月在她这里做产检的这个安小米,就是让他黯然神伤的主角,是他千方百计寻找的爱人。如果她知道……戚宝娜又失笑,说什么如果,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意弄人,老天叫小慕这家伙尝尝失去的痛苦吧。
尽管不忍心打搅这两人,可是看看小慕脸上的伤,戚宝娜还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说:“你先出来,我给你把伤口处理下。”
慕思源转头看她,似乎半天才听进她的话,他摇摇头,仍旧转头凝视着小米。
戚宝娜无奈,只得出去取来棉球、药水,就在床边简单给他处理了一下,不然小米醒来,看到他这个样子,难保不被吓坏。
半夜,沉睡的小米突然被某种奇怪的感觉弄醒。
胸口涨得难受,紧绷绷的,沉甸甸的,让她很不舒服。她好像梦到了思源,她就在他的怀里,他的唇吮吻着她的唇,带着热力的大掌在她全身游走,点燃一簇一簇的火焰,她觉得自己都快融化了,又快爆炸了,那样带点痛楚的欢愉,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了,身体深处似乎有个虚无的空洞,那样渴望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焦渴,他的手覆到了她的胸前,揉搓着,然而有些漫不经心似的,力道太过轻柔,她很想让他用点力,却不好意思开口,身体不知不知觉的轻扭着,迎合着他的指掌。嗯,很好,他开始用力起来,她觉得满足,伸出双臂缠上他的脖颈,热烈地回应着他的吻。她听到她粗重的呼吸,感觉到他勃发的欲望,她紧紧贴向他,不一会儿,就感到有什么从两腿间流了出来,一声低吟,小米万分不情愿的从睡梦中醒来。
对上一双漆黑的氤氲着紫色雾气的眼眸,小米怔住了。定定地看着他,真的是思源吗?他真的来她的梦中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