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掩饰的孤独和脆弱……
罗慕洛一直看啊,看啊,幼小的心灵也被感染得格外复杂,直到跟着朱狄斯走回家,瞧见门口站着的那个男子,他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
“是提图斯!”罗慕洛拽着朱迪斯的衣角叫了起来。
朱狄斯停下了脚步,看见提图斯正站在门口对他微笑。
“对不起,请原谅我不请自来。”提图斯一边说着,一边冲神情有些恍然的朱狄斯摇了摇手里提的一堆东西,“怎么,不请我进去吃顿饭?”
【24】莫问情所向,但求爱无伤
·1·
野山鸡、苣荬,罗笋,皮耶罗工房酿的葡萄酒……提图斯带来的美味佳肴被简单烹饪之后,竟然摆了整整一桌。罗慕洛对着从未见过的丰盛食物分泌唾液,而朱狄斯则托着腮发起了呆。
自从所有财产被尼禄没收之后,这种称得上奢侈的生活他已经再没有享受过了,尤其是在极不情愿地卖掉了自己心爱的骏马,卖掉了值钱的家具,又卖掉了马夫和一个手脚很利落的女奴之后,他的家开始变得越发狼藉。从前是他一掷千金地慷慨资助生活困难的提图斯父子,而现在,却轮到提图斯来用他给人当律师的少许收入和微薄的财政官的俸禄来接济自己了。这样想时,朱狄斯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面对着一桌美味佳肴一声轻叹。
见朱狄斯没胃口似的迟迟不动手,提图斯索性为他倒满了酒,还给罗慕洛这个“小男人”也倒了一些。然后,这个天生有着优雅高贵气质、面带微笑的英俊男人对朱狄斯举起了酒杯,祝酒词居然是:“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还在惆怅中的朱狄斯一下子被逗笑了,举杯道:“是啊,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罗慕洛也学着大人的样子饮酒,结果喝了没多少就趴在面前的破木头桌子上了,最后被曼提纽斯抱回了他的小房间。
当桌前只剩下朱狄斯和提图斯两个人的时候,朱狄斯再次沉默了。伴着油灯微弱的火苗,提图斯突然说:“其实你做的每一件事情,我都知道。”
“那你怎么看我?”朱狄斯用手指在桌上画着圈,淡淡地问。
“我只觉得你很累,很孤独。”
“那么你会怎么做呢?”朱狄斯依旧低垂着眼眸,只是,在桌上不停画圈圈的手指渐渐停了。
只听提图斯用低沉却坚定地声音说道:“无条件地站在你身后。”
毫无预兆地,朱狄斯低下头,右手轻轻掩住嘴,眼泪就这样啪嗒啪嗒地滴落了下来。
然而提图斯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意外,从他在门外等来朱狄斯的那一刻,就已经感受到他满心酝酿的那么一股情绪了。即使自己不出现,今晚的他恐怕也会在罗慕洛睡去之后,自己偷偷跑回卧室,守着空荡荡的房间兀自掉几颗泪吧!
“朱狄斯,你知道吗,你一直在给自己制造痛苦和麻烦,这让我非常困扰!”提图斯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起身走到了朱狄斯的身旁。“初见时的你年少轻狂,面如朝阳,几时有过现在这样的痛苦与疲惫?尽管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但是,看到你高兴的时候我也高兴,看到你难过的时候我也难过。是啊——依你得的性格,一定是不会相信我这番鬼话的,你一定会想:你我非亲非故、没多少交集,根本不应该产生这样的感情,好你个提图斯,你一定是心怀不轨才这么对我说话的吧……你知道吗,正是知道你会这么想,所以我才一直没有把这番话对你说!”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选择告诉我……”
“我不能看你再这样自我禁闭下去了。我要让你相信,这世上有爱,有纯粹的爱,有纯粹的、不带有附加目的的美好情感。朱狄斯,我想看你快乐,这样我也能少受折磨!”
“不愧是法庭上巧舌如簧的雄辩家。”
听他这么说,提图斯的脸不由得一阵惨白。可是下一刻,朱狄斯却一边流泪一边笑道:“但是,现在的我除了相信你的鬼话,已经没有别的寄托了。你赢了,提图斯!”
提图斯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就这样,下一秒,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右手轻轻拍着朱狄斯的后背,提图斯道:“你会为人处世、玩弄政治、经营权钱,但是你不会生活。为了实现你的价值,你需要敌人,但是你也同样需要朋友。请相信我对你没有任何别的企图,我只是非常希望看到你能解开自己内心情感的枷锁,得到快乐……”
朱狄斯含泪笑道:“什么企图不企图的,我相信你就是!但是……如果寂寞的时候我们两个能相互安慰,那……也是非常惬意的……”
“我……可以吗……”提图斯稍一用力便把朱狄斯打横抱起。
“你可以。”朱狄斯指了指不远处黑漆漆的门,“卧室在那儿……”
风从没有帘幕的窗子吹了进来,微凉,就像朱狄斯此时失去衣服遮盖后的体温;月光从天宇撒落下来,充满柔情,就像提图斯此时落在身下之人胸口上的吻。
这具除了有些瘦削之外几乎完美无缺的男性的身体,在提图斯的眼中充满了一种神圣感。因此,他丝毫不敢玩弄,只是用手爱抚;丝毫不敢发泄,只是用嘴轻吻;丝毫不敢逾越,只是用身心去取悦。吻着他胸前粉色的凸起时,提图斯的双手同时抚摸着他的侧身,可是一根根分明可辨的肋条骨让他心疼得不得了,禁不住埋怨朱狄斯为何让自己消瘦成了这样。
结果朱狄斯轻轻一笑道:“那个特别会洗衣服的奴隶被我卖了,家里现在正缺搓衣板,你不知道么?”
提图斯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埋怨他不爱惜,于是惩罚似的一下子翻过了他的身体,倾身压了上去。
他用唾液润滑了自己的手指去试探那片他从未探知过的温热领域,几番尝试之后,便热血沸腾,禁不住持起了自己的下‘体抵了上去。朱狄斯感到那硬物正磨蹭着那使自己羞赧的入口处,禁不住扭动了一□体,可是就是这一下扭动,让枕头下面压着的一样东西发出了一阵“沙沙”的响声。
于是,就在提图斯温柔地问他“我可不可以的时候”,朱狄斯突然在僵直中沉默了。良久,他扭动着身体翻转过来,愧疚地低下了头,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提图斯皱了皱眉头,轻叹一声,却没有任何犹豫地离开了他的身体,披上了自己的衣服,又为朱狄斯盖好了薄被。
朱狄斯抓住了他的手腕,又道一声:“对不起。”
“你不愿意,我绝不会强求,因为一开始做这种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开心。你开心,一切都好。”提图斯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吻,对于朱狄斯为何在最后的时刻突然反悔而拒绝了他,竟是一个字也没问,就道了声晚安,轻轻悄悄地离去了。
虽然没有得到缺失已久的性的愉悦,但是朱狄斯却感到非常的充实。支起上身掀开枕头,安东尼的信正静静地躺在那里,而刚才他一扭动身体时轧到而发出响声的东西,也正是它。
写这封信的那个家伙总是冷着一张脸,可是偶尔不经意地露出微笑,便让人感到感到美如雪地里盛开的红莲;写这封信的那个家伙不像提图斯一样,能轻松说出一串又一串让人感动的话来,但是偶尔的温情流露便让人整个灵魂都因激情而变得烫热起来。
这或许正是那家伙独特的、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吧?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在下定决心不依靠他、凭借男人的傲骨和勇气独自战斗的时候,在悄然离去之前,情不自禁地吻他的唇,抚摸他的身体,偷偷地拮取着那让自己不甘心地迷恋着的味道……
提图斯说:“为了实现你的价值,你需要敌人,但是你也同样需要朋友。”
而安东尼也曾说:“这世上,除了恨,还有爱。”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尤其是在收到了安东尼的亲笔信之后,朱狄斯突然怀疑自己,在之前的岁月中,是不是一直把安东尼在自己的生命中摆错了位置。
安东尼……
不管真相是怎样,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个人了,因此他才必须拒绝提图斯,不然,这个一心想帮助他的大好人,到最后却只能悲剧地处在一个替代品的尴尬位置上了……
借月光看着信上依稀可辨的字迹,朱狄斯身上和心灵的热度非但没退,反而滋长。于是,兀自羞红了脸的他在床上翻了个身,一边回味着那次大庭广众之下被逼交‘合时他的身体贴在自己身上的力度,一边摸索着自己动起了手……
·2·
在那之后,一个月以来,各省的土地与财产拥有者,或是自杀或是被灭门。之前,罗马超过一半的土地都掌握在这些人手中,而现在,它们都成了皇帝的私有财产。
王宫里,朱狄斯坐在尼禄最爱的那把椅子上,对时任执政官的两个老家伙谈笑道:“谁能在尼禄之后拥有罗马帝国、拥有王权,谁可就要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真正的大帝了!”说完,朱狄斯哈哈大笑,而两个执政官却一边打哆嗦一边很勉强地勾勾嘴角,发出一两声又像哭又像笑的颤音……
适时,非洲人和亚洲的犹太人所发起地叛乱,尚且在当地总督能够抑制的范围之内;而西班牙、日耳曼和高卢的叛乱,却像风吹野火一样愈演愈烈。
为什么会这样呢?原因很简单——西班牙、日耳曼和高卢的叛变是由贵族领导的,他们并非想要摆脱帝国,只是想摆脱尼禄而已;但非洲人和犹太人就不同了,他们不是为了推翻尼禄,而是想要摆脱罗马帝国的统治,那可不行——用朱狄斯的话来讲,就一个词:“做梦!”
于是,罗马的财力被朱狄斯偷偷摸摸源源不断地克扣出去,用以抑制野蛮人的造反,而以推翻尼禄而起的叛军则轰轰烈烈所向披靡。作为一个罗马男人,他想听到的口号只有“打倒尼禄”,而绝不是“推翻罗马”。
然而,尽管打倒尼禄的呼声越来越高,盖尔巴的日子却依旧不好过。一个月前,他们被低地日耳曼总督列比达放行,进入了一个空旷的山谷地带,继续投奔文代克斯,可就在这个时候,骑马巡视的安东尼碰巧截获了一封来自尼禄的密令,密令要求列比达择取良机杀死盖尔巴取他的人头到罗马,挂在城门上示众。得知列比达与尼禄有着这等层次的交往之后,盖尔巴意识到中了他的计谋,不由得大惊失色,提前备战,才勉勉强强地在与列比达打了两场之后惊险得胜。
两场战役,倒霉的奥托两次差点被敌人削掉脑袋,要不是安东尼有言在先,挺身而出救了他,他怕是早就变成路边的小土堆之一了。
其实安东尼巴不得奥托赶紧跟这个世界说再见,可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没有什么比出手救他、在吓得嗷嗷乱叫的他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更能羞辱他的了。于是,安东尼救奥托竟然救上了瘾,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脑袋是不是被烧坏了。
亲眼目睹安东尼名不虚传的强悍实力,奥托的确为自己的怯懦无能而深感羞耻,可是,他更多的却是感到奇怪——安东尼为何一再救他?
当奥托对安东尼救他的动机左思右想,终于“啊哈”一声想到答案的时候,立马就忍不住起身奔入了安东尼的营帐,抬头挺胸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我很感谢你多次救了我,但在感情上我绝不会因此而退却!我不会把朱狄斯拱手让给你的!”
奥托一口气吼完了这番话,甚爽,他觉得自己终于男人一回了!却不料,话音刚落,就被满头黑线地安东尼起身果断地一脚踹飞出去,华丽丽地摔在了营帐外的空地上,让外面两个执勤的守卫笑破了肚皮。
奥托胆小,不敢对安东尼这一看就不好惹的主发作,只好委委屈屈地走掉了;而安东尼则又羞又愤地冷着一张脸,坐回营帐中自己的桌案前,拿起笔来在废掉的破纸片上画小人儿……
往后一段时间的行军非常艰辛。走在日耳曼崎岖的山地中,还要时时担心列比达的反扑;另外,尼禄除了找人暗杀他之外,虽然一直没有对他的反叛做出正面反应,但说不定哪天,一只来自罗马的强大军队就会从哪里冒出来将他们一军。
黑夜露宿的时候,那些画满了小人的废纸片成了安东尼复杂心情唯一的慰藉,他时不时拿出来偷偷看两眼,以至于让奥托误以为是他收到了朱狄斯的来信而疑神疑鬼。
终于,奥托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趁安东尼疲惫熟睡之时偷看了他塞在行李里的小纸片。结果啊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雷得嘎嘎叫——头几张画的还算正常,是一些打仗的小人,奥托能认得出里面有罗马小人、野蛮的高卢小人,还有一些怪兽什么的……不过——等等!这几张上面画的又是什么?!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