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帝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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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帝之乱-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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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格里皮娜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吓吓得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险些没站稳摔倒在地。
  尼禄粗喘着,尽力去平息自己的怒火,可是发出来的声音却依旧令人胆寒:“给我滚,你这女人。”
  阿格里皮娜同样怒火熊熊,但是她知道,她面对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儿子,而是罗马帝国的皇帝,因此自己不能发作。最终,她强压自己心中的愤恨转身离去。
  这一幕被正巧赶来的朱狄斯分毫不差地看了去。
  朱狄斯原本只是来借助尼禄的权威迫使安东尼和波培娅离婚的,可眼见着尼禄与阿格里皮娜发生如此激烈的冲突,他却突然来了计谋,想要趁热打铁先参上阿格里皮娜一本。
  “陛下,”只听朱狄斯一边走近正在努力平定气息的尼禄一边说道,“只要您心中坚信艺术是神圣的,又何必在意这些泥淖中人的非议?”
  尼禄长抒了一口气,道:“还是你最好。你的话听上去,总是像真正的音乐一般悦耳。”
  朱狄斯故作娇羞地低了低头。
  看到朱狄斯的小胳膊上还缠着绷带,尼禄不由得问:“你的胳膊怎么还缠着?受的伤还没好吗?”
  朱狄斯长叹一声,满脸幽怨道:“哎,好了旧伤,怕也难免再添新伤!深得陛下的恩宠,便要做好付出一定代价的准备!”
  尼禄不是傻子,立刻听出了朱狄斯的话中之意,不由得问:“你是被人害成这样的?!谁?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朱狄斯佯装岔开话题,实则画龙点睛,“陛下,您的母亲虽然为人狠辣,但是她做事的出发点,总归还是为你好的。”
  这听上去含蓄的一句话,矛头直指阿格里皮娜。尼禄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不由得朝刚才阿格里皮娜离去的地方,眯了眯眼睛。
  朱狄斯又道:“陛下,我这点小伤不值得您为此劳神。不过,上次严词否决那些大型雕塑等艺术工程修建的人,我最近倒是听人说了起来。”
  “谁?”
  朱狄斯从容道:“安东尼·赛尔维乌斯。正是此人呼吁了整个行政会议的行政官员们出来反对的,听人讲,他还理直气壮地告诉别人:‘为所谓艺术投入人民的税收,实属荒谬。’”
  尼禄气得直咬牙,低吼道:“安东尼·赛尔维乌斯?我记得他,不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米罗的儿子么。可恶,我是皇帝,我有权决定钱该花在哪里!其他人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您说的没错。”朱狄斯说道,“陛下,这个安东尼曾经战功卓著,是罗马骑士阶层中最具影响力的人物,难免会自以为是。我想应该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从此永远记住:皇帝的权威不容置疑。”
  尼禄的眼睛滴溜溜一转,道:“你有什么办法?”
  朱狄斯凑近他耳边道:“陛下应该知道,安东尼的妻子波培娅,据说是罗马的第一美人,这也算是安东尼引以为傲的一项资本。陛下不如逼迫安东尼与波培娅离婚,这样一来,安东尼的锐气便再也无法抬头了。失去波培娅的他一定会从此深刻认识到,您的权威是绝对不容置疑的。”
  尼禄终于露出了笑容,道:“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波培娅既然是第一美人,原本就轮不到安东尼这样的人来享用,早就该让她另嫁他人了……”
  朱狄斯赶紧趁热打铁道:“奥托……您看怎样?”
  奥托此名一出,尼禄和朱狄斯的眼神在暗中交汇在了一起,脸上是同样的得逞的奸诈笑容。
  就这样,一场风波即将应运而生了。
  第二天清晨,和暖的阳光照进了安东尼和波培娅的卧室。作为妻子的波培娅正在履行自己家庭主妇的职责,指挥奴隶们开始一天的工作,而安东尼则趴在弗瑞斯的小床边上,逗弄自己还不到一岁的儿子。只有在这样的时刻,这个一贯冷峻的男人脸上才会露出些许的笑意。
  然而,这和睦的景象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突如其来的叩门声打断了。波培娅急匆匆地去开门,安东尼也起身去了查看。不料,屋门刚一被推开,全副武装的禁卫军首领提格里努斯便带领着一干部下冲进了房间。
  波培娅被吓得惊叫一声,随即赶来的安东尼便赶紧将她护在了身后。
  安东尼昂首站在提格里努斯面前,冷冷问道:“提格里努斯,你这是什么意思?!”
  提格里努斯伸手将一张离婚证明拍在了身旁的桌子上,平静地说道:“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离婚;第二,立一份遗嘱将所有财产赠给陛下,然后立刻自杀或被我杀死。”
  ·3·
  “给我一个理由。”
  当安东尼这么问的时候,提格里努斯只是淡淡道:“哼,理由?只要陛下想做,任何事情都可以成为理由。你觉得奥古斯都逼迫元老院宣布自己的政敌为罗马公敌理由充分?或者你觉得克劳迪亚放逐赛扬斯的理由合情合理?我告诉你,只要身在罗马帝国,皇帝的权威便是一切,不容置疑。”
  “提格里努斯,你只是一个破产的西西里商人的儿子,尼禄的一条狗!”安东尼眯起了眼睛,右手渐渐搭在了腰间的铜剑上——即使已经退役,他依旧保持着苏随身携带武器的习惯。
  提格里努斯依旧淡定,“你最好想想这样做的后果,安东尼。波培娅是无论如何都要改嫁的,你只能选择是不是要搭上自己的财产和性命。”
  空气凝固着、僵窒着,在无声中破碎着。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卧室里襁褓中的弗瑞斯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
  婴儿的啼哭声像一把尖刀,无情地割着安东尼和波培娅两人的心房。
  安东尼的手一下子就僵在了半空中。
  是啊……即便现在以暴制暴,阻止了提格里努斯对自己和家人的伤害,他接下来又能怎样呢?身处于这罗马帝国之中,身处于尼禄的统治之下,势单力薄的他,不是在皇权下屈服,便是在皇权下死亡!自己固然可以一死来免除被迫离婚的屈辱,但是波培娅改嫁他人的结果却无法挽回,襁褓中的弗瑞斯更是没有了依靠,而自己,没有完成一番大业便英年早逝,亦无颜与家父冥府相见啊!
  终于,安东尼没有抽出腰间的剑,竭力遏制了自己的愤怒,一字一句道:“儿子是我的。”
  “好,成交。”
  提格里努斯轻快地说着,将离婚的协议仍到了安东尼的面前。
  安东尼用颤抖的声音问提格里努斯道:“尼禄要把她嫁给谁……”
  “奥托。”提格里努斯干脆地回答道,“这你不必操心,陛下已经给她的父母送了丰厚的聘礼。”
  终于,安东尼颤抖着手,在那张草编纸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一时间,波培娅全身瘫软地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
  作为一个生活在夫权社会下的女子,波培娅没有任何权利阻止丈夫同自己离婚,更无权阻止皇帝将她另嫁他人,不管那人她是否见过、是否喜欢。在被父母嫁给安东尼之前,她亦是连安东尼的一面都没见过,但是,她依旧爱上了他,忠贞不渝地爱上了他,即便他是那么严肃冰冷,那么地对自己和其他家庭成员要求严格。波培娅以为自己能就这样平静安宁地守着丈夫和孩子过一辈子,可是这一刻,她的梦碎了。
  她不会懂安东尼的无奈抉择,她只知道,正是这个自己深爱的丈夫、给了她那平凡而卑微的梦想的丈夫,亲手将她的梦击碎了。
  拭干了眼泪,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裙,波培娅走到了提格里努斯的身边,背对着安东尼,冷冷地说道:“安东尼,我看错你了,你是一个怯懦的男人。你不必为那一个手印自责,更不必从此背负精神的枷锁。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
  说罢,波培娅抵死含住了欲滴的泪水,昂首挺胸地大步走出了这个生活了两年的家,竟连一次头都没有回……
  像是能够感知自己母亲的离开一般,弗瑞斯在卧室中越哭越凶,直到被女仆抱走安慰。
  空荡荡的房间中只剩下了安东尼一人。
  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波培娅的话像是丢在水中的石子,荡开的涟漪一圈圈在安东尼的脑海中回响。
  一个“爱”字让安东尼措手不及、束手无策。
  爱,那是什么?细细想来,自己竟从来没有咀嚼过这个字眼。
  他爱波培娅么?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与她结合是长辈的安排,娶她回家也是因为所有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子都在组建自己的家庭。安东尼觉得,他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过自己该过的、天经地义的生活而已。他竟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内心的欲求与需要,亦没有思考过家庭是应该在爱的基础上建立的。他只是随波逐流着,被社会伦常和既定的安排推着向前走,履行自己应当履行的责任,如此而已……
  波培娅对他来说是什么?是妻子,是一个女人,就好像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件家什一样。直到今天,这样一个“爱”字在她的口中被吐出来之后,安东尼才骤然顿悟,她是一个有灵魂的人类,她在对自己付出着感情,她在爱着自己……
  愧疚感如同洪水一般地席卷而来。安东尼,这个一向坚强冷傲的男人,竟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双手捂住脸,痛苦地叹息。
  波培娅为他奉献了自己的灵魂,而自己却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对她并没有爱情!
  难道自己真的是一个没有爱的情怀的男人吗?不,绝对不,对于这一点,安东尼深信不疑——
  犹记得少年时代,一个来自于希腊的行吟诗人曾经对他讲过:“每一个人都是渴望爱与被爱的,在这世上,没有爱欲的人是决然不会存在的。”
  年少的安东尼好奇地问诗人:“那么,爱是什么?”
  诗人抚了抚他的头发,笑着回答他:“爱是阿弗洛狄忒奏响的美妙乐曲,它沁入人的灵魂深处,撩动那根最敏感的心弦。于是当你看到那个他(她)时,心弦在荡漾着,荡漾着,渴望视线中时时有他(她)的身影,期盼着夜夜拥他(她)入怀。因得不到更多而烦闷,又因得到少许而愉快……”
  回忆起这一切,安东尼不由得全身一颤。
  一个身影伴着他的名字骤然浮现在了脑海——
  朱狄斯。

  【09】浮世波澜荡,何以解愁肠

  ……》
  ·1·
  在梅加兰西亚节日到来的前夕,尼禄为奥托和波培娅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妻子被人抢走,让安东尼那素来完美的形象被抹上了污点——昔日“不列颠军团的雄鹰”沦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安东尼隐匿在自己的家中回避着所有人的视线,而与此同时,朱狄斯也在浮华的阴影中黯然神伤。
  还记得奥托这货刚得知自己要迎娶波培娅时,简直像只刚下了蛋的母鸡似的,先是咯咯咯地傻笑,然后一对儿鸡爪摇着朱狄斯的肩膀,弯着一双纯真的大眼问这一切是不是他的安排。当朱狄斯淡然点头时,他才想到了朱狄斯现在的感受,愧疚与不安像洪水一样漫过了心头。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让你开心……”
  朱狄斯的话是带了七分的真挚的——即便他的最终目的是利用一切手段牢牢地控制住奥托,使之对自己言听计从、甘当傀儡,但无论如何,这是给自己的人生上了第一堂欲情课的男人,就好像小姑娘总是对给自己破处的那个男人怀有一种特殊的依恋一样,要说自己对他完全没有感情,那纯粹是在自欺欺人。
  奥托感动得无以言表,他搭在朱狄斯肩膀上的手颤抖着,告诉他:“一个男人的爱可以有很多种,而女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朱狄斯不由得苦笑道:“是的。一个男人可以合法地享有妻子、情妇、奴隶、妓‘女……但是在你心中,我他妈的算个什么?!”
  向来不怎么聪明的奥托,竟然在这一时刻作出了一个令朱狄斯怎样也没有想到的回答: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好一个感天动地感人肺腑的“爱情”宣言。
  朱狄斯笑了,当然,不是被奥托这番纯情感动的,而是因为他的计谋得逞了——他成了奥托行动与灵魂的主宰,而奥托则成了他歉疚的奴隶。
  但是,深层次来讲,以这种方式拥有一个人,给朱狄斯带来的并非真正的愉悦,而是精神上彻底的孤独!这世上,这一刻,能够与他并肩而立、平等关怀的人再也也没有了……
  兀自苦笑过后,他再次冰冻了自己的内心,并且告诉自己,只有生性懦弱的女子才会渴望依靠与安慰,而男人,就该像自己一样孤独——不追求所谓的情爱痴缠,而是一心向着历史的制高点攀爬,实现人生的价值,遗世独立。
  终于,奥托牵起了美貌无双、宛如海伦在世的波培娅的纤纤玉手,步入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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