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久对着巨型屏幕又摆弄了一会,“我马上派人跟过来,你要小心。”
楚天秦觉得自己没准还有些当赛车手的潜质,这一路超速超得估计驾照都得报废,而他还能边飚车速边查看GPS地图,对林邵久道:“到了北桥大道之后进隧道?还是往南边开?”
楚天秦的声音混着猛烈的风声,林邵久仔细辨认了会儿:“你到了?”
“没有,快了。”
闻言,林邵久手上勘测的速度又往上翻了一倍,定位系统在大屏幕上不停闪过一行行类似代码又类似域名的东西,最后他沉声道:“往南边。”
楚天秦道:“知道了,保持联络。”
完事后,林邵久把手头上的事情都转交给齐磊,齐磊对男神的敬仰又上升了一层:“久爷,原来您不止是杀人厉害,没想到您电子追踪也玩得那么溜……”
林邵久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很闲?”
齐磊立马抱着电脑圆润地滚了。
屋里只剩下林邵久和颜槐。
半响,颜槐终于忍不住道:“你说的……是真的?”
“花钱雇人绑江越的,真的是他?所以你们都不肯告诉江越……”
林邵久凑过去,语调冷冰冰地,动作却轻柔地吻上颜槐的嘴角:“根据ID查出来的地址确实是在美国,最重要的是,那人留的银行账户,户主的名字也是他。”
颜槐简直难以置信:
——“不可能!”
。
天阴沉了那么久,一场大雨终于按耐不住,蓄势半天后伴随着几声雷鸣,洋洋洒洒地倾盆而下。
司机夺过江越的手机,直接扔出窗外,机身在大雨地洗刷中四分五裂。
江越透过车窗,似乎感到心也被重重地锤了一记,随后突突地剧烈跳动起来。
江越故作镇定道:“你到底是谁?”
司机不答,只是笑了一声,这笑声在雷雨中显得格外诡异阴森。
“谁派你来的,他们给了你多少钱,我付双倍。”
司机闻言笑得更欢,看着像个疯疯癫癫的魔鬼:“别白费口舌了,安安静静地走完最后一程吧江少爷。啊对了,你真的那么想知道绑架你、要你命的人是谁吗。”
江越暗自打量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左手偷偷背到身后,去掏那把削铅笔用的美工刀,幸好早上削完铅笔后顺手踹兜里带去剧组了。
但他面上仍是面不改色,配合道:“是谁?”
答案对他并不重要,他只是想拖延时间,现在对方手上的枪还没来得及上膛,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不超过超过半米,虽然美工刀杀伤力太低,但是如果一举切破动脉的话,手动脉虽然离得比较近但是对方手里还拿着枪,相比之下颈动脉比较容易一点,只要冲击力度够大……
江越正在脑内飞速思考,却不料对方一句话就将他击得溃不成军。
“那个人你认识,他叫……”司机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秒,随即字句清晰而缓慢地道,“江、卓。”
江越手上的美工刀晃了两下,没拿稳掉了下去,发出一记轻微地闷响。
江……卓……
江越被司机恼羞成怒用枪敲晕的那一刹那,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密密麻麻地重复着、循环着。
……
然后他终于失去意识,彻底陷入无边无际的混沌。
☆、绑架2
楚天秦过去三十多年,很多事情都是在逆心而为,他很早就清楚,任性妄为这个词不可以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必须摒弃那些无用的、徒增而来的感情,甚至连碰都不能去碰。
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看似光鲜亮丽,楚家在商界叱咤风云,实际背后背着不少枷锁,一举一动不仅仅只是代表自己,更是代表整个家族。
天羽和天易从小就贪玩得很,身为哥哥,他不想太过约束他们,也不想让他们走自己走过的路,甚至他私心想要他们两个去做想做的事情,过自己想过的人生。所以两个弟弟不想承担的,都由他来担。
外界只道楚家下一任接班人楚天秦年纪轻轻却已经如此成熟稳重、行事果断、耍起手段狠起来丝毫不输楚老爷子半分。
他是整个楚家的荣耀。
却没人知道,他撑起的不仅是楚家,还有两个弟弟的自由。
“哥,爷爷叫你赶紧回来。”楚天羽拿着电话小心翼翼往后瞟了一眼,确信没人之后才继续给自家大哥通风报信,“老爷子现在都快气炸了,把我们全骂了个遍,他居然说我整天只知道看星星!我堂堂天文系硕士研究生,这简直是对我的侮辱……”
楚天羽从小在数学方面很有天赋,十岁左右拆微积分就跟拆蝴蝶结一样,老爷子原本对他寄予厚望,觉得这孩子长大绝对是个商业奇才,没想到数学对他而言太简单,高中毕业后自己篡改志愿,削尖了脑袋进了天文系,直接把领域伸向外太空。
……
楚天秦此时已经按照林邵久的指示,在北桥大道南面一片废弃工厂前停了下来,他靠在车门边上,一边打探这个冷清枯朽的地方,一边听楚天羽叨叨,没听几句他就皱起眉:“我暂时还回不来,老爷子那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楚天羽又道:“可是……”
“别可是了,”一把沧桑而又严厉的声音响起,“电话给我,我自己跟他说。真是越大越不懂事,我看他是昏了头了!”
楚天秦隐隐约约听到这把声音,头愈发疼了起来,等楚老爷子夺过电话后他道:“爷爷,我还有事,先挂了,回来说。”
“混账!”楚老爷子语气里布满了怒气,“天秦,你清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干什么,我从小就教导你,不要本末倒置,掂量孰轻孰重,爷爷一直以为你是个明白人。”
“……”
楚天秦无心顾忌老爷子此时都在说些什么,他不停地打量着这周围,一片荒芜。据林邵久刚才所说,这周边除了几家倒闭还未找到下家接手的工厂外,只剩下往北边走几公里的一片森林。
他不停地在思考,江越会被绑去哪里。
“今晚约好了顾家一起吃饭,把你和玲玉的事情赶紧定下来,你人呢?!”楚老爷子真是被气够呛,“你顾伯伯他们都来了,就差你一个,你就这样,一声不响地放了人家鸽子,你让我这面子往哪放?”
“我们楚家和顾家世代世交,商业上往来密切,这些最基本的道理不用我再跟你说吧?”
楚天秦打量完四周后,心下有了一个计量,随即果断地挂了电话:“等我回来再说。”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暴雨也早已经停止,雨后的土地带着潮气,空气中混杂着泥泞和铁锈味,衬得这片荒郊野岭更加阴森可怖。
楚天秦关上车门,打开手电,直接往工厂深处摸索而去,每迈开一步就踩到坑坑洼洼的泥坑里,但他毫不在意,不顾那双昂贵的定制皮鞋被溅成什么模样,依旧坚定地往里面走去。
他觉得时光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那场大雨下,那个破旧巷口里。
十几岁的江越穿着一身毛衣,精致而柔软,却满身污渍和血迹,像只流浪猫一样缩在垃圾桶旁边,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只露出额前几缕被汗水浸透的碎发,和那双慌乱的、不知所措的眼睛。
当时江越抬眼看向他,艰难地,一字一句地,颤抖着说:
“我、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其实楚天秦自己也隐约能感觉到,他和江越的羁绊,从那时候他对江越露出的脆弱无助无可奈何的时候,他俯身弯腰把伞举到江越头顶为他遮雨的时候,他向江越伸出手说‘我们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悄然滋长,直到最后,无法割舍。
他也想过,那是不是一场不该发生的错误。如果没有这场错,江越的性取向不会发生变化,他不会因此变成世俗所不能接纳的群体的一员,也不会花那么漫长的时间去做一些徒劳的努力,并且不断地被伤害着、失望着。
因为无论江越做什么,他注定无法张开双臂去拥抱他。
尽管,他承认,很多时候,他很想。
想得胸口狠狠地发痛。
却也只能说一些更残忍地话,露出更冷漠的表情,去拒绝他,伤害他。
可是此时,当他打着手电,推开一间间被腐蚀成肮脏模样的门,不停寻找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他此刻的心情跟当年没有两样。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他还是会这样选择。
“滴。”
耳边一个无线蓝牙耳机轻微地响了一声,楚天秦轻轻抬手碰了一下耳朵,耳机里传来林邵毫无波澜的声音:“你在哪?”
“一个废弃工厂,”楚天秦正好走到走廊尽头一扇积满灰尘的门前,伸手擦了两下门牌,厚厚的灰尘被抹开成两道长条形的指印,掩盖在下面的名字一点点露了出来。
他将手电筒照向它,从左往右慢慢地扫了一遍,念道:“上海国晟钢铁制造有限公司。”
林邵久那边很快查到资料:“这个公司成立于1958年,于2004年经营不善倒闭。”
“十二年前?”楚天秦对十二这个数字极其敏感,这正是江越出事的那年。
这仅仅只是巧合吗?
林邵久那边沉默了一下,随后语气大起大落,好像发现了什么:“楚天秦,马上离开那里!”
“什么?”
相比楚天秦的淡定,林邵久显得有些着急起来:“这家公司以前是……”
是什么?
就在林邵久即将说出重要线索的时候,潜伏在暗处的一抹黑影向着楚天秦的后颈一手为刃,一刀劈去。
林邵久只听到那边传来咚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随即便回归寂静。
“出什么事了?回话。”
那边寂静了很久,随即一双隐在黑暗中的手捡起掉在地上的耳机,凑上嘴边,语气里带着诡异的笑意:“没想到你们能找到这来,不过没事……游戏开始变得更有意思了。”
林邵久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个诡异的声音,判断道:“你不是江卓。”
“呵呵,我当然不是,这种小事,还不值得江大少亲自出面。”
“明晚十点,你,久爷,单独过来。”那人继续微笑道,“久爷是聪明人,想必不用我再解释‘单独’是什么意思。”
林邵久却是答非所问,只问了句:“你是曲子森的什么人,你想为他报仇?”
他之所以会这么问,完全是因为这家公司最后一任代理董事长一栏分明写着三个字:曲子森。
却不料对面传来一声冷冰冰地,仿佛来自地狱的回答:
“我就是曲子森,我没死。”
“但是你们的命,我,一,个,都不会留。”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关系有些复杂,因为大反派撒了很多谎【我这算不算剧透
还有最近太懒了,每天早上逼着自己顶了七点多的闹钟起床码字,洗完脸刷完牙刚打开电脑,又回床上睡回笼觉去了……什么事都不想干,好想有个催更小天使。
预告:绑架事件完了之后大约十几万字都是糖,虐狗,甜甜甜,苦尽甘来,大家跟我一起坚持么么哒。
☆、绑架3
“江越,醒醒……”
江越觉得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一道来自很远、很远的声音在呼唤自己,可是他真的好困,也好痛,之前身上被蒙着眼吊打出的满身鞭痕火辣辣地烧得难受。
“乖,别睡了——醒醒,快醒过来。”
这个人怎么那么烦?
被吵得愈发头疼的江越暗自皱眉,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轻微动了动,只是很细微的动作,却立马被那人察觉并紧紧握住,然后他的手被那人牵引着贴在一处温热的地方。
紧接着有是一声沙哑却轻柔的低喃:“小宝,你听得到我说话对不对,快醒醒。”
什么小宝!
是谁那么想寻死,居然敢用这种陈年烂谷子的昵称来称呼他,从他五岁之后就没人敢再喊他这个俗到不行的乳名。
被一声小宝给刺激得,江越这下是彻底从睡梦中恢复了意识,他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只看到一道另人眩晕的刺眼白光。
“别急,”那人又把手掌移至江越眼睛上,轻轻盖住安抚着,“你睡了太久,不能直接睁眼,我数到三,你慢慢睁开……”
手掌宽大而温热,还带着一丝他很熟悉的味道淡淡撩过眼,延伸至他的鼻尖。
沉淀海水的味道混着一些木香。
江越尽管脑袋昏昏沉沉地,但还是很轻易辨认出这个不停在他耳边叨叨的烦人鬼是谁,他伸手,一记轻飘飘地巴掌扇过去,贴在楚天秦头上:“数个毛的三,你哄孩子呢你。”
不知道为什么,一闻到这个味道,一靠近这个怀抱,他好像就能徒增出许多额外的勇气。
比如此刻,他其实很害怕,他害怕自己就这样交代在了这个鬼地方,但是还能有勇气开出这样的玩笑来。
可明明,他原本在这个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