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皇位。何必冠冕堂皇。”
我看见逆娴的眼中一片灰败,“三皇妹,这个皇位就这么重要,重要到你六亲不认?”逆悬嗤道,“逆娴,母皇不也是害了她的皇姐,才得到的皇位吗。成王败寇,说什么其他。”
“住口。”逆娴怒喝。逆悬喷了口鲜血,带着嘲讽死去。我看着逆娴踉踉跄跄的扑倒在逆安帝的身前,泣问,“母皇,您睁开眼看看,皇家为何总是这样残忍?”逆拥靠着女帝,跪在一侧,满脸悲戚,落泪无声。
我顾不上再多看,逆悬临死前说,五万铁骑,将直入顺安城。我担心阮雨的安危,担心赤朱的应对,急忙出宫。我奔回箫府,阮雨见我一身血迹,大惊。我吹响了我爹留给我的号令“冲天啸”,召集人护府。我将逆悬谋逆之事简单告诉阮雨,让他待在家中,等我归来。阮雨争着要与我同行,我道,“雨儿,我说过,只要你没事,任何事都难不倒我。如今你有了孩子,我不希望出现任何差池。”阮雨听劝,我将一百余人分作两部,一半留下来护府,一半随我去了城门。
彼时的顺安城,半城笙歌太平,半城混乱支离。赤朱巡视的东门,南门无恙,西门已破,北门正遭重击。
三皇女府居东,内应西门,西门失守,涌入数千人直奔大逆皇宫。只能说,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逆。却没有足够的防范。
箫府在东城,沿途东边尚无大的动静。行至西南,大批的百姓开始往东逃奔。城乱了,这座安宁了几百年的古城,转眼让人无所适从。人们不知道,为什么这本该在外御敌的铁骑,践踏着自己的臣民,叫嚣着扑向皇宫……
那一日,是我生平第一次杀人。至深夜一切平息,我的手臂酸麻,我已数不清杀了多少人。而那些人,只是那一年中,我挥剑斩杀的人中极少的一部分。
深夜,叛军都已被灭。一城血色,满目疮痍。我疲惫的回到箫府,阮雨已翘首许久。换下一身血衣,我全身缟素。在漆黑中等待举国大丧,等待新帝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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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乾坤逆 。。。
天亮了,我如常上朝。和清宫经过清扫,已经恢复原样。只是殿中还浮动着血腥的味道,提醒众人昨日那场浩劫。
逆娴没有登上凤座,她坐在一旁临时新加的椅子上,这让人很是意外。逆娴脸色格外黯淡失神,天子驾崩,天下吏人,三日释服。诸吏依次上书平乱,丧制等事,逆娴神情有些游离。基本按上奏所述准奏,也无人询问太女为何不即位。
下朝后,我去看了赤朱。他一夜未眠,京中秩序已经趋稳。户部派了官员协同他安排受扰百姓居所。谈及逆悬,他道此人早些死了也好,无耻至极,昏聩凶残。我私下同他言商太女举止。赤朱道,“太女平庸,国路坎坷。”我赞同他的观点,又道逆雅有通敌之嫌。赤朱道,“蕖之,新帝即位后,我必请命去收复雁南关。”我亦赞同。思及逆雅出征之事,也不知又会起何祸端,我不由担心。看赤朱还在忙碌,我回了府。
刚到府门,家侍报钱太傅来了,阮雨在待客。我的状元名号,是钱太傅遴选的。我出仕,她也曾力荐我为高官,虽说那时我最终只成了个九品研墨官。说来她算我的恩师,今日她会到我的府上,我不由诧异。
更没料到的是,钱太傅此番来,既是为了我,也是为了阮雨。我到正厅的时候,只见阮雨手中拿着一道圣旨。钱太傅道,她已知阮雨是逆安帝的五皇子。逆安帝曾将这道手谕交付于她,若是女帝不在了,就将这道圣旨给阮雨。我心中觉得女帝这安排有些怪异,太傅已经年届六旬,而女帝正值盛年。
钱太傅看出我的疑惑,道这道圣旨,若她不在了,会交给她的嫡女,从前的礼部侍郎如今的礼部尚书,完成逆安帝的托付。我释然。
这道圣旨上,是将江南富庶五省每年朝奉给予阮雨,世袭罔替。阮雨道,“箫能,这圣旨其实我们成亲前,陛下就要给我爹。你也知道,我爹是不会要的。”
我了然颔首,问钱太傅,“太傅大人,这圣旨太女是否知情?”
钱太傅道,“自是知道。当初拟完旨,太女和四皇子陛下都曾知会。”想来也是,我也只是要个确认。太女正夫是钱太傅嫡孙,太女之事钱太傅应该都知道。
钱太傅又道,“五皇子,这道圣旨是陛下的心意,体恤你多年流落在外。陛下如今归天,老臣将圣旨交付于你,如何定夺,完全由你。箫侍郎,我今日来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
我见她一脸沉痛,料想不是好事,“太傅大人,您请说。”
钱太傅道,“怪事年年有,本朝特别多。三皇女谋逆,朝上刺杀陛下,简直闻所未闻。”我道,“三皇女想来是受了别有用心之人的鼓惑,以她平日作为,我也不曾想到。”钱太傅叹道,“陛下不幸驾崩,已是大乱。老臣更无奈的是,太女殿下不肯即位,她要出家。”
我大惊,钱太傅续道,“箫侍郎,我知道你必会大惊。这事早晚都会举国哗然。”
我稳定了情绪,道,“太傅大人,太女殿下想必是昨日失亲,受了些影响。您再劝劝她,国不可一日无君,她怎能此时退缩。”
钱太傅道,“不忌讳的说,太女娶我嫡孙为正夫,我比谁都希望她能称帝。昨夜苦劝良久,她方答应,三日国丧后剃度。”
我实在理解不了太女的心思,虽说她的举止我早暗觉惊奇。我还在思量,钱太傅又言,“箫侍郎,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女执意不能即位,眼下能堪此任的唯二皇女。然……”
我见钱太傅欲言又止,替她道,“然二皇女涉嫌通敌,故国将大乱。太傅大人,您是想说这些吗?”
钱太傅一声长叹,“箫侍郎,你说的不错。太女说,她不想再弑手足,她这太女是早已不想做了。太女如此心灰意冷,确实也不能胜任国君之位。”
“太女既然不愿即位,她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安排就出家。如若那般,她也算误国了。”我直言不讳。
钱太傅道,“箫侍郎,你所言甚是。太女道,四皇子堪任。”
逆拥是有野心的,我看得出。不过真到了这一日,我仍是不能接受。不是说他能力不及,而是世人眼光不能容忍。若是真能不顾世俗,我爹又怎会委屈自己,庆之又怎会委屈自己。我道,“如此大逆是要大乱了。”
钱太傅道,“若非别无他法,老臣也不愿此事成真。”
我看了看阮雨,他一直静静的坐在一旁。他垂首,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我一时无言,啜了口茶。钱太傅道,“今日来,是希望箫侍郎能辅佐四皇子称帝。”
我又看了眼阮雨,他依旧垂首。
见我无言,钱太傅叹,“箫侍郎,你和四皇子的恩怨,老臣也是知道一些。当日陛下觉得四皇子太过张扬,颇有野心,但他和太女姐弟情深。陛下想早日为他择一妻主,日后辅佐太女执政,也是良策。不瞒你说,你那届遴选状元,实则也是为四皇子遴选妻主。”
此事我已知情,阮雨侧目,看向太傅。
太傅道,“箫侍郎,当日老臣觉得你文韬武略出众,堪称栋梁。陛下却一眼看出你志不在朝堂。无论如何,凭了那篇策论,那番应对,陛下,四皇子和老臣均选了你为状元。老臣希望你早担大任,陛下却让你做了个九品官。说来,只为了让你和四皇子多多相处,期望你们日久生情。”
“老臣知道,陛下曾为你和四皇子指婚,你二人却都拒了。陛下那时已有隐忧,担心四皇子野心太过。后来发现,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听了钱太傅的话,只觉这些事,虽都在近两年,却像很久以前。
钱太傅的声音再次响起,“到了前些日子,陛下曾找老臣问话。老臣一听,才知箫侍郎要娶亲了。陛下说,四皇子苦求,要陛下为他和箫侍郎指婚。陛下道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四皇子只道,‘不曾想过,难以割舍。’便跪地不起。陛下让老臣劝四皇子,既然箫侍郎心中无他,何必强求。四皇子回说,‘不尝相思,不知相思苦,不想日日苦,惟愿慰相思。’四皇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性子极强,从不服软。他能叫一个苦字,老臣也能体会他的心思。老臣于是劝陛下,四皇子年纪尚小,不知自己要些什么。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既然这般苦求,想来是已经明白真心。陛下不悦,但终是爱子心切,答应了他。”
“后来的事,老臣也没料到。箫侍郎要娶的,竟是流落在外的五皇子。陛下的心,竟也是偏向五皇子。老臣听说,陛下为了防止四皇子破坏你们的亲事,将他锁在了重华宫。”
我忆起太女曾让我去看逆拥,想必那时他已被锁。
“五皇子,箫侍郎,老臣说这些,只是觉得,一来感情纠葛,你们已经幸福,而四皇子终是失意人。二来,对五皇子来说,四皇子毕竟是皇兄,手足情,不该一点不顾。三则,国事如此,你二人皆是清醒的人,当知怎样做,对大逆最合适。”钱太傅恳切的看向我和阮雨。
阮雨动容,询视我。我问,“太傅大人,如今朝中有多少人会支持四皇子?”
钱太傅道,“户部和刑部必会支持,毕竟大理寺卿曹尚斐对四皇子的心思,众人皆知。工部,礼部不会阻止。吏部还需再确认,兵部最复杂。兵部右侍郎昨日叛乱被毙,兵部尚书是二皇女的亲信,箫侍郎,老臣知道你曾答应陛下辅佐太女。如今老臣希望你能表个态度。”
我道,“并非我不支持四皇子,只是这么一来二皇女必会借口起兵。”
阮雨道,“箫能,二皇女早晚会起兵。她既通敌,早些铲除为好。”
钱太傅喜道,“五皇子,如此你是支持四皇子?老臣就知道,箫侍郎要娶的,必是贤德男儿。”
我见阮雨这样说,遂道,“太傅大人,需要我做些什么,我会鼎力相助。”
钱太傅大喜,又与我和阮雨言商许久。那日太傅走后,我与阮雨共眠。阮雨道他爹爹上午来过,得知女帝确已归天,咳血不止。阮雨要寻良医为他看病,阮雨爹爹不肯。后来又与阮雨辞行回无情宫总部。阮雨苦留,他也不愿留下。
我问,“雨儿,你爹不去看看陛下吗?”
阮雨道,“我问过了,我爹说,‘人逝怨了’。”我安慰他,“雨儿,你爹想来已经原谅陛下,将她放下。”
阮雨有些伤心,“那我爹为何不和我们在一起?”
我道,“因为你有了孩子,他不希望你担心。你不要多想,平安生下孩子,再接你爹来,好吗?”阮雨应下。
次日下朝,将至晚膳,逆拥来访。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坐轿子,也是第一次见他穿红色以外的衣服。阮雨请他一起用膳,逆拥瞟了眼阮雨尚平的肚子,问道,“听太傅说,你有喜了?”
阮雨替他布了一箸菜,应道,“嗯,快两月了。”
逆拥道,“那是成亲前就有了,真快。”阮雨笑了笑,“是啊,没有想到。”
我轻咳一声,问道,“殿下,太女可好?”逆拥没看我,吃着阮雨夹的菜,垂首道,“箫侍郎,皇姐很久以前,就已暗生退意。前日的事,更是让她意冷心灰。”
我道,“臣初见时已觉得,太女殿下对社稷不甚关心。”
逆拥看了眼阮雨,道,“说来,你们如今也不是外人。皇姐这样,和五弟的父亲,多少也有些关系。”
阮雨反问,“是吗?真没想到。”
逆拥沉声,“母皇于国是圣明之帝,但是对于我们,她很漠然。”“母皇很久以前,就不再临幸后宫,而对父后,她尤其冷淡。我记得皇姐做了任何出色的事,哪怕别人都夸赞她,母皇也不加理会。母皇说,你是太女,这些是你的本分。这种冷漠,真的很伤人。”
我和阮雨对视一眼,不得不承认,逆拥说的,没有偏颇。
“这些并不是导致母皇和皇姐关系恶化的主要原因。虽然母皇不称赞,皇姐还是很努力。直到皇姐选侍,她们两的关系彻底僵硬。皇姐与兵部尚书嫡子花叶从小同学,都是太傅所授。谁也没料到,皇姐喜欢上了花叶的侍从小甘,并要立为侧君。这不合制,母皇的设想,一直是希望她立花叶为正夫。而花叶觉得与自己的侍从共侍一人,有辱身份。加之皇姐对小甘的心,胜过对他几倍。故而花叶坚持不给小甘名份。母皇见皇姐为情所缚,一杯鸩酒赐死了小甘。皇姐大恸,生平第一次反抗母皇,坚持不娶花叶。后来,花叶一怒之下,嫁给了逆雅。而皇姐,娶了太傅的嫡子为正夫。”
“这件事之后,母皇对皇姐很失望。而皇姐觉得自己贵为太女,连心爱之人都守护不了,加之逆雅,逆悬渐生他心,皇姐对生在皇家很无奈。”
听到这,我终于明白太女逆娴为何会变得这般消极。
阮雨突然问逆拥,“可是听箫能说,陛下对你很偏爱。”
的确,在我看来,逆安帝是偏爱逆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