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初见赤朱时倒是被他的容貌所吸引,见过几次后,只说这男人太坦荡,没半分风情。我想起她家里总是拈酸吃醋的两个小侍,暗笑赤朱的确不是她那杯茶。
福音十分的崇拜赤朱,总是喜欢拉着他问长问短。赤朱亦是个好相与的人,不到一月,他两称兄道弟,十分亲络。
我娘见赤朱来的多了,也曾问我,“能儿,这赤朱虽然年纪大了些,但相貌品行的确不错,你意下如何?”
我见我娘一脸期待,赶紧回道,“娘,赤朱是能儿的朋友,您不要乱点鸳鸯谱。”我娘一脸失望,叹道,“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我闻言亦是满腹惆怅,其实我已开窍,我已经不想做光棍了,奈何我想娶的佳公子,无处可觅。这天大地大,装的下我满腹思念,却总让我和他缘悭一面。这该死的缘分啊,真捉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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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转眼已是三月初三。这日是鬼节,按照风俗,都是要吃蒿子粑粑,驱邪避灾。赤朱家无亲人,我于是邀请他来了家中。
吃着福音亲手做的粑粑,赤朱赞不绝口,福音被夸的小脸通红,开心不已。眼看着天色暗沉,大逆朝的习俗是,三月三,夜不出门。我想了想,对赤朱道,“阿朱,今日按习俗是夜不出门,不如你明日再归?”
赤朱看着我,笑着点了点头。晚膳后,赤朱给福音讲了很多鬼故事,福音一边被吓得小脸煞白,一边又被吸引的央求着赤朱继续。我见赤朱绘声绘色,福音仓皇失措,只觉有趣的紧。
这日鬼节,都休息的早。我躺下小半个时辰,尚无睡意。正待起床看会公文,门外有人敲门。“蕖之,你睡了吗?”
我一听是赤朱,应声起床,替他开门。赤朱一身齐整的进来,“蕖之,时辰太早,我想和你再说会话。”换做平时秉烛夜游也有过,我欣然应下。
天南海北说了很多,赤朱到最后渐渐沉默,我见他神色有异,只觉奇怪。赤朱端详了我一会,有些羞涩的说道,“蕖之,我喜欢你。”
闻言,我顿时怔住。半响,我回过神来,发现赤朱竟一直注视着我,满眼期翼。我轻咳一声,“阿朱,我……”话到嘴边,我又不知该如何言说。这一生,我从未向人表白过,更没有被人亲口表白。虽然想嫁我的男人很多,可是这么明确的言语,面对面的询问,我该怎么说?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人。我想给他一生的宠爱,想与他分享生命中的每一份荣光,每一份喜怒哀乐,我想要一份独一无二,也想给他一份唯一。谁曾想,我一直视为知己的赤朱,会对我说这样的话。我是喜欢他的,欣赏他的,可是我知道我所说的喜欢与他所说的“喜欢”,不同。
见我吞吞吐吐,赤朱眼神黯淡,他垂首片刻,复抬首,释然一笑,“蕖之,你心中,有人了吗?”我点了点头,看着他的释然,心中不免有些歉意。
赤朱凝视着我,目光如炬,他缓缓说道,“蕖之,有些话,我很早就想和你说。”我一脸疑惑,“阿朱,你?”
赤朱微微一笑,“蕖之,你知道,我一直不是什么矜持的人。”我赶紧道,“阿朱,你的坦荡磊落,一直我都很欣赏。”
赤朱又是一笑,“二十四年来,相交不少,相知不多。蕖之,我喜欢你,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我听他这样说,莫名的,脸有点红。
赤朱续道,“蕖之,你来了雁南关,宛若一阵清新的风。我知你只是来公事,却总是忍不住在休憩的时候去寻你,想和你在一起。”我低下头,的确,雁南关之行,有些场合,赤朱是不需要出现的。他带我去赏边塞风光,他为我烧烤,他教我跳舞,这些,都不是必需的。我以为的宾主之仪,原来竟是他的芳心暗许。
“蕖之,原本,我以为我们没什么可能再相见。所以,我赠了你那颗从小一直配带的赤色玛瑙珠,我盼着你看到那颗珠子的时候,能想到我赤朱。”赤朱低低的倾诉着。我抬起头,看着他从不曾回避的眼眸,禁不住说道,“阿朱,我……”
赤朱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笑容,“蕖之,后来,陛下下旨,调我进京。虽然要离开我生活了二十四年的故乡,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可我莫名的有种喜悦。”赤朱说道这里,低下了头。
我倒了杯水,递给他。赤朱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他抬起头,续道,“蕖之,我知道,我当时的喜悦,是因为可以再见到你。而我相信这是你我的缘分,所以一到京城,我就来找你。”
“蕖之,你真的,没让我失望。很盛情,很热心。最让我意外又开心的是,蕖之你,居然没有夫郎。”赤朱眼神再次明亮起来。“蕖之,我知道很多人给你提亲,我也想到过,你没有订亲,很有可能是因为你心有所属。所以,我一直没说,我想知道,你心仪的人,究竟是谁。可是等了一个月,也没见到过。蕖之,我想也许是我多虑了,蕖之你,只是个宁缺毋滥的人,所以今日,我想和你说我的喜欢。”
赤朱的话,真挚热烈,于是我凝视着他,道:“阿朱,你能喜欢我,我真的很荣幸。我的确有了喜欢的人,可是与那人只有一面之缘,其他一无所知。在遇见他之前,我其实有想过要打一辈子光棍。”
赤朱闻言错愕,我轻笑,将幼时我娘搪塞我说男人水性杨花之事云云,皆告诉他。赤朱听罢,哈哈大笑。虽然都是些丑事,不过能淡化些尴尬,我稍觉心安。又说了些其他的笑话逗他,末,赤朱正色,“蕖之,不管怎样,你真的很好,我喜欢你,我喜欢这样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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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我等你,直到此生不惑 。。。
我看着面前的男子,他似火般热烈。他眼眸中燃烧着期翼,他的坦率中没有一丝的杂质,他说他喜欢这样的我,眼前的我。那么我,究竟又是怎样?面对人生中第一份被言明的喜欢,又是这样一个坦诚的男儿,我很感动。想说什么呢,可惜不是他吗,不是那个惊鸿一瞥,便再也无法忘却的人吗。
我凝视着赤朱,微微一笑,“阿朱,你总说我盛情,热心,细致认真,宁缺毋滥,其实不然。阿朱,你我相交不多,其实我这人很小气,自以为通透,遇事总是喜欢明哲保身,要是换做去年你来京城,还会听到我狎伎闹事。”
赤朱闻言错愕,复而大笑,“蕖之,你狎伎闹事,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我想一定是有人刻意中伤你。蕖之,你恐怕连青楼都不曾去过吧。”
赤朱这么信任我,我由衷感到高兴。可我不能接受他,我有我的执念,而赤朱这么好的男人,亦值得一个女人全心全意的喜欢,对待。我与他的相遇,究竟算是一种无奈,还是一种悲哀,应该都算不上吧,相遇是种欣喜,只是不会相爱。
该怎样拒绝他,又不伤害到他,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做。赤朱总是说我很好,如果他知道真实的我,并非他眼中那样的好,那么那样纯粹的他,会主动放弃对我的喜欢吧。也许他知道我会逛青楼,与伎子有染,他就会失望。这对我和他,都是件好事。毕竟相识,真的很短,能有多少喜欢呢。
我亦是一笑,“阿朱,女人有几个不去青楼的,你把我想的太好。”赤朱注视着我,我不曾回避目光,坦然的看着他。片刻,他摇了摇头,“蕖之,我不相信。”
我该感谢他的信任吧,可我毕竟不是他的幸福,男儿的韶华,能有多少。想到这,我对着他道,“阿朱,要不改天我请你去青楼,那里的男儿,有很多才艺不错。”
赤朱没有拒绝,他静静的看着我,“好的,蕖之。青楼我从未去过,能和你去一次,很有意思。”
我看着赤朱,他眼中的执着和坦率,十分耀眼。那是束异常璀璨的光芒,纯粹而热烈,我低下头,复而抬首,我对着他轻轻一笑,“阿朱,后日一起去。”
赤朱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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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一个伎子,替我掩饰,帮我绝了赤朱的念想。这个人,我第一个就想到了那个十分贪财的阮儿。他那样的人,拿钱办事,绝对干净利落。于是次日下朝后我便去了鸿门。
申时的鸿门,人尚不多。鸨父收了银票后,爽快的差人去寻阮儿。可惜的是阮儿今日竟外出了,我不禁失望。鸨父笑着说,“大人看着眼生,要是慕花魁的名而来,寻苑彦也是一样的呢。梅傲兰幽,各有各的味道。”
我见鸨父一脸深意,只觉尴尬。苑彦吗,很奇怪,我并不想去找他帮这个忙。可是约了赤朱明日来鸿门,这事事先不说好,还是个麻烦。我正在低头踌躇,忽听得一声清越的男声,“箫大人?”
我抬头一看,竟是苑彦。他今日一身蓝色云锦长衫,同色发带,如往日般清幽。鸨父轻笑,“哟,苑彦公子,你今日怎么到了大堂?”
苑彦不回鸨父的话,幽幽的看着我,轻道,“果然是箫大人。我在楼上看着有个像您的人进了鸿门,还怕是眼花了,特意下来看看。”
我笑了笑,“是我。苑彦公子最近可好?”
苑彦轻笑,“托大人您的福,一切还好。箫大人,您今日来,真是稀客。”
鸨父依旧笑着说,“苑彦公子,这位大人原来是箫大人啊,她今日是来找阮儿的。可惜了,阮儿不在呢。”
苑彦眼眸黯了黯,“箫大人,原来您是来找阮儿的,苑彦还以为能有机会酬报您上元节相赠花灯的情谊呢。”我见他神色不似作假,想想找谁帮忙不是帮忙,都是花钱办事,都是伎子,于是我道,“苑彦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苑彦闻言一笑,“箫大人,这大堂里人来人往,您要是不嫌弃,就去我那坐坐。”其实几句话而已,就是问他肯不肯帮忙,见他这样,我一时倒不知该怎样说。无他,没单独叫过伎子,没有经验。
鸨父嗤笑,“今日真是奇了,苑彦公子主动叫女人去房里,这位大人您还一脸迟疑。箫大人,您可知道,苑彦公子的房里,是从不让女人进去的。”
我闻言错愕,看着苑彦,苑彦脸色微红,“箫大人,这儿说话不方便而已。我不会收您银子的。”
听了他这话,我差点呛到。鸨父哼了一声,不再理会,热情的去迎其他的客人。我点了点头,跟着苑彦进了他的房间。
苑彦休憩的地方,在鸿门的五楼,回廊对面的,是阮儿的房间。这鸿门每层楼都有不同的人把守,上了五楼,把守的人更是目露精光,武功不俗。苑彦的房间布置的十分清幽,蓝纱缦蓝锦缎,除了琴箫,就是几幅泼墨山水。奢华的摆设,一件也没有。
苑彦吩咐小侍去备了茶,坐在菩提木雕花凳上,笑问,“箫大人,您今日来是有事吗?”我暗叹他通透,点了点头。
苑彦续道,“箫大人,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
我又点了点头,将想请人假装与我暧昧,冷了赤朱的心的事告诉了他。苑彦淡淡一笑,“箫大人,您要是不嫌弃,您这忙我可以帮的。不过箫大人,您的心肠还真的有些狠呢。”
我的心狠吗,未必吧。我笑着说,“苑彦公子,给不了别人想要的幸福,早点回绝了,算是件好事吧。”
苑彦幽幽的看着我,“箫大人,您怎知道您能给的,不是那位公子想要的幸福?”我见他这样反诘,一时无言。苑彦轻笑,“箫大人,苑彦今日多话了,您是要明日带那位公子来鸿门吗,是几时呢?我好帮您订间雅室。”
我将时间房间一一与苑彦确定好,给了他包间银票。又问他所需多少酬劳,苑彦拒绝,回道,“箫大人,苑彦说过要酬报您的,您怎不信?”我见他执意不要,遂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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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按前日约定的时间,赤朱如约而至。我领着他进了鸿门,一路人异样眼光颇多,毕竟男儿逛青楼,实在没这个先例。而我和他虽更了便服,这一路走过,认识的人还真的不少。大堂里好些个相熟的官员在坐着听曲,与她们示意招呼后,赤朱看着一楼大厅舞台上浅吟低唱的几个男子,笑道,“蕖之,这几个男儿唱的不错。”我点了点头,“阿朱,其实鸿门的花魁唱的是真得好,有机会你一定要听听。”赤朱若有所思的颔首,依旧微笑。
小侍领着我们去了雅室,苑彦已侯在里面。苑彦今日修饰的十分别致,墨玉般的长发,只用了一根长簪挽在一边。缥色的云锦长袍,领口很大,依稀可见精致的锁骨。同色的腰带紧束,越发显得人修长若竹。他起身迎接,走动间,我发现他的腰带上还坠着两个小小的上好玉玦,叮叮作响,惹人流连。
见我注视着他,苑彦嗔道,“大人,您怎么才来?”想起初见他时清冷的模样,再看着他今日的娇媚,我心中暗叹男人实在善变。我顺势一笑,“怎么,等的着急了?”
苑彦轻捶了我一下,“大人,您真坏。”我被他这么暧昧的动作窘到,复而想起这样其实也是自己昨日请他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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