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行人准备转身下楼时,公良飞郇还是用眼角余光最後打量了一下这内室。说到底,凭借著公良飞郇多年的历练,这里是否有什麽蹊跷并不难琢磨。
说来也巧,也就是凭借这眼角余光一扫,屏风旁的几个脚印映入了公良飞郇的视线。
公良飞郇又看了看身後相送的许忠岭,那犀利的目光中颇有保留。
今日搜查毫无所获,两队人马之间充斥著浓浓的火药味,常庆武等人对公良飞郇和丛明廉的不满表现的越发强烈,似乎有什麽会一触即发。
待常庆武一队人马先行离开复命,站在会馆之前的公良飞郇心中看似还在琢磨什麽。
“大人?咱们是否也当撤离了?”丛明廉试探的问道。
公良飞郇抬眼看了看沅西会馆的牌匾,唇边微微勾起一抹极有筹谋的笑意,道:“派人乔装在会馆的後门守著。”
丛明廉看著已经门厅紧闭的会馆,“大人,他们今日已犹惊弓之鸟,应当不会有所行动。”
“因此要你带人乔装守在後门,抓捕今日所出任何可疑人等。”
丛明廉觉得有些为难,遵照慕容定祯的意思,似乎无意大肆捉捕和审问沅西人,但公良飞郇的命令作为属下,他也不能反对。
“无需多虑,我自有定夺”公良飞郇看出了他的犹豫。
“是,大人”丛明廉合掌领命道,乍一想,又问道:“那这会馆的前门呢?大人想派谁守住?”
公良飞郇瞥了一眼那紧闭的厚重木门,冷冷一笑,没有回答。
月华如炽 18(美强生子)
第十八章
话说薛承远和福全一直留在会馆之中,直到用过晚饭。
薛承远看看窗外天色已暗,觉得今日也该告辞了。
“世子,近来玄仁风声很紧,一切小心。”
临别的时候,许忠岭站在门厅内相送。想著薛承远带著福全刚来玄仁不久,就恰巧碰上了这样的时局,心中难免有几分担忧。
“正公不用太多虑,没事的”薛承远摇头淡淡一笑,反倒是安慰起了他。
许忠岭叹了口气,提手将身旁小厮托盘中的一个鼓胀的橙色锦袋,不由分说的塞到了薛承远的手里。
“这是?!”薛承远看著许忠岭。
“世子,请收下,以备不时之需”许忠岭甚是坚持,将那锦袋按住。
“这……”
薛承远稍稍迟疑,却也没有拒绝,只是面色显得有几分尴尬。
刚刚安顿下来,近来是接待了不少上门诊治的病人,但以薛承远这淡泊无争的性格,生活虽然说不上是窘迫,靠行医谋生赚钱,确实有几分为难。
“小的先替我们家世子收下了,来日等我们家世子成了一代名医,再还给正公不迟。”福全笑著打了圆场,帮薛承远暂时收下了许忠岭的这份好意。
许忠岭点头,颇有信心的道:“相信这一天定不会太远了。”说罢,又笑笑接著道:“到时候这府里的上上下下,谁要是有了什麽顽症痼疾,还得请世子给医治才好啊。”
“一定,包在承远身上”薛承远允诺,伸手作揖道:“正公留步,今日承远先告辞了。”
“世子请。”
薛承远见街道上行人依然拥攘,看向福全,问道:“跟我走前门?”
“嗯!”福全点头,边将那锦袋塞进胸前的衣领口,忙跟著薛承远走了出去。
华灯初上,两人出了会馆,沿著城河旁的大道走向城南的居所。
“世子,您……不会不高兴吧?”
福全见薛承远一路上默不作声,不由小声试探道。
清风吹拂下,薛承远还是迈著不紧不慢的步子,却没有看他,也没回话。
“世子,您若是真不高兴了,我明日将这钱退还给许正公,好麽?”福全几步追到了薛承远身旁。
薛承远停住了步子,看看他,沈沈的道:“没有下一次,懂麽?”
福全咬住唇,有些委曲的默默点了点头。
其实与其说是气福全的自作主张,倒不如说是气自己的无用。想到福全小小年纪,这些年跟著自己四处漂泊,受尽了苦头,薛承远心中难免不自责。
可对挣钱这档子事,薛承远真是不拿手,又有什麽办法呢?
自从出了王府,颠沛流离之间一直是用些当日的盘缠应付生活。虽说医术高明,但薛承远又不愿屈折尊严为权贵诊病,因而也错失了不少生财的良机。
不过说到底,医者父母心,治病救人对於薛承远而言,是责任而非敛财的手段。
“没事了。”
“世子,我不怕什麽,只是……”福全摸了摸衣衫中鼓鼓的锦袋,眼睛变得湿湿的,说道:“只是怕你受苦。”
薛承远看著福全的样子,心中不忍,拍了拍他的肩。
“福全……”
正当薛承远再准备开口说什麽的时候,突然身後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看著福全眼中渐变惊异的神色,薛承远明显感觉到自己背後来了什麽不速之客。
气氛霎然变得十分寂静,似乎街道上的一切吵杂都被屏蔽在了这股冰冷的氛围之外。
薛承远转身,一副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
眼前之人挺拔英武的身姿,配上硬朗冷削的面孔,尤其是那副依旧凌傲的神态。
“哑巴?”,带著剑鞘的长剑,疾转两下劈向了薛承远的膝盖。
咫尺之间的对视,古庙中的一幕闪现眼前。
“又见了?”
此刻面前的公良飞郇冷笑中带著嘲讽。
“怎麽,今日……不哑了?”
打量著一身青色长衫,容止端庄的男子,公良飞郇上前一步,挑眉看著他。
和上一次在古庙之中不期相遇时的仓促狼狈很是不同,今日在这城河旁,眼前的男子映著淡淡月色和华灯晕染的光芒,浑身上下散发著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息和韵味。
那黑亮的眸子,涂脂般的薄唇,舒展的长发,温雅柔和的轮廓……,可以说的上是“漂亮”。
“不能说和不屑说,还是有些区别的”薛承远朗朗一笑,作揖回道。
“那当日,是不屑说?”公良飞郇扫了他一眼。
薛承远处之泰然,淡笑而不答。想来方才出了会馆就应早已被他们盯上,这一路已不知被跟踪了多久。
福全看著公良飞郇带著随从就这麽冷不丁的出现在了他们身旁,回想起当日放走元庭的事情,心中忐忑不已。
可以犹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此,可见肃图人马确实不负虚名,素日里行事诡异缜密。
“确实。”
既然已经落网,也被认出了。薛承远连称慌都懒得做,淡淡一句话直刺公良飞郇那股傲气而去。
“可惜啊,天不遂人愿”公良飞郇点头笑道,抬手示意丛明廉将薛承远和福全拿下。
“怕是今日你我可要好好说说了……”
公良飞郇那声音冷中带著几分决绝的狠意。
月华如炽 19(美强生子)
第十九章
想到上一次唐越失手,让那两名沅西奸细逃脱,迄今公良飞郇还是怒意难平。
不料今日在这玄仁城内,竟遇到了古庙之中的两人。跟著他们从沅西会馆一路走到这里,公良飞郇很是期待看到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公良大人为什麽抓捕我们?”薛承远看著他,镇定而自若。
为什麽?公良飞郇睨了他一眼,想说这原因不是很清楚麽?
听到那人张口便叫出他的姓氏,公良飞郇倒是有几分好奇,“你认得我?”
“公良大人的威名在外,在下还是有所耳闻的。”
既然对方看起来是个饱学之士,想带他走,必然也得给个明明白白的原由。
“当日迷晕我的属下,放走那两名奸细,是不是你做的?”
薛承远淡笑,答道:“确实在下所为。”
“你们认识。”公良飞郇笃定的道。
“不认识。”薛承远一口否认。
“你说谎。”
公良飞郇盯著他,缓缓而定的眼神之中忽然闪现出一种逼迫的力量。
重压之下,薛承远的眼神却也毫无躲闪,淡淡回道:“在下所言属实。”
公良飞郇冷笑,平日里狡辩推搪的人他见的多了,如此镇定自若,连说谎都说的游刃有余的人,确实少见。
“你是沅西人。”
“是。”在这一点上,薛承远没有避讳。
今日这些人既然已经搜查了会馆,又在此时跟踪抓捕了他们,自然心中有数。
公良飞郇低低一笑,棱角分明的脸上有著阴冷的气息。
“你知不知道放走我公良飞郇的囚犯,会有怎样的下场?”
还未等薛承远开口,公良飞郇又道:“若是不认得,又怎会甘冒如此风险,舍命救人?就不怕来日……呵呵,比如今日,落在我手里,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在下一介草民,当日路见不平,自然动了恻隐之心。”薛承远仍然有理有据,答的平静。
听著这温和的声音陪著这副儒雅端庄的脸孔,倒也算是延迟了几分公良飞郇素日里稀有的耐性。
“罢了,认不认得,有朝一日,我定会查的清清楚楚。”公良飞郇看著他,问道:“你今日去沅西会馆,做什麽?”
“本要去拿些药材。”
福全看著自家世子和公良飞郇这样对话,心中早已是七上八下。
“拿些药材……?”公良飞郇审视著两人两手空空,啧了一声,道:“那药材呢?”
薛承远呵呵一笑,道:“拜大人所赐,搜查了会馆,扰乱了民心,今日送药的商家未能如期上门,这药材也自然没能拿到。”
“是麽?”公良飞郇沈声一喏,心想这借口说辞真是源源不断,眼前之人思辨的能力确实在他估计之上。
“搜查会馆时,你们在哪里?”
公良飞郇想起了许忠岭房内屏风前的脚印,心想这其中怕是还有隐情。如若这两人背景清白,行事坦荡,又为什麽要躲藏起来。
“在二楼房厅里。”
“哪一间?”公良飞郇继而逼问道。
“左边第二间,当时我们正在等待前来的药材商人。”薛承远随意捏来就是一段。
公良飞郇听後侧过脸,像是等待著身後随从的禀报。
“大人,今日咱们刚刚开始搜查二楼时您就下了令……”丛明廉一步上前,在公良飞郇耳旁低声回道。
确实,今日为了确保慕容定祯的命令,两队人马都没有能够完整的搜查会馆二楼。
眼前这人真是狡猾,方方面面都能答的滴水不漏。公良飞郇暗自咬牙。
“你们为何来到玄仁?”
“家到中落,无奈四处漂泊,不过是来此找个生计。”
薛承远料到他还会接著问,却又不想透露自己的半点身世,不禁又道:“在下若是真存有非分之心,又怎麽会自投罗网来到这玄仁呢?公良大人,您说是不是?”
“那可未必”公良飞郇的声音真是从骨子里都透著骄傲。
公良飞郇打量著面前两人,到也觉得这衣著清雅的两人,不像是兴风作浪之辈。
只是这几年来,濮阳承佑潜派奸细的花样已经是玩的乐此不疲,是谁都不可能对一个具有沅西背景,又撞了几次巧合的人如此掉以轻心。
正当公良飞郇开口准备再问的时候,身後急匆匆跑来一名随从,附在公良飞郇耳侧说著什麽。
还没等那人说完,远处便传来了疾踏的马蹄声和昼亮的火光。
“公良大人,这麽晚了,怎麽还在巡夜呢?”身穿官服的常庆武骑在马上,趾高气昂的问道。
“常大人不是同样还没歇著?”公良飞郇回的甚是轻蔑。
慕容无涧手下的人马和肃图不合早已是玄仁城内公开的秘密,仅是今年就行事之中就常有纠纷不断。好在,皇上无意压制肃图的力量,慕容定祯也因此给予了肃图一队更多的支持,不愿他们受制於太子的辖制。
常庆武今日搜查被拦的那口气还没消,眼见著公良飞郇站在路边审著捉拿的两人,自然不会放过找茬的机会。
“这两人是……?”
停在两队僵持的人马之前,常庆武提剑一指,问向公良飞郇。
月华如炽 20(美强生子)
第二十章
我审我的犯人,倒是干你什麽事?公良飞郇很是不悦,冷著张脸,愣是没搭理常庆武。
两队人马之间的气氛也瞬时变得尴尬。
常庆武上下打量著薛承远和福全。这能被公良飞郇拦在半路审问的人,必定有可疑之处,想起今日搜查会馆时的遭遇,常庆武此刻倒是动了另一番心思。
“这两人可跟沅西会馆有所牵连?”常庆武直接问道。
公良飞郇仍是冷著没答话,看著薛承远,在想该如何处置他们。
常庆武仗著太子的庇护在玄仁城内向来张扬跋扈惯了,但对面对统领肃图的公良飞郇却还从未敢造次。
这次搜查会馆一